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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金书生奇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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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金秀才忆少林学武,任公子驻应天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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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上回书说到:邹宁邀平仄参加松风楼接风宴,初见“冷面寒枪”苏惜长;素义出嫁在即,邹宁准备带她去应天府参加英雄大会……

    这天天还未亮,一轮弯月挂在空中,好似只极薄的银钩。鸟儿早啼着,冷风袭来,连院子里的大树都不禁抖上一抖。沙素义却只觉得神清气爽。行李都已收拾好,姐夫也去张罗马车了,她简单的吃了一碗甜粥和两个五香茶叶蛋,便早早和睡眼惺忪的徐通等在大门口。一会儿的功夫,颜肃到了,苏师兄到了,姐夫也终于回来。沙素义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却被姐夫拦下:

    “唉,别急!等人!”

    沙素义又回头等着。未几,打前边巷子里走出一人,穿灰衣,戴儒巾,背包袱,手执吊坠折扇,腰间别个酒葫芦。还未看清面目他已朝这边打起了招呼:

    “诸位早啊!”

    沙素义夺门而出,上前道:

    “是你!”

    “是我。”

    “你来干什么!”

    “不是我要来的。”

    “谁指使你来的!”

    “是……你先等下——宁哥,这老清早的她怎么跟审犯人似的?”

    邹宁把素义拉到一旁,低声道:“小妹,人家金兄弟不是和你道过歉了,怎么还不依不饶的?”

    沙素义一脸委屈:“姐夫,你没告诉我他也来啊。”

    “唉,怪我!忘了和你说了:上次的事情错在我,想借这个机会补偿他的。”

    “下次补偿行不行?不要带上他嘛,不要!”说着素义便撒娇地拽着邹宁的袖子直甩。

    邹宁两难道:“这金兄弟起这么早也不容易,我说好带他去应天府包他吃住的,现在让人家回去是不是……”

    “要不你把盘缠给他,让他自己去?”“师父可是说过:人要言出必行,不然下辈子当猪做狗。小妹,你这是让我……”

    沙素义无奈道:“好吧!”她走到被晾在一旁的金平仄面前,曰:“我们带你去应天,可你路上胆敢不规矩,小心我赏你两个嘴巴子尝尝。”金平仄抱拳正经道:“岂敢!还请女侠多多指教!”沙素义一听“女侠”二字,不自觉笑了出来,向身后众人曰:“走吧!”

    大街上冷清清的,和白天的一派繁华大不相同,两匹棕马像威严的石像般定在那儿。车夫见一行人来了,赶忙下来帮着收拾行李。邹宁第一个登上车厢,坐在了左边的长凳上;素义跟上去,坐在靠右的那排;接着是金平仄,挨着邹宁坐下了;谁知苏惜长、徐通、颜肃一齐上来,都坐在了邹宁这排。金平仄感觉自己要被挤成一张纸了,特别徐通那大屁股一上来,他甚至听到肋骨被压断的声音:“讲道理,虽说男女授受不亲,可你们往那儿坐两个也碰不到她吧!”

    “是啊,你们这样骨头会散掉的。”素义也这样说,可是谁也不打算移位。沙素义命令道:“阿通,你坐过来!你都要把二师兄给挤死了!”徐通扭捏了一会儿,坐了过去。金平仄一看,也想往对面来,却被素义一脚蹬了回去:“阿肃,你也过来!不听话了是不是!”颜肃也过去了。

    马车驶在平坦的小路上,并不颠簸,其余五人都不怎么作声,唯有金平仄心情大好地一直哼着难听的调子。道无锡、入常州,时近正午,一行人下车开饭。此地正是无锡郊外,四周树木葱茏,溪水潺潺,不远处有大片大片的田地,极目望去,皆是一派喜人的碧绿。田地的尽头升起袅袅的炊烟,那是寻常农户在生火造饭。七人围坐在布垫上,邹宁取来两袋麻饼、几壶净水和两盒糕点:“唉,午饭先对付着,等到了应天我们去吃最好的酒楼!”

    众人啃起麻饼。忽的,金平仄似乎发现了什么,眼睛一亮道:“不急着走吧?让马多歇会儿,我去弄些东西来。”说着便拿着空的麻饼袋向田边跑去。沙素义曰:“这厮一定又要偷东西了!我去看着他!师兄,记得给我留两个枣泥山药糕!”

    沙素义一路追去,只见金平仄站在一棵矮树前忙东忙西的,上前严厉道:“你在做什么!”金平仄头也不回:“我滴爷!你不在那儿呆着跑我这儿来干嘛?”“你在采野果?”“不然呢?这可是好东西!”平仄把刚摘下来的一把展示给素义看,红的、紫红色的、乌紫色的,一团团、一簇簇的,很是好看。“这是什么?”素义问。

    “你居然没见过这个,还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呢?来,尝一个!”

    沙素义挑了个红色的果子放进嘴里,一下子就吐了出来,怒而拔剑:“呸,好涩!你敢戏弄我!”金平仄笑笑:“你自己挑个没熟的还怨我,黑的才是能吃的!”沙素义又拿了个乌紫色的果子咬了一小口,甜津津的。

    “我摘了快一袋了,你拿回去让大家尝尝吧。”金平仄说。

    沙素义一边吃着一边往回走,手指都染成了紫红色:“师兄,那书生摘的果子,还挺好吃的!”众人一看,原来是桑葚。

    邹宁问:“小妹,金兄弟呢?”素义道:“朝那边去了。”

    不多晌,金平仄嬉皮笑脸地回来了。他两手各执一根细木枝,上面还串着什么绿油油的东西;近了看,竟是一只只张牙舞爪的的大虫子。沙素义被吓得花容失色,赶忙躲在苏惜长背后,骂道:“你这戆胚!抓这脏东西来干嘛?快拿走!”

