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雨丝心中发狠,怒火中烧,以灵动难测的身法对秦江河发起一连串的致命攻击。
子纠在与廖横对战,晴空在与三清对峙。
一个人影悄然跃入大祭司府,在漫天的细雨之中隐藏气息,无声潜行,看到三清做出引雷之势,要去攻击晴空,陡然之间,他就出现在三清背后,他手握一把尖刀,刀身由水做成,刀刃由风铸就,无声无息,一刀刺入三清后心。
三清引雷之势将成,一句“雷来”还未出口,便心口猛的一凉,整个心脏如搅烂一般疼痛,汗珠瞬间沁出,脸部出现剧烈抖动,他艰难的回头,心有不甘的说了一个名字。
“刘雨顺……”
然后三清颓然倒地,抽搐几下,一命呜呼了。
没错,来人正是刘雨顺,他在蒹葭湖会,走火入魔险些酿成惨剧之时,文双化并没有杀他,只是压制意念,交与风调雨顺教教主贺长风带走了。
刘雨顺一时失控,导致比试失败,令风调雨顺教丧失了烟火令牌,丧失了未来几年传教布道的资格,他心中懊悔不已,自我怨怼。好在教主贺长风并未过多苛责,还经常开导于他,令他渐渐走出了阴影。
刘雨顺经过蒹葭湖会一事,不但没有沉沦堕落,反倒获得了一个平和安静的心态,于钻研教义之上大有裨益。这三个月来,他潜心修炼,与教主贺长风多有研论。废寝忘食之后心智大开,可谓因祸得福。
就在今日傍晚,教主贺长风组织众教徒共同参研教义,忽然得报,大祭司府遭到九教围攻,贺长风拍案而起,立刻召集教众,收拾兵刃,前来御敌。
贺长风与文一增和文双化有故交。年轻之时,曾共同御敌,结下生死之交,不过陈年旧事,鲜为人知。贺长风为人正派,在他接任风调雨顺教教主之位后,多次参加蒹葭湖会,却从未向两位故交提情,文一增和文双化待他也如其他教主一般无二,未曾有任何徇私。
三人可谓君子之交。
此时,贺长风听闻大祭司府深陷险境,二话不说,直接赶来!
刘雨顺对着晴空一笑:“我等前来助阵!”
晴空登时明白,报以微笑。
刘雨顺能够在风雨之中隐藏气息痕迹,杀人于无形。
寒风细雨夜,正是杀人时!
子纠的左手虽然已经锻炼的堪比右手,但力道耐性却还是有所欠缺,武力本来在廖横之上的他,此刻遭遇天生神力,暴怒发狂,不知疲倦的廖横,不由得陷入了僵持苦战之中!
一斧砍腰,一斧劈头,双斧翻飞,霸道至上,廖横如入无人之境,周围三尺,已不能近身,更加危险的是,双斧的斧刃之上,灌入了水刃,切骨削肉,威力大增。
单手对双斧。子纠的通灵之力使用过多,一时间不能如法炮制对付张空时所用的手段。
僵局之中,刘雨顺悄然贴了上来。子纠突发奇想,用尽最后一丝灵力,将廖横周围的百十个雨滴通灵凝聚成尖锐之形,蓄势待发。尊水教以操控水力而独霸一方,今时今日,子纠就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有着相同想法的还有刘雨顺,他是风调雨顺教,不仅能够操控风力,还能掌控水力,蒹葭湖会之时的绝招——水龙卷就是最好证明。
子纠和刘雨顺同时出手了,在廖横暴烈的不间断砍杀之中,子纠灵力汇聚,雨之尖形飞速旋转,“嗖”的一声射出,好似离弦之箭,快到无匹。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刘雨顺那掩藏在纷纷细雨中的身躯突然闪现,随后一把水刀毫无预兆的出现在廖横的后腰。
一上一下,一前一后,两个由水做成的兵刃,同时插入到尊水教少教主的躯体之中。
双眼已瞎,腰身泄力。
廖横吃痛,大叫一声,神力难消,抛斧入空,斧落诡异,双斧入肩,廖横身死,死不足惜。
青雨丝与秦江河势均力敌,一个以灵动换取战机,一个以狡猾应对自如。这种僵局随着晴空的杀入而被打破。
时值青雨丝后跃以避秦江河的三连斩击,十字斩的威力确实不容小觑,斩风所到之处,摧枯拉朽,草石稀碎。
晴空看准时机,一个腾跃,八步赶蝉,就要去抓秦江河的手腕。哪知,秦江河甚是狡猾,将十字斩从右手瞬间转到左手,继而右手一个翻转,抓住了晴空的手腕,猛然一拉,晴空一个趔趄,向前扑去,正在二人身体交叉之际,秦江河左手十字斩由下向上,斜刺里用力高挑,硬取晴空咽喉。好狠辣的一招!
