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得门来不久星光已经照满大地,三人连夜策马,不但不觉劳累反而只觉惬意,不到两个时辰已经来到一个城镇的郊外,月光下已经知道界碑上的名字,知道这个小镇就是杨家集了。其时汉初仍然重农抑商,晚上不许经营生意,于是三人便在一个小镇的人家借宿下来。这家农户算得上小镇的大户,良田有十几亩,见他们三人打扮古怪都不敢得罪,只得腾出三个房间,又准备了酒菜,一枚铜板也是不敢收,只希望他们明日快快离去。晁幽和梦夏对饮了几碗酒,大家又说一些江湖上的琐事,不久就各自到房里安息去。晁幽吃饱后回到房里,想起今日黄河四恶与夏秋两人比试内力一事,不免思忖:“我现下内力可和那四恶角逐一番,但到底招式上比他们不过,倘若他们只出快斧和长矛,我也未必抵得过,需加在内力下功夫了。”于是又想起师父所传的《本经阴符七术》这门道家上乘内功武学,他下山前已背得滚瓜烂熟,这时候首先把第一篇《盛神法五龙》过了一遍,心里念道:“盛神法五龙,盛神中有五气,神为之长,心为之舍,德为之大;养神之所,归诸道。……”继续依着书上和道家的内功法理吐纳、运气,一壶茶的时间只感说不出的舒畅,竟没有一点睡意。突然听到隔壁农家隐约有人说话,只道和小师妹有关,于是打开房门借着月光施展着轻功来到了屋顶,拿开一个瓦片,月烛光映照下只看到屋里有两个汉子,一个身材干瘦,满脸胡须,一个身肩宽大,眉目间长着一颗大黑痣,两人都着大布红衣,像是同门师兄弟,但样子极不好看。只见那生有大黑痣的汉子说:“老大,此次宗主派我三兄弟到梁国一带招揽能人之士,自是对我们信爱有佳,这次说什么也要干一番事业出来,在宗主面前和江湖上威风一下才好。”
那满脸胡须的汉子点点头,接着不住捋着胡须,满意地道:“那倒也是,到时我‘渭河三浑鬼’建立功业,江湖上就不怕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了。”接着朗笑起来。
晁幽心想:“这就是闻名于西京附近的‘渭河三浑鬼’么?那渭南、河上离梁国千里,怎地他们到此来了?我听师父说过,老大‘要命鬼’叫作区不灭,老二‘害命鬼’叫作何有扬,老三‘催命鬼’叫作姜卫。那渭河发于高峰山顶,常年携泥东下,河水混沌不明,是以外号‘三浑’,这三人在那掌握生杀大权,与梁国一带的黄河派分庭抗礼,统治大片北方。想必这两人就是区不灭和何有扬了。”
只听害命鬼何有扬继续道:“那姓郭的自称游侠,在淮阳和汝南一带可是地霸,黄河派的老小也畏惧他三分,咱们请得动他么?”
“混账。”老大要命鬼区不灭怒斥道,“咱们渭河三浑鬼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难道就只威震西京一带么?再言,天下兵火不断,宗主雄才伟略,势必要邀云四海能人,只要是有些墨水和手段的宗主都择能取之,以宗主的威名,凉他也不敢拒绝。”说着打开一个狼皮箱子,顿时金光灿烂,竟把那月光挤开了去,竟是一箱黄金。
晁幽叹思:“这得收刮多少民脂民膏哪,好家伙!”
何有扬又说:“是是是,老大说的在理,不过老三传来消息说,他要给我们一份礼物,不知道是什么?”
