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
破刀高高举起,再沉沉落下,随着一声竭力的猛喝,身前碗口粗细的木柴顿时木屑溅起中被劈的滚落至两侧。
力竭的重重喘了两口气,苏白一屁股瘫坐在身旁的木柴上咽了两口唾沫,而后随意的用袖子擦着额头上淌着的汗珠,目光下意识的扫了一眼窗外渐昏的天色。
坐在柴堆之上,苏白浑身犹如被挤干了水的海绵一样,酸麻的力竭之感,不断的侵蚀着神经,袖子里手臂上的青筋,抽筋般轻微的跳动着,那显然是用力过度的征兆。
“今晚又要没饭吃了,那该死的喂马的!”右手揉着酸痛的肩膀,苏白恼火的看着自己曾经白皙的左手,持续的劈砍,早就使得掌心磨出了茧子,指肚上那些血泡也在干活中磨破再生磨破再生,以至于整双手掌火辣辣的疼,而疼痛过后,那些血泡也有了趋向变成老茧的势头。
年纪尚小,一双手便被折腾的满目疮痍,实属悲痛
“咳咳背后骂人,这可不对。”
犹如监工一般,马夫恰是时候的来到苏白的房内,看着消极的苏白,目光倏然一沉叱道:“要骂就当着我的面骂,背地里作祟那是小人才干的事儿,我不想看到雪府有这种人存在!”
“本来岁数就不大,不是小人是什么”苏白低头翻了翻白眼,没好气的低声嘟囔道。
“瞧瞧你这态度,就你这样还想摆脱仆人的身份?”马夫恼火说道:“到底是谁想出人头地?这才刚刚劈柴劈了没两天,你就开始叫苦连跌,消极对待,现在还敢顶嘴,要不是雪松大人特意嘱咐我们教导你,你爱去哪去哪,鬼才稀得管你!”
一开始见到马夫到现在,马夫就是一个邻家大叔,偶尔对苏白关照关照,有时提醒提醒,但是苏白从未见到过他如此恼火,这一顿臭骂,直接训的苏白抬不起头来,仿佛马夫所说,字字诛心!
一言不发,苏白沉默的咬着牙齿,马叔说的不错,他一无所有,甚至连个像样的武器都没有,刚刚开始工作,又嫌这嫌那,这种心态,要想出人头地,完全就是做梦!
一抹愧疚,促使苏白再次拎起破刀,无须解释什么,也不用大言不惭的开口嗷嗷发誓,竖起一根木桩,便是狠狠一刀。
“砰!”一声闷响,木屑溅起,蜘蛛网般的裂缝,沿着刀砍处,被震的扩散蔓延。
实在是没有多少力气了,兼带着破刀刀锋迟钝,一击落下,破刀刀身死死的嵌入碗口粗的木头中,拔不出来。
马夫看着苏白此时固执的发黑的小脸,嘴角缓缓浮现一抹笑意,又或许是因那满头还未落下的汗水,此时的笑意带着些许宽容与慈爱:“好了好了,有错能改,少年可期这是好事儿,但一味的钻牛角尖儿这就不对了,你先歇会儿,看马叔是怎么砍柴的。”
听到这句话,苏白依旧不甘的拔了拔破刀,可奈何破刀嵌的太紧,只得无力的放手退在一旁。
卷起袖子,马夫走上前去握住苏白的破刀,手掌刚一接触,异样的沉重感顿时令他心中一沉,面色尴尬的有些涨红。
这刀太沉了,实在不是一个好的劈柴工具,也不知苏白那小身板是怎么抡的动的?
“咳咳,你这刀我用不惯,还是你自己用吧。”
假装着镇定,马夫用力将破刀从木头中拔出,一口甩给了苏白。
苏白随手接过破刀,古怪的看了马夫一眼,心说你是嫌我的刀太破太钝了?
见苏白随意、轻松的拎着破刀,马夫眼角不着痕迹的一抽,以着比苏白更加古怪的眼神打量了他一眼,而后疑惑的甩了甩头,将目光收回。
纳戒是天谕大陆最多使用的一种储物用品,小巧的戒指之内却别有空间,方便实用。作为一名地级武者,马夫自然也拥有一枚,此时右手轻轻一挥,手心中凭空出现一把朴实黑色的劈柴刀。
劈柴刀虽然刀口锋利,但它仅仅是一把劈柴刀,并不是什么神兵利刃,苏白眼中除了惊讶它的出现方法,别无他异。
“看好了,劈柴,可不单单是劈柴那么简单!”