青雨丝见势不妙,调整身形,一个前倾,使出追风步,极速狂飙,冲到晴空跟前,一脚蹬在晴空的脚踝之上,晴空吃痛,本能的身体一歪,向右前方倒去,秦江河的十字斩擦着他左边的耳垂刺了过去,险些将耳朵割掉,吓得晴空倒吸一口凉气。
躲过这一斩,危机远还未解除!
晴空左脚向前一步大跨,稍定身形,左脚脚踝虽然疼痛,但他不禁佩服青雨丝拿捏力道的分寸,痛而不伤。
晴空虽然躲过一劫,但青雨丝却暴露在秦江河的斩击范围之内。他毫不犹豫,一把搂住青雨丝的细腰,使劲往自己怀里一拉。
少女的腰肢,软糯温润。
秦江河眼底冷光一闪,直接使出绝招,十字斩之十里斩乱。
十里斩乱由础教教主苏夜创立,练至最强,可在十里之外将敌人拦腰斩断,此招令当年的苏夜一战成名。现在教与秦江河,秦江河勤学苦练,自忖不辱英名。
秦江河双足踏地,与肩同宽,右手握斩,左手握右手,体内功力激荡澎湃,嘴角现出一丝上挑,高举十字斩,暴喝一声,绝力砍出,斩气逼人,锋芒大现。
十里斩乱!
乱在心中的晴空,知道秦江河已然使出最后杀招,如果中招,必然是两条人命,秦江河打的一手好算盘!
心思急掠,心念急转,晴空双手环抱青雨丝,脚尖点地,腰腹使力,奋然扭转,青雨丝被晴空拉到怀里,继而被他双臂紧锁,一时动弹不得,但余光之中,还是看到了秦江河的杀招临现,情急之下,她只有大喊一声:“司马晴空……””
十里斩乱已然杀到。
晴空留了一个背影给秦江河。
一阵寒光激突喷射,斩在晴空后背,衣衫破碎,斩力霸道。
随后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那斩击之力在晴空背上僵持刹那,猛然改变了方向,直朝斜上方冲去,在夜空之中,仿佛一条长蛇,笔直飞出,在遥远的地方乍开光亮,旋即消失。
而后,晴空松开青雨丝,单膝下跪,双手手心朝上,搭成一个支撑,支撑住青雨丝的双脚,然后用尽力气,快速推出,站在晴空双手之上的青雨丝灵动飘逸,有如仙姿,破空而出,脚下变换踏点,凌空使出追风步。
以人眼不可见之速度,飞至秦江河的头顶之上,青雨丝手指猛探,一击击中秦江河的百会穴,而后飘然落地,整个过程只在刹那,整套招数一气呵成!
青雨丝使出的是文三衍自创招数——提魄指法。这套指法是文三衍以通灵诀与困灵掌为底,结合半生所见所学,独创的武功,能夺人心魄,致人失智,饶是绝顶聪明之人中此指法,也会痴痴傻傻,便溺失禁。
秦江河双眼涣散,嘴角流涎,又哭又笑,疯癫无常,亦步亦趋的跑了开去。
秦江河机关算尽,只落地后半生在疯癫污秽之中度过。
原来,晴空后背抵挡十里斩乱之无匹斩击,全赖横公鱼眼睑之功,当时在汪洋大海之上绞杀横公鱼时,那坚硬无比又轻薄无当的眼睑被晴空收藏,后来原模原样背在身后,以作不时之需,没想到,就在刚才那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他和青雨丝的两条性命!