区不灭答说:“老三轻功了得,明日我们就赶去淮阳,一看他葫芦里卖什么药。”接着又朗声笑了起来。
晁幽盖了瓦片接着回到房中,不久就睡下了。天明时分,见到夏秋两人起来梳洗打扮,便把昨夜在房顶上看到的告给他们,夏秋两人睡得很早一点知觉都没有,听到晁幽说这事自是佩服他的敏捷,又疑惑不已,梦晚秋说:“这‘渭河三浑鬼’外号虽然不雅,但也符合他们的身份,我听师父师母说,这三人武功卓绝,聪明能干,与今日我们遇到的‘黄河五恶’全然不同,料想那箱黄金定是不义之财,要想从他们手中夺来,恐怕不能办到。”
晁幽说:“虽然如此,但也需去看一看究竟,我听他们言谈之间,似乎在密谋什么大事,况且方才我在镇上打听了一会,敝师妹确实到过杨家集,只是不知怎地又南下了,我看她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才先行的,反正也是南下,不如跟着这两个恶鬼去瞧一瞧也好。”夏秋二人也是点点头。
于是三人策马来到郊外,不久便看到区不灭和何有扬也策马过来,两拨人都快马加鞭,朝淮阳方向急去。
赶了两天路程,第三天已经到淮阳附近,只见区不灭和何有扬进得镇来便向一个酒楼策去,招牌上写着“望月楼”三个小篆。区不灭和何有扬把马匹交给小二便径直上楼,晁夏秋到得楼上酒保也过来打招呼,问了要什么,晁幽朗声回答:“先来十五斤牛肉和二十斤好酒。”两拨人在临街的西首和东首坐了下来。
梦晚秋诧异道:“幽师兄,办事要紧,你这酒菜也要的太多了吧。”
晁幽说:“我生来喜欢饮酒,饮酒如饮水,上次因那农家没酒,以至于和夏兄没分出胜负,今日如不痛饮几大杯,如何尽高兴?”
梦夏说:“晁兄果然是条好汉,小弟这就敬你几杯。”说着拿碗和晁幽对饮。
晁幽喝了一碗,又凑脸过去低声对梦晚秋说:“一路跟踪他们,觉着此二人灵敏非常,恐怕也已发现我们,如不这样,只怕他们起疑心了。”梦晚秋点点头,不再阻挠。
区不灭在旁却说:“老二,习武之人切忌饮酒过甚,不然大伤元气,几十年的功夫要大大受损。”何有扬自然诺诺点头。
一壶茶时间过后,只听得街上马蹄声当当而来,街上众人群无不惊愕喊叫,就像羚羊遇见猛虎一般,纷纷避开。一时之间大伙朝着街上望去,只见一匹骏马上面坐着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汉子,大布红衣策着而来。这人脑门大大的,身材魁梧,威武的眼眸上生着两把利剑一般的眉毛,一瞅便知道是个力气大的好汉。马鬃处还有一两片绿叶子在抖动、纷飞,到得近些却好像是个姑娘。
梦夏道:“这人策马的活儿和匈奴贼子一样好。”
语刚落毕,只见房舍之间呼啸一声,一条长蛇北边飞来,梦晚秋想:“哪里来那么长的蛇。”又转想;“不对,是个绳子。”
那威武汉子骑在马上,一古脑地急行,突兀一条长绳打住了南面房屋的墙壁,墙壁石沙刷啦啦地响起,一个枪头连着绳子已经扎入里头,发功之人功夫也算好了,但不知怎地却是要拦住这汉子的去路。只听得马匹呼啸一声,接着看到那匹骏马连人滚下来。梦晚秋心想:“只怕这汉子不断手臂,腿脚也要骨折了。”
又只听到马匹扑通一声就像一块石子掉到水井里一样,霎时,只看到那威武汉子身子在马背上一定,竟自随手抓了一个东西腾了上来,犹如鸮鸟捕食一般,接着脚掌在马身一登已然腾空而起,顷刻间一男一女已落到南边的房顶上。武功不仅高强,反应也是一绝。
那汉子手中仍然抓着一个女子,朗声道:“小娃娃,你已经追了我一百余里,轻功当真不简单,要不是我急着有事,我‘催命鬼’还怕你这娃娃不成么?”这汉子便是那蒋卫了。
蓦地里,一个青衣女子从高处降在北边的屋顶上,喝道:“我这轻功自然比不上尊驾,要不是我抄了小路,如何赶在你的前头,只是以阁下武艺,掳劫这少女,似乎传出去不太好吧。”
晁幽喊道:“是小师妹啊。”
梦晚秋望着晁幽,却怀疑道:“这就是你师妹?”
