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白玉肌,清冷骨,暖香魂,世上有几英雄堪消受。
此刻,上官夏夏那副冰肌玉骨,就这样落入了叶尘的怀中。
画颜望着她闭阖的双目,出声道:“我们光是伤了她两个手下,她便觉很失面子要杀我们。你现下这样把她打晕过去,等她醒来还不扒了你的皮。”
叶尘揽住上官夏夏的肩头,无奈的道:“情况紧急,我想不出别的法子。”随即抬头示意远处,“这一带是上官家势力管辖,再待在这咱两都得为这位小姐的娇脾气殒命。”
画颜顺势望去,只见原本昏暗的街道深处竟已有了点点火光,侧耳去听,还能听到隐隐的马蹄之声。顿时心下大惊,“那现下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叶尘用了点力气,一把将上官夏夏扛到了肩上,言简意赅的道:“跑!”
说完,也不管画颜是什么反应,迅速转身小跑着离去。
画颜愣了一愣,才恍然追了过去。望着叶尘扛着个人却依然矫捷的背影,顿时想笑又不敢笑。眼下形势紧张,她也没好意思提醒他,他这副模样,还当真像极了那些抢了女子回山寨做夫人的土匪头子。
“我们往哪逃?”画颜在后面问道。
“街上都是他们的人,山上的路我不熟,况且容易陷入包围,”叶尘头也不回的道,“只有走水路碰碰运气。”
画颜望着深暗的天色,有些发愁:“都这个时辰了,不知还有没有船家肯送我们走的。”
叶尘道:“去看看再说。”
画颜兀自思虑了片刻,眼瞳忽的一亮:“月儿妹妹不是说,她家在渡口是有生意的。我们脚程快些,说不准她还没来得及走呢。
叶尘模模糊糊的应了一声,要去蹭一个小丫头的人情,他心内其实是有些不大好意思的。但眼下确实没有旁的法子,为了二人的安全着想,他心中这点别扭的情绪也只好先放下了。
两个人不再说话了,在夜色中迅速的前行。
隐约听见海浪的声音,鼻尖也闻到风中传来的水草腥味,画颜心下一喜,可抬头一看,面上却又是一凝。
整个渡口都是一片黑暗,在一波又一波的浪潮声中如同一座沉睡的小岛。
她的步子不由得停了下来,转头无望的看向叶尘。
叶尘抿了抿唇,目光沉静的在四周探寻,片刻后,忽然停于一处。
“那里还亮着灯,大约是还未歇下的渔民。我们过去瞧瞧。”他道。
画颜点点头,随之走了过去。
那是一间简陋的木房,只开了一道小小的窗口,从中泄出微弱的光芒,若不仔细些看,很容易被忽略过去。
叶尘走到离那木屋不远处,将上官夏夏放了下来,对画颜道:“你看着她,我进去问问。”
画颜却摆摆手道:“还是我去罢,万一她要是醒了,我可应付不来。”
叶尘沉默了一会,方才点了点头,又叮嘱了一句:“谨慎些。若觉着不对劲,便赶紧喊我一声,我听得到。”
画颜听了这话,眼光不由得暖了起来。她无声的笑了一笑,继而朝那小木屋走去。
木屋的门是实掩的,却从内飘来一股香浓的肉汤气息,这让她晚上滴水未进的肚里馋虫不由得动了动。她咽了咽口水,轻轻敲了敲门扉:“请问有人在吗?”
木屋之内本来有断断续续的谈话声,这会儿子却忽的停了。
画颜纤细的手指蜷了一蜷,颇有些手足无措的立在门前。
又过了一会儿,她才听见一阵悉索的脚步声,木门很快被拉开了一道缝,在缝隙中是一张很朴实的黝黑脸庞。
“姑娘,你找谁?”
画颜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礼,“这位小哥,打扰了。我们有急事需要出海,能不能劳烦送我们一送?报酬我们多付。”
那人听了却摇头:“太晚了,海上不安全,我出不了船。姑娘还是另寻他家罢。”
说完便要将门掩上,画颜连忙用手挡了一把,急道:“等等!”
那人表情有些不耐烦了:“你还有什么事?”
“请问,这渡口可有一处人家,是姓吕的?”
那人听了这话,目光微微一诧,继而开始上下打量着她:“你是?”
