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春风十里扬州路,胜却人间无数。扬州府,古称广陵、江都,位于长江与京杭大运河交汇处,因盐业鼎盛,文化、经济上的繁荣绝不逊于应天和苏州,是顶顶富饶之地。任、沙、金、徐四人老清早便坐马车到了城中心的任家盐铺,换上骏马新车,找了个认路的伙计当向导,正式开始了一天的行程:他们先去琼花观看了琼花,再向西北城郊走,坐船游览了保障湖;吃过午饭,又到大明寺上了香……天色已晚,夕阳把人影拉得很长,沙素义却还觉得意犹未尽呢。
“任维初你看,”快要走了,沙素义突然童心大起,一脚踏在任维初的影子上,“我正踩着你的头哩!”
任维初身子一闪,马上对沙素义的影子进行反击。两人老鹰捉小鸡般缠斗,沙素义只顾低头踩影子,来来回回转圈竟把自己给绕晕了,失去平衡的向右一个踉跄——任维初用胸口稳稳接住了她。
“喂!你们有完没完啊!”
看到这一幕,金平仄心莫名一紧,不自觉喊了出来。素义和维初一惊,忙分开。三人都觉得是自己失态,尴尬的不说话了,唯有一旁徐通不停抱怨着怎么还不去吃晚饭。
一路无言,四人坐马车回东关街客栈,疯玩了一天,全回屋休息了。别人是身子累,金平仄是心累:他懊悔刚刚喊了那句话,懊悔当初接了这活,懊悔活在这世上……沙素义这小娘鱼他越看越顺眼,问题——她是别人家的老婆!金平仄跪在地上直锤床板子,他突然恨起他爹来,本来有钱有势、老婆漂亮这种令人嫉妒的日子是他该过的,现在好了,轮到他去嫉妒别人了。气得他下楼又多喝几杯。
第二天,沙素义、徐通睡到快正午才醒,四人直接去吃中饭。前面几顿都有些应付的意思,这次由任维初做东去全扬州最大气的馆子——水上酒楼“燕归舫”。一行人登了船,船上客人并不很多,他们挑了二楼风景最好的位子,先上八个冷碟,然后各式招牌菜蟹粉狮子头、三套鸭什么的都来一份,加上金平仄点的一壶上好雪酒,饭钱估摸着奔十两银子去的。菜陆陆续续上桌了,众人刚要下筷子,“停!”沙素义突然喊道。
“怎么了?”三个大男人很诧异。
沙素义小心翼翼从荷包里取出三根银针,低声曰:“真是的,你们也不想想,万一这家是黑店呢,抢了钱直接把我们扔水里!”
“我滴爷,扬州衙门过一条街就到,敢在这儿开黑店,心也是大啊。”金平仄嘲讽道。
沙素义不理他,一道菜一道菜试了毒,银针没变色,安全,开吃。各色菜式尝了个遍,素义还是最欢喜其中的卤牛肉,可惜分量少,一碟不过二三两,几口就没了;任维初赶紧多叫了两碟,直接摆在了素义右手边上。
最后一道菜也上了,香味扑鼻而来,是一大碗鱼汤;汤汁金黄,鱼肉白嫩,肉上搭了一层中间黑、两边白的肥鱼皮,让人看着就很有食欲大开。“这……伙计,麻烦来一下。”任维初不知道招牌菜里还有这一道,想叫人把它撤下去。金平仄却对徐通说:“小胖子,尝尝这鱼肉!”
任维初阻止不及,徐通二话不说就拣了一大块:“嗯,好吃!”金平仄坏笑道:“再来块,仔细尝尝,有没有觉得舌头麻,脖子硬?”徐通说:“真的好吃,特别嫩!舌头麻?没有啊。哥,这什么菜?”
金平仄平静道:“河豚。”
“哦,河……啊?”徐通吓得筷子掉到地上。沙素义向任维初问了什么是河豚,听完后对金平仄气愤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坏!骗阿通帮你试毒!”
金平仄深深地看了沙素义一眼,自己也拣了一大块鱼肉放嘴里:“我就是逗他一下,你没注意鱼尾巴那儿少了一块?这种菜,厨子自己要先尝过才敢给客人的;上得这么晚,汤都快凉了,至少是摆过一刻钟的,要有毒,厨子已经先我们一步下去了。”
任、沙还是不敢吃,徐通馋不过,选择相信金平仄,和他把整整两条鱼分了个干净。酒足饭饱,众人讨论起下午的活动,任维初提议下午在扬州城区逛逛,买些土特产送回苏州,晚上吃些扬州小吃当饭。正说着,金平仄突然捂着肚子痛苦道:“要死了!要死了!好疼啊!”
沙素义和徐通赶忙去看他情况,徐通脸吓得煞白。任维初无奈曰:“金兄,你闹够了没有?”金平仄立马恢复平常模样:“我滴爷,配合一下不行么?我演得多好!”他站起身来道:“逛街什么的我就算了吧,正好扬州我有位老前辈想去拜访下,晚上再回去。你们好好玩,我不在的时候可别惹麻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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