原来木蔓婷那天和他二师兄晁幽打赌,到了一线天有两条小路,她怕师兄走错,是以在崖壁上刻了标记,有意让师兄追到自己,不料弄巧成拙,她一路南下,晁幽却一路西南方向策去,几天下来,只道师兄已经赶在他前面,她继续南下,一日到汝南和南阳交界地带,却遇到“催命鬼”姜卫以高强武功掳劫到那屋顶上的女子。她本自小接受父亲的教诲,路见不平便要匡扶正义,是以一路又和那姜卫交了两次手,但终究比他不过,可是竟然又一路北上追来。
姜卫道:“也好,‘子虚真人’的大名我也听过,不过动起手来你决计不是我的对手,如果你能接得了我三招,我便把这女子给你。”
木蔓婷二话不说,拔起那芙蓉剑施展轻功已向姜卫刺去。蒋卫一个转身把那小姑娘放到一边,从怀里抽出一条九节铁鞭子出来,接着一个鞭子挥向木蔓婷要来的路径,木蔓婷到得中途只见一个如毒蛇立身攻了过来,立即随空翻飞已落到街道上,木蔓婷又施展一个轻功不一会儿已到南面的房舍上,一脚过去,几片瓦子如树叶飞了过来,她这招依然是‘飞花少女’的道理。于是芙蓉剑又刺了过去。
姜卫喊道:“好,看招。”接着在屋顶上跳跃几步已到木蔓婷的面前,又是一个鞭子过来,木蔓婷一惊,芙蓉剑击在九节鞭上,只觉手掌疼痛不已,不曾想到这‘催命鬼’力道那么有劲,喝了一声,又腾空而起,一招‘花散林地’往姜卫手腕此去,她一心料想对方劲力皆在手腕,只要逼迫他收回铁鞭,已是第二招,胜算又多了一层,于是脚一登,长剑过去。不料姜卫这九节鞭收回时犹如白鹤弯身,又像长蛇扭头过来露出两颗毒牙就要咬下来,木蔓婷惊想:“这姜卫武功当真高强,长鞭竟能收放自如,铁鞭耍得和绳鞭一样轻巧。”于是低头弯身躲过,远远地只觉凛冽的寒风袭来,衣裳不住跳动,转头一看姜卫一掌已要击在自己头颅上,暗叫苦也,心想:“我这小命今日呜呼矣!”只听到当的一声,一个碧绿的葫芦打在姜卫的手腕上。蓦地里一个少年从酒家飞了下来。木蔓婷喊道:“二师兄。”说不出的喜悦。
晁幽抓起弹回的葫芦,落在房舍上,饮了一口,说:“好酒,这睢阳的酒当真醇香,美不可言。”说着夏秋两人已经飘到他的身旁。
姜卫道:“我听言‘公子幽’相貌美俊,今日见到却也不负这个美名,只是不知道原来竟是可大酒鬼。可惜可惜。”
区不灭和何有扬也从小楼飘来,区不灭道:“老三,这几个娃娃原来是泰山派子虚真人的高徒,你可要教他们几招,不然子虚真人恐怕不知道我们渭河三浑鬼的名字了。”说着又朗声一笑。
晁幽跟着连笑数声,区不灭诧异道:“小子,你笑什么?”
晁幽答道:“可惜可惜,我笑小师妹不听师父之言,这下有苦头吃了。”
区不灭问:“你师父说什么了,你小师妹又如何不听,如何会吃苦?”
晁幽说:“家师曾说,渭河三浑鬼威震京都,曾多次大败那沽名钓誉的‘泾河三清人’,几次奴役他们向东南他们不敢朝西北,就连匈奴贼子的什么什么教派也是敬畏七八分,天下各派不过几席,渭河三老却独自占得一席。”
那泾河三清人是江湖中的正派人物,历来坐镇泾河一带,主张正义,又抵抗匈奴,在江湖中是已久的成名人物。泾渭两河发于不同,那渭河常年携带泥沙,是以浑浊不堪,但那泾河却清澈见底,碧绿如蓝,两河到得高陵一带更是一清一浑。这两派就像这两条河一样,一派匡扶正义,扬善去恶,一派臭名昭著,颠倒黑白,历来武功悉数相当,彼此仇视,已解下不少梁子,但要除去一派又谈何容易。耳朵有时候惯于拣些好听的话进来,是以历代名臣将相、帝王妃子也被耽误了,经晁幽一说,老大区不灭自是捋着胡子不住欢喜。
晁幽见投语有效,又吹嘘道:“家师又吩咐,江湖中我泰山派内功可谓算是一绝,但是”说着故意哀叹。
何有扬忍不住问:“小子,你师父到底说了什么,你唉声叹气的。”
晁幽于是说:“但要遇到渭河几位高手的话,可不能和他们比拼内力,不然泰山派此后再江湖上可就败下了名声。”
区不灭道:“木文虚真的那么说,好好好,老三,你就让这娃娃几招,和他比拼一下内力。”
姜卫收起九节铁鞭到怀里,说道:“小子,方才你小师妹也接不了我三招,你武功自然比她厉害些,但也绝非我的对手,如果你能接下我三掌,这小妮子送给你又有很难。”
晁幽说:“前辈既然这么说,可要说话算数。”
姜卫喝道:“谁食言就是他妈妈的王八。”
梦晚秋说:“幽兄,这汉子厉害得紧,你接不了他三掌的,可不是要送命吗,难道要为了这小娃娃命也不要?”
