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了。”谢同朝我伸出两个手指说,“你可能也能想到是哪两家:一个是又‘杀回马枪’的西淀区,另一个,就是‘老十一’,那二百多万的彭彭的代理法院——京通区。”
“我多希望您这个手势是代表胜利了啊!”我叹气道,“果然还是来了?消息‘闻’得够灵的啊他们?”
“是啊,这就如同桃子熟了,摘桃子的人就都来了。”谢同说完想了想,又说,“唉……,也不能把人家说成来摘桃的,毕竟人家也是战斗参与者,而且也是成堆的钱让商军给坑走了。”
“这我承认。但是,谢法官,要知道,他们固然也一样可怜,但在这个时候作为我方,作为承办我们案件的您,咱们是没必要对素不相识的他们进行怜悯的,毕竟,凡事讲求个先来后到,自第三家,也就是轮候第一家的赵颖起,他们进入执行阶段的时间已经晚于我家案子进入东阳区执行局的时间了。”
“这个脉络我清楚的很,这也就是我可以反驳他们的很强大的理由之一,只是……”谢同叹了口气说,“正如刚才咱俩探讨的那些繁冗的法律条文,正是其繁冗甚至有模棱两可的地方,才有可能让他们找到漏洞,而跟我玩‘文字游戏’。是,你说的没错,里面的确有很模糊的地方,就拿高法这几年多次的补充协议里概括的:‘特殊情况下,查封在先的债权人不再享有优先受偿权利,否则有违平等性。当然,其他债权人的权利仅仅是申请参与分配,主持分配权仍在首封法院或交接后的主办法院及法官手中’——这‘特殊情况’怎么界定?他们会说:我们后面还有九家,所以刘家的财产保全不算数了!你家就会立刻说:法律规定财产保全就是财产保全,得按连本带息都给我们!——最头疼的是作为法官的我,他们会揪住这里的‘小辫子’不放,说:那么既然没说我们得不到了,又说最终分配权在你谢同手里,说明法律规定我们最终得到钱也是合理合法的,你谢同就得给我们也分!你家也会说:既然分配权在你谢同手里,你就得按法律规定先给我家分!哎呦……”谢同苦笑,“我头疼!我真干错了行了!”
“您别啊!”我也苦笑,拱拱手说,“您就是改行,您也得把我们家案子给了了后再改!”
“咱先不说这个事了,我先扛着吧!”谢同摆摆手,“现在的事儿,还是一个好消息一个不太好的消息,好的是,本月,也就是这个八月之内,你们的本金就到账。你留意一下你前几天给我的那个卡号,也就是你父亲刘叔叔的建行卡,你每天都去查一下,就这几天的事了。不太好的是,我已经电话通知了商军你们两家给她留六万的事,她当时就勃然大怒,表示给她留的太少了,她说她也四处打听了,一些律师或法律人士帮她计算出来的——咱不知道他们怎么算的啊——是十万左右!她根我说,没十万不干!”
“啊?”我惊道,“别胡闹了她!她倒没要一百万啊?我说,谢法官,什么叫她商军干不干啊?用电影《解救吾先生》里刑警对匪徒的台词说:‘打仗打仗,你也是手下败将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咱们怎么还能给商军讨价还价的机会?”
“她还真有机会!”谢同无奈地摇摇头,“你也知道,你和老金可是在笔录上签字了的,而你参与案件这么多年了,笔录见多了,它的性质你也知道,没有所有当事方的签字,它是不生效的,所以,必须得有她的签名!”
“也就是说她签了,利息才能给我们?”我问。
“正是。”谢同点头。
“果然不出咱们所料啊!”我叹道,“到了这个时候了,案情的走向还得让身为老赖的她来左右!真是我那话了:不闹腾就不是她商军了。那您的意思是?”
“所以现在又到了棘手的时候了!”谢同说,“一方面,商军迟迟不来签字,非闹腾不给十万不干,一方面,后九家已经来了两家法院了,来势汹汹虎视眈眈地盯着钱!这都需要我来扛,我来想办法。这都交给我吧,我仔细想想,关键是,这几天我先赶紧催促财会部门去,让他们给你们打本金,这个没问题了,庭长和执行局长都签字了。拿了本金,你们起码先踏实多一半了。”
“这倒是。”我微微点头,“可谢法官,要知道,利息这部分,对我们也至关重要啊!说句不好听的,我们就是拿多拿少,那可也是钱啊,也是我家人的血汗钱!”
“这我懂,你不用赘言,我会尽力办的!”谢同说,“回去吧,让叔叔阿姨先接一下本金,后面的事,咱们再沟通!”
八月底,骄阳似火加闷热“桑拿天”,这个时候很难有一丝凉风吹过,但回城的大巴车上,望着窗外高速路侧的片片树林绿化带,我却想——
树欲静而风不止,树似静而暗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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