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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花天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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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赤子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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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庙前冰罩内的声势,苏安急切之下,也不管还冒着细烟的余烬烫不烫,便赶紧用手将之拨了开来。自从渔民转移后,苏安便认着这一块搭柴生火,故而堆积了颇厚的一层灰烬。他瑟瑟缩缩地扒拉了好一会儿,使得小庙内烟尘弥漫,滚滚飞扬,在这冰封的寒冷中,显得尤为的呛喉。

    “咳咳……你这是要干什么?”白小鱼掩住口鼻咳嗽了几声,问道。

    苏安没有回答,只是转首将食指竖于唇前,做出了个禁声的动作后,又开始了手中的工作。

    苏安在地上忙活了一阵,终于扒出了一个凹槽,见此他的动作也变得轻快起来,将凹槽内的灰烬扒得一干二净。

    那凹槽内似乎藏着一个机关枢纽。但见苏安将手伸入进去这么一拧,只听“咔啦”一声,然而奇怪的是,却什么都没有发生,小庙内一切如常。更奇怪的是,苏安这时又将灰烬填了回去。

    白小鱼满脸疑惑,然而苏安仍然什么也没有说,便拉着他走向倾斜而立的神像后面。这时,白小鱼才发现供神像的台子处,露出了一条密道来,一排台阶一直延伸到地底下的黑暗之中。苏安推了推白小鱼,示意他先下去。

    白小鱼和苏安一前一后,走下台阶没多久,密道口又忽然被自行封住了。眼前只是短暂地陷入了黑暗,接着又亮起了星星点点的光。

    苏安这时才有余裕,似乎知道白小鱼心中的疑惑,于是道:“这个密道本来是渔民的祖辈们开凿的,海兽侵袭的时候以便逃难。为了不容易被发现,曾经仙师就在上面布置了个什么阵,也还顺便布置了这些灯光。”

    “你一开始遇到我的时候,是不是就计划好了,要利用这种方式带我逃走?”白小鱼似乎想到了什么,好奇道。

    苏安“嘿嘿”笑了一声,并未说什么。

    剑魔实属无奈,他并不想就此暴露了自身本门的功法,而使用影族的功法,也并非是要嫁祸于影族,这世间利用与被利用本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只是,他的影族功法并不是很高深,若面对的是冰长老这样的,他自持尚可周旋。但当下面对的是,风长老这般意境有成的元婴修士,他用影族功法应付起来便明显捉襟见肘了。

    剑魔几番腾挪下,在充斥着风之意境的冰罩空间内,将近极限,只得暗自施放“无剑诀”中的游刃有余之境,结合影族功法中的身法之妙。登时他的身影犹如游弋于春风里的飞燕,畅意盎然。

    剑魔以两种相性极差的功法将之巧妙地融合,不但开创了修仙界自古以来的先河,而且如是看来显然卓有成效。当然,事前也是付出了极惨重的代价的。

    作为英雄殿老牌元婴修士,且身居长老之职,风长老的见识何其之多广,看是对方如此这般破他的风意,不禁大为惊艳的同时也颇为惊疑。他对影族的功法了解也算不少,虽不敢说自己的功法在同境界之中,能像无剑城的功法那般将之稳压,但至少还是有相当大的克制在的。他有些怀疑地想到,难道影族的功法又有了完善不成?

    风长老心念一动,神识忽转,漫空飞舞的晶丝如蛛网般交织铺张开来。在蛛网即将成型之际,剑魔再次催动了“十字影杀”。只见剑魔的身影分身无数,接着随风雾散般无影无踪。此术既可用于突袭,也可用于突破,之前那冰长老中的便是此术。

    蛛网毕竟是受神识所控,大多修士的神识优势是集中于一个点上,而不善于分散在一个面上。是以,“十字影杀”的奥义便是“借之以面,还之以点。以己之长,攻其之短。克敌制胜,以弱胜强”。只是任何意境都并非那么简单,仅此还不够,剑魔同时祭出紫剑来,融合上“无剑诀”的断流式,突然间紫芒闪烁连连,“嗤嗤”不断,将蛛网割碎了无数。

