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在这个世界,同前世华夏古代类似,自出现起就一直不被文人所重视,地位卑微,被视为小道末流、“街谈巷语之说”,不登大雅之堂,小说创作者历来被正统的文人集团所轻视,但不同是,这个世界的正统文人势力轻视归轻视,但却并没有对小说进行特别地打压——沈墨想不通这其中的原由,但并不妨碍他从其中看到商机。
作为一个来自信息大爆炸时代,阅读量完爆这个世界读书人十条街的穿越者,他脑子里有太多东西可以东西可以发掘,传奇、志怪、话本……这些,将成为他在这个世界立足的本钱。
沈墨放开沈灵,兴冲冲地回到房间,取出纸,磨好墨,蘸饱了笔,就要开始书写。然后他顿住了笔。
他不知道该写什么。
当然不是他肚子里没货,恰恰是因为存货太多,有太多经典,他一时不知道该选哪一个。
他下意识的往外望了一眼,看到正在收拾碗筷的妹子,想到她听自己讲“崂山道士”时那副投入的样子,不由微微一笑,这可是自己第一个读者呢,又是自家妹妹,意义非凡,所以就是你了——《聊斋志异》。
《聊斋》的魅力毋庸置疑,但沈墨却不是要照抄《聊斋》,他也抄不了,《聊斋》全书近五百篇故事,几十万字,他又不是专门研究《聊斋》的学者,不可能全记住,而且这里面有许多故事表达的思想他也不喜欢,更不会写出来。
不过这也没什么,后世影视作品对《聊斋》这部作品有过多番演绎,其情节的精彩程度,某些思想主题的挖掘早就超过了原著,足够他写一部新的《聊斋志异》了。
不,竟然决定改编了,那干脆就改个彻底,原本的《聊斋》说白了就是一部短篇灵异故事集,而他决定把它写一部章回体小说,这就很有挑战性了,而且这个世界的小说还没有章回体这种表现形式,沈墨把它搬出来,务求一鸣惊人,来个开门红。
沈墨想了想,在纸上写下“梦川奇谈”这四个字。
“梦川”是他的字,“梦川奇谈”就是沈墨沈梦川写的奇谈了,简单明了。沈墨准备在这部《梦川奇谈》里创造一个“梦川先生”作为主角,把《聊斋》本来互不关联的故事串在一起,串联成一个整体。
沈墨灵感泉涌,再不迟疑,开始落笔,柔软的笔锋在白纸上镌刻下挺拔秀丽的字迹,一幅诡谲绮丽的画卷徐徐展开……
沈家一天只吃两餐饭,所以中午的时候沈灵也没来打扰沈墨,等到沈墨终于撂下笔,外面已经是红霞满天了,沈墨这才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从早晨一直写到傍晚。
回过神来,肚子就开始了疯狂抗议,叫嚣起来,显然对早晨那些汤汤水水甚是不满。
沈墨揉了揉这不成器的肚子,一抬头,看到正抱着自己写好的书稿,看的津津有味的妹妹。沈灵也是从小就读书的,尤其喜欢诗词,甚至能自己作,虽然才十三岁,却已经当的起“才女”两个字了,读起沈墨写的故事来一点也不费劲。
沈灵放下书稿,双眼亮晶晶地看向沈墨,由衷地道:“哥,你写的故事真有趣,这个梦川先生好神奇,好好玩。”
来自第一位读者的真心夸赞让沈墨颇觉受用,他笑着摸摸沈灵的脑袋,“有趣就好,以后哥哥写出来的故事都让你第一个看。”
小丫头“嗯”了一声,又看看天色,“哥哥你饿了吧,我去做饭。”
沈墨点点头,又想了想道:“闷干饭吧,炒个青菜,多放油。”
“好。”
“那我出去一趟,等我回来咱们就开饭。”
“嗯。”
……
灵州城西市,书翰街。
琳琅苑书坊,内间屋,伙计将几份书稿递给周金谷,说道:“掌柜的,这是这几天投来的书稿,您先看看。”
周金谷接过之后,随意翻了翻,摇头道:“没有一个值得刊印的,正好里面的那张桌子有点晃,拿去垫桌角吧。”
伙计哭丧下脸,愁道:“掌柜的,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啊,眼看咱们的生意都快被那几家大书坊给挤没了,再没有好作品撑场子可就不妙了。”
周掌柜的皱眉叹了口气,“人家财雄势大,灵州城这片地域,好的作者都被他们攥在手里,没办法啊。”
伙计怨怼地道:“都怪这什么劳什子的‘版权法’,以前有什么好故事,人家吃肉,咱们好歹能跟着喝汤,现在呢,还得花银子买版权,咱们这种小书坊根本赚不到什么钱。”
周掌柜的摇摇头:“也不能这么说,盗版人家的东西终究是不好的。还有这话私下里跟我抱怨就行了,别满世界乱嚷嚷,让官府知道……”
“请问周掌柜在吗?”两人正说着,外间屋传来说话声。
伙计撩开门帘走出去招呼,看到外间屋里正站着一个秀美如女子的少年。
来的正是沈墨,因为跟周掌柜的有过一面之缘,印象也不错,感觉对方应该是个敦厚之人,所以他写好了稿子也没搞什么货比三家,就直接奔着琳琅阁来了,没想到正让他听到一些自己以前不知道的情况。
周掌柜也跟着走了出来,才过去不到一个白天天,他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正是自己上午指点过几句的小伙子。
他拱手笑道:“原来是沈小哥啊,您来这里找老夫是……”
沈墨掏出书稿,“听闻周掌柜是做刊印生意的,在下恰好有些作品,所以特地来请周掌柜品鉴一下。”
周掌柜的接过书稿,下意识地问道:“出版?”
