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大帝不顾三位王子的劝说阻拦,大喊一声,率先杀向含恨幽谷。苑祀说:“二弟,你负责断后和保护各位文臣家眷。三弟,你坐到大车中不许出来。”他不等苍玉回答便执剑入谷。苍玉一言不发地看着七辆大车鱼贯入谷,深绿色的眼睛中看不出喜乐忧愁。瀛渊忽然从大车上跳下来,说:“二哥,我与你共同断后。”苍玉知道这个弟弟的性格,只是微微点头,不作劝说之类的话。兄弟两一左一右行走在车队后方。
此时已是撤退第二天的黄昏,众位刚进山谷,就感觉到了迎面而来的阴风,那阵风比冬日里的寒风更加冰冷刺骨,有个别修为较浅的亲兵早已被吹翻在地,被大风剥去了一层皮,露出鲜红跳动的肌肉。众武官、亲兵不忍直视,都闭上眼睛,阴风吹在他们的脸上,如刀在割,如火在烧。武官、亲兵们丢了兵刃,捂住双眼发出凄厉的惨叫。轩辕大帝、苑祀太子正运真气与阴风相抗。见了武官亲兵们的这等模样,又惊又怒。轩辕大帝喊道:“大家趴在地上,双手抱头。”众武官亲兵依言而行,果然感觉轻松不少,命是暂时保住了,可要想起来战斗是万万不能的。轩辕大帝心中惊慌,心想敌兵此时若是冲将出来,我们就只有任由宰割的份了。”
拉车的七匹神兽早已经匍匐在地,发出痛苦的哀嚎。大车摇摇晃晃,眼看就要被吹翻,车里的家眷老小哭天喊地,仿佛受到了酷刑折磨。苍玉、瀛渊迎风而立,均在运气抵制狂风。苍玉的声音被风吹得四散飘走,他用了很大的劲才将话送入瀛渊耳中:“三弟,你怕不怕?”
瀛渊功力不够,自然不敢轻易说话,只是对着他使劲地摇摇头。苍玉又说:“我们抓住车杆,别让大风吹翻了车子。”瀛渊点点头,二王同时抓住车杆,运真气将车身牢牢定住。可是瀛渊毕竟年幼,修为尚浅,不但固定不住车子,反而险些被吹得飘起来,幸好他意志坚定,拼尽全力地压住车杆。苍玉见状,大声说:“三弟,用角寿将军教授你的旋浪神功心法。”
旋浪神功号称轩辕国第一奇术。其修炼心法自然非同一般。瀛渊真力虽有限,但得到了旋浪神功的正宗心法,全力施展,也勉强抵抗住阴风。
大风从黄昏刮到黎明,地面被刮走了一层泥土,大车上的铜皮也被刮掉一层。众武官、众亲兵已经奄奄一息,还未来得及喘气,山谷中就站满了兔身鸟嘴、鹰眼蛇尾的敌兵,敌军丛中又传来昨日那个阴沉地笑声,“哈哈哈,余峨山犰狳王在此等候多时啦,轩辕老魔,今天是你的死期。”笑声未毕,他手下的妖兵就怪叫着冲了过来。轩辕大帝放眼望去,见清晨雾茫茫的山谷中不知伏藏着多少敌兵。自知无力逃出,对着有气无力的亲兵们说:“今日与众位合葬于这含恨深谷,不枉了此生。杀呀!”