虽然晴空等人力战而胜。但周遭天空之上,嘲风飞人依旧势不可挡,斩杀狻猊兵卒无数。
饶是兵卒们挽弓而射,也是扬汤止沸,稍作权宜。
青雨丝走到晴空身边,指了指他的脚踝,鼻头一挑,脆生生的说到:“礼尚往来!”
“嗯?”晴空一脸疑惑,随后想到大沙城外,自己使坏,导致青雨丝伤了脚踝,随即明白过来,嘿嘿一笑,傻呵呵的说到:“小女人,最记仇!”
晴空脸上的笑容还未消失,一个狻猊飞人斜刺里冲杀而来!如鬼如魅,晃人心神,晴空下蹲躲闪,顺势倒地一滚,捡起一把沾满血污的朴刀,以做防备。晴空看着那狻猊飞人呼啸而过,又突然凌空倒挂,一口气又杀了回来,晴空挥刀上劈,架住那狻猊飞人手中的兵刃,交锋的瞬间,晴空看清,对方手中的是一把匕首,寒气飞芒,光可鉴人。
晴空手中朴刀脆响一声,竟然硬生生的断了,切口平整光滑,犹如豆腐。晴空心里一惊,仰头便退,还好青雨丝及时出手,一掌轰击在那狻猊飞人的左肩之上,将他打落在地,顺势从他手中将那匕首夺了过来。
青雨丝低头去看那匕首,顿时慌了心神,这把匕首的匕柄之上,分明刻着一个“雷”字。这把匕首她再熟悉不过,这是父亲传给哥哥的一把宝刃利器,哥哥从军之时带走护身,一走就是五年。
怎么会落到这飞人之手?
青雨丝心中疑惑大起,正欲上前审问,可那狻猊飞人被他打伤,恰好滚落到子纠近前,混战之中的子纠见机,立定出手,至阴之力灌入那狻猊飞人的后脑,登时将其吸干一般,令他身躯迅速枯槁萎缩下去。
青雨丝都没来的及阻止一声,这唯一的线索就又断了!
狻猊飞人见到有自己人被击杀,怒意更盛,誓要玉石俱焚。
大祭司府再次陷入苦战!
刘雨顺却是躲到墙边,帖耳上去,忽听的一声布谷鸟叫,心中大喜。这布谷鸟象征着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正是他风调雨顺教的吉祥物。布谷鸟叫正是他们教内联络的暗号。
刘雨顺跟随风调雨顺教教主贺长风前来支援,一路御马狂奔,率先到达,其他大部分教众却是晚了一步。
此时布谷鸟叫,众教徒到。
两百多位风调雨顺教的教徒,越墙而入,人人手持一把大叶芭蕉扇,甫一落地,立刻在刘雨顺的指挥之下,摆好阵型,齐喊“风刀!”,而后纷纷挥舞手中大叶芭蕉扇,一股烈风冲天而起!
大叶芭蕉扇,由百年芭蕉叶,细穿金刚丝制成,使用之时,灌入风调雨顺教的独有内功,可平地生风,风杀敌手。
风杀大阵俨然已成,两百多把大叶芭蕉扇同时挥出。风卷细雨,扫地刮空,离地三尺,风势暴涨,搅动的大地微颤,气流乱窜。
飞行的天敌正是混乱的气流,天上所有的狻猊飞人陡然受到如此刚猛的风压,瞬间便失了平衡,左摇右晃,上翻下摆,彻底失去了制空的优势,如无头苍蝇一般,乱冲乱撞,更有甚者,一头栽到地上,迸裂,血肉模糊。
刘雨顺再发指令“雨剑!”
