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怒心不愿意跟张仲铮说这些,伸手止住他,说:“张二公子,你心里怎么想,是你自己的事情,与霍某无关;江湖上因利而起的恩恩怨怨,我丝毫没有兴趣。旁话少说,还是烦请张帮主把大公子叫出来吧。”
贺弘卓说:“霍怒心,你手里拿着太湖帮帮主家长公子的随身玉佩,大喇喇闯进来,一口咬定他是杀人凶手,对着我们帮主兴师问罪。是谁指使你的?伯钧这几天不见踪迹,我们里里外外,寻遍了全城也寻不着。我还要问问你:这块玉佩到底怎么得来的?伯钧现在人在何处,你把他怎么样了?还是你先给太湖帮一个交代吧!”
霍怒心看着张乘风,问:“这,也是张帮主的意思么?”
张乘风不答他话,反问:“你跟谢三石是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三天前,我来太湖偶遇他,吃了他两条烤鱼,喝了他一壶米酒。”
“两条烤鱼,一壶米酒。就为了这点东西,你敢只身来太湖帮对着我兴师问罪。你究竟是义薄云天,还是不知天高地厚?或者,别有用心?”
“张帮主,在你看来,一条渔夫的命贱如草芥,不值得问你要公道,是么?”
张乘风紧紧盯着霍怒心的眼睛,看了良久,说:“好,你要公道,三天后再来,我还你一个公道!”
“好,既然你说三天,我便三天后再来拜访,但愿你言而有信。告辞!”
霍怒心说完,转身便走,贺弘卓跟上一步,说:“慢着,你的话说完了,我还没说呢。”
霍怒心回过身,说:“这位想必是贺弘卓副帮主,有话请讲。”
“九宗书院五公子就在后院,你要不要跟他们见一见?”
“九宗书院五公子?我无他们素不相识,见面干什么?你所言何意?”
“你不认识他们?哼哼哼哼,何必这么遮遮掩掩的,你身为一个男人,就不能光明磊落一些?”
霍怒心好生纳闷,思忖不出其中的缘由,于是说:“既然如此,那就请他们出来,大家认识一下也未尝不可。”
“你可要先想好了:这一见上面,你的假皮囊可就要被撕个干干净净了。”
霍怒心脸色阴沉下来,说:“既然贺副帮主这么说,看来我今天是非要见他们不可了。闲话少说,既然他们就在后院,那就赶紧请出来吧。”
“不忙,”张仲铮见贺弘卓眼看便要到了退路全无的地步,接话说,“不急着见他们五个。有个人,是更应该见一见的。你可知道是谁?”
“谁?”
“说起来,你还算是他的救民恩人——就是今日卯时的事,霍兄弟你可千万莫说你不认识哟。”
霍怒心没想到如此胡搅蛮缠,心中极其不悦,冷冷地说:“原来你说的是段云楼掌门。看来,我救人一命,救错了,反倒坐实了个骂名。”
“不必了,”张乘风发话说,“霍怒心,这件事情其中有些误会。你为了谢三石来讨公道,天经地义;我张乘风既然答应了三天后给你公道,就绝对不会食言。太湖帮今天还有几位不请自来的客人,我要去招呼,就不留你了。”
霍怒心说:“我不知道你们和九宗书院有什么恩怨,也不清楚你们在起什么冲突,更加不明白救了段云楼一命又是招惹了你们什么,但是我霍某人无愧于心。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就依你张帮主说的,三天后我来见张伯钧,告辞!”说完转身便离开了。
张仲铮好生诧异,说:“爹,怎么能就这么让他走了?”
贺弘卓也说:“帮主,这个霍怒心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找上门,分明是九宗书院策划好的连环局。”
“也未必,凑巧的事情总是有的。仲铮,这几天都没见到你哥哥的影子,他忙些什么呢?”
张仲铮有些结巴,说:“呃,他最近往水寨走得比较勤,这两天可能在哪个水寨里忙着呢。”
“水寨里!他要真是能经常往水寨里走一走,那真是求之不得了。这三五年,十三水寨,他一共去过几次?怕是路都不认识了吧?你老实说,他是不是惹了祸,又躲到‘溢春园’去了?”
“爹,你先别生气,我这就四处找找,找到了让哥哥立即回来。”
“眼下情形不同往日,告诉他不想回来也得回来。”
张仲铮答应一声,当即就出发,直奔“溢春园”去见他哥哥张伯钧。
此时,张乘风的大儿子张伯钧,早已经从外头回到了“溢春园”,正被人用红手绢扎住了眼睛,双手把面前的几张竹牌子一顿胡乱拨弄,然后接过人家递过来的毛笔,说:“我随手拿起一个人的牌子,朱砂笔点在正面了,她就要让我在脸上啃三口;要是点到背面了,她就要任我在屁股上打三下。”围着的几位姑娘,个个浓妆艳抹、花枝招展的,听了张伯钧的话,一阵欢呼雀跃。
有人偷偷伸手去拿自己的牌子,张伯钧像是眼外有眼一般,迅速伸手在她白嫩的手背上轻轻拍了一下,说:“不能耍赖,否则要你啃我屁股三口。”那些姑娘更笑得花枝乱颤了。他抓起一支竹牌子,用朱砂笔在上面点了一下,然后迫不及待地扯下红手绢,看了哈哈大笑,“依依,哈哈,原来是你。来来来,快快脱了衣服让我打三下屁股。”那个叫依依的姑娘,作态羞怯,就是不肯,张伯钧便伸手去拉她;在众人的哄笑中,依依突然一缩手,挣脱了,转身跑开;张伯钧要去追她,姑娘们起哄地说:“要再绑住眼睛才可以,否则依依一个姑娘家如何抵得过你五大三粗的?太吃亏。”张伯钧朦胧着眼睛,连说:“好好好。”等他再次被用红手绢扎住了眼睛,却左扑是空,右扑仍旧是空,踉踉跄跄,反反复复几次,终于把人扑了个满怀。他得意地说:“哈哈, 这次不能再耍赖了吧。快,快脱衣服,让我打屁股。”边说边撤下红手绢,却突然愣住了:怀里抱着的,是他的弟弟张仲铮!
张伯钧收敛起满面笑容,扔了红手绢,转身坐下来,看也不看他弟弟,冷冰冰地问:“你来做什么?”
张仲铮闻到了扑鼻的酒气,他挥挥手,把姑娘们都打发了出去,说:“哥,你怎么又喝这么多酒?”
“酒是好东西,我自小喜欢,这你清楚的。”
“喜欢也不能这么没日没夜的喝,伤身。”
“不喝酒还能干什么,难道真的要日上三竿,最美打鼾;人生乐事,一日三餐?”
“什么?”张仲铮没听懂。
“有人说的:日出日落三个饱,饭前饭后六个倒;吃了睡,睡了吃,跟圈里的猪没什么分别。”
张仲铮知道哥哥嘴里的“有人”指的是父亲,于是劝慰说:“爹爹情急之下一句气话罢了,你别太放在心上。”
“我没有放在心上。你看看我现在,当真是吃了睡,睡了再吃;等睡也睡累了,吃也吃累了,就跟姑娘们捉捉迷藏、喝喝小酒,开开心。怎么样,你说逍遥快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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