    那马夫安慰她:“二小姐,这是豆单虫,不咬人的。”金平仄得意道:“不错,我看那边有豆田,就随便翻了翻,没想到找着这么多,可有口福啦!”素义大惊:“这东西能吃?你不要命了?你离我远些!打死我也不吃这东西。”

    “我滴爷,别不相信,可美味了!”

    金平仄找来一叠稻草盖住木枝,又从包袱里翻出火折子与火石引燃了稻草,半刻钟的功夫,稻草就叭滋叭滋的烧完了。揭开稻草,刚刚还绿油油的虫子都烧成了土黄色,透着一股焦香。金平仄拽下一只虫子——还挺烫手的——剥开外皮,露出了里面如虾仁一般雪白的虫肉:“我滴爷,可惜了,这么好的东西某些人怕是无福消受咯!”

    众人皆将烤熟的虫肉取来打牙祭,唯有沙素义将将话说早了,不好意思动手。邹宁道:“唉,金兄弟逗你玩的,你想吃就吃罢。”

    沙素义曰:“不,我言出必行的!除非有人硬塞进我嘴里!”徐通会意,立即将一只剥好的豆单虫扔进沙素义口中,素义嚼了嚼,曰:“味道不错,不过太小了,一口就没了。”金平仄道:“你啊,吃了东西不给钱,还嫌人家没搁盐!”一时欢声笑语,不再话下。

    二.

    众人又登车,横竖无聊,邹宁谓金平仄曰:“金兄弟在外游历三年,走南闯北的,定有些奇遇,不妨说来听听?”金平仄刚喝了些小酒,正兴奋着:“奇遇倒算不上:当年我出苏州一路南下,游览各地,拜访名人巧匠;谁知刚入闽地,就遇上一伙打劫的水贼。我虽然会点武功,但终究寡不敌众,不仅身上财物全给抢了,还被他们打个半死。直娘的,气死我了!我靠着算命的手艺不至于饿死,途经莆田南少林,心想:要不去学些厉害的功夫吧,免得再遇上这等子窝囊事儿。可人家方丈说了:交钱才能学艺,伙食费也自掏。我哪有这么多钱?傍晚的时候,我趁他们门口扫地的小秃驴没注意,偷偷溜进他们寺里,目标很明确,就是藏经阁!我打算顺几本武功秘籍回来自己练。”

    “真是狗改不了……没事儿, 你继续说。”沙素义插嘴道。

    “我把他们藏经阁翻了个底朝天,可翻出来的全是些佛经,什么《法华经》啊,《入道四行经》啊,《阿含经》之类的。正郁闷呢,你们猜怎么着,从书架上掉下一份破烂竹简,上面赫然写着三个隶书大字——易!筋!经!”

    “少林至宝《易筋经》!”苏惜长一路没说半个字,此刻突然来了兴趣。

    “我心想:命真好,赚大发了!刚准备要走,门外就闯进来二三十个秃驴,一人一棍子带我打趴下了。”

    “该!被发现了吧!”沙素义道。

    “方丈看我年少无知,就没去报官,转而罚我给他们干三个月粗活,包我吃住。那日子过得可比十八层地狱难受,天天砍柴、打水、洗他们全寺人的衣裳,还没酒没肉的尽是素斋——不过有一点好:寺庙就那么点大,武僧合练的时候我有机会在旁边看着。

    “我这人没啥长处,就脑子好,反应快,白天我记下他们的一招一式,晚上趁他们都睡着的时候自己出去练。他们最常打的是一套掌法和一套棍术,掌法曰“韦陀掌”,是南少林传了百来年的功夫,讲究刚柔相济,刚劲为主、柔劲为辅;棍法曰“伏魔棍”,来头可不小,乃当年俞大猷将军打倭寇时所用,后传艺于南少林,极为精妙。

    “这两套功夫我练了三个月,方才略有小成。到他们方丈要放我走的前一天,武僧的头头老胖秃驴突然找我,问我功夫练得怎么样了!

    “我当时吓的呀。可他又说:‘没关系,教谁不是教呢?’还夸我聪明,学东西特别快,打得比学了三年的都好!最后他轻描淡写带了一句:‘那天逮着你的时候你手里攥着那堆竹简,上面的功夫想不想学?’

    “我说:‘当然想啊’!他说:‘想学,可以!得拿出诚意来,再给我们打半年的杂。’

    “我滴爷,我居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以为再过半年就能天下无敌——不过也没什么好后悔的,毕竟身子练瓷实了,棍术也是那时候练出来的……”

    “讲重点啊!你到底有没有学会那什么经?”沙素义追问道。

    金平仄苦笑两声,摇摇头:“你想学我可以教你啊,十两银子包教包会。只一点:学完了银子可不退!”

    金平仄有些困了,连打两个哈欠后继续道:“从南少林出来我杀回遇到水贼那地儿,没找着那班人就继续往北走了。后来我在庐山竹海里遇见只‘母老虎’,长得还挺漂亮,就是忒二五了!还有就是京师徐家庄选婿招亲,敲诈徐老儿学了一套‘青帝剑法’……下次再同你们细讲吧。宁哥、苏兄你们借我靠会儿,到了喊我啊。”说罢他便头枕在邹宁腿上,脚敲在苏惜长腿上的呼呼大睡起来。对面三人看着苏惜长一脸嫌弃又不好发作的样子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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