天降细雨霎时间被风力凝聚成剑,剑小如匕,迅捷无比。
狂乱的暴风之中有折翼的狻猊飞人,狂暴的乱风之中,也有锋利的雨剑。纵横无端的不再是狻猊飞人,而是万千锋利的雨剑,一时间血花朵朵,落英缤纷,一时间肉沫骨块,纷纷扬扬。
风调雨顺教,自然能调风控雨。
战局第三次逆转!
大祭司府的另一边,文家三老陷入干泥之中,一时难以动弹,兼有九天仙子和严徽发出绝杀之技,情急之下,文双化发动环护之术,堪堪挡下了致命一击,紧接着,文三衍揪下腰中酒葫芦,塞入沼泽之中,口中念到:“长!”
那酒葫芦闻言而长,瞬间有如小船,从干泥之下将文家三老支撑起来,飘然上浮,助三老脱离双足被困之苦。
九教教主一时愣住,大感意外,精心谋划的一连串计谋均为成功,其中几个便萌生了退意,文家执掌大祭司府几百年,果然实力非凡,难以撼动。
此时,一阵狂风袭来,吹得九教教主睁不开眼睛,紧接着,第二震狂风又至,割肉如刀,风压灌鼻,令人难以呼吸,风调雨顺教教主贺长风赶到,赶到即出手,一连两招,一时之间竟压制住了九教教主,贺长风未曾停歇,抽出大叶芭蕉扇,扇叶之上,风水旋转纹路发出幽幽蓝光,贺长风高举大叶芭蕉扇,由左上至右下,猛烈挥出,而后身随扇转,又是一扇,扇随人旋,又是一扇,接二连三,直接挥出九扇。
风卷残云之阵形成,突袭向前,风力无匹,飞沙走石,昏天黑地,将九教教主吞噬其中!
九教教主之中,伊教教主声烛先生双手急速旋转,立刻在九人周围形成一个光圈,比洛神儿在蒹葭湖会之上使出的更大更亮,光影流转,煞有介事。
无我教教主清净阁主手持大刀,霸气十足的站在最前面,双臂灌入千斤之力,一击挥出,刀锋所向披靡,刀风恣意狂涌,与风卷残云之阵狂暴对撞,发出一种刺耳穿心之声!
可就在此时,马蹄阵阵,军旗烈烈,一个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的威武将军高喝一声:“睚眦大陆御坤大将军麾下,骠骑将军董锵在此!放弃抵抗,可饶尔等性命!”
马鸣啾啾,战鼓狂擂,号角长鸣,人声鼎沸!
睚眦大军四万精兵到此!
御坤大将军率领另外六万大军借道大祭司府后山,直捣黄龙,杀将狻猊王宫!
睚眦大军兵强马壮,弑杀之性,显露无遗。血涌双眸,杀气腾腾!
战局第四次逆转!
不止逆转,还有王宫之险!
意识到狻猊王身陷险境,大祭司文一增已报身死救主之意。
可,必须要快速解决大祭司的敌人,否则无济于事。
骠骑将军一声令下,睚眦大军开始屠戮。睚眦兵卒臂膀强壮,好勇无忌,弑杀本性已显,速度力量,皆是暴涨。
文一增,轻念口诀,忽的,九教教主手中兵刃不翼而飞,九人失了兵刃,登时傻眼。原来文一增召唤出的雪中送炭撕咬对方,那黑色血液正是他的通灵媒介。修为如九教教主之人,均已人刃合一,对战之中,兵刃岂是能够轻易被通灵夺走的,所以一开始,文一增便布下了局。
文双化和文三衍看大哥计谋已成,便欲迅速出手,将九人斩杀!
