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亦猛然从床上惊醒，四周黑漆漆一片，隐隐从远处传来亮光，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吁了一口气，“梦吗？”最近他总是做一些奇怪的梦，没有人能在现实中看见另一个自己，而且一个十三岁大的女孩也不可能这么唠叨，她还是个孩子，如果孩子快死了她们最先想到的是哭吧，哭着喊妈妈……对！是梦。杨亦再一次肯定，可梦太真实了。
随着瞳孔慢慢适应周围的黑暗，杨亦发现自己并不在家，而是在医院。他掀开被子蹦下床，走廊有着微弱的光，为了方便护士查房病房门没关。杨亦揉揉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怎么会在医院？他快速检查了下头部，接着胸口，没有受伤，身体并没有传来疼痛。他开始怀疑车祸和女孩并不是梦，至少车祸并不是梦。
“喂，杨亦，你怎么啦？”身边带着睡意迷糊的声音响起。
“贺远扬？”杨亦才发现临床是贺远扬，原本睡在他隔壁的病人不见了，变成了自己。“我怎么在这？”他迷惑着问。
“你怎么在这？”贺远扬用手肘支撑自己坐起来，他打了个哈欠清醒过来，突然笑道：“哈哈，你也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笑你妹！”杨亦站起来一巴掌拍在贺远扬受伤的手指上。这让贺远扬痛得大叫。“快说，怎么回事？！”
贺远扬幽怨着道：“我怎么知道，今天下午你突然被护士车推进病房来了，我也吓一跳哩。喂，你真的不记得发生了什么？难道！难道这个医院真的是……”贺远扬为他的想法害怕。
“别用你那坏掉的脑子瞎想！”杨亦白了他一眼。
“我脑子是坏的，你不也不记得了，那你不也是个智障！”贺远扬反驳。
“谁说我不记得了！？我记得，过十字路口的时候一辆失控的黑车闯红灯，撞倒了好几辆车……”杨亦本来想跟贺远扬说后来看见那快死去的女孩跟自己对话的情景，却并没有说出来。他不知道那一段是不是真的。
“你原来知道啊！那你还问我？”
“我只是想测试下你脑残的程度。对了医生有说过我受伤情况吗？”尽管杨亦感觉自己没受伤，可没受伤就不会送到医院了。
“什么什么挫伤，然后又有什么脑颅内什么什么来着。”贺远扬努力回忆医生说过的那几个病名，奈何有些拗口记不住。“你运气算极好的啦，还有一个女生，就躺在你身边三米远，当场死亡，真可怜，听说她妈妈在医院哭了一下午。”
“你怎么知道？”杨亦显得不愿相信贺远扬的话，他不愿去相信那女孩的事。“我跑出去看的，我只是手受伤了，脚又没问题。下午救护车一直在响，听说这次车祸有十几个受伤的，那个女孩真可怜。对了，是不是就在前面不远的十字路口啊。”
“恩！”杨亦点点头。杨亦沉默一阵，他一直回想着女孩说的话，这让他很不安。贺远扬还在一直说着那些车祸见证者传言的种种见闻，突然杨亦问：“你相信世界上有灵魂的存在吗？”
“那个肇事司机据说是醉……什么？灵魂？”贺远扬诧异这突然转移的话题。“有啊！”他一口咬定，“每个人死后灵魂就会被死神带到尸魂界，有些恶灵会吞噬他人的灵魂，拥有足够力量就会变为虚，不过虚是藏在虚圈的，如果来人界作乱就会被死神快速消灭……”
杨亦后悔问了贺远扬这个问题，他总是分不清玩笑话还是认真的。尽管死神这部动漫很不错，但杨亦从不信会有灵魂的存在，当然这是在北辰出现之前，到了今天，他不得不再次面对这个问题。他嘟嚷着对贺远扬道：“好了好了，我知道，明天就会有人来请你应聘死神一职，以后你要多修炼，争取当个十一番队长什么的。好了，不说闲话了，我好困！我可能是真的受伤了。”
