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知道,在这深宫里,最要紧的是“不该说的不说,不该看的不看”。
因此,跪了半天,她也只简明扼要地汇报了:“确实疑为妖邪作祟。云梦泽真是太美啦~太妃娘娘看着真年轻鸭~”
至于见到了谁,借得了什么宝贝,那是她自己的秘密。
“陛下,清音刚成年,既没见过妖,又几乎没有灵力。臣和司天台职责所在、经验丰富,当仁不让。”司天台中官急不可耐地叩了叩首。
切!这厮,清音一进门就认出了,不就是那天吓瘫在神殿上的家伙之一嘛。
同行是冤家真真不假!
母亲说,在圣女成年前,宫里有啥邪祟,都是司天台出面,虽然效果很“微妙”,但有总比没有好。司天台下有通玄院,更是“广纳天下通历象之士”。
这个机构,有五位官员坐镇,正在怼自己的是位置最高的正三品中官大人。
可你一句“职责所在”,不是再说我未能尽责、辜负皇恩吗,王八蛋!
常年做乙方求生欲必须有,清音赶紧对皇上叩首:“清音自知尚且浅陋,那日直面神猫,也并非没有自知之明,而是一刻不敢忘黄恩浩荡。那日如此,日日亦如此。”
“老臣真是敬佩啊。陛下,那司天台便与圣女……各自为太妃寻找治疗之法,以宽陛下之心,向天下弘扬陛下之孝。”中官也不脸红,更半寸不让。
“爱卿们忠肝义胆。”九方洛半眯着眼,口气一凛:“皇室绝不容龌龊之物,限尔等三日内查出真相,否则决不轻饶!”
……
目送司天台中官召集春、夏、秋、冬四官急急前往云梦泽,清音优雅地抿嘴一笑、微微颔首,以礼送别:
就等着看你们被太妃怼得妈都不认识再哭着回来。
三日是很短的,她已打听到太妃娘娘当年住在“云梦居”,决定立刻去找找线索。
顾名思义,那地方果然离自己的住处不远。她瞧那石头上已半褪了色的“云梦居”三字,四下张望无人,便摸出法器,轻轻念了一段诀。
这是她第三次借助玄青琉璃,已经明显感受到身体对灵力的感知和掌控能力正在变强,那灵气就像一块冰,正在慢慢化成形态更自由的水。
第一次用跳跃技能,她也没啥概念,在心里反复回忆了几遍马里奥的姿势,倒退几步,用目光测了又测,这才脚腕一拨,往墙头跳去。
害,马里奥还得看是谁玩儿。
差一点点,就差
差一点点,她就能以嫡仙下凡般的姿态落在墙里头了。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倒挂着,干瞪着墙发呆,大半个人都进来了,还剩两只脚倒钩在墙上,其中一只还被藤蔓缠住了。
清音赶忙扯住裙摆往脚踝拉,再一想院里又没人,还是腾出两只手看看怎么把自己弄下来。
这一松,两条只穿着齐膝衬裤的腿露出,她瞬间感受到了久违的自由和凉爽。
在着装自由方面,还是现代社会好啊!
“不知羞!”一声冷斥劈空而来,清音闻声转头,一片白乎乎的东西迎面砸来,那是一块有体温的布,像包“寿司”那样立刻裹住了她的全身。
好好闻的味道!
“看不到啦……”
话音未落,她只觉得脚踝一松,整个人径直掉了下去:“啊啊啊脸脸脸……”
几乎能闻到泥土的味道了,清音忽然觉得腰间一紧,只觉得有人像夹娃娃那样稳稳夹住了自己,却往空中一“扔”。
“啊啊啊臀臀臀……”
全速下坠时,突然有一双粗壮的手臂兜住了清音的全部,紧紧往怀里一箍。
“姑娘家,没羞没臊!”
清音被那人没好气的往地上一杵,这一下她听明白了:这口气,不是那傲娇荷尔蒙还能是谁?
他怎么在这儿!?
只见“寿司”原地一晃,清音勉强探出了脑袋:“嘿嘿,皇叔。”
九方渊见她呲着两排小白牙,乖巧的朝自己一咧,然后使劲屈膝行了个礼。
他心道:这张脸看着纯真娇俏,行为举止却与之相悖、难以预料,真是个让人迷惑的奇葩。
对,奇葩。
清音低头一看,身上裹的正是他的披肩,他实在是高大,那一甩也着实厉害,披肩和他的温度竟然还紧紧箍在身上,没有任何要掉的意思。
四舍五入约等于炒鸡紧炒鸡贴的抱抱啊!——这个春色的念头闪过,清音连忙摇摇头。
古古怪怪的——九方渊瞟了她一眼,扭头就要往云梦居深入走去。
等会儿的你倒是解开啊!
清音急了:“皇叔——啊!”刚动腿就是一个趔趄,这云梦居久未住人,虽有奴才定时看护,终究是枯枝碎石满地,这一摔可还得了!
