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艳阳高照,万里无云。
通过短讯一番交流,孩子们又在公园碰面。
“今天,咱要特别表扬下三刀,”拍拍刘刕的肩膀,李依依发自内心地夸赞,“竟然能和我打得有来有回。”
“不是,你把我锁了半天…”
“我就客气一下,你别当真啊…”
“…”刘刕心想,还是闭嘴好一些。
这俩人还没察觉,自己已经成为公园里,人们散步时闲谈话题。
“我一进公园,就看到那个小丫头把他摁进草丛里打,”远处,一位留寸头的小伙指向李依依和刘刕,“特别是最后一锁,拿捏得相当标准。”
“这小妹妹,怕不是也想当治安官,”短发的姑娘回忆起曾经的日子,“想当年…”
“行了,咱们平手,各胜七局,”小伙可猜到她要讲什么,“得亏你是女生,发育早,欺负儿时的我足足两次,不然,肯定是我赢。”
“怎么,不服气?”姑娘淡淡地瞥向小伙。
“不服,等孩子生下来,”小伙笑嘻嘻地贴近姑娘,“你再让我欺负回来。”
“喂喂喂,这么多人呢,”姑娘小脸一红,“这种话发讯息里啊,公共场合,公共场合,注意形象。”
“是啊,小伙子,”在旁边长凳上看书的老人无奈叹气,“嗓门那么大,我没会神,都能听得明明白白…”
经此提醒,小夫妻连忙加快步伐,迅速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回家歇息。
“年轻真好,”老人感叹一声,准备看看那五个孩子,却发现他们早已消失,“真就有精气神呦!”
其实不仅他,只要经常在这座公园转悠,差不多都能记住这五个喜欢唠嗑、偶尔还“切磋切磋”的小朋友。
此时,孩子们离开公园,正准备找个空旷的地方,好放大炮。
“你们都准备好啦?”李依依掏出自己的家伙什,打量起伙伴们的装备,“哥,你还没买啊?”
“我就去。”话音未落,陈应龙已经拐进街边的商店。
等他出来的时候,抱着好几根彩色粗纸筒。
“啥啊这是?”好奇的王晓凑上前去,“花炮?”
“这个…我记得,不是精灵才喜欢用吗…”孙思疑惑地挠起头,“这玩意没声啊…”
“我不喜欢太吵,再说,”陈应龙略显得意,“这视觉效果可比你们的强。”
“哥,你是不是…”李依依又严肃起来,开始分析,“看上小保姆了?”
一片死寂。
“我好奇,这种神奇的结论,你是怎么得出来的?”良久,陈应龙才反应过来,“我怎么就看上艾斯特同学了?”
“你看,你这称呼就不一样。”李依依故作高深,神情凝重而认真。
“你要我怎么称呼她?”忍无可忍,陈应龙选择和堂妹正面互怼。
“你要我喊她阿姨吗?对不起,做不到。”
“你要我喊她姐姐吗?对不起,做不到。”
“我觉得可以,”李依依不甘示弱,“既可以喊阿姨、也可以喊姐姐,根据情况灵活变通,如此才称得上健全。”
“那你先喊。”
“你先。”
……
好不容易找到一片空地,李依依一行可算是能好好玩玩了。
“老实说,”向孙思借个打火机,李依依点燃一根炮仗,迅速抛出去,“我觉得我能学魔法。”
“是个人都能学…”爆炸声震得孙思耳朵发麻,“这也太响了吧?你不嫌吵?”
“唉,我这身体素质都赶上十三级的学生了,”李依依自顾自的叹气,“怎么就不能提前学些能点火的魔法?”
“好像是规定?”想起老爷子教的那些东西,刘刕开口,“中等学院结业前,不会开放破坏性魔法的学习权限。”
“再说,你学点火干嘛?”刘刕不太理解,“不会就为放炮吧?”
“是啊,”果断打个响指,李依依感叹,“这么一下,变出一团火,要多酷有多酷。”
“…”王晓擦擦冷汗,“我觉得你这个追求是不是有点太低了?”
“破坏性质的魔法…”陈应龙沉思着,“就是毁灭系,大部分都不允许使用。”
“公共场合和住宅区,一般都不能用,”拉下花炮后的炮闩,红色的花瓣飘飞漫天,陈应龙接着补充,“除非遭遇紧急情况。”
“对啊,”刘刕不能再赞同了,“我爸平时也只能秀个火。哦,偶尔还来团电——”
突然,接连不断的爆炸声响起,把大家都给唬了一跳。
“那些都是基础的,”原来,是蹲在地上的李依依,来了个爆竹十五连炸,“接触真正的毁灭系法术,只有两条路子。”
“你点炮能不能先提个醒,”被炸得头疼,陈应龙忍不住抱怨,“我好堵耳朵。”
“从军,或者学魔法专业,”压根没听堂哥的指责,李依依继续说,“其他…没了。”
“所以?你打算当兵?”刘刕搞明白了,“就为了用魔法搞破坏?”
“…”李依依看向刘刕,眼神十分无奈,“三刀,感情我就这点追求?”
“呃…不是吗?”刘刕无辜地挠挠头。
“…算了,姐姐我把话挑明了,”竖起大拇指对着自己,李依依无比自信,“我要去钢爪!”
“钢爪?啥啊?”王晓又犯起迷糊。
“你能进钢爪,我就去基地。”刘刕也不甘示弱,立下誓言。
“你…”李依依被吓得倒吸一口凉气,“狠!”
