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勘破奇案
众人退下后,云不知把都督府的书房作为临时办公地先单独会见了都督府的侍卫长牡蒙。
牡蒙身高八尺虎背熊腰,一字眉单眼皮双目细长,鼻直口方下巴宽厚。给人印象最深的便是他浓密的头发和络腮胡子。他依礼见过云不知后就双目低垂等待着云不知的询问。
对这种随时准备赴死的人云不知没摆架子,他和蔼的问道:“牡侍卫长,这里没有其它人。我来问你,兵围都督府时是谁指使你这么干的?”
牡蒙显然是做好了牺牲自己的准备,他凛然笑道:“侯爷说的小的不明白。兵围都督府是小人自作主张采取的行动,与其他人何干?”
云不知笑道:“这么做的后果如何我想你也很清楚,咱们就不多说了。我只是想知道你这么做的根本原因是什么。”
牡蒙正色说道:“侯爷,姜都督是被陷害的。牡蒙以性命担保,还请侯爷做主!”
云不知笑道:“牡蒙啊,你自己能不能保住性命还不好说,你如何替别人担保?不过你能这么说本侯倒是很感动,但本侯现在需要的是证据!你明白吗?”
牡蒙点头说道:“侯爷,我有个很大的疑点。很多人都知道都督的酒量是很大的,可那天他总共喝的不过十杯。又怎么会醉酒杀人呢?而且杀人之后大睡不醒,直到别人用冷水泼醒后还有点迷迷糊糊。而且照当时的情形他的吃惊和悲恸绝不像是装出来的。”
云不知点头说道:“你说的也许能起到点作用,还有其他的吗?”
牡蒙摇头苦笑道:“我一直在负责宾客的安全工作,所以事发之后才赶了过去。当时的情况我是真的不清楚。”
云不知见从他那里确实问不出什么东西来就转移话题问道:“你对方刺史怎么看?”
牡蒙略做沉吟后说道:“我只知道他与都督不和,但从善州城的治理上他还真的算是个好官。对此事的处理上他也没有故意难为都督所以我对他本人没有不满!”
云不知本来满脸带笑却突然转寒厉声问道:“既无不满,那你为何要兵围都督府?”
牡蒙被他问蒙了,愣愣的的定在当场。他脸色几次变化不定终于低头说道:“事关大局,小人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云不知步步紧逼又接着问道:“说!什么大局?”
牡蒙闭上眼睛连连摇头最后无力的说道:“都督在喜宴接到来军报,突厥又出了新的可汗。十几天前已经开始攻打单于都护府了。都督担心这里的战事不远了,所以他那天只是象征性的喝了点酒,根本不可能醉。都督一旦被草率定罪或拘压善州必将大乱。所以我才宁可赌上性命也要把都督留在这里。”
云不知点头笑道:“这才是句实话!那姚崇和王孝杰也都知道吧?”
牡蒙只是无力的点点头。他又说道:“所有的罪责我牡蒙自己承担。”
云不知又把王孝杰和姚崇请来问话。他对二人说道:“两位有什么要对本侯说的吗?”
姚崇和王孝杰显然已经知道牡蒙说了什么所以二人立刻跪下请罪。王孝杰身材高大面色青黑,卧蚕眉小眼睛鼻头微勾两唇厚而多肉。他眼睛小而有神,只是整体结合起来给人一种狠辣的感觉。他抢先开口说道:“侯爷,此事是下官拿的主意。所有罪责王孝杰一力承担。”
姚崇也说道:“下官也有参与愿与王司马共同承担!”
云不知笑道:“好哇,你们都是以大局为重吗!只是不知一旦突厥兵至,你们准备如何处置方刺史啊?还有,本侯现在也知道了此事你们是不是要把本侯也一起解决了呢?”
姚崇和王孝杰吓得连连磕头说道:“侯爷,我等对侯爷是万万不敢呀!”
姚崇以头驻地诚恳的说道:“侯爷,对于您的到来我们根本就没有想到!我等也是权衡利弊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啊!”
云不知依然笑着说道:“哦?如果本侯改走剑南道你们是不是准备击退突厥之后把陇右贵族一起连根拔起呀?”