梦夏也阻挠说:“是啊,晁兄,眼看她只为这女娃娃,决计不为难我们,你何必挨他这三掌呢?”
晁幽看着姜卫身边的那姑娘,只见她一身粗布衣裳,黑发如墨,肌肤如脂,整个身形似乎被刀斧削得有鼻有眼,年纪虽小,却也生得极为好看,犹如明朗夜空下的月亮,又如早春时节的花瓣,直把木蔓婷和梦晚秋比了下去,标致之极。她那几乎含泪的双眸不时瞧着晁幽,一眨一眨的,当真漂亮,一副祈求的样子,似乎是被点了穴道。
晁幽说:“我救她是因为家师历来的教诲,和她这小娃娃有什么关系,倘若是一个相貌平平之人,我也会义无反顾。”夏秋两人低头不再说话。
木蔓婷收剑,对着晁幽说:“二师兄,小心哪。”
晁幽点点头,又说:“前辈,请到街上过招吧。”于是飘然下来。
姜卫一个旋转也飘了下来。接着喊道:“看招。”一个掌法已经凛冽地袭来。
晁幽只感到姜卫的掌法越近,热气就更加厉害,似乎自己似一个馒头,他姜卫就是一个蒸笼的盖子一般。
晁幽蹲了一个马腰之势,立即运着气,见姜卫掌已来便推手出去,一时之间,只觉肺腑几乎炸裂,整个身子飞到了一个门店柱子,那柱子啪啦一声,已然断裂,晁幽鲜血如水不住地汨汨而流。姜卫收掌满意至极,区不灭捋着胡须,不住长笑,何有扬惊叹,心想:“老三这掌法如此有力,恐怕要超过我了。”心头自是沉闷。
木蔓婷飘了下来,拔剑哭丧着说:“狗贼,我要为二师兄报仇。”梦夏也加入,已和姜卫斗下了几招,两人长剑过去,一时之间姜卫倒也没有使出杀着,有意退让。
这时,梦晚秋喜极而泣,道:“幽兄。”木堆里一人走了出来,似乎喝得酩酊大醉,显然是晁幽。
木蔓婷和梦夏转身过来,走到他身,不约地说:“你没死啊。”笑了起来。
晁幽拭嘴角边的血迹,说:“我命大着呢。前辈,请发第二招。”于是走了过去。
姜卫道:“好小子,内力不错啊。今天我就送你去见鬼差。”于是跳跃记下,一掌又已向晁幽门面打来。
晁幽推开众人,运气力于掌中迎接了上去,顷刻只觉得坐在小舟之中,忽而飘到万里以外的大洋上去,那些房屋不住地在他身边呼啸而过,突然一个墙壁被雷劈到一般,坍塌了下来,晁幽只觉全身上下如柴火燃烧,眼睛冒起金星,嘴角忍不住吐了一大口鲜血。
木蔓婷和梦晚秋喊着过来,一个“二师兄二师兄”,一个“幽兄,你怎么样了?”不住地叫。到得他身旁,只见他倚着一个半坍塌的墙壁,闭目了。
区不灭说:“老三,你这招‘雷霆万钧’只怕江湖上不少好汉都要倒下,他一个小孩子定然挨不了。”说着又郎笑几声。
何有扬却想:“老三历来聪明,他这招出手既快又准,便是我也不一定抵挡得了,这老二的位置恐怕不日他就要来和我争了。”又不住黯然伤神。
那边木蔓婷双膝跪下,在晁幽面前落泪,梦晚秋一瞧他闭目,脸部全然如桑蚕模样,想起几天前他的相救,自是感激,怎知他年纪轻轻便离大伙而去,一时感慨非常,望着天边,竟然落下几滴热泪。
梦夏见他闭目,已觉此次已是败局不说,不过竟然牺牲了一位良朋知己却也不免心伤。但顷刻间只觉晁幽脸部白里透红,显然比遭掌时越生气了不少。梦夏走到他身旁,只觉凉爽之极,突然明白过来,说:“木姑娘,你二师兄没有死。”
木蔓婷抬起头,看着晁幽已一动不动了,怎么眼前这个男子却大放厥词,但转头一看,只看到二师兄晁幽脸部越来越有生气,突然晁幽盘起双腿,手掌运气起来,头顶冒着一屡蓝烟,显然是运功排掉所中的戾气,一壶茶的时间,那蓝烟已然没有,不一会儿已是金烟,似乎一小骄阳刚露出山面。