画颜微微一笑:“我是吕邀月姑娘的朋友。”
那人沉默着,似乎在思虑她的话有几分的可信度。这时从他身后传来一个清冽的嗓音:“小月儿几时交了画姑娘做朋友?我竟是不知道的。”
画颜一愣,这声音
半掩的木门被彻底拉开了,从中倾泻出比外边不知白了几度的光亮来。在那温润的光影中,立着一个长衫白玉的身影。
唐君影俊颜微展,一张薄唇稍稍上翘:“好巧。”
———————————————————————————————————————————————
一间不大的小木屋内,因为又多了三个人,显得有些拥挤。
画颜喝完了一整碗鱼汤,只觉整个身子都暖了起来,简直说不出的舒畅。她一边给唐君影解释着与上官夏夏发生的纠葛,一边眼光不住的往墙角飘。那里坐着一个男子,一直低头擦拭着一柄长/枪,甚至连他们进来屋内,他也置若罔闻。
男子着的也是一袭黑袍,但给人的感觉却与叶尘全然不同。他脸上的线条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利落,眼眸幽深而沉静,如同藏在雪山之巅一把武器,虽已尘封多年,却不减半分的凌厉。
画颜在看他,叶尘也在看他。叶尘不光看那名神秘的男子,还状似不经意的打量着唐君影,不知为何,他的眼神看起来有点不大开心。
唐君影听完了画颜的叙述,不由得看向一旁昏睡不醒的上官夏夏,嘴角露出了个玩味的笑容:“上官小姐是出了名的骄纵,你们真是胆大,竟敢去招惹她的。”
画颜干干的笑了两声,忽然朝叶尘瞪了一眼:“还不是都怪你,你既知道她的身份,为何不早告诉我,那也不会惹出这些事端了。”
叶尘双手往后脑勺上一叠,目光闲闲散散的在唐君影身上落了一下,继而又不动声色的旋开,“上官家又如何,我平生就是看不惯那些世族的小姐和公子哥,大家都一具肉体凡身,都食这尘间的五色烟火,凭什么他们就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这话一说完,气氛不知怎么的,就变得有些尴尬。好在唐君影只若无其事的笑了一笑,朝画颜问道:“画姑娘是怎么认识小月儿的?”
“小月儿?”这过分亲昵的称呼让画颜心思不由得一滞,“唐公子,你说的是吕姑娘?”
“呵呵,我与她是幼年相识,嘴上自然也就熟稔了一些,画姑娘莫要见怪,”唐君影温和的笑着,“她多日未归家,家中长兄担忧不已,”他指了指墙角的那名男子,“便传信鸽来托我和西阳兄去寻一寻她。”
“噢那你们约莫是错过了,她大概一个时辰前便回去了。”画颜莫名舒出一口气来,随后便将吕邀月如何与他们在客栈相遇,如何一齐到了云梦泽,再如何山前巧遇说了个大概。只省去了在墓前祭拜和弹琴那一段,她心下觉着,既然程羽与吕邀月的大哥都对这个人的来历讳莫若深,她便该也知趣些,莫学个喜鹊似的四处乱讲。
唐君影越听,面上的表情越暖,眼光柔的跟要滴水似的,最后笑着道了一句:“如此说来,你们二人之间的缘分倒是不浅。”
眼见他两人讲话讲得火热朝天,叶尘很不愉快的皱了眉,冷言冷语的道:“现下不是说这些闲话的时候,赶紧想想怎么解决眼下的麻烦才是正事。只怕上官家的人过不了多久,便会搜到这里,到时候只凭屋里这几个人,还想要杀出个生天?”
画颜这才反应过来,忙道:“唐公子,可有什么法子送我们出海?”
“二位莫担心,这间屋子本就是我唐家堡的暗哨,”唐君影温文尔雅的笑了笑,随即站起来对适才开门的男子道:“兴义,去把船开出来。”
名为兴义的男子恭敬的拱了拱手:“是,三公子。”
“诸位,都收拾收拾,准备出发。”唐君影对众人道,随即又看向墙角处,温和的道:“西阳兄,我们也一道去罢。顺便给吕大哥回个话。”
西阳点了点头,将擦拭的帕子塞入怀中,反手把铁枪往背后一送,随即一言不发的站起身来,往门口走去。
画颜指了指地上昏迷不醒的上官夏夏,发愁的道:“那她怎么办?”
叶尘不甚在意的睨了一眼,也迈着长腿往门边走,说道:“就让她在这躺着罢,反正也是个累赘,你还想请她吃个便饭不成?”
说完,只留给画颜一个很臭屁的后脑勺。
画颜咬了咬牙,在原地暗暗骂他一句,随即把屋里的灯灭了,这才跟了过去。
四个人都没有发觉,在灯光渐灭的房间里,一双原本紧闭的眼眸忽的睁开了。
冰冷的剑尖正向着画颜的背影横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