“你狠,我更狠。”再无平时的嬉皮笑脸,刘刕身上刻满了坚定。
“那个,你们说的都是啥?”王晓试着打断陷入对峙的二人,“可不可以解释一下?”
“别管他们,”陈应龙看出来,这俩是又在犯二,“去那边玩。”
将俩二货扔在一边,陈应龙他们三个玩起不那么吵闹的小烟花。
“孙二?”感到孙思有心事,王晓好奇地询问,“想啥呢?”
“我得多练练了,”孙思叹口气,“再这么下去不行啊,炼气都跟不上,还怎么参军…”
“哈?”王晓一脸懵逼,这都在说啥呢?
陈应龙倒清楚,孙思在想什么。
是能感叹一下,果然外号不是乱叫。
想想想想,就二个想。
想没剩下,只留着二。
人如其名,果然够二。
……
夜晚,才刚刚开始。
刚到下午,孩子们便收到家人催促的讯息,赶回家里,一起准备团圆饭。
刘刕也回到家,帮唠叨的爸妈包起饺子。
不同于其他几个伙伴,祖孙三代齐聚一堂,刘刕家只有三个人一起守岁——他自己,他老爸,他老妈。
根据共和国法律规定,超过三代的直系亲属,不能同住一所城市内;当第四代长大成人,申请工作,必须分配至其他城市。
有一些年轻人因此前往别的地方,工作定居;但更多时候,是长辈离开故乡,移居其他城市。
对很多年长者而言,老家已经待得足够——他们精力充沛,身体健硕,寿命绵长。
他们选择前往不同的城市,开始新一轮学习和工作,体验新的生活。
在一座城市住到逝去?在他们看来,那才是种折磨,没有丝毫乐趣。
刘刕家的长辈贯彻这种观念,一轮修习结束,立刻申请更换居住地。
这已经是他们的习惯。
刘刕双亲,也是如此。
刘刕本人,别无二致。
不过,刘刕胆子比家里任何人都大——他的梦想,可不是待在共和国内,换地方工作,选城市居住。
他想前往中洲,前往中洲人民同盟,好加入一个组织,一个由英雄创建的组织。
如果让爸妈知道,刘刕可能会被送去医疗中心检查一下,是不是脑子有些问题。
当然,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包完饺子的刘刕,走到阳台窗前,期待着即将来临的盛会。
“等烟花?”父亲知道,是儿子来了。
“是啊,”看着眼前浮现的时间,刘刕没有掩饰期待,“不知道今年要换什么样式?”
“什么花式,我不清楚,”年轻的父亲交叉抱臂,和儿子共同等待,“我只知道,比去年漂亮。”
父子二人,异口同声,哈哈大笑。
时间已到。
由中心广场开始,一声长啸升上高空,将暗淡的黑夜点亮。
斑斓绚丽的色彩,绘画精美的图案。
爆竹声此起彼伏,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包裹每一条街道、占领每一座广场,将夜晚的沉寂彻底打碎,将瞌睡的城市一把叫醒,然后欢天喜地,然后喜气洋洋。
烟花色漫天掩地,五彩斑斓,五彩斑斓,落进每一栋住宅、洒入每一扇门窗,将夜晚的黑暗彻底驱逐,将无光的城市一把照亮,然后灯火通明,然后熙熙攘攘。
现在的丽城,用三个词,便可形容。
团圆,团圆,还是团圆。
吃饭,吃饭,还是吃饭。
热闹,热闹,还是热闹。
“还在那边发呆?”厨房中的声音让窗前的父子回过神,“进来搭把手!”
家家户户,都是同一派景象:阖家团圆,共度良宵。
守岁,就该这样,红红火火,热热闹闹。
……
欢庆总会过去,人们也终归疲倦。
丽城,再度回复平静,陷入沉眠。
清洁工们活跃起来,它们结束休息,开启新的一年,继续旧的工作。
爆竹烟花的碎片,将街道路面染红。
厚厚一层纸末,喜庆总归喜庆,杂乱还是杂乱。
清洁工的任务,就是将碎末聚集,等待垃圾车运走它们,让城市回归整洁。
大过节的,没有人做这份工作。
但魔像不过节,它们可乐得做。
城市清洁用魔像三型,人们更喜欢称它们为“三号清洁工”——负责打扫共和国的城市,尽职尽责,按时工作、按时充能,全天值班、从不休假。
同餐厅里的服务用魔像不同,它们背负电池、使用电器,虽然笨重,但能节约不少魔晶。
这些绿色魔像效率十分之高,在魔网的安排下,规整运作,迅速将覆盖路面的垃圾解决。
在其他国家看来,共和国完全是在浪费珍稀的魔晶资源。
明明能用便宜的人力,何须浪费宝贵的魔像?
帝国的遗产再多,也不该这样浪费。
他们难以理解共和国,也无法认同共和国。
按照共和国的观点,将人力用在这种工作上,才是浪费。
用不到脑子的工作,为何不用魔像完成?
这是价值的矛盾,也是利益的矛盾。
这是制度的矛盾,也是思想的矛盾。
恐怕,共和国与贸联组织的矛盾,永远不会消除。
除非,有一方走向灭亡,不复存在:
或是扫进历史的垃圾桶,成一段错误过往。
或是盛入失败的展览柜,再不见美丽明天。
不知那刻,何时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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