他看下面跪着的两人都不吭声又继续指着他们说道:“你们想没想到一旦你们真的这么这么做了后果会如何?就算左相拿不到你们的实证,可这陇右道以后还有安生吗?没有当地民众和士族的支撑这陇右道以后还怎么守?”
云不知随手抓起桌面上的杯子“啪”的摔在了地上,他指着二人怒声骂道:“你们两个想要遗祸万年吗?”
二人被云不知骂得一身冷汗。王孝杰也没了刚才的傲气,他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说道:“侯爷教训得是,小人短视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姚崇也是不停的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不敢抬头。
云不知见他们都明白后果了也不想在此时惩罚他们就岔开话题问道:“说!对突厥你们都做了什么布置!”
王孝杰这才敢抬起头来,他谨慎的说道:“我们封锁全境的同时也把靠近北方边境的百姓全部南迁到善州城以南的山林地带。另外,在喜宴上得到消息的同时就派出十五名斥候在告知都督之后我们又加派出了十五名斥候。”
云不知这才神情稍微缓和的问道:“斥候怎么回复的?”
王孝杰担忧的说道:“算起来到现在已经两天了。可一直没有斥候返回!”
这时现在云不知身后的田不让突然开口问道:“两波斥候出发时间相差多久?”
王孝杰和姚崇疑惑地抬头看着田不让又看看云不知,他们被这个大胆的队正给弄糊涂了。
云不知笑道说道:“两位先起来吧!忘记介绍了。这位是本侯新请来的先生,由于圆领宽袖不适合马队急行所以就临时找了身队正的衣裳,是本侯委屈了田先生。”
两人不敢怠慢立刻对田不让躬身施礼。田不让只是点头微笑却继续看着他们。王孝杰连忙规矩的回答:“两队斥候出发相距约大半个时辰!”
此时云不知也没弄明白田不让到底想要知道什么!三个人都在看着田不让。
田不让闭目思索片刻后说道:“侯爷,以前那份廷报恐怕有误啊!”
他又转头对王孝杰问道:“你们的斥候在草原上一日的行军速度大概可以做到五百里吧?”
王孝杰点头说道:“先生是懂兵之人!”
田不让继续说道:“若我料得没错的话,所有的斥候都被清理了。那么从前天你派出斥候的时间算起突厥的前锋离我们不到五百里。那么他们将会在明天傍晚前抵达善州城下。又根据我们斥候被合围的距离可以推测出他们斥候散出的范围,这样就大概能得出他们的前锋大概五千人。那他们全军就应该不少于三万人。”
王孝杰惊的大张着嘴半天没发出声音,一来他没想到这位先生可以仅仅通过斥候出发的间距算出对方人数,二来如果对方人数达到三万以上那就不是奇袭了,直接攻城都差不多够用了。那么照自己原先的打算就真的是弄巧成拙了。
云不知对王孝杰问道:“王司马,你看田先生分析得是否有理呀?”
王孝杰脸色难看的点头说道:“田先生真乃奇人也。分析的极有道理,恐怕我们的战报和廷报都错了。看来单于都护府那边只是疑兵陇右道才是他们的真正目标啊!我们这善州城守军不过一万二千人。现在又不敢从秦州调兵,只怕要有一场苦战了。”
姚崇突然跪下连连磕头急道:“侯爷,现在最紧要的是先解决都督的问题。若是交战之前不能还都督以清白,到时候军心不稳恐怕就要生灵涂炭了。”
王孝杰也连忙跟着跪地磕头,他声泪俱下的说道:“侯爷,此时陇右安危系于都督一身望侯爷主持公道啊!”
云不知脸色阴沉的说道:“本侯原本大可改行剑南道,若不是你们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本侯何须此行啊?都起来吧!”
姚崇和王孝杰惭愧的连忙道谢。云不知又接着问道:“方静身边有你们的人吧?”
姚崇和王孝杰惊得如同白日见鬼,他们惊异的相互对视不语。云不知不屑的说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耽误时间?”