    与此同时,风长老闻风而动,碎散在剑魔周遭的晶丝,又纷纷盘绕飞转起来,转眼化作了一道飓风,与地面和冰罩顶端相连,将剑魔卷在其中。

    身在飓风中的剑魔,神识中突然闪了两闪,第一次闪动让他面色一松,第二次闪动却让他眼神一瞪。

    “臭小子!”剑魔低哼一声道。

    但见剑光一旋,他将紫剑倒持于左手中,右手抬起向上一托,霎时间蓝晶晶的冰罩暗了下来,渐变似黑曜石的色泽。忽然,“轰隆”一声,整个冰罩跟着碎石滩一同生生陷了下去,至有丈把深。

    接着,“咔嚓”之声不绝于耳,一道道龟裂逶迤地爬满了整个冰罩。同时,从冰罩顶端的裂缝中,突兀地探出来一截黑凛凛的巨大剑身,剑尖压下,卷着剑魔的那条飓风登时破散。风长老因此气息一滞,已然受创。

    这时,就在一边警戒的宇文沫骇然惊呼,道:“苍穹神剑!怎么会?”

    此情此景下,众人脸色无不剧变,并各怀心思起来。

    “不对,相差的太远了。只是形似,最多四分入神。”风长老按着胸口,略作调息后道。

    “好啦,就算如此,这也非我等能够轻易力挡的,先行避一避吧。”冰长老提醒道。

    冰长老说完,冰罩便开始“哗啦啦”地崩塌而下,那把黑凛凛的巨剑也渐渐展露出了全貌。不过底下的众人可没有心情去欣赏,都被飓风裹挟着远离了这片区域。

    剑魔也懒得再理会这一干人,挥手间,悬挂在苍穹上的那柄巨剑抖然一横,朝着冰块林立的后面那座松山,似慢实快地劈了下去。

    ※※※

    在密道中前行的白小鱼和苏安,开始只是隐隐感觉到脚下有些微微的震动,不知何时,一阵轰鸣声不知从何处由远及近,不间断地充斥于耳膜上,仿佛想要挤进他们的脑海里似的。忽然“轰”的,冲击灵魂般的一声巨响,接而地动山摇,让人犹如荡着秋千。

    密道中碎石纷落,苏安捂住耳朵将要蹲下身,白小鱼一把将他拉上,向前不要命地奔逃。同时,白小鱼的身上慢慢撑开了一个阴阳流转的罩子,将两人罩在其中,落下来的碎石俱一一弹开。

    两个少年奔跑中,一束冷冷的光打了进来,洒落在他们的背上。为了维持住阴阳罩,白小鱼必须要集中精神运转心法,无心在意。而只有苏安,他本能的似有所觉,转首看去,不由得眼神一怔,当即又转为坚定,将拉着他的那只手狠狠地向前一甩。而白小鱼的前方,又刚巧是一个向下的斜坡,他踉跄中收势不住摔滚了下去。

    “求之于外者,失之于内;守之于内者,失之于外……”

    苏安喃喃自语中抬起双手来。那柄迎面而下的巨剑在劈山开石后,灵力大失,即使如此,对于苏安这样普通的孩子而言,那余势也是绝不可挡的!那犹如蚍蜉撼树,可笑而不自量力。然而,奇迹却发生了,苏安却硬生生地挡下了片刻!就是这个片刻,巨剑终于灵力尽散。接着,苏安的口中鲜血如注,身体也被撞飞,最后落入斜坡下。

    “苏安——你怎么样了?”

    斜坡下,传来了白小鱼急切的呼喊声。

    “咳咳……”苏安咳出几口血沫,答道,“我……我没事。”

    白小鱼有些哽咽道:“还没事……你是傻子么,不要命啦?”

    苏安笑了笑,虚弱道:“曾经……有个大叔……我问他,我只是个小乞丐……你为什么要救我呢?他就跟我说,行侠仗义不分身份贵贱……所以,我也想像那个大叔一样。虽然我一直无法修炼……但是只要我愿意,至少也能做到……力所能及的行侠仗义的吧?更何况你还是我的师父……”

    “我说过,我们是兄弟。”白小鱼坚定道。

    修士争斗而引来的异象,来得快去得也快,使得失去原本风采的这片海岸,似乎长长地吁了口气,即使遍体鳞伤了也要争先恐后。好像这世间,万事万物都逃不脱这样的规则。只有那阳光既温柔又残酷地,既给你希望又让你难堪。

