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城南在雅间发了一通火,负手站立在窗前,吹了些风,倒是怒意减了不少。
忽然想起在春香楼同白冰心对坐喝酒的场景,心里又泛起了丝丝甜意。
连带着心情也好了许多。
酒劲儿上来,他鬼使神差的去了四楼。
在醉仙楼,分为大厅以及二三楼的雅间。
而四楼,也就是顶楼,那是给一些远途跋涉的贵客们居住的厢房。
当然,一般人居住不起,也不可能去。
再加上近日醉仙楼经营惨淡,便更没什么远客。
可惜他忘了,他还安排了一个人暂且居住在这里。
厢房内。
李应儿正坐在屏风后面洗浴。
纵然是初秋,偶有寒风,可关了窗户,倒也不觉得冷。
这已经是第三日了。
她离家出走三日,也曾见人来寻她,可见那个口口声声说心疼她的父亲以及对她宠爱有加的男人都是假的。
或许,这场婚事,不是谁爱慕谁,而是两个大男人之间达成了某种交易罢了。
这么想着,宿在水里肌肤如雪的女子唇角多了一丝讥笑。
玫瑰花瓣在水中浮浮沉沉,那迫人的香气萦绕鼻端,颇有种说不出的美感。
再加上这房间里紧闭,瞬间升温,竟能让人舒服到一种想要昏昏欲睡的感觉。
本以为沐浴一番会得到身心的放松,可李应儿却觉得泡在浴桶里,被温热的水包裹着她,竟让越发疲惫。
疲惫到眼皮压下来,再也睁不开。
厢房外的走廊上,很快响起了脚步声。
陈城南借着酒劲,扶着檀木扶手抵达了四楼。
同其他几楼不同,这里的格局要略小一些。
每个厢房之间都有推拉的白色门帘掩上,因此走廊并不十分宽敞。
走廊尽头设有一个偏厅,是供贵客闲暇之余聚坐在一起谈笑风生的地方。
此时,偏厅里空无一人。
偏厅有个很大的露天楼台,从这里看去,可以看到半座城镇的景致。
楼台上左右挂着精美的红皱纱灯笼,无数珠帘垂下,将偏厅和楼台硬生生隔开。
陈城南独自来到偏厅落座了一会儿,醉意却仍旧没有消散。
跌跌撞撞得准备下去时,不小心碰到了其中一间厢房的门。
那厢房外面的推拉门并没有关上,显然里面是有人的。
陈城南起了兴致,想着敲门拜访一二,不防那门半掩着,似是厢房的主人忘了关上。
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厢房内弥漫着散不开的烟雾,鼻端充斥着一股好闻的玫瑰花香。
正因为这香味诱人,让陈城南忍不住多嗅了嗅。
他鬼使神差的进了厢房,合上门。
酒劲又重新上来了,脑子里一片混沌,甚至觉得浑身无力。
虚合着眼,大致的扫视了一番,并未发现一个人。
他试着往前走了走,但没走两步就跌在了紫檀木椅上。
仅有的意识被卷走,醉熏的瞥见了盈白屏风上那属于女子的衣物。
出于男人本能,他还是摇摇晃晃的绕过了屏风。
入眼是一个女子精致的侧颜,一头青丝只用发簪高高挽起,赛雪的肌肤在水面上浮浮沉沉,宛如仙子下凡。
这么看着,仅存的理智早已不在。
………
这种感觉很愉悦,可愉悦感逐渐散去,陈城南才慢慢恢复了理智,酒意也在此时散的一干二净。
可他殊不知自己摊上了大事。
起身穿上衣物,回头再看了一眼昏死的女人,心情复杂无比。
而此刻,正好外面传来了小厮的声音。
像是碰巧来楼上寻他的。
陈城南没出声,也没避讳,整理了一番外衫,就拉门走了出去。
那小厮刚去了偏厅没人,这才折回来看见了他。
看到他从厢房里出来,笑嘻嘻的迎上,他也并不知自家公子刚才做了什么,更不知那厢房是李应儿居住的地方。
只当公子心情不好,又经历了春香楼的事情有些乏了,来厢房休息休息。
很快,两人就前后脚去了二楼。
陈掌柜早就侯在了二楼雅间外面。
陈城南下楼时,只瞥了他一眼,小厮识趣的打开雅
间的门,将自家少爷请了进去。
不过让他诧异的是雅间里不知何时还多坐了一个人。
那便是李成渊!
陈城南走了进去,小厮从外面掩上门。
陈掌柜这才后知后觉的看到陈城南是从楼上下来的,便好奇的问小厮:“公子方才可是去了哪里?”
那小厮没多虑,回答他:“公子在春香楼喝了酒,酒劲没过,便去楼上厢房休息了一会儿。”
陈掌柜点了点头,后又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却始终没说出来,两人就压低脚步声离开了。
雅间内。
李成渊雅致的面容上挂着浅浅笑意,但那双眸子却划过狠厉。
陈城南毫无察觉,在他对面落了座,意外的没有喝酒,而且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义弟过来找我,可是有何事?”
李成渊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陈城南只细致的观察着他的动作。
以往两人独坐雅间,每每都是自己独自饮酒,而李成渊只在一旁看着,必要时他也总是以茶代酒,怎的今日连喝数杯,不得不让人起疑。
李成渊闷头将一壶美人醉喝完,这才摇了摇已经空了酒壶,将其随意丢在一旁。
银质的酒壶同木板撞击,发出悦耳声响,让陈城南隐隐察觉一丝不对劲。
果然片刻后,李成渊才又喝起了茶,道:“陈兄可知我家应儿不见了。”
陈城南面色一僵,拿着杯盖的手一顿,显然是猜到了什么而暗自后悔起来。
然而这一系列动作被李成渊尽收眼底,可他也没急着追问,将李应儿失踪这事细细道来。
不过,最后话锋一转,李成渊目光狠厉的盯着陈城南,唇角荡开一抹笑意,“我方才听闻陈掌柜说我家应儿无处可去,在醉仙楼住了三两日,还是陈兄好意收留…”
话未说尽,李成渊故意去看了看陈城南的神色。
而后,又语气平静的补充道:“昨日陈兄同我一起商谈如何讨女人欢心这事,为何不将应儿在此告知于我?”
这是质问的语气,一同他眼底迸射而出的寒光,毫无平日里对陈城南的半分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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