区不灭转身一看,知道他在运功疗伤,不住奇怪,说:“泰山派果然名不虚传。”
何有扬却心想:“莫非老三没有用尽全力?不对不对,他那一掌不说使出十成也有八成的了,那小子居然还可以独自疗伤,奇哉怪也。”
区不灭和何有扬飘然下来,姜卫却对着区不灭说:
“老大,方才我分明已经打死那小子了,不料他竟然活了回来,真是不可思议。”
只听区不灭说:“听说泰山派子虚真人门上有一本神人鬼谷子的神功,此神功不但威力无比,而且疗伤自是高绝,这本秘笈叫作什么《本经阴符七术》,难道真的不是虚传?”说话间,只看到一个少年生龙活虎地站立了起来,却不是晁幽却是谁。
原来他受了这一掌定然活命不了,只是昨晚打坐练过经书中的法理,是以觉得精神充沛,这一日虽挨了姜卫那招“雷霆万钧”,但却因为昨晚打坐修炼的缘故,内力已然进步不小,竟然不死,先前他只道师父说的是一门上乘内功,哪里知道还可以疗伤,顷刻间想起昨晚运气说不出的舒服畅快,受伤之余便依照那《养志法灵鬼》的经文一遍默念一遍修习起来,“养志者,心气之思不达也。有所欲,志存而思之。……”片刻居然内力充沛,毫无受伤的痕迹可言。
姜卫说:“老大,待我收拾这小子,问一问便知道那经书有或者无了。”于是又对晁幽说:“小子,爷爷这次要你狗命。”一掌已经过来。
晁幽又半蹲了一个马腰,只觉姜卫掌风比先前的更加凛冽,一想只能全力以赴,能挨着便挨着,不能挨也是命中注定,于是双手往下运气,姜卫掌风过来时,他便右掌不知不觉地推了出去,只感到自己身如泰山一点也没有事,那姜卫却如风筝被牵线拉了回去,一声哎呦撞在一个店面的棚子上,整个棚子不住莎拉拉坍塌了下来,瞬间吐出一口鲜血,区不灭和何有扬箭步过去封住他的脉门,好让血止住。一壶茶恶时间,三人才又走了出来。区不灭说:“好小子,这一战日后使我渭河三浑鬼脸面何存,今天老夫要你狗命。”说着已经预备发掌。
木蔓婷喊道:“适才说三掌定胜负,刚才一战明明是你们输了,输了还要抵赖,是不是要做什么乌龟王八蛋哪?还不快快放了那小女孩,难道要江湖中人耻笑你们三鬼不成。”
姜卫有气无力地走到区不灭跟前,说:“老大,我的确败了,你还是绕了他们吧。”接着对晁幽等人说:“我便是要做乌龟王八蛋也是不会拿这小娃娃给你们,有本事到崔府拿人。”三人携着那小姑娘,接着拂袖策马而去。
晁幽眼看他们离去,道:“这老三武功在我之上,适才只不过巧智引得他和我比内力,要是他们三鬼一齐出手我们当真要送小命在这里。我看他们一时半会不会离开淮阳,既然已经知道他们落脚,需得想出一个美满的法子才行。”于是三人回到望月楼。
四人又叫了些馒头、酒水、牛肉,一个时辰的功夫过去了,眼见夜幕便到,于是在酒楼住了下来。入夜,晁幽对着三人说:“崔郡守的官邸离这里不过三十里路程,我先去崔府一探究竟,察看他们的虚实再想法子。”三人都知道他功夫最好,于是点头答应了。
晁幽策着那匹骢马不到一个时辰已在集市中寻得崔府,当下把马匹赶到一边去,展开轻功飞到房舍上面,拿出瓦片,烛光下只看到渭河三浑鬼在左首边上坐了下来,右首边乃是一个干瘦的中年男子,那男子着黑色长衣,颏下流些许胡须,神情饱满,显然也是个江湖中人,正主位置却是个着黑衣宽官袍的人,一副衣冠楚楚的模样,料想必定是崔郡守了。不多时,一群群女仆端着美酒佳肴上来,又不多时一群群男仆端着蔬果上来,一盏茶的时间过后,只听得崔太守道:“宗主干才过人,英明远播,这次差遣三位上仙到得睢阳一带,不知道有何吩咐?这位俊才恕在下无缘相识?”说着脸朝那短胡须的汉子。