文一增正色道:“且慢!”说罢再次通灵出百只雪中送炭,四散开去,见到大祭司府一方的人员,开口就是吐出一口黑涎,晴空子纠等人纷纷中招,却又奇怪的发现并无伤害,那些雪中送炭也不停留,迅速奔向下一个人。
晴空,子纠,青雨丝和刘雨顺带领着风调雨顺教的一众教徒,大祭司府的护卫和狻猊兵卒,迅速重新整顿,开始全面对抗睚眦大军。
即便晴空,子纠和青雨丝都是睚眦大陆的人,他们从小在那长大生活,即便子纠的真实身份是狻猊大陆大祭司府的长子长孙,但也改变不了他们生长于睚眦大陆的事实。
而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们坚定的站在了大祭司府一边,与这些来自家乡故土的人抵死相斗。
文一增催动内功,酝酿一场天翻地覆的绝地反击。
九教教主与文家三老之间形成了惊心动魄的强大对战气场,令那些睚眦兵卒都心生怯意,不约而同的绕道而走,将弑杀的本性完全释放到了晴空等人身上,两相对垒也不答言,直接冲入对方阵仗厮杀。
大祭司府方圆很大,但作为战场,可谓很小。这是一个拥挤的战场,双方均是贴身肉搏,难分难解,血流成河,河水汹涌。
九教教主互相使了个颜色,忽然由分散的站位聚集在一处,九人同时掐诀,组成一个九星连珠之势,忽然气流乱窜,激荡的九人须发皆乱,面目狰狞。光芒大盛之间,一声震天吼声从远处传来,压人心肺,扼人咽喉,气势铺天盖地,席卷一切。
大祭司府的夜空之上,上古神兽肥遗乍现!
肥遗者,名列灵之十五威,状如蛇鸟焉,身间红黄,红翼而赤黄喙,身长丈余,翼展两丈,一头二身,眼短信长。此次出现的是肥遗真身,并非引雷之术!
文家三老万万没想到,九教教主居然还暗藏如此大杀器。
吃惊的不止文家三老,还有那些正在拼斗厮杀的所有人。
文一增呵呵一笑:“难怪啊,他们敢攻击大祭司府,原来藏有后手!以他们九个的修为,此举必有高人暗中指点!”
“大哥说的没错!”
“二弟三弟,肥遗者,喷毒之祖也,无他!”
“是!大哥放心!”
言罢,文双化和文三衍同时发功,同念口诀,地皮决裂,开石而出,灵之十五威之狰,越土而出!
狰者,上古蛮荒之神兽,出于钟山,阴烛之鼻息,日形于型,尾羽,腰生翅,首四角,琉璃眼,赤皮,生黑络。诶静伏于山间,首击石,“狰狰”之鸣,故名狰。狰者,所擅之事,吞毒而长,无他!
空中肥遗霸气怒吼,赤黄喙大张,双翅一展,不知其尺。腹部一胀,而后猛然一松,便从口中喷吐而出漫天的浓绿毒雾。传说此毒雾,可蚀骨销魂,废生灵之心肺于无形,但凡吸入一丝,便内外化脓,抽搐而死!
毒雾慢慢,铺天盖地而来!
狰,双眼暴睁,舌头一卷,垂涎三尺,显出贪婪之色,一声欢叫,哈哈咯咯,手舞足蹈,天真烂漫,有如三四岁的孩童。欢腾片刻,四脚落定。
狰的笑声再一次惊诧了在场所有人,大家都有片刻的不可置信,这神兽狰狞的外表之下,却藏着一个欢脱的魂魄,反差不可谓不大!
狰的嘴突然大张,一声欢吼,大嘴急速增大,直到有半个蒹葭湖之大!腹胸收缩,肌骨抖动,而后猛烈吸气,气流纷乱,犹如海风,堪堪将肥遗那漫天的毒雾一丝不剩的吸了个干干净净,随后还舔舔嘴角,打了一个饱嗝,饱嗝之气忽的外溢,好巧不巧,正好吐向了睚眦骠骑将军董锵周围,那董锵毫无准备,吸入一口后立刻意识到不妙,马上闭口。但一切都已于事无补了,他那魁梧强壮的身躯,经过释放弑杀天性之后,四肢强壮到骇人的地步,常人见之,必然心生怯意,但饶是如此一个巨大的身躯,就只吸了一小口毒气,眨眼之间,迅速萎缩成枯槁,浑身溃烂,浓水四流。
九教教主不忿,他们谋划月余,倾尽全力,步步为营的背水一战,怎能容忍就如此失败呢!