    阳光抚慰过松山上狰狞的“创口”,带着恶作剧似的趣味,顺着“创口”向里面窥视,打探着里面所发生的一切。

    这时,在被“苍穹神剑”劈成的断崖下,暴露出来的密道中,一条黑影一闪而现,落在两个少年的不远处。定睛看去,却不是剑魔是谁。

    “本想等到了那地方才料理你的,看来你也是等不及了!”剑魔冷冷道,“也好,索性现在就把你的生魂剥下来,免得你再给我添麻烦。”

    剑魔抬起袍袖一推,从袖口里喷出滚滚的黑雾,犹如厉鬼一般朝着白小鱼呼啸而去。白小鱼欲起身闪避,但显然不及,这时一侧的苏安忽然一扑,将白小鱼扑在身下,却是他又毅然决然地为白小鱼挡了下来。

    “你这只蝼蚁……”剑魔语气一狠道。

    黑雾吸着苏安提了起来,白小鱼连忙将苏安的手拽着。

    “快点放了苏安!”白小鱼吼道。

    “我不放又如何?”剑魔道。

    “我跟你拼命!”

    若是换做别人,听了白小鱼这话或许会笑掉大牙,而剑魔却不免一愣。仿佛这时他才重新又记起来,白小鱼的那双令他心悸不已的鬼爪子。想到万一把他给逼急了,说不定要拼命的人反倒是自己了。

    剑魔一番转念,哪知,蓦地又触及了心底尘封的往事。往事的里面,是那古灵精怪的少女,翩然若蝶的身姿,尤其是最后,那一眼无助而凄婉的回眸,总是萦绕不散。

    “哈哈哈,真是笑话!我会怕你?为了偿还曾经的那份亏欠,就算是让我与全天下人为敌,我又何尝怕过?”剑魔惨笑道。

    “大哥……别管我了。”苏安甩着手,想把白小鱼的手甩开,道。

    “不行,我一定会让他后悔的。”

    白小鱼虽有天罪在身,但并不是他想使就能使出来的,他又怎知天罪触发的条件?所以,他真的只能拼命,尤其是在看到苏安的生魂隐有出窍的征兆,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将天赋神通功法运转到了极限。

    一个颇有些奇怪的阴阳鱼,两只鱼眼呈血红色,从白小鱼的胸口处钻了出来。阴阳鱼一经出现便迅速撑大,然后一翻,将白小鱼和苏安圈在其中,并开始徐徐转动。

    在阴阳鱼转动中,白小鱼和苏安所处的位置也在阴与阳不停地转换,剑魔所施放的黑雾也被源源不断地吸来又糅合进去。不多时,悬浮于阴阳鱼的中心处,逐渐凝聚出一个荔枝形状大小的灵核,看来竟是白小鱼开始筑核了!

    而白小鱼的心中却并不以为喜,反而叫苦不迭起来,只因那阴阳鱼一经吞噬了剑魔的灵力后,仿若久旱逢甘雨的荒漠似的,变得毫无节制,一发不可收拾,竟使他失去了主导,功法口诀再难将其左右。

    剑魔急运功法,不敢稍有松懈。依那小鬼古怪的天赋神通势头,恐怕他一着不慎,一身灵力便将倾泻一空。

    但试想,剑魔他是何等修为?而白小鱼和苏安,一个虽身具天赋神通而修为却是极低,另一个完全就是彻头彻尾的普通人。剑魔如此庞大的灵力,一旦吸将下去,非把他们撑爆不可!

    白小鱼当然也有察觉到,因为苏安的身体已然胀得几近成球,眼看撑不了多久。于是他心中一横,喊道:“苏安,你信不信我?”

    苏安的状况,可说是五脏俱胀,六腑欲裂,哪里还开得了口?便连点头也是不能,他只得艰难中将白小鱼的手握了握。

    白小鱼似已会意,不再犹豫,只好借助于手随心动来使唤,他抬起另一只手向前一推。只见阴阳鱼一个转移,将其中心处刚凝聚成型的灵核生生嵌入苏安的胸口中。一股玄妙而撕心裂肺的能量,仿佛冲破了苏安的锢桎,使得他仰天嘶吼起来。

    苏安为了减少这种难以名状的痛苦,嘶吼间,他重复地道出了那段口诀中的一部分:“求之于外者,失之于内;守之于内者,失之于外……”

    这段口诀正阐述了一个,最为浅显之道——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这时,忽见嵌在苏安胸口中的灵核,像是荔枝剥去了壳一般,变得洁白无瑕、晶莹剔透,然后又伸缩扭变成了一个剑形。

    “赤子剑心!”

    断崖上,众人齐声一阵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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