她只见地面朝自己撞来,距离鼻尖还有一轧时,肩下忽然承了一只炙热的手,手腕向上一拨。
清音只觉得自己热得要烧起来了。晕晕乎乎,她不知道
道怎么就站起来了,也不知道那披风怎么折了一折,又披在她身上了。
……
“皇叔不冷吗?”清音低头悄悄着。
“嗯。不冷。”九方渊也淡淡回着。
“寒疾可还有发作?”她可没忘记二人第一次见面,这家伙有多怕冷。
“没有。”依旧是淡淡的,九方渊脸上的神色却晴了,可惜问话那丫头并不敢仔细看他。
“那……”清音咽了口口水,虽然觉得不该问,但实在是太好奇了:“皇叔怎么还有玄青琉璃呀?”一边说,一边羡慕地指了指九方渊的额头。
——一块玄青琉璃都能让自己从废柴到半仙,而他居然又搞了一块?官+富n代就是不一样!
如今他为了太妃把琉璃借给了自己,往后该用什么借口继续借用呢?
清音不是抱大腿的性格,但借助外力提升自己并不丢人,就像哪个编剧不得把外部的资料吸收消化成自己笔下的东西啊。
他那儿除了玄青琉璃,会不会还有很多牛x的东西?若是这回再救了太妃,说不定能……
清音一抬头,发现九方渊已兀自大步往里走去了。
……
此时,在养心殿中,郭公公忽然小步跑来,先屏退了左右,而后才将宣武门侍卫所报之事奏予了陛下。
“他回来了。”九方洛轻轻一笑,目光炯炯,双眼却忽然生出几分犹疑。他撑着脑袋思量了一会儿,右手一勾,附耳了郭公公几句。
……
老老实实地跟了一会儿,清音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跟着他走啥?”
他又是干啥来了?
我娘亲说这人“半隐退,常不知所踪”,这还叫不知所踪?
他怎么哪儿哪儿都踪?
“帮大仙女才是当务之急。”清音拍拍脸让自己清醒过来,认真地张望起云梦居。
要说太妃当年可是来联姻的公主,先皇宠爱的不得了,这云梦居却不大,它更像是如今云梦泽的一隅,同样依山水而建。
云水湖的分流旁经云梦居,被引入进来开凿出了一个潭,印证了那句“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此处虽久未住人,这潭依然泛着动人的生机。
潭上仅有一狭窄木桥,如今已腐朽了大半,只怕连小孩的重量都承不起。潭后是山壁,陡峭不可攀,挨着山壁有一小块空地,一个石桌,四张石凳。
她犯不着用灵力,环顾一圈就清楚了:太妃娘娘的旧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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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也没有梨花树。这,就怪了。
在清音看来,妖类作妖和人类作妖,差别不大,都是这几个目的:
1 害人利己。多为计划性,比如白骨精就依靠吸取人类的精元修炼妖术。
2 本性恶劣。充满随机性,跟顽劣的儿童虐杀猫、剁碎蚯蚓没有两样。
3 某种执念。
1、2显然不符合太妃娘娘的症状,也不太符合树妖的本性,而3就很复杂了,充满了个体性。因此,清音推测,太妃与这妖物必有过一番渊源,既然不在云梦泽,那大概率是在此地。
是不是可以问问他?
“皇叔……”清音轻轻唤道,四处张望却不见人影,忽然抬头:“他似乎喜欢在树上!”
此刻,九方渊正站在一个隐秘的角落,他收起指尖的剑气,再次确认所有该死的旧痕已化作粉末。寻声走出,他正瞧见清音仰着脖子东张西望。
……这小奇葩真是,他的嘴角扯出一丝微妙的弧度。
“皇叔记不记得,这院中可种过梨花?”清音见他现身,立刻站定,咧嘴一笑:“特别是粗的,大的那种。”
九方渊怔了一下,不太明白:“为何找它?”
清音思忖了下,便将始末原委、心中不解一一道出。
见九方渊愿意听,她连忙补充道:“灭妖,需灭其本体。这妖虽然本事低微,但人妖殊途,太妃娘娘如今只是嗜睡,日子久了邪气必会侵入骨髓、伤及肺腑。”
九方渊沉默了片刻,竟破天荒地解释道:“我确实养在生母身边,但自幼就迁居了云梦泽。”
他又垂下长长的睫毛,看得清音心头一跳:“记忆很模糊了……梨花,没仔细看过,什么样的?我想想。”
“我变给你看啊!”听到对面的人说“想想”,清音一下就兴奋了。
她快速念了个变幻诀,右手指尖便多了一抹玄青。
随着她手臂凌空一划,九方渊闻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甜香。
只见满地的枯木烂叶飞身腾起,至半空便透明起来。
飞腾至二人眼前时,它们已尽数变幻成了雪白身、鹅黄心的梨花。花冠五瓣、瓣瓣绽放,统统以极慢的速度打转、降落……
这幻相美绝了,清音眼波深深一动:
“我记得有人说,一场花雨就是一场尘缘。
以前只道这是说人与人的缘分倏忽即逝,短如花雨。
原来……这种倏忽,竟然美极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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