众亲兵被阴风折磨了一夜,早已筋疲力尽,见敌兵杀过来,慌乱地拾起散落的兵器接战。可是敌兵异常凶狠,又是生力军。没几个回合,百十余亲兵武官瞬间死伤大半,只剩下二十来个。轩辕大帝大展神威,长剑过处,真气鼓荡,敌兵纷纷避亡。苑祀与他并肩厮杀,欲从万千敌兵中开拓出一条血路。文官家眷们准备要走,却发现拉车的神兽全部死亡,眼看敌兵一重又一重地围上,苍玉与瀛渊双双挺剑阻挡,剩下的二十余个亲兵武官也奋力拼杀。但敌兵仍如潮水般涌来,刚杀出的缺口被迅速补上。
犰狳王的身躯较众妖兵高大,他在万军中居高临下地来回巡视,看见轩辕父子及众亲兵如此勇猛,不禁赞叹,心想:“我八族任何一族都无力独抗轩辕族,要不是八族联盟。就算再来攻打十二年,也攻不下大尧山。”他忽然纵声高呼,用他本族的语言喊了几句话。兵将门听见他的话,一起啊呜啊呜地回应。轩辕大帝猜想他必是叫兵将们如何对付自己。不禁心中黯然。忽然想起了军师乘狐,“若是他还在,定能听懂敌军言语。也能出计策走出重围。”众兵将正杀得起劲,山谷外忽然传来怪叫声,犰狳王大声说:“谷外的朋友,难道要与犰狳争功么?”声音顺着风传到谷外,半晌,才听见回答:“我们是人鱼子、山神石木,奉旱犀大王命令追拿逃跑敌犯轩辕狂魔。阁下是哪一路?”犰狳王回答:“我乃余峨山犰狳王是也。”人鱼子阴测测的声音传来:“原来是犰狳兄啊,轩辕魔可曾困住了?”犰狳答:“困住了,困住了,但要抓住还需些时候。各位谷外观战,看我显手段生擒狂魔。”石木神声音粗狂,“犰狳兄可得小心了,那泼魔厉害之极,葱茏王这样厉害的都死在他长剑之下,犰狳兄要生擒狂魔,只怕还得需要我山神帮忙。”犰狳说:“不敢劳烦山神兄,对付区区轩辕魔,犰狳自己足矣。”石木神连连叹气,“犰狳兄还是怕我们抢了你的功劳,你若不信,只管自己试试看。”
人鱼子说:“犰狳兄,可真大意不得啊,那葱茏耗子真的已经去了,他的部下正归我管呢。不信你出谷来瞧瞧!”犰狳王冷笑一声,“葱茏耗子死了好啊,恭喜你的队伍又壮大了。只是这含恨谷面积狭小,容不下大部队,所以要劳烦二位谷外守着,哼!轩魔狡猾,若有从你二位处逃出,旱犀大王面前可不好说话。二位若要强行进谷,那就得小心了,犰狳阴风可是难分敌我。”谷外石木神大怒,“怎么,讲打啊?我倒想看看你阴风有多厉害。”人鱼子连忙止住,说:“你忘了大王旨意了?不可起内部矛盾。”又对着谷中说:“犰狳兄自信能拿得下来,我等乐得作壁上观,人鱼子在此祝你好运了。”
在犰狳王指挥下的敌兵果然不再胡乱厮杀,他们分成若干路竖队、横队。横竖交错,变幻万端。苑祀与父亲及二十余名亲兵做一路,眼看一竖队敌兵杀到,兵刃全部向右,在大雾中闪出森然寒光。而左方全无兵器防备。他不及细想,急忙闪到左方。正要举剑杀敌。右方又有一队整齐、快速,全都右边举着兵刃的敌兵。他若不闪避,立刻就会被分尸。危急中又向左闪避。如此反复,连过了十几个纵队,距轩辕大帝已有二三十丈远。眼见敌兵一路横队举着兵刃压过来。想到:“如此闪避,累也累死了。”即捻起驾云决,身子腾空而起。几路敌兵却不会驾云,眼睁睁地看着他飞在半空,只能呜哇呜哇地怪叫。苑祀挥动长剑,居高临下,剑光闪闪,十来个敌兵立即脑门洞开,倒地而死,又杀了一阵,听见大雾中传来家眷文官们凄厉的惨叫声。心中顿时紧张起来。快速掠过众敌兵头顶。到大车上空,却看见了令他撕心裂肺的一幕:七辆大车被围上的敌兵掀翻,。他的母后、轩辕大帝的妃子和众文臣刚从大车中爬出,就被敌兵杀死分食。鲜活的生命转眼之间变成满地白骨。