姚崇苦笑着说道:“侯爷,方静身边确实有个下人是我们的眼线。”
云不知点头说道:“那他有没有发现方静与外族人有瓜葛?”
姚崇摇头说道:“最近半年方大人行事一切如常,没听说他与外族有任何瓜葛!”
云不知点头说道:“你们先退下吧!我和先生稍作商讨然后会跟方刺史谈谈。”
云不知对田不让问道:“田先生,你看他们二人有没有问题?是否可信?”
田不让摇头笑道:“应该没问题,若是他们都出现问题了现在的局面只会更糟!”
云不知点头又问道:“按照先生的估计,我们还有多长时间做准备?”
田不让傲然说道:“他们的前锋明晚必到,但发起进攻的时间会是后天早上。他们总不会空着手往城墙上爬吧?”
云不知突然眼中闪过一丝狠辣,他对田不让说道:“田先生,你看如果我们在他们伐木的时候偷袭或者利用地势的优势把他们引入死地如何?”
田不让也狡诈的一笑说道:“侯爷是想把他们的前锋全灭了?好,这个我喜欢!等下我要张地图研究一下,说不定咱们先把他们给偷袭了。哈哈哈哈!”
云不知又皱眉说道:“田先生,我们这么多的斥候被他们杀掉,他们会不会有所警觉啊?”
田不让笑道:“侯爷多虑了,突厥的斥候为隐藏大军的行迹会把周边的所有人都全部清理掉。咱们这里的斥候必然都是长得与突厥人相似又精通突厥语的人,看起来与他们无异他们又怎么会怀疑呢?而且就算是真的被发现也无所谓,善州城靠近草原附近没有我们的斥候他们反尔会怀疑。”
田不让又接着说道:“我现在担心的是霸古上师布局如此精细,城中怎么会没有内应呢?”
云不知被他这话又惊出一身冷汗,连忙派人通知王孝杰下达净街令全城搜查内奸。
云不知对方静的印象是严谨甚至是有点古板,他身材矮胖皮肤白净即便是被围困在都督府下巴的胡子依然梳理得很好。云不知对这种人的印象还算不错,所以先请他坐下说话。
云不知先跟他聊了两句善州城的民风与治安然后话锋一转突然问道:“方大人是什么时候接到朝廷关于突厥的廷报的?”
方静被问得很突兀,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老实的交代答:“侯爷,下官是事发前半个时辰接到的廷报。”
云不知点头说道:“那你对都督醉酒杀人的事是怎么看的?”
方静深深的看着云不知说道:“侯爷,这件事我也怀疑有问题。但当时人证物证确凿,下官就是明知有问题也必须恪尽职守!”
云不知笑道:“那方大人就没想过都督府可能也接到军报了吗?难道不怕由于你和都督的关系而引起轩然大波吗?”
方静苦笑道:“若此事发生在军营我当然可以不管,可偏偏发生在这善州城内。当场又有如此多的证人我若是再坐视不理这教国家法令何在?朝廷纲纪何在?先不说那突厥有没有能力来攻这善州城,就算真的来了我就有理由放任此事发生吗?请侯爷明鉴!”
云不知点头说道:“方大人所言有理!那你对都督杀人的事调查的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疑点呢?”
方静苦恼的看着云不知说道:“侯爷,我当然知道此事拖得越久后果越严重。我也曾设想有别人先进屋杀了都督的新夫人而嫁祸于都督。可是当时门窗都是关闭的,都督又无中毒迹象试想谁能放倒武功高强的都督又凭空消失呢?”
云不知也疑惑道:“那都督醒来后是如何反应又是怎么解释的呢?其中有无反常之举呢?”
方静皱眉说道:“都督大醉叫了半天都没醒,还是没办法用冷水泼醒的。他醒来后看到自己的新夫人如此惨状非常悲恸,但他矢口否认杀人的事情。他只是说自己刚走到床边就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对于吵架杀人的事情一概不知。包括我带人拘压他时他仍然没有从悲恸中恢复,只是麻木的被我们控制在房中。”
云不知点头说道:“似乎并无不妥。那你是否查看房间里有无暗道或者密室吗?”
