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卷着寒意向崖边袭来,松柏的枝叶颤抖,惊起寥寥几只鸟儿。
羽清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长发,道:“我大概明白你们的意思了——你们是说,宫兄和晔璠姑娘是恋人,所以作为旁人,我们应该给予他们单独相处的机会?”
“正是,正是,”玄懿点头喜道,“爱情的排他性,你可算是明白了。”
“可是……”羽清又蹙眉道,“为何我还听闻,这俗世中的男子,上至帝王官员,下至农民村夫,大多都有不止一个妻子?这与你方才所说的话,岂非矛盾?”
玄懿闻言撇了撇嘴,不屑道:“古时候流传下来的陋习罢了,反正啊,若是将来予的恋人,喜欢的女子不止予一个,予绝对不会轻饶他!”
言罢,她稍作思索,又道:“不过予看来,小哲对晔璠很是深情,应当不是花心滥情之人,只是那晔璠似乎对感情有些迟钝,并不很明白他的心意。”
“昨晚一起吃饭,让人觉得晔璠姑娘只是把宫大哥当做兄长一般看待,”李乐之摊手道,“可惜了,若是宫大哥有我这么擅长表达,也许晔璠早就成为他的待嫁之妻了~”
“你闭嘴吧,”玄懿大笑调侃道,“小哲若是像你这样,或许晔璠都未必想认这个故人。”
出人意料的是,李乐之没有像往常一样一蹦三尺高地跳起来反驳,而是挑了挑英挺的眉毛,勾唇笑道:“你处处跟我针锋相对,要不,咱们打个赌如何?”
玄懿抬起戏谑的眼神看向他。
“首先,予没有和你针锋相对;”她一字一顿地说道,“其次,打赌,予乐意奉陪,不过呢……”说着,她露出一个美丽而又危险的笑。
“输了的代价,可是很大的。”
“好!”
李乐之一拍大腿,站起身来:“我赌,从今日开始的六个月内,即一直到十月之前,不会有男子真心喜欢上你!”
“你!”玄懿咬牙怒道,“若是有,你一年给予当牛做马!”
“行啊!看你总是对自己志得意满的样子,想必是有什么过人之处,不过我事先说好,你自己方才也说了,不允许自己的恋人有二心,所以,若是随便找个只是想纳你为妾的男人充数,我可不认!”
玄懿冷笑道:“哼!你放心,予就算是赢,也要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还算讲道理,”李乐之半分嘲讽半分惊讶地点点头,“呵,倘若十月初一之前都没有,那便是你输了,我要五两上好的晶石。”
“一言为定!”
言罢,两人齐齐转头看向一旁坐着看戏的羽清二人,只见羽清满脸不屑、眼神飘忽,涟玉手托腮、神情淡漠,似乎根本没听到方才气势汹汹的争论。
“怎么了?”涟意识到气氛的变化,抬头问道。
“我们两人刚刚打了个赌,想请你们做证人,免得到时候有人撒泼耍赖。”
“是啊,若是翻脸不认账,予一个人空口无凭,也奈何不了呀。”
“……知道了,”羽清冷哼道,“无聊。”
“我们记住了,”涟认真道,“你们争够了吗?这里风这么大,不如早些回去吧。”
……
白岳山庄的夜晚,因为有明月和白雪的相映,而显得不那么漆黑。
昏黄的灯火透过木窗,墙角的腊梅散出幽香,淡淡的草药气息环绕着庭院,呼出的茫茫白气融入了清凉。
在月光与灯光的映照下,兑波剑原本的晶莹冰冷被染上了一层暖意。
羽清纤细的手指拂过剑身,总是淡漠深邃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爱惜。
“哟,羽清姐,”李乐之那总是活力满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这么晚了,还在院子里赏风景哪。”
羽清却是答非所问:“你想要晶石,用来做什么?”
“铸剑啊,”他理所当然地回答,坐到她身旁,“晶石这东西,只要品质够好,便是铸剑的良品。不过呢,上好的晶石,若非用大价钱买到,便只能去那些人迹稀少的山地寻来咯,谁让玄懿那家伙总是咄咄逼人,我可得好好难为她。”
“你就这么确信自己会赢?”
李乐之摇摇头道:“既然是打赌,便不可能有一个毫无悬念的结局……我当时也是气不过,她那张嘴,不得理时也不肯饶人,这一路上除了秦夫人,咱们哪一个人她没奚落过?只不过你和宫大哥不喜言语,涟又向来温柔宽厚,她在你们身上讨不来趣,久而久之就只奚落我一个了。”
“她性格直爽,并无恶意,”羽清叹道,“你又何必如此较真?”
“任谁都不会喜欢总是被人反驳调侃吧,”他摊开手道,“何况我若是较真了,怎么能和她做这么久的朋友?这次的事情,也肯定不会这么简单了。
“打这个赌呢,若是她输了,刚好帮我得到一些珍贵的材料,也算是给她提个醒,让她以后多注意注意言辞,不然是嫁不出去的;要是我输了,那我就认栽,也明白这世上确实有个萝卜青菜各有所爱的道理。”
听他这么说,羽清忍不住弯了弯唇角:“你倒是看得开。”
“那可不,”李乐之得意地笑道,“如果没有这么多优秀的品质,我怎么可能成为如今的江湖大侠呢?行走江湖这么多年……”
羽清无奈地扶了扶额头,站起身径直走回房间。
李乐之话正说到一半,看见她要离开,忙改口道:“我方才刚刚去探望过秦夫人母子,她说再治疗五日,康儿就可以恢复无碍了,以后只需要偶尔服用一些药材加以巩固。”
羽清停下脚步:“白岳山庄的医术果真名不虚传,如此绝症,竟只用了短短几日便将其治愈。”
她顿了顿,又道:“我回房歇息了。”
“等一下。”
“?”羽清转过头,奇怪地看向他,只见他跳下原本坐着的廊栏,快步走近,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我觉得,你的剑和剑鞘,不是很般配。”
“……哦?”羽清蹙了蹙眉头。
兑波剑继承于师父,是门派中名列前位的武器;而剑鞘是自己随意配上,不过是件凡品,这二者当然不般配。
“这样吧,”李乐之环起双臂,思索道,“若是我能赢了玄懿,便用她赔的晶石为你铸一个剑鞘,你看如何?”
羽清不禁心下一喜:“倒是不错。”
“包在我身上!”李乐之笑道,一边拍拍胸脯,“那你可要多盼盼我能赢,不然到手的剑鞘可就没了。”
“小心思倒是不少——不会帮你的。”
……
看着羽清关上了门,李乐之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明明长得那么像,为何性格……却相差如此之大呢?
他轻轻叹了口气,走出别院,进了院外的藏书阁。
阁内灯火通明、宽阔敞亮,层层书卷整齐地排列在书架之上,满含着年代感的竹简气息混杂着药草的芬芳,轻轻萦绕在偌大的房间之内。
因为天色已晚,藏书阁内似乎已经没有其他人在。
他穿梭于排排书架之间,眼神快速地扫过书卷上的名称,却始终没有看到感兴趣的书籍。
就在他又看过几排书架,而仍旧一无所获、准备离开的时候,一转身,却看到角落里有个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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