肥遗不忿,它的毒雾一直以来,可是所向无敌的,竟然被地上这个家伙一口吸干!
肥遗怒意滔天,双眼寒气散发,再次一口毒雾喷出,比上次更加浓烈,毒雾迅速铺开,纷纷扬扬,笼盖四野。
狰咯咯一笑,甚为猖狂,双目之中流露出了无限兴奋。
两只神兽再次对决,一吐一吸,一怒一喜!
就在神兽对决的间隙,文一增呵呵一笑,沉稳说道:“二弟三弟,准备接兵刃。”
文一增面露正色,双手猛然掐诀,只一刹那,九教教主手中兵刃登然消失,旋即出现在文双化和文三衍的脚下。
九教教主心里一凉,面露惊恐。
那些兵刃之中有础教教主苏夜的十字斩,伊教教主声烛先生的双手,渡教教主开悟长者的精钢棍,无我教教主清净阁主的大刀,神丹教教主九天仙子的挥埃,拜火教教主火丁真人的双臂,尊水教教主廖万里的双斧,土地教教主诸葛广阔的十指,复礼教教主严徽的长剑。
九教教主大惊失色,尤其是丢失双手双臂十指的三位教主,疼痛难忍,神情抽搐。
教主毕竟是教主,面对血淋淋的躯体,他们三个只是痛叫一声,便闭口不言,各自疗伤。
就在此时,肥遗虚喘,口中毒气渐少渐稀,气势大不如前,而狰,食毒而长,体形翻倍,一声咯咯笑声,瘆人心胆,忽然踏地蹬空,挟风纵跃,大口一张,足有整个蒹葭湖之大,众人骇然不能言语,那狰却是一口将肥遗吞了下去!
神兽吞神兽!千古奇闻,世所仅见,震撼之感,无以言表!
文一增估摸着那些雪中送炭已经完成任务,便撤了通灵,那些雪中送炭随即凭空消失。原来,雪中送炭的黑血黑涎都是文一增用于通灵的的媒介,无论何物,只要被沾染,文一增都能将其随意通灵,哪怕是人的躯体!
忽然一道黑影飞驰而来,以一个谁都没有预料到的角度将一把匕首插入到了大祭司文一增后腰!
文双化文三衍大吃一惊,九教教主喜上眉梢!
待看清来人,文三衍破口大骂:“文达!我操你妈,我操你十八代祖宗,一天操两遍!啊!叛徒!我要将你挫骨扬灰!”
文三衍怒不可遏,天眼红光一闪,就要出招,文双化一把拉住文三衍:“老三,莫要轻举妄动,大哥危险。”
文双化转头,眉心突突跳着,显然他也是怒意滔天,但语气依旧没有失控:“文达,我文家待你不薄,为何如此?我们早该想到的,如果没有你这个叛徒作为内应,单单大祭司府朱漆大门一关,怕就不是如此轻易摧毁!”
“不要叫我文达,我祖上本是姓陈,若不是三代为奴,又怎会随了你文家的姓,为何你们就偏偏是主人,我陈达就该鞍前马后,任人驱使?”文达说话时情绪激动,说道最后竟然有了哽咽之声。
文一增苦涩一笑:“因你忠诚,我教你追风步,而今时今日,你以炉火纯青的追风步暗杀于我,唉,这何尝不是一种讽刺呢!无独有偶,烟火令牌,我颁给了九大教派,唯独没有颁给风调雨顺教,到最后,要灭我文家的是九大教派,而并肩作战的却是风调雨顺教,这何尝不是一种更大的讽刺呢!”
文达听到文一增如此说道,心里大惊,冷风灌心,手脚发抖。他一辈子跟随在文一增身边,对他的神情动作无比熟悉,以他察言观色的本事来看,文一增如此话语如此神情,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插入的匕首对文一增毫无损伤!
