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两个肩宽腿长的身影一如既往地在上野公园荫道上匀速移动。
早上的公园就是这点好，没什么年轻人，只有老爷爷老奶奶或三五成群，或二人携手，零零散散在公园里打太极或者散步。
因此，明明在年轻女孩眼中理应帅成一道风景线的照夜清和肖亭曈结伴跑了两三个礼拜，也没有怎么引起围观。
只有偶尔遇到兴高采烈的老太太小群体的时候，才能感受到短暂的注目礼。
照夜清依旧不动声色地陪跑，但显然没有前几天那么精神奕奕和单纯开心。
然而，或许正是因为满头思绪不得解，在侧头看了眼身旁依旧迷迷糊糊的肖亭曈的时候，照夜清莫名萌生了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虽然时间在他们的身上都留下过好的坏的快乐的难受的不少痕迹，但至少现在，肖亭曈就在他身边，卸下了一切防备，虽然不再狂野朝气，却似乎越发纯真可爱。
从最开始抱着“侥幸”，到后来抱着“使命”来陪跑的照夜清，心里早已对每天清晨的这段特别时光有了期待。
至少，如此放松真实的肖亭曈对于照夜清而言，目前只是“清晨限定”。
也不是说晚上在joker的肖亭曈就不真实，但照夜清总觉得那一面是对所有人的，只有这一面，是专属自己的？
“哈哈。”
想到这里，照夜清忍不住自嘲了一下。
如果可以这样算，那明天卜晴熏来陪跑不就是卜晴熏的了？
革命还未胜利，同志还需努力啊。
想着想着，照夜清突然鬼迷心窍地伸出手，轻轻抚了抚肖亭曈随风扬起的发尖。
不曾想，明明跑在前面半个身位的肖亭曈仿佛察觉到了一般，歪头轻轻“蹭”了一下照夜清的指尖。
照夜清的手骤然停在了半空中，脚底一顿，停在了荫道中间。
而肖亭曈却像只没心没肺、撩了就跑的小猫咪一样，轻轻甩了甩头发，头都不回地继续往前跑。
“马德！”照夜清暗骂了一声，提脚追了上去。
心里却早已响起了土拨鼠般的咆哮：
“啊啊啊，肖亭曈你到底是什么小妖精！”
店长办公室里，肖亭曈和月望舒隔桌对峙。
“说好的分工呢？娱乐公司缺人就找星探去挖啊！交给我是怎么回事？我是不够忙吗？”月望舒抢先开口抗议。
“菲菲这不是相信你的眼光嘛，估计夜莺跟她说了什么吧。”肖亭曈眼中带笑，淡淡回道。
“那孩子又不是我找的，他自己在网上投的简历好吗？”月望舒口气无赖。
“这种时候就这样说了？前阵子是谁向大家吹嘘照夜清是a国y大音乐系优秀毕业生来着？”肖亭曈扬眉。
“那，那是事实！又不是我把他送去y大读书的！”月望舒开始一通乱炖了。
。
“……”
肖亭曈也不是不能理解月望舒的态度。
虽然小丑鱼娱乐和joker cb都是肖亭曈的公司，月望舒作为他的业务助理，原则上似乎两边都得帮忙管理。
但毕竟小丑鱼娱乐对外的ceo是顾菲菲，而月望舒虽然名义上是joker的管家，实际上却是joker的执行副总，对joker的业绩负责。
屁股不一样，自然会有不一样的考量。
平时顾菲菲把人往剧组或者综艺节目一送就是几个月，时不时就要joker招人补人擦屁股，月望舒也从未有什么怨言。
毕竟鉴于肖亭曈自己的经历，小丑鱼和joker的经营理念本来就是“给予心怀梦想的人实现梦想的路径和勇气”。
像joker前期招募的牛郎都是业务能力优秀但缺乏机会和社交情商的演艺圈新人。
因为过分强大的马太效应，这样的人大多数在娱乐圈连生存都成问题。
进了joker，他们不仅可以借助舞台和顾客精进业务能力，提高社交情商，而且可以获得一份不错的收入，不为生存所困。
毕竟，如果连饭都吃不饱，或者连家庭都照顾不了，还谈何追梦？
而小丑鱼娱乐，很简单，成立的初衷就是为了让好苗子不要死在黑心经纪公司手里。
至于顾菲菲，故事就稍微长了一些。
顾菲菲其实是艺伎起家的顾氏家族的小千金。因为艺伎自古服侍的都是达官贵人，所以掌握了大量的国家企业机密。依托这些机密情报，顾氏得以一路做大，成为了j国第二大城市k市最大的黑帮组织。
后来，随着j国经济的发展和文化的更迭，依托传统艺伎产业背景和优势，顾氏集团顺理成章成为了j国最大的娱乐巨头，旗下影视公司、经纪公司、文化传播公司一应俱全。
受家族影响，顾菲菲本人也是j国最好的艺术类院校——大的艺术管理系本硕连读毕业生。
毕业之后，进入顾氏集团的顾菲菲展现出来的专业能力和人脉关系让整个集团都刮目相看，非常服气。没过多久，甚至有传言说她很快会成为顾氏集团的接班人。
谁知，顾菲菲突然就和家里闹翻，半分钱没拿就离家出走，然后转头就出任了名不见经传的小丑鱼娱乐ceo。
本来小丑鱼娱乐有着这么个业界知名的ceo，理应连底裤都被人扒出来，搞不好还能天天上热搜。
但偏偏这家公司从成立之初就无比低调，虽然短短几年就出了不少影帝歌王，但公司高管从不出现在大众视线，娱乐新闻也鲜有针对小丑鱼娱乐的报道，正面的没有，负面的更没有，导致整个公司都笼罩着一股神秘的气息。
只有圈内知情人纷纷对顾菲菲的舆论控评能力和人脉影响力佩服得五体投地。
但术业有专攻，顾菲菲擅长的是娱乐圈运作，电
电影、电视剧哪个能火哪个会糊，顾菲菲一看一个准，而且娱乐圈营销那一套如果她称第二，估计没人敢称第一。
而肖亭曈擅长看人。