他气急了,愤怒急了,伤心急了。大叫一声,剑光闪烁,寒芒吞吐,正在吃食的敌兵纷纷倒下。然而前面的刚到下,后边的又涌上,山谷尽头还有无穷无尽的敌兵涌出。他杀了许多敌兵,杀得手脚发嘛,浑身无力。头脑亦清晰了不少。最后他想:“不能再杀下去了,需当与父王汇合,寻找逃生出路。”
在大雾中看见敌兵横一路,纵一路,轩辕大帝和亲兵们已被分散,二弟苍玉与三弟瀛渊也被隔开,三弟瀛渊被敌兵包围在东北角,正在左一剑,右一剑的厮杀,看样子已经真气耗尽。他急速飘过去,大声说:“三弟莫慌,大哥来也。”他降落地面,杀掉几个敌兵,挽住瀛渊的手,说“:三弟,使腾云术,我们去那边与父亲汇合。”
刚驾起云,苍玉从南边冲杀过来,他没看见兄长与三弟均在空中,一边厮杀一边急切地大喊三弟。瀛渊忙回应:“二哥,我在这里,你头顶上呢。”苍玉大喜,飞上云端,叫了声大哥三弟。随即问道:“大哥,敌兵如此厉害,我们该怎么办?”苑祀说:“先汇合父王,再找剩下的亲兵,使腾云术方能飞出重围。”
轩辕大帝与众亲兵被敌军队伍冲散,正自大展神威的厮杀。当他听见家眷文臣被杀死分食时的惨叫。本可以使腾云术去救,只是乱了心神,一时之间没想到此法。他暗暗叹气,心凉到了极点。眼看敌兵越来越多。正自彷徨无策。苑祀忽然在上方喊道:“父王,使腾云术。”听见苑祀的声音,他脑子才稍微镇静下来,捻着腾云决飞到三个儿子身边。
他们在乱军丛中看见众亲兵武官被分隔在几处,在敌兵的砍杀下又死了十多位。轩辕大帝把他们召唤上云端,低头看见七辆大车旁的还粘着血的堆堆白骨,心神大乱,泪珠滚滚,“死了,全部都死了,尸体都未能保住。”他注视着三个儿子,又看看剩下的七八个垂头丧气的武官,良久良久才止住心里的悲痛,对着三个儿子,语气前所未有的镇定,镇定中透出哀伤的慈祥,“孩子,你们长大了,你们能担当起重任了。孩子们,为父无能,把一座大好江山葬送。”苑祀说:“父王,咋们走吧。敌兵不会腾云术,拦不住咋们的。”轩辕大帝长声哀叹,“不,孩子们,你们要好好活着,将来一定要收复河山,兴复轩辕一族。为父要随你们的母亲,还有那些忠心的大臣们去了。”话刚说完,身体如一块巨石从云端陨落。他身未着地,剑光闪烁,已经连杀了七八个敌兵。待身躯落在大车旁边,敌兵们便层层围了上来。他倚靠在翻倒的大车上,露出微笑。长剑化成千万道金光,刺死了许多蜂拥而上的敌兵。正是角寿将军击伤三十二魔所用的招数。而他却被飞射而来的乱箭插入心脏,气绝身亡。陨落、出击、发绝招到身亡,一气呵成,三位王子与众亲兵眼睁睁看着却来不及阻止。待轩辕大帝身亡时,一起大叫,从云端急落,各出绝招,杀退了想要去吞食轩辕大帝尸身的敌兵。三位王子伏在尸体旁大哭,七八个亲兵则抵挡住涌上的敌兵。苑祀哭了一会儿便即回神,说道:“请诸位抬上我父王的尸身,二弟,三弟。我们快快撤退。”剩下的武官均是亲兵的头领,法力不弱,才得以存活下来。当即奉命抬上尸体。