“那当然，不过十一番队长什么的太垃圾了，我可是要统一虚圈的男人，一招镜花水月！！！……”贺远扬还喋喋不休。杨亦却爬上病床背过身闭上眼睛开始思索着这些天遇到的怪事。开始思索着那原本虚无缥缈的灵魂，他本身是不愿意去相信一些虚无缥缈的事的存在，纵使在这个最中二的年纪他依然把现实和虚幻分得很明白，可这些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让他不得不寻借那些听起来有荒诞的的解释——比如北辰所说的“灵”的存在。要突然接受一件虚无缥缈的事是不容易的，杨亦十七年来的人生从没任何异常，突然来的变化就像天龙八部里的萧峰得知自己是契丹人一样。如果说世界真的有那所谓的灵，那么自己十几年来的人生算什么？自己十几年来从未遇到过这类事，是自己无知，有些人活到九十岁也不一定见过，那他们又算什么？无知的凡人？他本是一个不愿思考过多的人，可第一次被一个问题烦恼着安不下心，一遍又一遍思考着脑子里灵的存在，一遍又一遍车祸现场那女孩的遗言。
第二天上午杨亦办理的出院手续，医生都劝他留院观察几天，他坚持自己没受伤，并妥协一有异状即刻返院才得以批准。跟贺远扬告别后就，杨亦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往自己床上躺着，医院里他一夜都睡不着。朦胧的梦中，一直回荡着少女的声音：“你是天使吗？”
“不，我不是！”
“那你是死神？”
“是的……我或许是！”梦里杨亦回答。
再次醒来已经是下午，杨亦习惯性的拿起那部不能带进学校被封印在家中的手机，1八4八。手机的屏幕上除了时间显示还有十几个未接来电。李京航打了五个，班主任姜一打了三个，其余的全是老妈打来的。他猛然惊坐！“今天是星期二！”他忙跳下床，却又在一刹被浇了盆冰水一般冷静下来坐在床边，“我昨天不是出车祸了吗？都出车祸了还什么课！？上个屁的课！”他自言自语着又倒头躺下。
“可是我没有请假啊！”杨亦闭着眼睛说话，仿佛房间里还有一个人。
“这是情有可原的啊，我怎么会料到我会出事！”
“你身上什么伤都没有也敢说出车祸？到时候姜一问你哪条腿断了，难不成我当场把腿锯下来不成？”他又自己回答。
“我有什么办法，我也很绝望啊，医生都说我表面看起来没有任何伤处，还叫我这检查那检查，拜托我那不靠谱的老妈不在家，留给我一个月的生活费已经全部贡献于国家医务事业了好吗！”
“哎呀呀，真烦！”杨亦嘟嚷一句拿起手机，本想先打电话给老妈，不过一想到老妈指不定啰嗦大半个时就算了，他先拨通了李京航的电话。
“喂，老航怎么回事？”
“原来你还活着啊，没什么事！”李京航淡然的声音。
“什么话，我不活着难道挂了？你现在在干什么？”
“我刚回家准备给你上香，现在在思考这柱香还要不要上，我觉得还是上了吧，指不定你明天就挂了。”
“你滚吧，什么叫我明天就挂了，你咒我啊。”
“你今天一天不去上课，老姜气得差点把你课桌都丢出去了，说你越来越过分了，反正今天你没挂，明天也会挂。”
“我那是有原因的好不好，我……我昨天出了医院就被撞了，没死就已经万幸了，难不成还不允许我旷天课？”
“哦！”李京航冷冷回了句。
“喂喂！什么态度，我被车撞了你就这个态度？”
“哦，断了几只腿？”
“我……滚，老子一只腿也没断。什么事都没有！活得好好的。”杨亦气结，尽管他知道李京航一只喜欢用这种冷淡的样子调侃别人，但他还是忍不住愤怒。
“那你惨了，你还是打断自己一条腿在去学校吧，今天老姜说了要是你不给他一个合理的理由，他就要把你历来所犯下的罪状报告学校，并扬言‘就杨亦这样的烂人，单这个这个学期触发的校规都够开除五次了。”
“他以前不是报告过吗？”
“他说他没有，不然早就保不住你了。”
“他就吹吧，要不是我每次考试都能看见进校二百，他早把我踢了。你以为他干嘛对你这么好，我们这种垃圾班每年就两三个上二本线，为了他的教师生涯的光荣绩点，人家才重点培养几个尖子生好不，座位也给你们前排，成绩下滑就问原因，还给你们送营养早餐，就差跪下来让你们唤他爸爸了好吧。”
“你惨了，你说老姜坏话，我要打报告！”李京航道。
“打报告可以，你先把改姓郑再去。”
“哦！还有什么事吗？”李京航突然问。
