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夜时分，太阳还没落山，月儿便急不可耐地露出了轮廓，仿佛催着太阳赶紧下去，好将那片繁星点缀的黑幕盖于苍穹之上。
山上终究不比地上，临近晚上还是有些寒的，佘庆年早早生起了火，李萧从木楼中搬出一把泛黄的竹椅子，反过来坐着，脑袋搁在椅背上喘粗气。
中午喝了一顿鲜美的鱼汤后他忍不住馋，奔去林子里找山鸡野兔，结果找得精疲力竭，鸡毛都没见着一根，只有求着悠哥捕鱼，这会儿锅里正闷着呢。
白天的时候，三人将那本心法好好翻阅了几遍，不是什么神功秘籍，只是说突破到窥源境的时候可以帮忙稳固灵源，避免走火入魔，但沟通灵源那转瞬即逝的缥缈机会，还是要靠自己感悟寻找，说白了只能锦上添花而已。
汤刚刚煮好，徐先生就像闻着味儿一样出现在火堆旁，盘膝而坐，掏出小一用过的碗递给李萧，白瓷碗干干净净的，不知什么时候洗过。
李萧接过碗，先舀上一尾鱼和野果野菜，再小心地盛满汤，乘着这时候，佘庆年谄媚地绕到徐先生身后，轻轻捶着肩膀，就连鹿悠都走过来跪坐于地，双手奉上筷子。
徐先生有些讶异，李萧和小年如此他不奇怪，可鹿悠什么时候也会这套了？他也懒得细想，接过碗喝一口汤，满足地舒了一口气，直截了当道：“什么事情？说吧。”
李萧脸上带着羞笑，有些不好意思道：“徐先生，您不能总让我们吃这些东西啊，明儿带我们去趟坊市呗。”
“对呀，徐先生，吃的先放一边，各种琐碎杂物总得要的，对了，坊市里有小说话本没？”佘庆年眼巴巴看着徐先生的后脑勺。
“你呢？你总不会也想去坊市吧。”徐先生好奇地看向鹿悠。
鹿悠摇摇头，淡然道：“修行上有要事请教先生，不过坊市还是要去一趟的。”
徐先生摇摇头道：“严格来说，你们是要有个身份腰牌的，不然去了坊市也极少有人敢卖东西给你们，可是办了后，等突破到窥源境，参加府试后又要更换，难得麻烦，你们乖乖在这里突破之后再说吧，其实将你们放到山脚外院里也行，只是这儿的灵气浓厚得多，哪怕内院天字院也比不上，对你们破境大有帮助，所以就安心待在这儿。”
李萧有些泄气，佘庆年挠挠头，突然加快了进食速度，三俩下灌了三碗，放下碗筷道：“说来说去，早点破境不就行了嘛。”
佘庆年一边说，一边跑进木楼，修炼去了。
李萧捧着碗喃喃着：“对啊，有道理，但是我已经破境了啊。”说着看向徐先生，有些茫然。
徐先生见他的痴样，带着笑意道：“难道你想一个人先去参加府试？也行，毕竟之后分配的院落只和潜力心性有关，早去晚去没什么差别。”
李萧眨了眨眼睛，晃了晃头道：“算了，咱们三人要一起，整整齐齐的才好。”
鹿悠突然开口道：“你已经破境了，我先前算的是你未破境的脚力，你要是一个人去坊市，一个来回半天便够了。”
李萧一愣，恍然大悟，可接着更快摇头道：“那不行，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打死他他也不会说实话，他只是因为这人生地不熟的，一个人先去其他地方，怕得紧。
“没关系，你可以帮我们带东西回来。”
“唉呀！很麻烦的啊，而且我又不知道小年喜欢什么话本，我不去。”李萧埋头吃饭，因为找不出理由有些生气。
鹿悠歪了歪头，不明就以，不过多年来早就习惯了，多半是什么奇怪的原因闹脾气，便不去管他。徐先生看出了点什么，啼笑皆非，这小子，昨晚废了那么多口水，没得半点长进。
三人吃完后，李萧收拾碗筷去溪水那边刷碗去了，鹿悠看着徐先生，凝重道：“请先生教我如何感知灵源。”
徐先生回答道：“灵源在你体内飘忽，其实在本能地吞吐灵气，只是没有根基之下，速度极慢，要通过不断使用天赐，靠着它因为有所消耗从而本能地加快吞吐，然后循着灵气的轨迹去找到它，引导它在吐纳灵气最快最稳的丹田扎根。”
鹿悠又问：“那么如何感知灵气？”
徐先生怔住了，看着鹿悠，不敢置信道：“难道你从来没有感知到过？”
“好像没有，是体力渐渐恢复的感觉还是呼吸时氧气遍布周身的感觉？”
感知灵气从来不是什么难事，许多天生亲和天地的人开灵不过俩三年便能察觉到一丝丝的灵气汇入体内，只是一是灵源需到十六岁左右才稳固成型，二是要循着那丝灵气追本溯源，一路跟到底才能找到灵源，找到了还要通过吐纳和神念引导，让它行至丹田，然后通过极快地催动天赐，促使它将灵气消耗，最后极力加快灵气的吸收，一涨一缩下慢慢在丹田扎根，真正和经脉固死，从而能驭使其中的灵气，吸收灵气的速度也会加快不少。
循着线神念难继，半途而废之下没找到灵源，或者引导时因为各种原因力竭，丢失了灵源踪迹，没完成最后扎根的那步，这些需要时间的水磨功夫才是破窥源境的难点所在，感知不到灵气不是那些无天赐的人才要烦恼的事情吗？
徐先生破天荒挠了挠头，虽然不知道什么是氧气，但鹿悠连最基础的事情都没有做到这件事让他很是震撼，徐先生便直接忽略了这个词。
“这个实在是不好描述，你在使用过天赐之后应该能体会到某种东西涌入你体内的速度加快了才对，你先试着感悟，加紧神念的修炼，对感知灵气有帮助，我去问问道玄府的几位长老。”
徐先生还没站起便消失不见，可见他对此事也有些着急了。
鹿悠面无表情，只是放在膝上的手渐渐握紧，这种毫无头绪的感觉让他很是烦躁，特别是从徐先生的反应来看，这是最基础的，甚至没人会说出来的事，这辈子如果不能成为修士，那么会失去绝大部分意义，对于佘庆年到底是不是李刚一事，对于探寻天道意志一事，甚至在所有人眼中是大逆不道，想要抹杀天道一事便是镜花水月，根本无从谈起。
李萧刷碗回来，四处望了望，没看到徐先生，便问鹿悠：“徐先生走了？”
鹿悠点了点头，突然问道：“窥源境的灵气入体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李萧正埋怨着徐先生的来去无影，想着难道仙人都喜欢这么闪来闪去的没个踪迹？突然被问了这么一个他看来十分奇怪的问题，随口道：“就是那种一丝丝凉凉的感觉？只是以前少一些，入了体内便难寻踪迹，现在是万流归海，都往着灵源聚。”
鹿悠闻言起身缓步走进木楼，毫无参考价值，没有头绪，那么便只有不断尝试了。
李萧看着悠哥的身影，总觉得和往日不一样，可是又说不出来，徐先生走了，悠哥小年打坐修炼去了，他干嘛呢？也去修炼？但总得等等他俩嘛，不然以后拉开他们太多，小年不去说，悠哥多没面子？
李萧给自己找着理由，往火堆旁边一躺，开始数星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