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丽城第十七中等学院的第二年，整个八级五班上迁一层，获得了新教室。
开学第一天的第一节课，还是三十二个孩子最熟悉的督学，笑着站上讲台。
“同学们，”看出学生们的活泼，穆法会心一笑，“这两个月，大家都干了些什么？有没有跑去外面玩啊？”
“这节课的内容很少，大家现在可以随便谈谈哦。”穆法摊开手，示意学生自由发言。
“我和妈妈他们去瑟兰啦，”坐在第一排的赛尔最先发声，“这次，刚好赶上了晨星的祭典！”
“哦？”不止同学们，穆法也颇有兴趣，“祭典？意思是…永盛大典？”
“是的，”赛尔回答道，“好热闹，很多精灵都回到晨星，参加祭典呢。”
“祭典？是干什么的？”有同学不是很明白，赛尔在讲什么。
“和新禧一样，是一种节日，”赛尔转过身，向后排疑惑的男生解释，“晨星的精灵们，用盛大的音乐和舞蹈，纪念帝国的皇帝。”
“嗯，赛尔说的很对哦，”穆法交叉双臂，赞许地笑了，“以后在课上，我会讲这个。”
“我到了北边的草原，”王晓也大胆开讲，“我和爸妈一顿吃了半头羊！”
“江原！我去了江原！”
“我和爷爷他们去了博萨！”
“唉？我也去了！”
“我去琼崖玩了！”
听着孩子们叽叽喳喳的讨论声，穆法捂住嘴，满意地轻笑几声。
这些孩子，真活泼啊。
穆法在心里如此感叹。
“唉，”李依依垂头丧气，伏在课桌上，“就我一个留在家里研究咋炼气啊…”
“不还有我吗…”听到抱怨声，刘刕挠挠头，“咋突然唉声叹气？”
“没啥，就是突然想到，自己每年都泡在一个地方，”李依依挺直身子，活动活动筋骨，“还没出去溜达过呢。”
“多出去玩一下也好嘛，”坐在前排的女生，也听见李依依刚刚的话，“炼气什么的，可以缓一缓呀…你明明都这么厉害了…”
“永不懈怠，精益求精！”李依依故作严肃，摇摇头，认真回应，“目标专注，力争第一！”
“噗…”周围的同学都被李依依逗笑了，这个元气满满的女孩，总能带给大家意外之喜。
“好了好了，”看时间已经差不多，穆法觉得是该讲课了，“大家把书都拿出来吧，该进入正题啦。”
交谈声很快消失，教室安静下来，只剩下学生们翻书的沙沙声，和老师讲课的话语声。
……
上一学年，穆法以梁朝作开端的近代史为主，讲授帝国灭亡后，世界逐渐脱离魔法，向真理学的变革。
当然，讲解相关的梁朝语言文化，也是穆法作为历史教习的分内职责。
这段历史之重要，足以成为高等学院的一门必修课程。
中等学院内的历史课程，对这段历史充分简化，仅以入门为目的，进行讲授。
因此，对年纪尚轻的学生们而言，那些内容其实不大有趣，只能称之为——不枯燥。
但这个学年之后，历史课程，不再那样复杂，以夏朝后的历史与文化为主，颇为有趣，更加轻松。
“简单来说呢，”指着显像器上夏朝的行政结构图，穆法同孩子们解释，“虽然是封建王朝，夏还是保留着奴隶制和分封制。”
“直到帝国建立，两种制度才彻底消失。”
“当然，名义上，分封仍然存在，”穆法笑着提醒学生，“格威兰还在使用《帝国法典》，严格来讲，真的能算作一个封国哦。”
教室内的孩子，大都跟着穆法一同笑起来。
有关格威兰的历史故事，穆法上学期已经大致讲述过，算是引起不少学生的兴趣。
大部分学生都很惊奇，他们只知格威兰这个国家非常古老，从未想到它已延续两千多年。
“说正题之前，先纠正大家一个可能的认知错误，”穆法的声音再度响起，“我们知道，按照封建社会的体系，皇帝是其中的最高统治者。”
“皇帝之下，由都城到地方，各级官员替皇帝牢牢把控住整个国家。”
“可能有同学在一些书籍上读到过，封建社会，皇权不下县，皇帝的手无法触及到地方。”
“但这种说法是有问题的，同学们可以想一想，兵丁和税粮是不会凭空出现的，都是从地方上得来的。”
“封建社会，只是生产关系简单，需要管理的方面很少，但这并不意味着皇帝、就不去管理地方。”
“如果皇权无法触及地方，那就意味着，这个王朝到了穷途末路，距离灭亡已经不远。”
“老师，”一个男生举手问，“是不是就像夏朝末年一样？群雄四起，各自为王？”
“对，”穆法笑了，“就是这样。”
“所以，大家记住，千万不要将‘皇权不下县’当成古代王朝的常态哦？”
“记住了。”
……
“看昨天的新闻没有？”刚下课，就有学生说起昨天电幕上播报的消息，“祖仲良已经前往格威兰，准备出席林思行的获奖典礼！”
“看了，我记得，不是还说…祖老先生要在格威兰待上几年？”
“是去魔法学院“交流”，”陈应龙开口，“可能是想缅怀自己的青年时光吧。”
“有人知道林思行是谁吗？”有的同学比较好奇新闻上提起的另一个老人，“都没听过哎…”
“我知道！”
大家的目光，向赛尔投去。
“他也是很厉害的！”赛尔向同学们解释，“在生物、魔法的研究上，都有非常高的成就！”