张口喝了一声,马夫顿时握紧劈柴刀,轻轻抬起,迅速落下。
冷静的双眼,紧紧的锁定着身前的木柴,无比专注与尊重,好像在马夫的眼里,眼下的木柴不是木柴,而是需要一击斩首的某位敌人的项上人头。
干脆果断的刀锋,在木柴之上闪电落下,像风雨挥洒了出去,仿佛将那根木柴牢牢锁定,根本不用担心是否会像苏白那样时不时的劈歪。
锋利的刀刃泛着寒光,起落之间,没有一丝风声,如同虚无一般只有一道光影,苏白只觉的世界忽然像是静止了片刻,火盆里的火焰凝固在那里,窗外的风雪定格在了空中,所有一切都失去了色彩,而那无声无息仿若真空的眼前,却见一道白光闪电倏然一闪,下方的木柴纹丝不动,连一声清脆的刀木碰撞之音都没有响起,马夫便已经收刀。
刀起如风,刀落如电,那块木头被一瞬劈过,仿若是划过了一块柔软的豆腐,连声响动也没有发生,无声无息。
苏白睁大着两眼,震惊的回想着一个呼吸之前那很简单的劈柴起落动作,他却觉得有着万分奇异的东西在内,因为他没有看见马夫的柴刀,没有听到发出的闷响,甚至那块木柴依旧完好的竖在木垫之上。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除了捕捉到了那道故意被马夫放慢了许多的刀影,苏白什么也没看到。
屋内火盆中的火苗突然一阵摇晃,被透过门缝钻进来的一缕寒风摇曳的倒向柴堆的方向,而后寒风拂过苏白的身体,飘向了那根安静的木柴。
“嘎”被削弱的连根头发丝都没吹动的寒风,却是在吹过木柴之时,将那根木柴生挺挺的吹成了整齐的两段,被劈开处平滑如镜,似乎都违背了木质纹理。
清脆的开裂之声,顿时将苏白自震惊中拉了回来,目光讶然的望着分成两段的木柴,也许是因寒风作祟,身体竟然打起了哆嗦
“马马叔,我我”
一直在市井中摸打滚爬和在死人堆里辗转的苏白,哪里见过如此诡异高深的事,他的牙齿打着寒颤,讷讷的看着马夫手中的劈柴刀,在努力的咽了一口唾沫,待得稍稍缓了缓劲儿之后,急忙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马叔我错了,教我,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一定要教我!”
此时苏白眼中流露的,除了兴奋,完全是崇拜,赤 裸裸的崇拜!
“想学?”十分满意苏白此时的状态,马夫嘴角轻轻一勾,浮现一抹不着痕迹的坏笑,以着极为诱惑的声音询问道。
“厉害,学,当然学!”苏白双眼放着精光,浑身疲惫皆扫一空,他感觉此时自己就是一匹遇到了伯乐的千里马,马夫在他心中的地位,哗哗的越过了从未有过印象的爹娘。
当然,是不是千里马,总得让马夫拉出去遛遛再说。
“嗯,想学就别愣着了,继续劈柴吧,还是那句话,劈不完不许吃饭!”故作高深的眯了苏白一眼,马夫话锋一转,对着苏白笑道。
“熟能生巧,你现在刚刚接触,速度,准头,和力量把握都欠缺的太多,世上没有能一口吃成的胖子,所以这种手段需要你自己一步一步踏实着来,切记戒骄戒躁,劈的多了,一切自然水到渠成。”
“只要能做到快、准、狠,其实我也就没什么能教你的了,至于能不能有所感悟,这取决于你。”
马夫自顾自的教导中跨负着双手走向房门,打开房门之前又转过头来看向苏白建议道:“对了,如果想轻松些,我觉得你可以换一把刀用用,或者,将这把钝刀,磨得锋利一些,毕竟拿着刀背劈柴,这看起来很蠢!”
说完,马夫迎着无休止的大雪,关上了房门,留下呆愣愣的苏白独自在屋内凌乱
“快准狠?”
思考着马夫的话,苏白挑眉嘀咕一声,又要快,又要准,还要狠,这听起来简单,可真正做起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没有超大份量的练习,很难完美驾驭,所以说熟能生巧,还确实是这么个理。
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心中有了方向、目标,便有了动力,那些成堆的木柴,在此刻,并不再是件恼人的事儿,虽然枯燥,但是有它的价值,那便可以了!
马夫刚才的一席话,如同一道鞭策千里马的动力,苏白能否从一头骡子演变成一匹威风凛凛的千里马,全靠当事人的毅力。
小脸上尤自带着纯纯的笑意,苏白握了握手中的破刀,就欲立马提刀劈柴开欢,可当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破刀的刀锋,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摸着小脸儿疑惑的揉了揉,喃喃自问道:“我看起来很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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