后院起火（一）
还没有成婚，季华裳不方便在昭王府过夜，楚戈进了宫她便回了季家，一夜无眠。
彤玉是个聪明的姑娘，已经被寻香几个调教得相当不错，将俞氏照顾得好好的。吕太夫人是个识趣儿的人，轻易不会给她添乱，这种时候季华裳只要顾好她自己就好了。
等天一亮，季华裳就迫不及待地去了昭王府，只是怕人看出端倪，上上下下地引起恐慌，她特意让寻香找了一辆寻常府邸采用的马车，从王府下人们出入的后门进去的。
楚戈直到午膳时候才回来，见到季华裳也没觉得惊讶，但从神色里也看得出他并不轻松。
“怎么样，陛下可信你？”季华裳问出最关键的一句。
有没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是一回事，圣心在谁那一边是另一回事，而这也是最关键的。
章帝若是信任楚戈，就会给楚戈时间查明真相以证清白，在他被攻歼的时候，为他拖延、转圜。就算最终无法澄清，该怎么罚，在一定范畴内也是可以商量的。
可若是章帝不信他，或者说改变了主意，最终选择了楚贺继承大统，那恐怕连辩解的机会都不会给他。更甚至为了让楚贺的位置坐得更稳，给楚戈来一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楚戈神情凝重地看着她，半晌缓缓地笑了一下：“父皇是信我的，可若是时日到了还拿不到证据，他也不好为我开脱。”
季华裳长长地松了口气：“他信您就好，这样总不至于太糟，还有机会。等等，刚刚您说时日到了，陛下给您多少时日？”
“十日内查明真相，否则我这昭王的爵位怕是要不保了。怎么样，还没当上王妃，就要跟我重新回到南疆，恐怕连楚府都无法保住，会不会很失望？”楚戈半真半假地说道。
“您先过来，尝尝这些菜，看看吃不吃得惯。”
季华裳自然不可能一下子就忽略掉这当中的危险，但她不想再把自己的压力压在他身上，而这两年的经历已经能让她驾驭“故作轻松”了。
折腾了一夜，楚戈也饿了，没理会那么多，三菜一汤，他每样都尝了一点，吃着不像是府内厨子的手笔，不过味道还不错，甚至对他来说有些新鲜。
见楚戈点了头，季华裳笑了笑道：“都是我做的，其实我觉得宫里的饭菜吃着也就那么回事，吃多了还不消化。能离开也不是什么坏事，只要人平安就好。”
不过季华裳多少有些遗憾，若只有十日，她恐怕看不到曲茗薇的下场了。不光如此，到时候她和楚戈处境凄惨，还要看着曲茗薇春风得意。
季华裳想想就觉得不忿，楚戈稍微想了想就明白了她的心思：“若是到了那一步，我也有办法把她拉下来，不让你憋屈。”
“那怎么能叫不让我憋屈呢？那叫为民除害！”
季华裳咬着牙根，给楚戈夹了一大筷子菜。
“天塌下来之前也要先把饭吃了，然后再好好商量一下，我刚刚给墨姣传了个信儿，让她也帮忙盯着点儿。”
季华裳和楚戈自是一番商量，之后昭王府的各路人马或明或暗地各自行动起来。
无论这批米粮在谁手里，他们都不可能就地囤积，定会设法出城，甚至可能急于脱手。楚府的人脉和眼线遍及大周，各自留意下去，希望能尽快有所收获。
季华裳也给玄清子传了个信儿，粮车出城之后一定藏匿在荒郊野外，这道观有富的，自然也有穷的甚至荒废败落的，玄清子交由广利，交待一声下去都能有人盯着。
昭王府这边忙的脚不沾尘，永乐王府里的梧桐苑正歌舞升平，这日是万燕歌的芳诞，楚贺亲自安排了歌舞和马戏，亲自陪着万燕歌庆祝。
楚贺甚至特意和曲茗薇说了一声，让她务必要给
万燕歌面子，要大度，不可以失了正妃的脸面。还说曲茗薇的心胸没有万燕歌宽，因为万燕歌帮刚刚怀孕的侍妾接到了梧桐苑里安胎。
楚贺原本被季华裳刺了一顿，弄得浑身上下都不痛快，可待侧妃和侍妾进了门，这还不到一个月就有一位姓李的侍妾怀孕了，这可把他高兴坏了。
陶氏新丧，楚贺虽然要帮曲家打理家世，也知道这是应该的，原本没有什么怨言，可一想到自己刚刚有了第一个孩子，虽然是庶出，可碰上丧事心底里也有些不舒服。
而曲茗薇这些日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陶氏突然离世而变得易怒焦躁，这个孩子明明是陶氏过世前就怀上的，可曲茗薇却偏偏觉得楚贺不是成心为陶氏举哀的，做了对不起她的事，见着楚贺一点好脸色都没有。
