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当中,除了鹿悠身形有些普通外,佘庆年壮硕,李萧略高大,和普通人比起来,已经是算魁梧的了,但场中站着的那道赤脚麻衣的身影,比李萧高出一个头不止,一头长发披散,就穿着一件麻布短褂的身躯上筋肉如条条虬龙纠缠着,露在外面的粗壮胳膊比李萧的大腿还大一圈。这便罢了,三人不至于被这点表象镇住,可怕的是他的气势,如一座大山般占满整个演武台,每往演武台中心走一步,便感觉双肩沉了一些,呼吸困难几分,不止李萧三人,其他七名弟子都站在台边,无人向前一步。
“你们先彼此熟悉一下吧,我就站这儿,等你们商量好了再开始。”
出乎十人意料的是,看着魁梧骇人的这位师兄极好说话,语气也温和得很,丝毫没有内院弟子该有的倨傲,仔细看去,他下颌略宽,眉毛浓黑,眼神清澈,显得很是敦厚善良,和场间无处不在的沉重气势实在不搭。
“这么好说话,估计在内院中排名不是很高,多半是玄字院的师兄。”
“那就好,哪怕修为会高些,我们也会少吃许多苦头。”
几人开始窃窃私语,都有些庆幸。
这时,一个腰间挂有一枚璃龙佩和一柄华美长剑的紫衣青年傲然道:“不过是一位玄字院弟子,在下姜子恭,是一名阵师,天赐为敛息,劳烦各位将天赐告知于我,若是有人修炼有神通便再好不过,哪怕这位师兄有蜕凡境修为,我也有信心带领诸位与之斗上一斗。”言语之间信心十足,让众人很是心动。
“阵师又如何?未到通灵境,不能御灵布阵,咱们傻站着等你刻完阵纹不成?”有人不为所动,很是不屑地点出阵师符师等杂学的致命缺点,低境界时几乎没有正面厮杀能力。
一位衣衫有些破旧的青衣少年走上前,笑容很干净,拱手道:“咱们并不是要靠这位兄台的阵法,别说刚踏入窥源境,哪怕窥源巅峰的阵师也不适合正面斗法,只是需要依赖这位兄台的阵法学识来统领诸位,以免相互碍着手脚,毕竟不熟悉的情况下,很容易帮倒忙,既然有阵师在,大家合起伙来总好过各自为战,况且要是侥幸给这位兄台画出一道阵法,也能多添几分胜算。”
“抱歉呐,咱们三配合惯了,就不与诸位合作了。”佘庆年很是诚恳地与周围的人道歉,然后李萧三人便顶着另外七人或不满,或不屑,或淡然的眼光走出了人群。
李萧有些疑惑道:“为什么不合作?不说那个阵师,有悠哥在,可以把咱们十人的战力最大化。”
鹿悠摇摇头道:“都是生人,不见得信我,到时候一个犹豫很可能导致我的指挥崩盘。”
佘庆年点头认同道:“况且那个紫衣已经有领头的打算了,先入为主,大部分都认他,悠哥肯定比他强得多,到时候咱们听悠哥的会很麻烦,解释起来也很难扯清楚,还有很多很多原因,总之,不和他们一起是最好的。”
李萧挠挠头,觉得俩人说得很有道理,而且他着实对那个叫姜子恭的没有好感,也不信任才见过一面的其他人。
鹿悠望着那七人,想了想道:“况且,他们太弱了,若是不肯牺牲,配合再好也会拖我们后腿。”
佘庆年听了一脸理所当然,李萧听得头一缩,往那边看了看,生怕被人听到,怀疑地看着俩人,明明都是窥源初境,差距会这么大?
“再给你们半柱香时间,不然清泉长老要教训我了。”演武台中央的魁梧师兄带着些歉意,笑着提醒众人。
“悠哥,怎么搞?”李萧回过神来,舔了舔嘴唇,有些紧张。
“先不动,等他们试探一下再说,若是都不动,就看他选哪边动了。”
鹿悠下巴微抬,点向场中等待的魁梧身影,接着道:“要是他攻向我们,便以躲避为主,看身形应该力量不弱,不能仗着天赐硬顶,实在躲不过去,李子便去抗,毕竟是府试,下手也不会重,以你的恢复能力不会失去战力,若是力道不是很大,便换小年上去纠缠,省着气力,哪怕不出手都行,一定要等最安全,最稳的时机。”
俩人点头应下,只是互看了一眼,都觉得悠哥有些话多,以前他可不会解释为什么,只会指挥俩人怎么做,这是真转性子了?