方静摇头苦笑道:“房间当时就被封锁起来了。可以说每一块砖我们都敲过了,并无发现暗道或者密室。门窗也都没有被外力打开或者合上的痕迹。”
云不知皱眉说道:“要是有高手通过内力打开又合上了呢?”
方静笑道:“侯爷,这西北地区与中原有所不同。这里经常刮大风所以窗户都是用一根木棍从里面顶上的,就算是内功高手从外面也无法发力!另外许多人都听到都督与新夫人吵架的声音了,这总做不得假吧?”
云不知追问道:“都督与新夫人吵架为的是何事?”
方静苦笑道:“我听那些听到的人说就是为了交杯酒新夫人不善酒力只抿了一小口都督说她看不起自己逼她硬喝就吵了起来。”
云不知迷惑的说道:“都督就为了这个理由杀人?这也太离谱了吧?那些人确定听到的是都督和夫人的声音吗?”
方静苦笑点头说道:“十几个下人还有宾客都听到了。我想这断然不会听错的!”
田不让突然开口说道:“侯爷,声音可以骗人!江湖中有一种口技可以模仿别人说话或者是动物的声音,足以乱真。”
云不知只能又重新介绍一下田不让。
方静皱眉说道:“如果真的有人会此密术,那他又如何进去又离去的呢?”
田不让点头说道:“进去容易,只要提前藏身于房梁之上即可。只是要想离去就难了,除非他一直藏在上面不被人发现。但出了这么大的事房梁是不可能不被注意的!”
云不知摇头无奈的说道:“走,咱们先去看看姜都督,再看看现场。此事太过匪夷所思了,有点不真实!”
蒙纥用腰间的小刀切下一大块羊腿肉几口吃下,然后满意的把手在膝盖处反复蹭干净。他笑着对咄悉普说道:“叶护大人,听说中原的女子比较温顺。此战咱们里应外合之下估计也费不了多大的事,我作为前锋在大战当中恐怕捞不到什么油水,您在分战利品时能否多分我几个美貌的中原女子呢?”
咄悉普指着蒙纥放声大笑,他说道:“你都有五个老婆了,还不满意?”
他又对身边的贵族笑着说道:“你们说,都给他了我们怎么办呐?啊?哈哈哈哈!”
一个面色火红的汉子笑道:“蒙纥我可以同意多分你两个中原女子,只要你答应我用三头牛换你最小的那个妻子。怎么样?”
蒙纥目光闪烁,他最后咬牙发狠的说道:“五头牛,否则免谈!”
那红脸汉子眼都不眨就立刻说道:“成交!”
周围的人都跟着哄堂大笑,咄悉普指着蒙纥笑道:“蒙纥你被塔普给坑了!他跟我说只要你肯答应就是用十头牛都愿意换。哈哈哈哈!”
蒙纥不甘心的看着塔普,他哭丧着脸说道:“你现在占了我的便宜,总改帮我说话了吧?”
塔普笑着站起来高声说道:“大家都听我说,为了我们突厥民族的繁衍就让这头种马多几个妻子多生点孩子吧!大家说好不好啊?哈哈哈哈!”
顿时帐内所有人都跟着起哄,蒙纥却也不恼他笑着等待着咄悉普的回答。
咄悉普见大伙不反对,也把蒙纥戏弄的差不多了就抬手止住大伙的笑闹。他笑着说道:“好,既然大家没人反对了那我也同意。不过后天天亮之前你必须击溃善州城外的守军并造好攻城的器具,否则我就把多余的美女全都分给塔普。你看怎么样?”