文达十分激动,汗水竟然混合着泪水一起流了下来。他把心一横,就要抽回匕首再次刺杀。
“啊!啊!”两声惨叫响彻夜空,文达后心连中两刀,一口鲜血喷涌而出,那鲜血浓稠殷红,经由口腔之时,流窜到了鼻孔气嗓之中,引得文达剧烈咳嗽,鼻涕眼泪混合着血水弄得一身狼藉。
在场众人再次怔住。
站在文达背后的是一个圆滚滚的身躯,那人脸上的肥肉呼扇呼扇的,堆积在下巴,弹性十足。
刺杀文达的不是别人,正是二腮帮子!
二腮帮子是个忠义之人,是个知足感恩之人,他儿时贫苦,父母早亡,流落街头,插草卖身,被文家收留,才有了一口饱饭,一身整衣,即便干活再苦再累,他也毫无怨言,他懂得感恩,觉得这些都是文家给与的,他发誓要誓死效忠。
九教发难之时,他就发现文达行为有所异常,作为大管家的文达不是按照常理去组织家丁保护后院,而是鬼鬼祟祟地埋伏在暗处,于是二腮帮子蹑手蹑脚的远远盯着,试图发现什么,没想到,这一个小小的举动,正好应了他的誓言,在文一增身遭暗算之时,突然出手,解决掉了文达这个叛徒!
哎,平时忠心耿耿,鞍前马后之人居然是包藏祸心的叛徒,平时看似愚钝,笨手笨脚之人竟然是忠心无二的纯良。
哎,莫大的讽刺!
文一增呵呵一笑,飘然升空,须发飞舞,黑袍猎猎,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之中,飞到了距地十丈有余的半空,这个位置,可以俯瞰整个大祭司府,战火弥漫,血雨纷飞的大祭司府,犹如人间炼狱!
文一增深吸一口气,使出通灵诀之不世秘技,天下之大,唯文一增能做到。
“逆乾坤!”
战局彻底逆转!
山崩地裂,天地扭曲。
摧毁殆尽的大祭司府翻入地下,崭新如昨的大祭司府翻上地面。犹如一盏铜镜上下一翻,镜外实景映入镜中,镜中的虚像照进现实!虚实之间,瞬间互换。
被雪中送炭黑涎标记过的人,均在地上。
没有被标记的人,均在地下。地下只有生死的夹缝,夹缝之中只有无穷无尽的幽闭,所有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所有劫后余生的人都恍如隔世,上一刻还在垂死挣扎,下一刻敌人便通通消失了,更不可思议的是,整个大祭司府都焕然一新,这是何等神奇的力量才能做到的事情!瞠目结舌,惊世骇俗!
尤其是晴空,他心中的好奇,疑问如春天的野草一般,疯狂滋长,不可抑制。
转瞬恍惚时,地狱,已换作了人间!
文一增呵呵一笑,一口鲜血顺着嘴角潺潺流下,滴落在衣襟之上,绽放如花。
大祭司府本就是个乾坤大阵,以蒹葭湖底为中介,分为上下两座府邸,一个是正向乾坤,一个是倒逆乾坤,完全一样的布置和构造,一花一草,一瓦一窗,毫无二致。几百年来,地下的大祭司府从未启用,只是默默的在地下矗立。而今石破天惊,乾坤逆转!
洛神儿赶回大祭司府的时候,那个摧毁殆尽的大祭司府已经消失了,仿佛这大半夜的厮杀从未发生过,一个崭新的大祭司府,繁花似锦,雕梁画栋,窗明几净,灯火通明。
她本来是下定觉悟,要来替教主收尸的,她已然醒悟,即便九教教主谋划成功,也难以为继,等待九个教派的不是狻猊大陆举全部战力来绞杀灭教,就是九个教派之间明争暗斗,互相算计倾轧,最终走向灭亡。
殊途同归罢了!