出版跟投稿不同,要出书人花钱让书坊把自己的作品刊印发售,好让更多人看到,算是一种扬名的方式。
沈墨摇了摇头:“投稿。”
“哦……”周掌柜的态度多少有些漫不经心起来。
不怪他不上心,实在是这些日子他收了太多烂稿子,心里的期待感早就磨的差不多了,再加上沈墨实在太年轻,被他当成了异想天开的年轻人,这种人他见过不少,年纪轻轻的,明明有大把机会,却不好好读书,反而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来他这投稿,浪费他的时间。周掌柜对沈墨印象不错,决定等会儿看完他的稿子,然后好好规劝他一番,让他好好走那康庄大道,不要自误。
周掌柜的目光落到书稿上,眼睛却不由一亮,心里赞叹了一声“好字”。
秀丽挺拔,风骨卓然,光是看到这字,周掌柜原本不佳的心情就好转了一些。
周掌柜不由有点期待其书稿的内容起来。
嗯,梦川奇谈……梦川……是沈兄弟的笔名吗……第一回,“回”,是作回合讲吗……有意思……
周掌柜捧着书稿,一开始还有心思想些有的没的,可随着《梦川奇谈》故事情节的展开,他再也没心思想别的,彻底投入了书中构建的诡奇世界之中。
奇人、鬼魂、妖怪……周掌柜看的如痴如醉,正看到精彩处,再往后一翻,没了。
没了?周掌柜眨眨眼,一时陷在书中的情节里,回不过神来。
“如何,周掌柜?”
沈墨的一声呼唤让周掌柜回了神。他略显茫然地抬起头,当眼神终于聚焦在跟前年轻人的脸上时,整张脸突然涌上一股兴奋的血红。他意识到,自己撞大运,捡到到宝了!
“沈先生快请坐……伙计,快给沈先生上茶——上最好的茶!”周掌柜把沈墨让到座位上,对他的称呼也客气的变成了“先生”。
“谢谢周掌柜。”
周掌柜收拾好心情,坐到旁边的椅子上,笑道:“应该的,沈先生写的《梦川奇谈》我已经看过了,的确是上上的佳作,只是这字数嘛,实在是少了些,不知沈先生那……”
沈墨道:“暂时就写了这么多,不过在下已有一卷腹稿,而《梦川奇谈》一书,在下计划写十卷以上。”
“十卷以上?”周掌柜眼睛一亮,沉吟片刻后,看着沈墨,笑道:“将《梦川奇谈》交给本店刊印,每卷我付给沈先生十两银子作为润笔如何?”
不等沈墨回答,周掌柜又道:“沈先生大概对这行没什么了解,要知道十两银子已经是个很高的价钱了,这行里大部分作者也不过是混个温饱而已。”
沈墨的确对这行了解不多,但综合市面上的物价和普通人的消费水平,也能估计出来个大概情况,知道十两银子的确是一个很高的价格了,一斗米也才二十文,一两银子按官价可以兑一千文钱,也就是能买五十斗,也就是五石米,十两就是五十石,共计六千斤米。六千斤米,他吃十年也吃不完。
如果换做不久以前的沈墨,早就高高兴兴的答应了。可他刚刚却无意间听到这个世界还有“版权法”这种好东西,知道琳琅阁的经营陷入了困难,于是,十两银子就不能满足他了。
沈墨看向周掌柜,缓缓地笑了起来,“周掌柜,这润笔我一文钱也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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