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却说花婆去洗端白花换下的那件假小子衣裳。虽然刚才花婆让端白兰以后穿自已的格格服饰,她心下一阵高兴,但她仔细一想觉得不妥,心中的固执和偏见促使她想到眼下处在新旧激烈动荡时期,自己穿一身格格装去追杀仇人史静仙是很扎眼的。因此她决定还是弄两身贫家女穿的衣服较为稳妥,她等花婆洗完衣服进来,说:“奶奶,我不想穿我的格格衣裳了。”
花婆:“怎么了?”
端白兰:“我想好了,虽然北平那边的朝廷还在,但这边已建了民国了,如今的年月人人都在变,我想穿现在时兴的女儿装。”
花婆:“这……”
端白兰拿过来包袱,从钱代子里取出两块蟠龙银洋,说:“够买两身衣裳不?奶奶。”
花婆:“哦,我想起来了,儿媳妇有几身衣裳没带走,她跟你身材胖瘦差不多高,我拿来你试试合身不?”于是花婆去衣柜里取来一身衣裳:“给,穿上试试。”
无巧不成书。端白兰拿在手里看了看,还八九成新呢,她随即下床,穿在身上,挺合身,她笑了。人贵在自知自明,她知道自已今后的日子不能再象先前那样奢侈了,连连点头说:“我穿,奶奶我穿!”
花婆:“好啊,穷人家过日子能省点就省点!”
几天后,在花婆精心调理照顾下,端白兰伤病很快痊愈了,她又提着满满的一篮子绢花去街上叫卖,其实她是在用心寻找仇人史静仙。“卖花啦,香喷喷的绢花不用洗,放不蔫,摔不坏,保鲜亮,卖绢花啦!”
“哎,这玫瑰花一束多少钱?”一青年人问道。
端白兰:“两个铜钣!”
青年人闻闻绢花:“还挺香!”
端白兰:“嗯,俺的花加香不加价!”今天的生意不错,她转过几条街,卖掉不少绢花,忽然想起曾经两次救过她的玉倩姑娘,还末答谢人家,于是寻找到豫园路。原来这地方正是青风得月楼左近的一条弄堂,她拐进去来到四号门,抬眼一望,呵!好一处高墙大院;青一色的大砖虎头瓦墙,院里的爬山青藤越过墙头探出墙外。黑柒大门紧闭,一副、幽静肃雅气派。她上前叩门,半天才有个女人声音:“谁呀?”
端白兰:“玉倩小姐在家吗?”
门开处,一位中年女佣模样的人上下打量着来人:“你找我家小姐啥事?”
端白兰:“我,我是来答谢玉倩小姐的。”
女佣:“答谢?”
端白兰:“玉倩救过我的命。”
女佣:“哦,小姐她在新剧社,你去那儿找她吧!”
端白兰:“新剧社在哪儿?”
女佣:“在安垲地那边儿,去找吧!”说罢,她关上了门。
端白兰离开四号门,一路打听着安垲地的位置,当她路过小世界广场时迎面走来一个身穿和服、脚踏木屐,哼着《支那之夜》的日本浪人,声音自远而近,那浪人一见端白兰,眼光中便流露出戏谑淫猥的神色。端白兰想则身照直走去。那浪人摆手阻止装作买绢花,趁机摸端白兰的脸蛋。端白兰掉头就跑。日本浪人色嘻嘻地追上前去掀翻花篮,张臂抱住端白兰强行亲吻。端白兰尖声叫嚷着,几个路人毫无表情地观看着。此时,一个头戴礼帽,身材粗野的麻脸汉子从小世界商场里跑过来,用日语招呼道:“龟田君,我们头等你半天了,快去吧!”
浪人只得推开端白兰:“臭卖花的,快滚远点!”
端白兰忙把撒落地上的绢花捡到篮子里离开这里。那个日本浪人跟着麻脸去了小世界商场一家茶楼雅间,一只耳站起来笑脸迎道:“龟田君,欢迎欢迎!”
麻脸插话说:“龟田君在街上和一个卖花女玩玩,嘿嘿嘿……”
“卖花女?”一只耳一怔问道:“哪个卖花女?”
麻脸:“就是个穷卖花的,以前没见过这个人。”
一只耳:“她长的啥模样?说哪的口音?”
麻脸:“她细高个子,眉眼挺俊的,口音……口音好象是北平腔。”
一只耳听罢,急道:“老二你他妈的猪脑子啊,这个卖花女就是我们要抓的人!”
麻脸:“街上卖花的女人多了去了,我哪认得就是她。”
一只耳:“快带个兄弟去追!”
麻脸:“是!”