早些时候有人跟楚贺说过，说他没有子嗣是被曲茗薇克的，楚贺刚开始就当玩笑话听听，心里还有些不悦，可侧妃和侍妾刚一进门就让他有了孩子，他的
想法就不一样了。
面对曲茗薇的冷声冷气，楚贺也没了好颜色，直接发话让曲茗薇配合。本来就是联姻的夫妻，大家也不必藏着掖着，还是直来直去的好。
“王爷，您给妾身办芳辰宴，妾身心里感激。妾身出嫁之前，一直担心王爷的一腔情意都在王妃身上，没想到王爷对妾身也能如此体贴。”万燕歌明眸半垂，轻言细语地道。
她是世家女子，如何同出身高贵的夫君相处，除了自幼耳濡目染，还有女师教导。她对楚戈不必动什么情谊，就能表现得体。
而且虽然说楚贺对她好，更多地是因为看重万家这份助力，可楚贺是个温润君子，相处起来倒也颇为愉悦，这让万燕歌一开始的抵触情绪缓解了一些。
“你从南疆来到亦都可还习惯？若是这院子里有什么不合心意的，只管和管家说，若是他办不了的，就找王妃和本王。只要你用心服侍本王，本王一定不会亏待你。”楚贺笑着就着万燕歌的手，将杯中酒一
饮而尽。
万燕歌轻应了一声，笑着看向下边正在看歌舞的李姬：“李姬的日子还浅，但妾身听嬷嬷说这时候就要开始养着了，这样孩子长得好，将来她生产也容易些。她也坐了有一会儿了，想必累了，要不先让她回去歇着吧？若是她还没看够，可以叫那两个弹曲的到她房里弹，她可以靠着听。”
“这样也好，李姬，你先回房歇着，让她们到你那儿弹去。给本王好好地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本王重重有赏。”楚贺广袖一挥，那李姬乖巧地应了，被侍女扶下去了。
楚贺对万燕歌更满意了，能对一个侍妾如此大度，不愧是氏族大家出来的闺秀。
曲家虽然是执掌兵权的朝中权贵，可毕竟是一代而起的寒门，这教养气度还是比不得五代荣华的万家。想到这儿，他对曲茗薇又多了几分不满。
“燕歌，你对李姬能如此关心，本王甚敢欣慰。不过若是你能为本王生下一儿半女，本王会更加高兴
，到时候一定为你向父王求个封赏。”楚贺想着若是能生下一个有着万家血统的子嗣，尤其是儿子，那就再好不过了。
“都是王爷的孩子，妾身哪儿能不疼爱？王妃娘娘要顾着娘家，暂时顾不得李姬，那就由妾身照顾她吧。您放心，若是李姬有个闪失，妾身定当向您和陛下请罪。”万燕歌由衷地道。
虽然是个庶出，可毕竟是楚贺第一个孩子。尤其当初楚贺就防着会有这种先庶后嫡的情况出现，侍妾的出身也是经过挑选的。
这些个侍妾的出身虽比不得万燕歌和墨姣这两位侧妃，可也是出自官家和良家，都是贵妾和良妾，她们的生出的孩子也不差，一样上的了台面。
而万燕歌并不在乎楚贺有几个孩子，反正她的心也不在楚贺身上，何况即便她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那些个人生的孩子还能越过她的去？到时候就怕是曲茗薇的位子都要是她的了吧。
楚贺对万燕歌的温柔识大体是一百个满意，见李
姬离开了，他才好谢她另一桩事：“前日的事做得好，不仅成了，还让他们晚了一日才发现，有关的人可都处理好了？”
“您放心，妾身的父兄定然不会让您失望。这种事若是在南疆，根本费不了这么大的功夫，也就是在亦都了。不过等过两日那些米粮上了路，到了如城，他们想找也找不到了。”万燕歌妩媚地笑道。
他们的声音很低，借着舞乐的掩映，没有人能听到他们说什么，旁人看来就好像楚贺在和万燕歌调情一样。
万燕歌很受宠，比曲茗薇会做人，又比墨姣出手大方阔绰，永乐王府上上下下都很喜欢她，自是不会有人怀疑什么。
“好，如城那边本王已经传了密信给周大人，他会安排好。这一回我那好皇兄想翻身都难了，到底是龙子凤孙，要不了他的性命，等把他送到封地去，他就再也别想回来了。”楚贺笃定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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