蒙纥笑得满面红光,他立刻单膝跪地右手扶胸说道:“叶护大人,您就是我蒙纥生命中的太阳。您让我做的事情我蒙纥就算是拼上性命也一定为您办到。”
说是拘压其实是软禁,在这府里还没有人真的敢给给大都督戴镣铐。姜度关穿着一身白衣服落寞的坐在自己的花园里。他这两天除了方静谁都不见,尽管方静没有也没有能力阻止他见别人。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自从被方静宣布拘压以来他除了刚开始有点狂躁,但冷静下来之后一直非常配合。对于这一点就连方静都很意外。
云不知对姜度关的第一印象就是镇定!虽然受了这么大的刺激与委屈,情绪上有点低落目光却仍然那么坚定。他四十多左右的年纪,双眉弯曲微微上扬,眼睛小而有神。鼻骨微突而挺直,嘴角微收而有力。
姜度关抱拳对云不知微微躬身,他平和的说道:“在下不知少将军亲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云不知在这二品大员、封疆大吏面前可不敢摆架子。他紧走几步上前躬身抱拳说道:“姜都督是与家父同战沙场的人,叫我小侄即可。我那侯爷和将军的头衔是用来唬外人的,做不得数的!”
姜度关吃惊的一愣,接着朗声笑道:“好。不过贤侄啊,要在往常我这做叔叔的是一定要好好款待你的,只是现在的情况吗……唉!”
云不知猜到他是对“自己”的过去有所耳闻,他尴尬的一笑说道:“事叔不必客气。我也是出使是路过而已。”
姜度关疑惑的皱眉问道:“贤侄,你在秦州时没听说我的情况吗?那个娄师德没阻止你进善州吗?”
说到后来他的语气能听出来有点怒意。
云不知笑道:“娄刺史确实跟我说过,不过他倒是恳求我好好利用平虏候的身份来斡旋此事。毕竟大战将至,三军不可以无帅呀!”
姜度关怒气上涌,他恨声说道:“这个娄师德老糊涂了吗?这件事若是能轻易解决的我还用困在这里吗?你也是小糊涂,他让你来你就来吗?”
云不知看出这姜度关是发自内心的关心他,所以就只能苦笑低头受训。等姜度关不说话了,他才开口说道:“小侄明白,世叔一切都是为了小侄好。只是突厥大军明晚即可抵达,兵力在三万以上难道要贤侄坐视生灵涂炭吗?”
姜度关大惊失色的说道:“你说什么?突厥兵力三万以上?明晚便到?你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快说!”
云不知便让田不让把分析的过程又重新说了一遍。姜度关愣愣的坐在那里脸色阴晴不定。过了一会他突然拍案而起,说道:“我不能再呆在这里了。方大人你若是不同意的话我也只有强行把你留下了。”
云不知大惊,连忙阻止道:“世叔,先别急。可否听小侄说几句再做定夺?”
姜度关强自镇定说道:“你说吧!”
云不知恭敬的说道:“世叔,他们这三万骑兵本来是想趁着善州内乱来奇袭的。不过既然被我们勘破就不再是奇兵了。王孝杰已经下了净街令,全城搜查内奸,相信不久就有回信。突厥失去内应以三万骑兵攻守军一万二的坚固城池他们有机会吗?现如今最危险的反尔是秦州城,他们守军不过五千。一旦突厥攻善州不利必然转头攻取秦州。我们这里要想从善州驰援秦州是过不了突厥骑兵那一关的。所以世叔现在最需要做的是从南部调兵支援秦州!世叔只要调兵即可,没必要强行离开这里。否则就会授人以口实。”
姜度关深深的看着云不知,半天之后才开口说道:“贤侄啊,你懂事了!大将军终于可以省点心了。我现在不离开就是。但明天傍晚突厥兵至的时候你还指望我安静的坐在这里吗?”
虽然是深秋时节西北地区天气已经转凉,但方静仍然吓出一头冷汗。他也劝道:“大都督,侯爷此来就是要先为您洗脱嫌疑的。若您此时强行离去我也拦不住您,但这样的后果您考虑过吗?您就算杀了刺史府中所有人,这陇右将来也必然大乱。还请都督三思啊!”
姜度关强压怒火,他又闭眼坐下。半晌之后才盯着方静说道:“明晚天黑之前若你们还不能还我清白,为了陇右百姓我就算违背国法也只能大开杀戒了。”
云不知干笑道:“世叔稍安勿躁,小侄一定竭尽全力帮助方大人勘破此安。只是小侄还有几个问题想要询问,不知……?”