无论是宿东、霍寒还是其他小丑鱼娱乐捧出来的人，都是先加入了joker，经过了肖亭曈和月望舒的考量，才被送到小丑鱼娱乐给顾菲菲的。
近年来娱乐圈风向转到了综艺，各种选秀类型的节目广受大众欢迎，饭圈小年轻们“靠自己”捧出了不少高人气的流量偶像。joker的eight伏轩逸和ne丁飞凡就是代表。
所以在《创造j》这件事上，站在顾菲菲的角度是志在必得，但站在月望舒的角度就有点强人所难了。
特别是月望舒很明显能感觉到，顾菲菲想要照夜清。
且别说照夜清是个素人，原本就没有表现出想要“逐梦娱乐圈”的意思。
月望舒好不容易在卫岚刚走就捡到这么一个大宝贝，不仅上班积极，至今没有请过一天假，而且颜值才华天赋情商全在线，眼看着马上就要成为店里的3了。
无论两家公司成立的初衷多么理想主义，有钱才能实现肖大老板的梦想啊！
所以顾菲菲开始主动出击，所以月望舒不愿意放手照夜清。
还是那句话，两个人屁股坐着的位置不一样，自然考量的角度也会不一样。
既然顾菲菲和月望舒“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肖亭曈也不再和稀泥开玩笑。只见他收起笑意，正色思考。
不消一会，开口道：
“除了晴熏，尤柯也可以考虑，虽然他似乎志在声优，只对二次元感兴趣，但是他的声音非常特别，可能意外地适合演绎动漫ost。”
“而且我听说这档综艺不是封闭式录制，说不定不会影响到他们晚上在joker的工作，虽然白天录制晚上上班肯定会累一些。”
“不过以防万一，还是放多点招募消息出去吧。大学开学后，应该会有一波小年轻从各个地方来t市报道。除此之外，k国的s社和j社这一轮培训周期差不多也要结束了，应该会有一些练习生回国。”
“像之前一样，找人定向投放消息。”
连续说完一大段，肖亭曈顿了一下。
“照夜清情况比较特殊，直接问问他吧。”
“让照夜清、卜晴熏、尤柯提前一个小时来一下店里。”
肖亭曈最后道。
赔了夫人又折兵，没想到肖亭曈到最后居然一下子就要动三个人，月望舒头都大了。只希望他们不感兴趣拒绝，或者这两波人潮真的能淘出新的好苗子。
“你希望我参加吗？”
听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照夜清直视着肖亭曈的眼睛问道。
明明是想问问他们的个人意愿，没想到照夜清听讲解的时候一声不吭，一结束突然就把问题抛了回来。
肖亭曈再次蹙眉，随即环视了一下眼前的三个人，说道：
“主要看你们自己的意愿。”
“我想去！我相信老板娘的判断！”不出意料，卜晴熏抢先举手。
老板娘？
一丝疑惑闪过照夜清的眼底，却被尤柯打断了：
“节目现场我可以自主选择自己想唱的歌吗？”
“一般节目组会给建议，也会尊重选手意愿。结合近来的流行风向，个人觉得国漫古风应该都可以。”肖亭曈回答。
闻言，尤柯顿了一顿，左手搓右手似乎在做最后的思考决策。
果不其然，不一会就抬头道：
“我也想去试试。”
见两个人都不出意料地答应了，肖亭曈又看向了照夜清。
“你让我去我就去。”照夜清又道。
听到这句话，站在肖亭曈侧后方的月望舒闭上了眼睛，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听说你开始上课了？”肖亭曈没有直接回答。
“嗯，上了一个礼拜了。”
肖亭曈把两个手肘杵在桌子上，双手托着下巴，似乎思考了一下，而后直视回照夜清的眼睛，语气客观地说道：
“我喜欢你的音色，也喜欢听你演奏。你的颜值才华大家都有目共睹，不得不服气。”
“但是又要上学又要上班还要参加节目录制，必然会非常消耗精力。你的导师定然希望你学业顺利，jack则希望你能不耽误上班。”
“但别人的期待终究不关你事，你自己怎么想怎么衡量才是重要的。我也不觉得‘成名一定要趁早’，相信你有自己的规划。”
平时距离感十足的店长大人第一次在他们面前说了这么多话，卜晴熏和尤柯都惊讶不已，面面相觑却不敢吭声。
而照夜清全部注意力都被第一句话吸引，剩下的话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首先是连续两个“喜欢”。
无论喜欢照夜清的什么，总归都是喜欢。这样理解的话，四舍五入就是表白了？照夜清怔了怔，在心里打了自己一巴掌，终止了自己的自作多情和胡思乱想。
其次是“音色”？
“归功于”夜莺小姐，照夜清现在在joker顾客们眼里就是一个“钢琴小王子”，每每上台不是演奏就是伴奏，并没有开过口。既然如此，肖亭曈怎么知道自己唱歌的音色？
难道是…给卫岚和声的那次？
想到这里，照夜清就更诧异了，那次和声自己躲在角落里，唱完连卫岚都没有发现，肖亭曈居然注意到了？
看照夜清一直没有回答，肖亭曈接着说道：
“这事也没那么急，要不你回家想两天，后天再给答复也可以。”
“那我想想吧。”
照夜清斩钉截铁地接道。
这里人太多，问不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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