区不灭答说:“让老夫为崔太守引荐。这位就是闻名于北方各大小郡的侠士郭路郭先生,黄河一派都对他礼敬三分。方才我们已照面过,郭先生愿意为宗主效劳。”接着又捋了一下胡须。
区不灭不是故弄玄虚,这郭路自称侠士,武功不仅高强而且背地里常和官府绅士勾结,坐拥良田百余亩,实在是个富豪。只是一向喜欢武林人士的打扮,是以众人未知而已。这崔太守他向来不放在眼里,平常不和他套近乎,现下他放下面子过来实则是因为这位宗主身份高贵、富裕,他也愿意攀龙附凤罢了。
崔太守说:“原来是郭侠士,当真久仰。”说着举杯敬他,郭路也是举杯说:“不敢不敢。”一饮而尽。
区不灭双手一拍,只见几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随从把两个狼皮箱子抬了上来。区不灭道:“这是宗主恩赐的两百饼黄金各一箱,望两位笑纳。”随即打开箱子,无数的黄金饼子射出金灿灿的光芒。
郭路见到一大箱黄金,心头已是澎湃,却故作镇定,道:“宗主出手阔绰,有什么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尽管吩咐,在下必定为宗主鞍前马后。”
崔太守道:“我和郭侠士一个意思,万死不辞。”
区不灭拂袖,那几个随从接着把箱子抬了下去,区不灭说:“好,大伙跟着宗主定然错不了。”接着向北作一个拱礼,又说:“宗主他老人家怀有宇宙之志,将来必定大展宏图,崔太守虽官职不大但蒙先帝恩赐,平乱过后仍然掌握近万人兵马,郭侠士在黄河一带也是振臂一呼的人物,将来风云变化之际,自有用得着你们的地方,封侯拜相也是指日可待。”接着朗声大笑邀约大家对饮。
晁幽心想:“他们几天来所说的宗主不知道却是谁,出手如此阔绰,那渭河三浑鬼甘愿为他奔波,这两人也是地方一霸也愿意为他肝脑涂地。”
晁幽不再往下看,急忙盖了瓦片到他处寻人,谁知道这崔太守官职不大府邸却不小,找了半个时辰依然没有见到那小姑娘藏在哪个房间,正自哀叹,突然几个人从过道处踱步而来,听说话的声音正是何有扬,晁幽立即合上门板,展开轻功到房屋上面,揭开瓦片,只听何有扬进得门来,开口说:“老三,你当真没看走眼?”
姜卫反驳道:“三十多年前,我虽身份卑微,也才十四五岁,却是好勇斗狠,那时我随江湖上的成名人物到得百剑山庄,亲眼目睹白剑山庄的庄主以一人之力击败各路豪杰,当真是武林第一人物,这小姑娘的身手虽说差得远,路子却是一样的,料想她也只会千万招中的皮毛,不然我怎么会擒得住她。”
区不灭说:“如此说来,倒也是个线索,难怪今天你宁愿被姓晁那小子侮辱也不把她交出去了。”
晁幽心想:“这百剑山庄是个什么地方,庄主又是谁,怎么师父也从来没有提及过?这小姑娘他们藏得如此紧密。今天是打探不出了。”于是盖了瓦片,策马回到望月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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