众位捻着腾云决,刚踏上云端,一股凌厉的爪风对着苑祀头顶袭到。爪风后传来犰狳王阴森的声音:“往哪里走?”苑祀大怒,岀掌相迎。犰狳王尖爪连钩,边打边说:“我余峨山百万雄兵在此,你们走得掉么?”苑祀用家传劈浪掌对攻,几招过后,知道犰狳王法力与自己不相上下,自己虽不致落败。但要制服他也有些困难。于是低声对着苍玉说:“你带着大家向西北撤退,我们前方汇合。”苍玉点点头,道:“大哥,一切小心。”瀛渊正待要说话,被苍玉强拽着向西北飞走。
苑祀看众位行远,忽然使出移形换位术,避开犰狳王九爪连钩的致命绝招,大声说到:“今日暂且停战,他日重逢,再与尔一决高下。”说完驾云向西北急飞。
犰狳给他逃脱,神情大怒,驾云去追。苑祀见他追来,便折而向南,将从军师乘狐那儿学来的幻物术口诀念了一遍,把手中的长剑变成了自己的模样,奋力一掷,长剑向南急飞。自己却降落云端,隐藏在山石之间,见犰狳王追着长剑而去,才忙腾云折向西北方。
他赶上众位,苍玉便上前来问:“大哥,杀了犰狳妖魔么?”苑祀摇着头,“那魔头当真厉害,我抓不住他,倒是险些伤在他的爪下,我使幻物术骗得他向南追去了,他身后的敌兵一定会汇合人鱼子、石木神追来,我们须得尽快赶路。”
苍玉、瀛渊乃至七个亲兵都知道情况紧急,全力施展腾云术,在云层中快速穿行。飞行了一盏茶的时间,瀛渊真气耗尽。神情委顿,昏昏欲睡,他怕大哥、二哥担心,不敢说出,只凭一股毅力强制支撑。苍玉一直在关注着他,见他精神萎糜,忽地握住她的手,将真气输送过去,助他驾云。这快速飞行极耗精力,再飞一盏茶时间,苍玉也感到十分吃力。摇摇晃晃的就要从云端衰落,一个亲兵忙扶住,叫道:“二王子,你怎么样了?”苑祀忙过来查看,苍玉紧紧握住瀛渊的手,有气无力的说:“我头好晕,大哥,我和三弟都不行了,你们快走吧。”亲兵说:“王子殿下,他两想必是真力枯竭,我看那敌兵们是在地上奔跑,一时半会不会追到,几个厉害的魔头就算追到,我们去躲在群山之中,他们也未必能找得到。不如下地行走吧。”苑祀看看神情委顿的亲兵们,知道他们也撑不了多少时间了,于是点点头说“也只得如此了。”
他们降落在一处荒岭,亲兵们扶住苍玉瀛渊,抬着轩辕大帝尸身。在崇山峻岭之间匆匆而行。转过几座山头,前方一条大河挡住了去路。苍玉看着滔滔东逝的河水,问:“大哥,我们这是到了何处?”苑祀说:“这里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喂飨河”。”一位亲兵说:“喂飨,这是要把我们当做……”苑祀接口道:“没错,就是要把我们当成祭品的意思。哼!我到想看看哪路妖魔有这么大的胃口。”亲兵问:“河流湍急,又无渡河船只,又使不了驾云术,该当如何是好啊?”
正自无策,河面上忽然出现十只木伐,每只木筏都形如棺材,每只木筏上有一个狗头猴面,鱼身鸭足的船夫,他们用长满蹼的大足划着水,眨眼之间就来到岸边。一个船夫问道:“赶路的,可是要过河吗?”苑祀心想:“刚好十只木筏,看样子来者不善。可是此情此景,就算是刀山油锅也得过,于是回答:“劳烦船家帮忙渡河,他日必有重谢。”船夫说:“请上吧。”鱼眼中闪现一股不易察觉的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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