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霞闻听人血即可治病,而自己是九头神龙的后裔,龙族的血脉应该更管用一些。便打定主意,回到家看小家伙把肉吃的干干净净,赞许地摸着他的头,又让他洗过手,再喝些热水,便哄他去午睡片刻。
待融融熟睡后,凤霞便找来宽布条和刀具,又拿了一个馒头掰开放在一个瓷碗里;考虑到自己怕疼,又拿来毛巾放进嘴里。等一切准备妥当,凤霞便拿刀用力去戳自己的左手掌,初时怕疼,几次都没有割破,最后一咬牙,用力一捅,暗红色的血液便顺着手掌流了下来。凤霞怕量少不够用,便又在手上戳了几下,直到整个馒头全部变成红色为止。
大脑开始出现晕乎乎的征兆,这是血液减少的后果。不过只要能治好融融的病症,一切都是值得的,想到这里,凤霞不禁苦笑了起来。之后便用宽布条包扎住伤口,担心融融不饿,就又拿了一个瓷碗覆在上面。
约莫一个时辰后,融融悠悠醒来。凤霞有意让他锻炼身体,便拉上他一起出去追野兔。融融见他左手缠着布条,便问是何故。凤霞推说自己不小心碰到刀具了,不碍事,只要融融数够十天,就会好了。融融听完高高兴兴地在墙上画了一个横道,便拉着凤霞、牵上家犬出去了。
融融跑起来还是容易面色潮红、气喘吁吁,凤霞怕他再咳血,有意减慢跑动速度。待跑累以后,凤霞便带着融融回了家。
到得家里,两人喝水休息,凤霞趁机问融融饿不饿,小孩子正在长身体,容易饿,再说中午基本没有吃主食。融融一按小肚皮,竟然咕噜咕噜叫起来,凤霞便走到灶间,把覆在上面的瓷碗拿掉、把馒头端了过来。
融融看到馒头不禁皱起了小眉头,看着已令人作呕,便不想吃,凤霞告诉他这是治病的,只要吃下去,他的病就会好,而且自己的手也会好起来。小家伙听到自己可以帮舅姥爷治病,便强忍着腥味慢慢吃了起来,凤霞见他吃得艰难,便把油罐子抱过来,用筷子从里面挖出一些猪油抹在馒头上,又撒了一些盐巴。融融这才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小孩子饭量不错,凤霞哄着他把整个馒头都吃完了。
祖孙二人接下来的日子是欢乐的,凤霞依照自己当初读私塾时的记忆,教融融识字计数,平时再背一些《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等朗朗上口的启蒙著作。心里只想着融融的病情肯定在慢慢好转,平时再想方设法给他做些好吃的补养身体。
约半个月后,两人在田里终于见到一只野兔,不由得跟着家犬奔跑起来。跑着跑着,融融忽然喊了一声舅姥爷,就弯着腰大口大口吐起了鲜血。凤霞吓坏了,忙把他抱起来往郎中家里跑去,身上的衣服渐渐被血色染红。
待到了郎中家里,郎中给融融清理一下口腔,又号脉一番,把凤霞叫到屋外说:“老哥哥,这两个月,孩子想吃什么就给他吃点什么吧。”
凤霞闻言犹如晴天霹雳,忙把自己给孩子吃人血馒头的事情说了一下,忙自责自己不该加猪油,才致使没有药效。郎中闻言解释说,人血并不能治疗肺病,那只是以讹传讹的谣传罢了。
此时,凤霞脑中一片茫然,不断在脑中告诉自己,融融是这个世界自己最后的亲人。可是,一切都难以改变,现实是如此得残酷。
凤霞强颜欢笑,回身带着融融便往家走。融融一边走一边问道:“舅姥爷,我是不是也会像爷爷奶奶那样,吐着吐着就睡着了,再也醒不过来了。”
凤霞闻言蹲下去笑道:“傻孩子,不会的。你知不知道,世上有很多的神仙,他们会帮那些善良的小孩子们治好病的。城外就有一个观音寺,我带你去见见观音菩萨,让她老人家给你洒点圣水,你就会变得强壮的,好不好?”
融融闻言露出思考的神态,便说好。这一老一少便奔观音寺而去。
此后的日子里,凤霞常常带着融融来参拜观音菩萨,只是,融融的症状越来越明显。
就这样过了大概有一个月,在一日巳时,融融忽然对凤霞说:“舅姥爷,谢谢你!我父母来接我来了,我要走了,舅姥爷要照顾好自己。”
凤霞闻言大惊,却见融融开始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又用小手来紧紧抓住凤霞,只是不久,他便离开了人世。睁着两只大眼睛,里面满是痛苦与不舍。
凤霞无声地哭了起来,人世间为何如此艰难。
纵有千言万语,终不能发一言,只能紧紧地搂着融融,贴着他的小脸,无声地悲伤着,像一只战败的猎狗,在角落里舔舐自己的伤口。
就这样抱着融融整整一天,第二天辰时,凤霞艰难地活动了一下自己麻木的双腿,待两腿恢复了知觉,便抱起冰冷的融融,又拿起铁锨,往翟琦坟处走去。
掩埋好融融,凤霞便走到观音菩萨处,今天是来与菩萨道别的,在心里默默感恩了世上所有人对自己的帮助和历练。
回到家后,凤霞搬来凳子,把一条绳子绕过房梁,打了一个结,然后把脖子伸进去,踢倒凳子。
很快,那种让人难受又久违的窒息感瞬间充满了凤霞的大脑,这时,他急速地回想着自己的一生,没有落下任何一个细节,也看到了一些自己并不知道的、与自己有关的他人的行为。
看完一生回顾后,一个声音问他:“有什么遗憾吗?”
凤霞回答道:“今生对不起我的父母、姐姐、生命中所有的女子,还有我的儿女,深深地自责与遗憾。对于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一般都会加倍报答,并不觉得亏欠。”
那声音又问:“人间实苦,而天上众神已经脱离人间太久了,经此一遭,望众神及时醒悟。只是,你以为这样就完了吗?世间还有更痛苦的事还没有经历,你还要去历练。”
言毕,凤霞顿觉自己在向下坠,然后咕咚一声,自己浑身疼痛,便慢慢睁开了眼,原来,那绳索经不住凤霞的体重,已经断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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