另外七人那边,随着几人都报上了天赐,紫衣阵师闭着眼睛用食指在面前不断虚划着,和其他人交代着什么,看其他人的神色,紫衣阵师应该有几分真本事。
半柱香时间已到,可俩边都没动手,相互观望着,反倒是没人去看场中的大汉,大汉也没有被忽视的恼怒,只是挠了挠头,憨厚道:“你们不动我可得动了。”
于是抬脚走向崖边的七人,毕竟他有些慢,那么往人多的地方去总是要好些。
七人顿时紧张起来,鹿悠也没有只看戏的打算,三人缓缓向大汉后背靠近。后面的鹿悠三人感受不深,可正面的七人看着缓缓走来的大汉,只觉得是一座向前碾压的高山,呼吸都有些凝滞。
姜子恭盯着一步步走来的大汉,低声喝道:“散。”
除了先前打圆场的青衣男子外,其余人都向四周散去。
“一,二,三,三角游斗。四,五左右试探。”姜子恭沿着演武台外缘边跑边下令,看样子他并没有攻击大汉的打算。
其他人很明显听明白了他简单直接的命令,散开时有意比其他人离得更近的三人直接顶着大汉的气势压迫向前冲去,一人双手化爪,獠牙呲出,满脸的黑毛,躬着身子当面攻去。
一人绕后,挡在了鹿悠三人面前,双手一甩,五指一张,手指尽皆化为刀刃,寒光森森,低声对鹿悠三人道:“姜子恭说,等他动过了你们再上。”刀指轻轻指向那名唯一站在原地未动的青年,随后便冲向了大汉背后,五指如勾,剜向大汉后心。
鹿悠依言停下了脚步,佘庆年赞叹出声:“魄力不错。”
显然,姜子恭把他们三人当做了最后手,哪怕极有可能被占便宜。李萧也对那个看起来有些傲的紫衣青年生出一些好感。
近身的第三人没有跟着俩人的步伐,反而缓了缓,然后蹬地高高跳起,甩脱外袍与鞋袜,身上穿的竟是与大汉一般的露肩短褂。只见他双臂一展,化成了一双洁白的羽翼,俩只脚掌胀大勾起,变成了鸟爪,盘旋在空中伺机而动。
大汉见三人攻来,停下了脚步,场间十人越发凝重,想看看他如何反击。
没想到的是面对面前的利爪与身后的刀指,大汉动都没动,在俩位少年有些慌张的眼神下任由其划在胸膛,剜到后心,一时间麻衣短褂在灵力肆虐下碎成了漫天蝴蝶,俩位少年被反震出丈许开外,艰难稳住身形,用于攻击的手颤抖不停,而大汉的古铜色皮肤一丝痕迹都无,场中一时寂静,空中正在寻找机会的鸟儿差点忘了扇动双翼。
“该死的!乌鸦嘴!”
“蜕凡!”
“起码是蜕凡中期。”
安静过后,场中或愤恨或惊讶或苦涩的声音此起彼伏,站俩边准备远攻的俩人手中积蓄的灵力都渐渐散去。
“别松懈!听令!别忘了,我们不用战胜他,只要尽全力即可!”正在绕圈跑的姜子恭不时从怀里掏出了一些晶石往脚下一甩,嵌在地上,腰间的剑此时已在手中,剑身深紫,寒光闪烁,从卖相来看无疑是上上之品,此时在剑锋下如豆腐一般被划出深深刻痕的石砖也证明这把剑不是个花架子。
众人闻言醒觉,虽然战胜师兄可以十人直升内院,但最终入不入院,入哪间院,还是正在观战的长老说了算。几人振奋了一些精神,继续攻去,姜子恭紧盯大汉的双目露出狂热,喃喃道:“真的是蜕凡境,但是,未必没有机会!”
李萧看着依旧没有还手的大汉露出苦笑道:“蜕凡境就算了,还是这种最棘手的类型,打赢是不用想了。”
对于三人来说,不怕杀力大的,毕竟不能杀人,李萧和佘庆年就能抗一抗,不怕速度快的,有鹿悠的影子在,总能找到踪迹,怕的就是这种打不动的铁疙瘩,三人的攻击手段都算不上强,除非李萧不怕被徐先生打掉脑壳,再拼一次命。
鹿悠沉默不语,突然驭使影子将大汉全身一裹,一压,随即散去,极快极妙,丝毫没有影响几人始终未停的攻势,声音微沉道:“没有弱点,强化类的蜕凡境巅峰。”
不动用灵气和天赐身体便有如此强度,浑身上下还没有弱点,说明灵元已经洗练完皮肉,更可怕的是鹿悠注意到大汉左手边那人一直张着嘴冲着大汉,灵气波动剧烈,近身攻击的三人都刻意避开那个方向,而他的影子刚刚也感受到一瞬的撕裂,八成是声波类的攻击手段,却对大汉没有丝毫用处,那么大汉的内腑也已经洗练完毕,甚至最后的识府也就是前世的大脑都只剩核心部位未曾洗练了,不然绝不至于一点灵气都不动用,全靠肉身硬抗,居然丝毫影响都无,妥妥的蜕凡境巅峰,还是巅峰中的巅峰。
佘庆年叹道:“我和人家比起来就是鸡蛋和石头,也就他现在不还手。要不我和李子上去呗,不然待会儿这位师兄不耐烦把咱们瞬杀了,连一点表现的机会都没有,就真妥妥去外院了。”
鹿悠看着不断奔走刻阵的姜子恭和一直不动的青衣少年,冷静道:“不急,看看他的手段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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