姜度关直接打断他,说道:“问吧!”
云不知低头陪笑道:“是!第一个问题是那个房间有没有可以藏人的密室或暗道?”
姜度关爽快的回答:“绝对没有!”
云不知又接着问道:“第二个问题,新夫人酒量如何?”
姜度关突然深深的盯着云不知的眼睛像是要看透他的内心一样。他思索片刻才回答:“此事不宜外传。许氏以前是歌姬的身份,我不想委屈了她所以才让她谎称谭州司马之女。去年我回京述职时在京城遇到的她,所以对他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作为歌姬的她酒色才艺无一不精。她真实的酒量我不清楚,但酒量一定不会比我差!”
云不知转头看向方静都是心中一惊。但他马上又笑着说道:“好了,我没问题了。世叔先调人吧,我去现场看看。”
云不知在方静的陪同下走出花园,他对方静说道:“都督刚才说的话你也听到了?你怎么看?”
方静深深的点头说道:“我看都督说的不像有假。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大家听到的对话就有问题了。”
云不知似有深意的看着方静说道:“两天的时间了吧,方大人为何就没注意这个问题呢?”
方静汗颜的说道:“证人很多,谈话内容又不是太重要。所以……是下官先入为主了!”
方静挥手退去守门的衙役,云不知带着田不让与史香芸走进婚房。现场保持得很好,地上画着人形。地上仍能看到血迹,边上还有一滩呕吐物。
方静从袖中掏出案卷,找到现场描述的那一张开始给云不知讲解案发现场。他指着地上画的图形说道:“侯爷,当时那新夫人是半倒在床上所以这只是下半身的图形。这里是根据当时现场的情况画的示意图。”
云不知结合示意图对比当时的环境能看出新夫人仰面半躺在床上,都督又抱剑仰面躺在新夫人上抬的左臂上。
方静又对着图纸说道:“侯爷,新夫人共身中三剑。脖子上自右到左横着划过一剑,胸口正中被刺一剑,又从左腹向右下划过一剑。惨呐,肠子流了一地!”
云不知隐隐感觉有哪里不对,可就是说不清楚。于是他又问道:“侯爷入洞房为何要带宝剑进来呀?”
方静苦笑道:“那宝剑是从那边的墙上取下来的。将军的卧房挂宝剑就像是我们文人房间里摆书是一样的。”
云不知走到挂剑的墙边又从那里往回望,突然他眼睛一亮问道:“这个位置到床边有六七步的距离吧?”
方静茫然的点头。云不知笑道:“都督与新夫人吵架之中走过去取下墙上的宝剑再走回来的功夫新夫人是否有求饶或者呼救呢?”
方静连忙细看笔录,然后惊恐的看着云不知说道:“没有,没有任何人提到求饶或者呼救!侯爷,我明白了。所有人都被误导了,都督是被陷害的!”
云不知意味深长的看着方静说道:“那就是可以解除都督的拘压了?”
方静顿时脸色难看的说道:“依朝廷律例凶手被抓获之前都督仍旧是重要的嫌疑人。不得离开居所!”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也就是说都督现在可以在府内任意行走,却不得离开府邸。”
说完之后他额头上不停的冒出豆大的汗珠。
方静沉默片刻之后猛然抬头说道:“侯爷,我方静不是迂腐之人。现在国难当头不可以以常理论事,陇右不可以没有都督。我方静做主了,都督解除一切嫌疑。就算以后有人再翻此案,我方静一人承担!”
云不知眼角扫过田不让,然后微笑着说道:“如此甚好。您先派人通知都督吧。我倒是对此案甚感兴趣,所以相关人等依然不可以离开!”
方静疑惑地看着云不知说道:“侯爷,此时稳定才是最重要的。现在这么多的官员压在这里,他们出去能帮上忙的。”
云不知点头说道:“这我知道,但内患不除恐怕再出事端。”
方静无奈只好出去先行安排。
云不知皱眉对田不让问道:“田先生,你看这方静可有异样啊?”
田不让微微摇头,他说道:“目前还没有,常年身居高位的人许多都是喜怒不形于色。先别急着排除,咱们再看看!”
