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仪试探(二)
季华裳虽然厌恶陶氏,可也知道死者为大,如果可以她不想在这种场合多说什么。
可她就是觉得曲茗薇的表现很不正常,别人或许会以为曲茗薇是悲伤过度,可作为曲茗薇曾经的好姐姐,她远远比别人了解曲茗薇。
“说吧,什么误会?”到了厢房,曲茗薇站在窗边背对着季华裳问道。
“在襄城的时候,万姑娘诬告我为楚府出面贿赂,我家那个不成器的三妹也在中间插了一脚,她说您曾经示意过她些什么。之前您又让秋晴姑娘找过我,而我没有答应您的要求…不是我误会,而是我怕您误会,以为我要和您撕破脸做敌人了。”季华裳边说边观察着曲茗薇的反应。
“难道不是么?”曲茗薇微微偏过头去看着她,目光冷淡,未与她对视就又偏了过去。
“看来您是真的误会了,我完全没有这样的打算。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我之后会成为昭王妃,
看上去是和您平起平坐了,可我没有家世,又怎能与您相提并论,这一点我很清楚。”
“我的意思是,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就让它过去吧,以后若有用的到我的地方,您还是可以找我的。”
季华裳微微一笑,若是此时此刻曲茗薇还有闲心在粮马生意上,那陶氏的死恐怕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你不介意本宫曾经想让你给王爷为妾么?”曲茗薇轻声冷笑道。
季华裳笑了一下,刻意让她听见:“为了讨自己的夫君欢心,把自己不喜欢的人当做棋子推过去,在您的位子上很容易做出这样的选择,我能理解。如果他日易地而处,我也会和您做一样的选择。”
她才不会用这样的方法给自己添堵呢,季华裳在心里嘀咕着,面上却全是理解和赞同,她这时的样子就是一个为了上位可以无所不用其极的人。
“您也许担心永王爷对我有些不同,其实您完全不用担心,即便您的猜想是真的,那又如何?我马上要成为他的皇嫂,我是他在这世上最不可能选择的人之一。您与其担心跟我走得近了,会让我有机会接近
您的夫君,不如担心一下王府里的侧妃和侍妾,您说是不是?”
季华裳和楚贺之间其实真算不得有什么,楚贺对季华裳最多算是有些情愫和心结,曲茗薇不是一个小气的人,本来还不至于把这些放在心上。
可曲茗薇和楚贺这段姻缘的起源就是合作,而楚贺对府里其他女人也没什么真情,这样以来就显得季华裳不同了。
可季华裳说的也对,既然都不可能了,她就算做不到完全不放在心上,至少不应该因为心结而放弃利用季华裳。
“本宫看起来像那么小气的人么?不过本宫和你之间,能说的上话的地方也着实不多。另外本宫也想劝你一句,做了昭王妃就该安分守己,好好地在料理王府内务,相夫教子,粮马生意恐怕皇兄也不会让你再碰了,以后你和本宫说的上话的地方恐怕会越来越少。”曲茗薇转过身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季华裳这回是真的确定曲茗薇有问题了,她淡淡地道:“王爷不会不让我做这些,何况我不比您,轻
易放手将来我将如何立足?所以您可以放心,您这儿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只要不损害昭王府和楚府的大义,我都能帮上忙。”
“那就看以后有没有机会合作了,你说的对,他们男人之间怎么争怎么斗是他们的事儿,可本宫与你之间还是可以有女人之间的合作的。不过本宫看胡管事也很不错,他为人忠厚,经验老道,听说你也和他共事过,应该也有同感吧?”
曲茗薇先是肯定了季华裳的话,可又提起了胡管事,显然若是不看到季华裳下血本,是不会有几分真心的。
这却也把胡管事送了过来,季华裳想的也是这一出:“为人忠厚?他若是忠厚,又怎会轻易背弃旧主?您可不要识人不清,错信他人。”
“我承认,他的经验的确很丰厚,可是他在这么多年了,到头来却轻易被我取代,您仔细想想就该知道原因。王爷这个人是有些恃才傲物,可他一向慧眼识人,若是金镶玉,他又怎会看不到?又为何宁愿冒着让旧人寒心的风险来提携我呢?”
