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鸣?是不是天太热的中暑反应?”谢同问我。
“您看我东阳区北昌区跑了四年了也没见中暑啊。”我笑道,“不至于不至于。但是您要是总跟上回那样‘大喘气’地说话,我估计我确实离晕倒不远了。”
“你不会晕倒的,四年经历那么多你都没晕过,何况晕倒?反倒是商军真的在你的执著战斗下快倒下了。”谢同说。
“行了谢法官,您也别夸我了,咱也暂时把商军放放,既然您叫我来了,我一会儿先见见那位‘爷’吧!”我苦笑着说,“马上还有个不好对付的呢!”
我口中的“那位爷”指得是金仑。
此时是2018年8月15日。一周前,我在谢同见面日跟他碰面时,他告诉我了几个最新信息——
首先,商军闹她“补偿金”那事儿,先不用管她了,谢同已经告诉商军现在法院、法官在拍卖之后忙得不可开交,还在商议制定最后该给她“补偿”多少,让她静静等信儿,不得来“裹乱”!
第二,拍卖后的款项全额576万元人民币已打到法院账户上。——这其实不算新消息了,虽然是谢同才告诉我的,但我知道给买房人的付款时间只有一个月,也就是最终拍得商军房屋的人要在6月25日之前把钱打到法院账户。
第三,也是我今天前来的“导因”:金仑的“思想工作”谢同基本做成了。谢同电话里告诉金仑:按法律条文来说,你再拿到判决的利息本没问题,但要知道我谢同这里可是有朝阳法院的交接函件的,且案子是我谢同主动向朝阳那边要过来,函件上面明文写出“务必确保刘玉最终拿到人民币一百万元有余”,如果全让你金仑方把钱拿走,一来,我谢同跟东阳区法院沈宇那里没法交代,二来,本来按法律规定:最终分配权归首封法院所有(即便首封前有抵押贷款公证),假设案子还在东阳区,那么人家东阳区法院分配时是一定预先把刘玉这份留出来才确保你金仑的,这是首封法院加分配权法院的双重优先权利。现在虽然交接了,但是刘玉一方的权利未变!
第四,我谢同这儿肯定会确保你小刘一家拿到一百万以上,但是具体的数字,我谢同不能作主,得你们两方来这儿“谈判”一次,商议出一个结果。
本来,这样大的事儿,我是想把吴律师带来的,但恰逢吴律师今天有庭要开,于是,这个艰巨的任务就又是我一个人的了。
吴律师在跟我和父母紧急开了个碰头会后,我们决定:我和金仑“谈判”的结果——决不能低于105万,这已经是我们按照东阳区法院判定的、“滚”到现在连本带息已将近150万之巨大数额上的大大“放水”了。吴律师说:小刘,记得,除非105万以上,否则免谈。当然,在此基础上,可以更多,多多益善。
这最后商量出的105万为底线,自然是包括我们付出的所有成本,包括接案开庭费、财产保全费和我们垫付房屋评估费。吴律师说,咱们再找谢同或金仑叫这个真儿,让谢同为难不说,金仑定也不干。——毕竟,沈宇的交接函明文写着保一百万有余,我们也得按这个基础索要。虽然那是在一年多前,但那时沈宇是基于当时的本加息我们该拿多少不算亏、以及考虑到谢同这边分配时所遇到的难题等综合因素制定出的一个妥善数字,因此沈宇也不好把到了谢同这边需要的时日利息叠加再算在内。而这一年在北昌区法院办案时间内“流失”的利息,便也只能忽略不计了。
至于四年来我们全家的精神损失,那就只能当“学费”了。
“对了谢法官,”我忽然想起了件事,趁金仑还没到,赶紧问了出来,“那商军搬出去了吗?”
“哎呀你看看我这一忙,都忘了告诉你了!”谢同一拍脑门,说,“早搬出去了,六月初就搬出去了!你猜她是怎么走人的?”
“咱们法院去法警了?还是……买家给她轰出去了?”我问。
“第二条你说对了。”谢同神秘地笑了笑,把声音放低,“知道么,小刘,买家……哦,就是拍卖后你从网页上那购买确认书上看到的,那个姓边的买家,他是个大公司的老板,早就想要一套这样的双层别墅型大房子了,楼下开公司谈买卖,楼上他们全家居住!”
“那他们要买了可挺带劲的啊!”我笑答,“那他们是怎么……”
谢同的声音放得更低了,说:“知道么,据说,是挺横挺硬的一帮社会人,从拍卖日后第三天起,每天就有一堆小伙子轮流敲门去,商军一开门,那帮小伙子口中便‘软硬兼施’地说‘老太太,走人吧,我们老板给买了,我们已经过户啦,现在房子是我们的了!’——就这样一来二去,她商军哪儿受得了这个啊!就搬离了,当然,她也没什么东西了,几个包袱,说句半开玩笑的,打个车就走了……哦,还有,我听说,她现在暂时搬到她妹妹商健那儿去住了。”
我凑近了谢同说道:“这倒无形中帮了法院了!”
“正是!”谢同点头道,“清人这事儿,我也跟你聊过,其实是我们执行局最头疼的事儿,这回倒好了,买家帮我们这忙了!而且,这买家,姓边的这老板,真的挺‘爷们儿’的!不但第一时间把全款打给法院,还不需要我们去清人,最终还自掏腰包把商军这几年欠的几万元物业费、水电费、天然气费都给补齐了!”
“哎呦,那可够有气魄的!财大气粗啊!”我惊叹道,“不说别的,谢法官,这商军这回可遇到高手儿了!那么无赖的一个老太太,坑蒙拐骗了那么多年、那么多家,居然二话不说就缴械投降了!要说同是‘社会人’,这位‘边大爷’可比一会儿要来的这‘金大爷’大气多了。一会儿这位可真在几年来够搅和咱们的!”
“你小点声!”谢同做了个低声的手势,“回头正赶他来了该听见了!”
“边……暂且叫那买家边老板吧,”我自言自语道,“我常说‘恶人自有恶人磨’,这回稍微换换词,恶人自有‘高’人磨啊!”
“是那意思。”谢同点头说,一抬头,“哎?你来了?快进来进来!”
没有回头我就知道,金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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