每次朋友里电话听到“还有什么事吗？”这句话是最让人难受的，仿佛对方在抽着宝贵的时间在屈尊与你对话，尽管杨亦知道李京航是故意的，他还是大声的道：“还有，贺远扬说了下次要在在你家店门口拉屎混蛋！”
杨亦挂了电话，他呼了一口气，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不知道为什么有笑的理由，只是觉得他想到电话那头李京航沾沾自喜就也忍不住笑，尽管被戏弄的是自己。
随即杨亦拨通了姜一的电话，经过长时间的解释，终于姜一接受了杨亦的理由，并要求明天带着医院的证明上学。杨亦算是松了口气，至少姜一那关过了。
终于在一阵迟疑后他拨通老妈的电话，事实证明最后打给老妈是有道理的。
“混子，你死哪里去啦？……”手机里瞬间爆鸣着一个尖锐的女人声音。杨亦苦笑着无奈，在老妈的刺耳的训诫、厚重的关心、的威胁、以及优越的交换条件等等所有老妈子都会使用的计量下杨亦只能妥协，尽管杨亦很不耐烦了，但他从不敢在老妈发怒的时候挂断电话，不仅仅是因为害怕老妈回家后的制裁，更重要的是电话那头是他的母亲，唯一的母亲。他唯唯诺诺“恩、哦、好！”一路应着老妈的嘱咐，终于他举着电话的手都酸了，于是他把手机放在桌上打开免提。
“臭子，你要是在给我惹事，我回来拔了你的皮，别以为我不在你这臭猴子就可以当……”一个猛烈的撞击声突然响了起来，是从大门发出了，单听声音仿佛二十几个人举着攻城柱在破门而入。“喂，杨亦，你在干什么？有没有听我说话！”杨绮怒喝。
“漂亮美丽的老妈啊，我哪敢不听你说话，这是有人在敲门。”杨亦无奈回答。
“敲门？！查水表的也不敢这么叫门吧。哪个混蛋？”显然杨亦的母亲杨绮是个彪悍的主儿。
“还有谁，不就是您自己推荐给你儿子的漂亮大方温柔贤惠的儿媳妇吗？先等等，我去开门，不然你家大门被你儿媳妇拆了，你说要不要找她赔。”
“儿媳妇？！我就说说而已，你还真信了？等等！你不会真的和她……那什么……那”尽管作为杨亦的母亲但终究是女人，一些羞耻的词语终究说出来。
“什么什么啊，不是你说的吗？叫我拿下她。”杨亦把免提关了，声说着，生怕被门外的家伙听见。
“我……我就说说嘛，听别人说你们现在年纪正是什么叛逆期，大人说的话一定要反着做，我要是说要求你对她规规矩矩的你子指不定还真给我搞个孙子出来！”杨绮作为母亲的套路可谓惊为天人，“有你一个混子还不够？我可不想再麻烦。”
“老妈……你真是！”杨亦一时找不出什么词形容，他顿了顿由衷的感叹了三个字：“太猛了！”
“好了好了！我说真的，我可警告你，她不是一般人，你子最好最好别跟关系她太好了，她就暂住一下，你负责好她吃住就行了。等我过俩个星期回来。”
“哦！负责吃住的费用请给我转一下。”杨亦心说，我也知道她不是一般人啊，不用你说我也会离她远点，毕竟我养不起啊，这家伙是真能吃啊。
“我出门不是留给你了吗？”
“听你的话为了拿下你未来儿媳去了好几次‘西西里之乡’（意大利餐厅）！”杨亦不想告诉老妈自己受伤把那大半个月的伙食奉献给了国家医疗单位免得再啰嗦一阵，倒不是自己不想找肇事者负责，只是司机也半死不活躺在医院，如果是往常他乐得多在医院多躺着日子，但现在不行，他有件事必须去弄明白。
“我才走了几天？你就！行行行，不过你得答应我，离她远点！”
“没问题！”杨亦一口答应。
“杨亦，我知道你在里面，快给我开门！”门口的撞击声之后是咆哮。难以想象北辰那看似娇弱的样子憋足多大的劲。
杨亦挂断电话打开门，不出所料，淡金色阳光下淡金色的发，尽管对北辰已经有所了解了。但看见她扬起腿准备踹在门上的粗鲁的动作还是让他很不高兴，他拉拢着死鱼一样默然的眼神，“这里不要报纸！谢谢！”随即重重的摔上大门，留下一脸茫然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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