一只耳:“等等,悄悄盯上她,看她住在哪!”
麻脸离去后,一只耳对日本浪人说:“不好意思,耽误你时间了,请龟田君验货吧。”
只见桌上除了茶壶茶碗,还有件青铜铸造的弥勒佛,锈蚀斑斑,古色古韵。日本浪人双手捧起弥勒佛,笑眯眯地:“哇,好东西好东西。只是你开的价钱……”
一只耳:“我们老爷说了,这可是战国时期的真正老物件,你要还价就算了,至于朋友嘛咱们继续交往。”
日本浪人:“朋友大大的好,成交!”
刚才端白兰遭遇日本浪人调戏的堵心事,她没心情再去找玉倩,拎着花篮边卖花边朝家走去。往往倒霉事和好事相连着,今天生意还算不错,绢花卖去不少。此时已过午时,端白兰在路边买碗面条匆匆吃饱,朝贫民区走去,但她哪里知道有两个人跟踪着自已,她回到家里天已经黑了。
花婆坐在小地桌旁糊制着绢花,见端白兰进来,说:“回来了小兰,先歇会儿,饭快熟了。”
端白兰没言语,坐下来把花篮放身边。花婆笑道:“嗬,卖不少啊!”
端白兰还是没言语。
花婆:“小兰,我听你梦说话老是仇啊仇的,都是过去的事了,能忍则安,世上哪有解不开的冤仇。”
端白兰掩饰道:“没,没有,奶奶。”
花婆:“如今这世道……”她话音未落,只听院里“嗵”的一声,似有东西跳进院里。“不好!”时刻警惕的端白兰蹭地地窜进里拿上宝剑出来,脸色十分冷峻,双目凛凛怒光,说:“奶奶,别怕,他们是冲我来的!”说罢冲出屋外。
端白兰来在院里借月光一看,见有个人去开了院门,门外又窜进来几个黑衣人。她一直认为是革命党人对自已赶尽杀绝,今天她三尺剑在手,想拼个鱼死网破!叫力一摧,人和剑直向他们冲去。
“这回可别让她跑了,上!”一只耳挥刀砍向端白兰。
新仇旧恨, 端白兰已是血贯瞳仁,月光下剑似闪电,呼呼变化莫测,那多姿的腰肢闪转腾挪,一股劲地拼杀。一只耳吼道:“快去找金项圈!”
却见两个恶汉抽身冲进屋里去了,随后听见屋里传出哗哗啦啦的乱响声,和花婆的哭叫声。麻脸是袁福新招募来的打手,他一心想显摆显摆,在袁福眼里独占鳌头,挤掉一只耳老大的位子。前些日子他还戏弄说一只耳连个花姑娘都抓不住,真该去蹲着撒尿。今天他仗着力大持一把阔片鬼头刀横砍竖劈,全不把端白兰放在眼里,只是一只耳碍手碍脚使展不开,他叫道:“老大靠边,我来取她!”
端白兰知道硬拼不行,为保存实力,她用上史坚传授她的太极剑法,虚虚实实,软软硬硬,引着麻脸斗了十几个回合,麻脸已大汗淋漓,气喘如牛,路数显乱。端白兰看出对方刀法松散了,蓦然翻腕一抖,手中剑恰似蛟龙,又如水蛇,只见刀光剑影,不见刃尖刀口,右左不离麻脸的头脸,使他眼花缭乱,顿时慌了手脚。端白兰反而卖个破绽,剑尖一空,没了准头。麻脸心中大喜,见空就躜,直砍端白兰手臂,呀,空了,他想变招,为时已晚,只觉得左眼一黑,赤橙黄绿青蓝紫,眼前色彩乱飘,接着就是一阵扎脑仁儿的疼痛,他丢刀捂眼,变腔变调地拔腿撤出圈外。一只耳早领教过端白兰的厉害,他麻脸被刺瞎一眼,哪还敢再战,命令道:“撤,快撤!”他先自跑了去。屋里人听见外边同伙跑了,慌忙出来,正见端白兰怒目提剑堵在门口,两人不敢交手躲闪着落荒而逃。端白兰赶紧闩好街门,回身进屋。
屋内已被翻个底朝天,凌乱不堪。花婆卷缩在地上嗦嗦发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流着血,衣服也撕破了。瞬间发生的事使端白兰钻心的难受,她双腿跪地,泣声说:“奶奶,是我连累你受苦了……”
“别这样,不哭!”花婆慢慢地说:“小兰,虽说你我萍水相逢,却原来是同仇同恨呐……”
“同仇同恨?”端白兰诧异地问。
花婆:“扶我起来,听奶奶我跟你说!”
本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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