曲茗薇面色微沉,显然季华裳的话让她起了疑心,季华裳继续见缝插针地道:“他能做很多事,可是别人能做更多。这样的人,您若是有一天对他不满意了,把他赶出来就是了,您要相信我比他更加能够帮到您。”
“到时候再说吧,你与其在这儿排挤胡管事,倒不如想想你那位三妹。你若是不努力一些,她可就要超过你了,说不准哪天就后来居上了。”
曲茗薇听了季华裳的话,疑心更重了,没有当场应承她什么,话锋一转就想要离开。季华裳今天来找她说这番话不论是何目的,时机都有些奇怪,她不想多留。
“前面还有事,本宫就不陪你了。”
“老夫人新丧,您也该保重身体。不过说来也怪,前些日子还听说老夫人身子硬朗,两年前才为太尉大人生下了小公子,没想到突然就没了,这病可来得真急。想来您对老夫人仙逝一时也难以释怀,若是心里实在憋得慌,我不介意多过来陪您说说话。”曲茗薇转身之际,季华裳叫住了她。
曲茗薇身子一僵,试探地道:“家母一直有心悸病,人生无常,本宫自会节哀。不过…本宫也知道家母突然离世,外面的人想必会有不少猜测,可那都是些无端而来的闲言碎语,你是个聪明人,该不会以讹传讹吧?”
外面的确有人议论陶氏走的突然,但也不过是说她生子伤了身子,算不得过分。
这样以来曲茗薇的解释就显得生硬了,季华裳走到她身边,颇为认真地看着她:“以讹传讹?没听外面有什么谣言,就是说老夫人拼了性命才生下令弟,伤了底子,难道不是这样么?”
一想到曲慎,曲茗薇面上更加僵硬了,不愿承认,又不得不道:“这虽是实情,可毕竟不该在大庭广众下议论。原来外面都传成这样了,多谢季姑娘相告,本宫这就去叮嘱底下的人,不要让他们再传了。”
“您这是想多了,绵延子嗣是老夫人的责任,相信她老人家在天之灵定不会后悔,太尉大人和曲氏族人也一定会感谢她的付出。您也不必将外人的闲话放在心上,对不对?”季华裳劝着她,伸手在她手背上
握了一下。
曲茗薇嗯了一声,便叫了侍女来带季华裳去女眷歇息的地方,她一刻也不肯多留,直接回了前院应酬。
季华裳轻揉了揉掌心,刚刚她清楚地感觉到曲茗薇那一刻颤了一下,好像生怕她看破什么,所以紧接着就落荒而逃了。
她刚刚刻意借着曲茗薇的话头说起胡管事,急着否定胡管事的能力,一来虽然她说的都是实话,可她就是肯定这样反而能让曲茗薇生疑,让曲茗薇觉得她想继续排挤胡管事。这样才好让曲茗薇把胡管事赶走,之后就只能依仗她季华裳了。
这样以来,曲茗薇非但不会赶走胡管事,反而会更加重用他,以免中了季华裳的计。
二来季华裳就是想看看,陶氏刚刚才走,曲茗薇究竟能把多少心思放在别的事情上。从刚才曲茗薇的反应来看,她想法清晰,回答的话语十分连贯,几乎丝毫没有失意悲痛的样子。
若说陶氏只是疾病暴毙而亡,季华裳不大能相信
,可陶氏好好地待在太尉府里,这里除了曲寿,就只有陶氏是主子,又没有人能够害到她,甚至没人敢惹她,她怎么就突然死了呢?
“匕首…她这几日若回到这里,为的就是匕首,难道…”季华裳在心里犯嘀咕,越是深想越觉得有这样的可能。
曲茗薇要拿走曲寿珍藏的匕首,很有可能找了陶氏帮忙,难道是她们之间起了什么争执?可事关曲茗薇的子嗣,陶氏应该不会不帮忙才对。
不过如今季华裳倒不好把手伸到太尉府来,尤其是眼下,若这当中当真有鬼,曲茗薇一定派了人盯着这里的动向,她不好自投罗网。
可是她不行,有人却行,而且这人若是插手,在这府中定然畅通无阻…
“这位姑娘,我是同昭王殿下一起来的,他之前在和你家老爷说话,你能带我去找他么?”季华裳客气地问道。
“老爷和王爷说话,奴婢不敢打扰,要不带您到外间等吧。”
“我和昭王殿下是定了亲的,想来无碍,你就带我过去吧。这些…就当谢谢你了。”季华裳快速地递了一片金叶子上去。
“原来是准王妃,奴婢这就为您领路。”
那侍女收了好处,只当季华裳想显示一下自己的与众不同,出出风头,也不管楚戈和曲寿有没有谈完,就带了她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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