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青听得起火,正要发作,劳碌赶紧伸出手搭在他的肩膀说:“莫生气,莫生气。我们先礼后兵,能动口说清楚最好,若是动口谈不拢,再动手不迟。”又对紫献礼说,“既然三公子不肯赏脸,那么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先同你核实核实。”
紫献礼说:“‘核实’,核实什么东西?呵呵,就凭你们两个?‘金珠流’?‘追魂刀’?闻所未闻。有什么话,叫张乘风自己来这里跟三爷说。”
姚青又噌地站起来,还未说话,劳碌也跟着弹了起来,伸手按住他的肩膀,说:“莫生气,莫生气,我们先礼后兵。”
姚青气呼呼的坐下,把头别向另一边,不看他。劳碌接着说:“姚青也好,劳碌也罢,你没听说过我们兄弟两个的名号,不怪你,毕竟是犄角旮旯里出来的人,没见识也情有可原的很。至于什么‘八宗狗窝’、‘九宗猪圈’的,我倒是有所耳闻,不过呢,都是关于他们的男盗女娼、鸡鸣狗盗的趣闻,难登大雅,不值一提呀。”
紫献礼猛拍桌子站起来,喝道:“你嘴巴放干净些。”
姚青也拍着桌子站起来,争锋相对说:“就是不干净,怎么样?有胆子就动手!”
劳碌慢条斯理站起来,又伸手搭载姚青肩膀上,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势说:“莫着急,莫着急,我们有言在——”
“在你个爷爷!”姚青愤怒地甩开劳碌的胳膊,满脸通红,眼睁睁的溜圆,说,“我每次刚要说话,你就拦住我,啰里啰嗦的,显着你能干是不是?”
劳碌刚被他呛这一下,尴尬得满脸通红,只好坐下,把头侧向一边,气鼓鼓地,不说话了。
紫献礼见了,哈哈哈地笑,尽是幸灾乐祸的意味。姚青把拳头重重的捶在桌子上,瓮声瓮气地抢着说:“有什么好笑的?老子问你:‘金鞭门’阚同泽父子,是不是你们五个杀的?”
紫献礼放下筷子,说:“‘金鞭门,阚同泽父子。’你说的是城东的金鞭门,还是城西的金鞭门?又或者是村里的金鞭门,亦或是集镇上的金鞭门?这些有名无实的名号,三爷我听得太多,不记得哪家是哪家,你说得清楚些。”
姚青气呼呼地说:“装的什么蒜!老子说的是襄州的金鞭门。男子汉大丈夫,敢做就要敢认。”
紫献礼凑身,几乎贴着姚青的脸,说:“你叫——姚青是吧?你且听好了:本公子没见过什么阚同泽,更没要他们父子的小命。‘襄州金鞭门’,嗤,江湖上根本没听说过这个门派。几个不入流的江湖混子凑在一起吆五喝六、耍刀弄棒的,值得我们五兄弟动手?中原武林能入流的名号,从没听说过有带有‘襄州’二字的。”
紫献礼这句话,明着讥讽阚同泽,实则是讽刺他们“襄州双杰“在武林中不入流。姚青脖子上的青筋条条鼓起,操起鬼头刀,咆哮着说:“你娘的,也太狂妄了。老子现在就叫你看看什么是‘不入流’!”
一旁的劳碌又想站起来对姚青说“莫生气,莫生气。我们有言在前,先礼后兵。”才刚做势,想起了姚青刚才对他的粗言相向,又缩了回去,仍旧侧过脸,一副“那就让老子看你显本事”的姿态。没想到姚青捏着他的肩膀用力一扯,险些把他摔倒。
“东西呢,拿来。”
劳碌压着火气,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布条,扔给了姚青。姚青接过去,拍在桌子上,说:“证据就在这里,你认不认?”
紫献礼斜着眼睛瞅了瞅,又颠倒一根筷子,捏着细端,用筷子屁股拨弄了几下,才看清楚。那布条,一眼便能看出是从衣衫上撕下来的,上面是八个血字,字迹行云流水:九宗书院,剑悦江湖。端详了片刻,稍稍蹙眉,又舒展开,傲慢地说:“认得如何,不认得又如何?”
姚青咬着牙,说:“你只消说你认得不认得,不必说这么多废话。”
紫献礼往口里递了一颗花生米,说:“三爷我当然是认得这几个字,就是不知道你认得不认得?”
姚青真是不识字,被紫献礼气得鼻孔出气,直哼哼。
紫献礼接着说:“我们五兄弟在江湖上做事呢,的确是每次都留下这八个字。那又如何?”
“认得就好。不‘如何’,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紫献礼嗤了一声,又往嘴里扔了一颗花生米,说:“难不成写了这八个字的,都是我们五兄弟干的?这八个字,你姚青不会——对了,你不会写;那姚黄会不会写?姚绿会不会写?姚白会不会写?果真要都是废物统统不会写,那么姚黑总该会写的吧?”
姚青要气炸了,握着的鬼头刀不住的抖动。劳碌生怕他忍不住要动手,赶忙转过去,刚要开口说话,姚青也忽地转过头,瞪着他,眼里冒着火。劳碌又转回去,用胳膊撑着脑袋,手掌朝姚青摆了摆,意思是说:“好好好,我闭嘴,你说!”
姚青倒是被他这一串动作提醒了,忍住没动手,却又想狠狠出口气,于是嘴巴里“嗯——哈——噗”,一口浓浓的唾沫白里带黄,突然喷在了紫献礼细嫩的脸蛋上。
紫献礼平日最在乎这张漂亮的脸蛋,他飞快的用袖子拭去挂在鼻头上黏糊糊的东西,唰的拔剑出鞘,就要动手。心里却多少有些顾虑,因为“襄州双杰”这个名号的确听闻过,也许他们真的有些本事。正左右为难的时候,瞥见看见店小二站在一旁,正吓得高高举起胳膊,把头埋进臂弯里。
“你杵在这里干什么?走开!”
店小二畏畏缩缩的放下胳膊,露出手里的大托盘,托盘里有一个瓷器托盘,托盘里头果真装着一个透着肉红色的酱猪头,正热气腾腾。对紫献礼说:“客官,你要的酱猪头好了,刚刚用热气蒸过,这是小店菜品中一绝。呃,呃,要还是不要?”
“噗嗤!”满酒楼的顾客忍不住都哄笑起来,紫献礼恼羞得咬牙切齿。劳碌见状,抢先接过托盘,说:“哎呀呀,真是有口福。柴家小哥好心送的下酒好菜,怎么能不要呢?三公子,你别客气,坐下来享用吧,我也跟着打打牙祭。”
紫献礼只当没听见。劳碌托着酱猪头,佯装在桌子上左右瞧瞧,而后面露疑难之色,说:“三公子,不怕你笑话:劳某人馋嘴的很,这醉仙楼的菜品一绝,我慕名已久。现在一见,果然色泽金黄,香气扑鼻,想必吃下一口定是皮焦肉嫩,口有余香。哈哈,我已经是垂涎欲滴了。不过呢,我们三个大男人,总不能头碰头,鼻子对着鼻子,各自撅起屁股抢着啃一个猪头吧?那可实在是太不雅观了。要不这样吧:有劳姚青兄弟给我们分一分,每人一份,各享其‘猪’,互不干涉,可好?”
不等紫献礼说话,却见劳碌手一抖,那瓷器托盘连带酱猪头突然从托盘里高高跃起;又见白光闪过,姚青手里的钢刀在空中挥动了两下,瓷器盘子便稳稳当当落在桌子上,酱猪头随即落进盘子里,将将的被分为三块,不多不少,不大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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