房间不算太大宽不过一丈五长不过两丈,抬头一看也是一目了然。云不知和田不让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史香芸只好在站在一角无奈的靠在墙边。
两个人走烦了就直接坐在床前的桌子前对着发呆。
云不知双手揉着太阳穴,苦恼的对田不让说道:“田先生,我现在脑子有点乱,你帮我捋一下。凶手进入房间杀害新夫人然后嫁祸给都督,他是怎么离开的?”
云不知见田不让不答就自己分析起来:“照都督所说他是走到床边晕倒的,那就是说那个时侯新夫人还没被杀。她为什么不出声呢?还有,都督的武功应该不错就算喝了点酒也不会毫无反抗就被打晕。以我推测凶手用的应该是江湖中的迷烟之类的东西。可为什么等其他人进来就没事呢?这东西可不会短时间散尽!”
田不让点头说道:“这个我也考虑过,只要开窗通风片刻即可。”
云不知摇头苦笑道:“但我们如果不能还原事发的过程一来不能完全解除都督的嫌疑二来也不能放人离开,其中的凶手还是找不到啊!”
田不让思索片刻之后开口说道:“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能知古始,是谓道纪。那我们就从确定的东西一步步来推测解释吧!”
田不让走到窗边抬手打开窗户,一阵凉爽的空气吹了进来。他从窗口探出头往外观察,半天后他又支上窗口对着云不知无奈的摇头苦笑道:“外面是个过道,窗台上和地面都看不出什么痕迹!”
云不知也无奈的摇头说道:“知道凶手开窗通风也不解决任何问题!还是放下吧!”田不让又推开窗户准备关上。云不知愣愣的看着窗户,他突然说道:“等一下!”
云不知对田不让说道:“等一会,你听到有人敲窗就从里面把窗户推到最高!”于是带着史香芸走了出去。
片刻后窗上连敲三下,田不让把窗户推到最高,一个黑影从窗口穿了进来。云不知转过身来笑道:“这窗口虽然比我们中原地区的小上一号,但身材不是很魁梧的人一样可以迅速通过。你也看到了,只要开窗的一瞬间我就从过道里消失了只要不是故意盯梢就不会有人怀疑。”
田不让脸上露出微笑,他点头说道:“我也明白了,人是从外面进来的。大婚当天藏在婚房的确很容易被发现,这里又没有什么好的藏身之处。”
云不知也笑着说道:“新夫人不会亲自为凶手开窗吧?”
田不让摇头苦笑:“这个可能不能完全排除!”
云不知皱眉点头说道:“是啊!”正在他们烦闷之时方静走了进来,他说道:“侯爷,大都督那里的人我都撤了回来。哎?史姑娘呢?”
史香芸不好意思的从门后的墙边走了出来。她懊恼的说道:“你们说的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就靠墙待着免得妨碍你们!”
云不知与田不让突然四目相对都惊讶的看着对方,然后他们都莫名其妙的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史香芸更不好意思了,她脸色通红的说道:“我脑子笨,我去外面待着去!”
云不知连忙跑过去陪笑道:“香芸,你别误会。你可是帮了我们大忙了。”
方静和史香芸都是面露喜色,方静高兴的问道:“侯爷,你是说找到凶手了?”
云不知笑着摇头说道:“没有!不过找到凶手消失的办法了。我去都督那里核实点事情就应该可以抓人了。你立刻让撤下来的手下加强对被拘压人的看管,但千万不要让他们觉察更不能让他们死了。”
云不知来到都督府的书房门口,姜度关正在里面布置迎敌的计划。等了一会儿之后,姜度关才从里面迎了出来。
姜度关心情舒畅的拱手对云不知笑道:“贤侄啊,这次可是多亏了你了。要不这陇右可真是岌岌可危了。贤侄你居功至伟啊!”
云不知苦笑道:“世叔过誉了,小侄不过是全凭运气而已。”
姜度关引着云不知来到他的客房问道:“贤侄可是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云不知笑道:“世叔果然厉害,我就不兜圈子了。我想知道您的新夫人在府中有熟悉的人吗?”