“而且，他也是战争时期的英雄，”赛尔继续回想，“也进入过共和国的管理层。”
“在晨星签订友好条约时，他也在场呢。”
“这么厉害吗，”李依依啧啧称奇，“真能说是啥都干过了，佩服。”
“这次他是获奖了？什么奖？”有同学没看昨天的新闻，只能向别人请教。
“和魔法有关吧，还是古魔法，不是魔道…”
“你这话有问题，魔道就我们共和国才有啊…直接说魔法就可以。”
“哦哦哦！谢谢提醒。”
孩子们叽里呱啦一大堆，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殊不知，远在千里之外，两位老人正漫步于繁华的康曼，行走于魔法学院的长廊，讨论往昔今朝，不时苍茫一笑。
扇形的穹顶，肃穆中凝聚。
幽暗的光芒，柔和中包裹温暖。
两位老人进入这恢宏的建筑，面对熙攘其中的学子，他们选择沉默，不再多言，只是左右顾盼，上下打量。
虽然肩并肩，却各有所思，却各有所想。
一位在缅怀，缅怀过去的时光。
一位在算计，算计未来的期望。
……
炼气课结束后，赛尔婉拒李依依他们的邀请，在艾斯特陪同下回到宿舍。
今天，艾斯特询问赛尔，放学后能否和她一起看看书，交流交流，学习学习。
赛尔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毕竟，每次放假，他最多就找找依依姐和陈哥哥他们，还真没有陪过艾斯特姐姐。
“晨星…”回到宿舍，艾斯特将书包放下，看向赛尔，“什么样？”
“嗯…大树，很大，很高的树，”赛尔想了想，用手向艾斯特比画，“能有一千多米高，住着好多好多的精灵。”
“生活，什么？”艾斯特并不好奇晨星的建筑，从书籍上获得的信息，足够让她在脑海中勾勒出晨星大致的模样。
“啊，生活？”赛尔摸摸下巴，努力回想，“很热闹啊，但有些…奇怪。”
艾斯特歪歪头，等待赛尔接下来的描述。
“他们不说换，只说买，”赛尔眨眨眼睛，“用一种叫作信用券的纸张，才能买。”
“还有，他们都用一些很新奇的东西。”
“有可以带在身上，和别人说话的移动电话；能连结一个叫‘网络’的东西，在上面查询资料的计算机；能玩游戏的…嗯，这个广场也有。”
“总之，就是很多很多的东西，得让他们用信用券去买。”
“还有，商店、餐馆什么的，都是精灵或者人在服务，没有用魔像去干这些，”
感觉实在没什么可说的，赛尔挠起头，乖巧地看着艾斯特。
“先进…落后…”听完赛尔的描述，艾斯特轻声细语，“复杂…复杂…”
“怎么啦？艾斯特姐姐？”赛尔伸出手，在明显走神的艾斯特眼前挥起来。
“想不懂，”艾斯特止住赛尔，摇起头，“我，想不懂。”
赛尔有些迷糊，他想不懂，一向最聪明的艾斯特，想不懂什么。
在赛尔看来，连艾斯特都想不懂的东西，一定十分夸张。
不过，刚刚自己说的话…好像也没什么困难的问题吧？
赛尔又开始迷茫，他的思维，真有些跟不上艾斯特。
其实，艾斯特所纠结的问题，非常简单。
只不过，她终究是个孩子，即使远比同学聪明，她也还是个孩子。
和赛尔他们不同，艾斯特的整个假期，都在格威兰度过——百年前，这里还算作“敌对组织”，不被允许去旅游、交流。
在共和国与贸联间的对峙缓和后，格威兰才恢复了同共和国的外交关系。
不过，去《四洲条约》覆盖之外的地区，还是得提前递交申请，等待审批。
跟随父母在格威兰旅行一月有余，敏锐的艾斯特洞察出很多古怪的东西。
格威兰十分繁华，首都康曼城更是一派繁华盛景——富裕、安定、有序。
相比盛安，规模上虽逊色几分，声势上却更为浩大，只要踏入城区，就能感受到那股弥漫在空气中的荣华。
钞票、硬币，商品琳琅满目，娱乐无处不在，让艾斯特都有些恍惚。
父母告诉艾斯特，这是另一种繁华。
她要了解它，要分析它，要看透它。
艾斯特竭尽所能，终于能看到异样。
富裕之中造就贫穷。
安定之中潜伏躁动。
有序之中包藏混乱。
但是繁华，还是繁华。
艾斯特奇怪，为什么这里与共和国如此不同，她疑惑不解，她有些怀疑，共和国是进步，还是落后？
可听完赛尔的描述，她打消掉旧有疑虑——那些繁华世界的产物，共和国同样能够制造。
共和国并不落后，甚至更加的先进。
但，她又陷入新的疑惑。
共和国为什么要这样？
共和国为什么要在领土之内，限制这些新兴科技的产物？
她不知道，也不清楚。
艾斯特的疑惑，在赛尔心中种下萌芽。
不过，他们的疑惑，几年后便会得到解答。
若让穆法·艾尔威知道二人所想，一定会感叹于两个孩子思考的能力如此强大。
等到正式教授相关知识时，他们肯定能更好领悟到深刻的思想。
正如…那些优秀的共和国天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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