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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唐玄黄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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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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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半仙正在火头上,听了和尚这一句吼,气不打一处来,正要还嘴,那个中年人却抢先说话了:“和尚,现在是我在看手相,你稍后的好不好?须得有些规矩。”

    “规矩,什么规矩?你穿得斯斯文文的、带着儒巾,在这里男啊女啊、淫呀邪的,骂得口水都流到桌子上了。你也配讲规矩?讲的什么规矩?我呸!”

    “喂和尚,有话说话,有理讲理,我可警告你,别满口污言秽语啊。”

    “我去你的,你能骂脏话,就不许老子骂脏话了?什么东西嘛!我就是不跟你讲理了,就是要用脏话骂你了,怎么地!你打我?你咬我?来呀!”

    那人气不打一出来,还要还嘴,却看三不戒和尚长得膀阔腰圆,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便强忍住了,自己找台阶下,说:“看在你是个出家人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了。来,假瞎子,看手相。”

    么半仙怒目说:“我不是瞎子,你要找瞎子看相,找去。和尚,你刚才不是说想看相嘛,你坐下。”

    那人不依不饶,揪着么半仙的袖子仍旧啰哩啰嗦说个没完,三不戒和尚忍无可忍,拎住他的衣领子,甩手别把人扔了出去。

    酒楼门口“哎哟”一声惨叫,众人齐齐看过去,一个浑身血淋淋的大汉艰难地爬起来,轻轻晃了晃被三不戒和尚扔出去的中年人,再赶紧伸手指头在他鼻子前探了探鼻息,这才吁了口气说:“还好还好,只是摔晕了过去,没有大碍。这是怎么了,他好端端的飞过来砸中我,我没事,他倒是背过气了。”

    么半仙扬眉吐气地说:“看看,诸位都看看,我就说他今天有血光之灾吧。我好言提醒,他反倒咒骂我。现在诸位都信我了吧!”

    那位浑身血淋淋的大汉踉踉跄跄边迈步往里,用尽所有的力气喊:“别算命了,快走,大家快走,九宗书院五公子来了!”脚刚好碰在门槛上,猛地一跤跌了进去,额头重重的磕在地上,也不动了。

    酒楼里的酒客听见么半仙那一句,都哄堂大笑,几乎没人听清他说了什么,突然见他又趴到在地,一动也不动的人,这才安静下来。靠他近的那桌,是两位年轻人,他们放下手里的酒杯,赶忙起身走过去,蹲下来,其中一位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问:“兄台,兄台,你要紧么?”

    那个人努力地抬了抬手,嘟哝出声音,仍旧说:“快走,快走,九宗书院五公子来了!”

    这声音虽然微弱,但两位年轻人还是听清楚了,其中一个说:“九宗书院五公子,是什么人?”

    “杀人如麻!快些走,晚了他们就过来了,你们一个也跑不脱。哪位兄弟能帮帮忙去太湖帮总舵送个口讯?”

    大家面面相觑,不晓得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一位年纪大的精悍老汉靠近他,问:“大侠说的可是剑南道的九宗书院?请问你高姓大名?”

    这时候店小二端过来一碗热汤,壮汉喝下去后,有了些精气神,中气也足了些,回答说:“正是剑南道的九宗书院五公子。在下姓段,名云楼,河南道人氏。”

    “哦,”两位年轻人惊讶地说,“莫非你就是大名鼎鼎的河南道‘双锏门’的帮主,人称‘金锏’的段云楼段大侠?!”

    “惭愧,惭愧,不才正是在下。”

    那位老者急急的问:“他们什么时候来中原武林了?段大侠是被他们打伤的么?”

    段云楼回答:“就是他们。扬言要屠灭太湖帮,踏平中原武林。他们杀人不眨眼呐,手段太残忍了!”

    旁边的年轻人说:“听闻剑南道九宗书院向来奉行读书修身,习武练剑只是雅趣,难不成……”

    另一个年轻人抢过话去,说:“什么读书修身,什么闲情雅致,那都是自己涂胭脂,往自己脸上贴金。我早就听说了:他们在剑南道素来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就因为他们人多势众,武艺高强,江湖同道也好,官府也罢,都是敢怒不敢言。”

    旁边有人附和说:“哼,他们在剑南道为非作歹,那是因为地处边陲,人才了了,无人能抵挡他们;咱们中原武林英雄辈出,人才济济,他们这次居然胆敢来中原武林捣乱,真是不知死活了。”

    旁边那位老者制止他,说:“你可不要信口开河。我听说那九宗书院五公子,武艺极高强。他们一直只在剑南道活动,这次突然来到太湖,必有早有准备。我们这些中原武林人士,怕是没几个见过他们,谁也不晓得他们长得什么模样。”说到这里,他用眼睛环视了一遍四周,再对那个年轻人使了个眼色。年轻人会意,生怕九宗书院五公子此刻就混入在这“醉仙楼”里。心想堂堂段云楼都被他们伤成这样,自己若是动起手来,必死无疑,因此也胆怯得不敢说话了。

    那位老者对段云楼说:“段掌门,你是怎么碰到他们的?又是因为什么动起手来的?不妨说说。”

    段云楼深叹一口气,细细说来。

    原来他因一年前接到太湖帮帮主张乘风的请柬,于半月前带了三位门下弟子,启程前来太湖为张帮主贺寿。那一日未时到了离无锡城不远的晋陵郊外,正是一条狭长的山谷。大家从天刚蒙蒙亮便马不停蹄赶路,这时候已经口干舌燥,饥肠辘辘,奈何抬眼望去,出了山谷,前方仍是无垠的旷野,没有半点酒肆饭庄的影子。段云楼只好勒马停住就地歇息,吩咐三位弟子牵着他的马去周边稍稍走动,最好能找到水源,以此充饥解渴。

    正是盛夏,山谷里的杂草生长的极为茂盛,密密丛丛,足有半人许高。他压倒一片,躺在上面小憩,极舒适惬意。等了许久,也不见三位弟子回来,段云楼心中起火,正要骂人,却见自己的马匹远远的小跑着过来。跑动的姿势极其别扭,等到了近处,才看见是屁股上有一道长长的刀口,正往外汩汩的冒血。而这血,是黑色的!

    凭借他多年的江湖经验,能断定是遭遇伏击了。段云楼吃惊非小,噌的站起来,从后面拽出双锏,背靠坐骑,警惕地扫视四周。

    段云楼设想:三位弟子发现了水源,口干舌燥下,来不及多想,便一阵猛喝个痛快,马匹也是如此。看来毒是下在水里。他的马最有灵性,无疑是最后喝水,还没喝下去很多,便发现了三个人和其它马匹的异样,于是转身往回跑,在跑动的时候,被杀手追砍了一刀。

    足足等了一柱香的工夫,除了风吹在草木上发出的稀稀疏疏声,没有其它动静,马臀部伤口的血已经凝固,而他的三个弟子,仍旧一个都不见踪影!

    风渐渐停了,周围树上的枝叶没有摇摆,稀稀疏疏的声音却还在,只是与之前相比,大不相同;地上的草,也还在晃动。就在前方,他的正前方,杂草晃动处,居然伸出一只手,然后胳膊也伸出来了,片刻后,另一支胳膊也伸了出来;紧接着,一个头露出来了,双眼滴着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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