洛神儿看到毫无破损的大祭司府,就知道九教教主已经惨败,她徘徊片刻,长叹一声,在泥泞之中,默默转身离开了。
文一增只是稍作止血,就将不易法杖交于子纠,嘱咐他待到文永固回来,转交给他。
“爷爷,我要和你并肩战斗,保护狻猊王!‘’
“赐佑听话,你们一律不准跟随!文家之人必须听从大祭司之命!”文一增抖擞精神,呵呵一笑:“二弟三弟,誓死履职,保王周全!”
文双化和文三衍抱拳拱手,正色答道:“谨遵大祭司之命!”
说罢,三人飘然离去,慷慨赴死!
天空忽然放晴了,一轮明月高挂天边,星光璀璨,风淡云轻,如画在天。
晴空交替安慰子纠和青雨丝,两个人的爷爷不顾伤痛,再次赴险,两人均是泪流满面,伤心不已。
对于子纠,他认祖归宗只有两个多月的光景,怎肯看着爷爷再次身犯险境呢!
对于青雨丝,她刚从阴曹地府转还,是爷爷用了二十年阳寿换来的,此恩此情,有如天大,要她如何报答呢!
胜利之后却无胜利的气氛,一片肃杀笼盖大祭司府。
一声高亢的马嘶打破了悲伤的氛围,哒哒的马蹄之声由远及近,甚是清脆,一匹高头大马在月光的清辉之下,气喘吁吁但又昂首挺胸的走到近前。
黑石!
黑石汗涌如泉,疲态尽显,但一双滴溜溜的大眼却是兴奋异常,尤其是看到了青雨丝,一个健步蹭了过来,用脖子使劲摩梭着青雨丝的肩膀,弄得青雨丝啼笑皆非。
黑石身躯一抖,从它背上掉下一个人来,晴空和子纠定睛去看,正是那名在蒹葭湖会举办前一日,偷溜入府被驱赶扭送官府的乞丐!
青雨丝一把抓住乞丐,一拳打在他鼻良之上,那昏厥的乞丐吃痛转醒,青雨丝接连给了他十个大耳光,随后掏出刻有“雷”字的锋利匕首,抵到乞丐的喉咙之处,质问道:“说,为何要杀我!”
“我没有要杀你,我,我只是想偷些东西来吃,恰好,恰好碰到那人杀你!不过,你,不是被他杀了吗!”乞丐越说越害怕,他明明看到青雨丝身首异处,但此刻却活生生的抓住他衣襟,抵着他喉咙,逼问于他,怎不令他胆寒!
青雨丝转头对二腮帮子说道:“劳烦你把这个乞丐捆绑关押,切莫让他逃走!”
“好嘞!”二腮帮子爽快的答应下来,说着就圆滚滚的上前捆绑。
乞丐惊慌之中明白青雨丝是要对他用刑,立刻高呼:“杀你之人本是你们自己人,在鹿耳镇上,你们就在一起,这一切真的不关我的事!”乞丐边说边跪倒在地,呼天抢地的喊道:“我这是倒了八辈子邪霉啊!我娘就应该把我生成瞎子,什么都看不见,也不用平白惹上这么多的祸事啊!我的娘啊,老天爷!”
青雨丝见他语无伦次,也不理会,执意让二腮帮子将乞丐押送到地牢。
乞丐见聒噪一番毫无效用,立刻换了语气,脸上一副真诚模样,压低声音说道:“那人杀你之后,我吓得手足无措,夺路而逃,恰好与那人同路,我在后面追踪良久,他去了囚牛大陆!”
“此话当真!”晴空一把按住乞丐的头,逼问到。
“如有半句虚言,天打五雷轰!”
子纠沉思道:“此事必有蹊跷,我不相信二叔会做如此之事,没有理由没有动机啊!他所图为何?”
“我告诉你!”青雨丝心有余悸的说道,“他逼问我,爷爷的龙定子藏在何处,这就是他的意图!”
子纠一时语塞。
就在此时,被文三衍击昏良久的辛燃和袁谷子悠悠转醒,一脸茫然的环顾四周,不见了自己的教主和教众,不见了厮杀和血污,不见了凉风和细雨,也不见了两难的立场和处境。
一切,仿佛一场春秋大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