姜度关思索片刻说道:“不瞒你说,还有个随身的丫鬟。为了隐瞒夫人的身份,府中人的都没见过她。所以不应该有其他熟悉的人。具体的你可以去问问她的丫鬟翠烟。”
方静派人把丫鬟翠烟请了过来。翠烟脸色蜡黄眼睛红肿显然是精神不大好,这几天应该没少哭。
云不知在案发的喜房中面色不善的背手等着翠烟小步走了进来。两名看守可不懂得怜香惜玉,他们看翠烟愣愣的看着云不知就按着她的肩膀粗声说道:“还不快给侯爷见礼?”
翠烟吓得连忙磕头说道:“奴婢翠烟给侯爷见礼!”
云不知冷笑道:“你就是翠烟?说吧,到底是怎么个过程?”
翠烟吓得瘫倒在地,她全身颤抖惊讶的看着云不知说道:“侯爷,小人……小人不知侯爷说的是什么!”然后她下意识的避开了云不知的目光。
云不知冷冷的问道:“哦?看来你是想不起来了!我来提醒你一下,窗户还有迷烟!”
翠烟惊叫一声吓得又连连磕头哭着说道:“侯爷,饶命啊!我也是被沈良骗了。他骗我说只是刺伤夫人然后嫁祸给大都督。奴婢没想要害死夫人,奴婢是被骗的。求侯爷饶命啊!”
云不知眼光迅速扫过方静,发现他脸上有着惊讶也有气愤。于是他接着问道:“你现在给我如实交代,沈良现在何处?”
翠烟连忙交代:“他是大亨酒庄的老板,现在在哪里奴婢不知啊!刺杀夫人的是他的一个掌柜叫沈丘现在也被拘压在府中。”
云不知转身对方静说道:“方大人,我还有其他的事。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云不知和田不让坐在原先姜度关所在的小院里,他闭目享受着傍晚的片刻宁静。
史香芸在一旁胆怯的小声问道:“侯爷,这案子就这么破了?”
云不知没睁眼只是微笑的点点头。
史香芸苦恼的挠挠头又问道:“怎么这么简单就破了呢?我没明白,是不是我太笨了?”
田不让“噗呲”笑了起来,他和蔼的对史香芸说道:“不是你笨,是凶手太狡猾了。丫头,你是个福将啊。此次若不是你帮忙估计我和侯爷就是想破脑袋都未必能解的开这个迷局呀!”
史香芸迷惑的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我?帮忙?我什么时候帮忙了?”
云不知开怀大笑起来,他眼含笑意的说道:“田先生说得没错。你确实帮了大忙了!”
看着史香芸一脸困惑的表情,云不知笑道:“你知道吗?我们最大的困惑就是凶手如何从房间消失的。但你怕打搅我们思考恰好背靠在门口的墙上,方大人进来没看到你是不是还问了一句?”
史香芸茫然的点点头,云不知又接着说道:“就是他那句话提醒了我们!当时冲进房间的宾客都为眼前的景象震惊了,谁都不会在意身边的人。试想如果凶手就躲在你的位置,又本身就是宾客当中的一员,他靠近你身边你会在意他的突然出现吗?”
史香芸大张着嘴巴,表情甚是吃惊。田不让也笑着说道:“这招在江湖上叫做——灯下黑!凶手就在你身边所以你才找不到。”
史香芸点头说道:“这下我明白了。可侯爷怎么就断定是丫鬟翠烟做的内应的呢?”
田不让嘿嘿笑道:“其实侯爷也不确定!只是她作贼心虚,侯爷稍微一诈她就露馅了!”
史香芸突然双眼一亮说道:“我明白了,怪不得他们把现场弄得那么血腥。就是为了吸引宾客门的注意力!”
云不知与田不让对视一眼笑着说道:“史香芸,你不是也挺聪明的吗?这种事多动脑就会变聪明。你欠缺的只是经验!”
史香芸深深点头说道:“属下受教了!”
此时天色已黑,正当云不知忙了一天觉得自己有点饿了的时候有下人来报:“大都督请侯爷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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