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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客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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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袖招雪直觉这是关键,便接着问:“那要如何控制幻阵和丹炉,有几人能做到?”

    “具体如何控制,正是本道观的秘密,不能透露。要说谁能控制,那就只有我和经卷道士。”黄龙道长想一会儿,回复。

    冉彧冷不丁道:“如此说i,你与那经卷道士的嫌疑反而是最大的?”

    黄龙道长怫然色变,“方才就说过,近日我游历在外,皆不知河悟事情!”

    “”

    “接下i如何办?”袖招雪说:“冉缇官的嘴把黄龙道长得罪彻底。黄龙虽不为官,但有州牧撑腰,与权贵亦有联系,没办法屈待。”

    如今的情况,越问越乱,越问越杂。

    按黄龙道长的说法,九转道长与临江王有嫌疑,经卷道士亦有古怪之处。

    依九转道长的表现,又不像与半妖勾结。如果他发现赵刃心的计谋,这才杀死信使,勉强还能解释。

    临江则怀疑兰陵大侠,或许还怀疑其他人。赵刃心想,可能被邀请赴宴的人,包裹赵刃心自己,也在怀疑的人当中。宾客要么与半妖有关,要么认识的人与半妖有关。

    经卷道士则怀疑黄龙道长,依照那句————“账面无误却出现亏空,一定是内里生出蛆虫。”失窃就是一种账面无误。

    冉彧信誓旦旦:“要么就是这个黄龙,还么就是经卷道士。两人中必有一个与半妖勾结。”

    赵刃心思索着一路上的线索,头绪杂乱。虽然每个疑点都有一定道理,但总让他疑虑从生。他还未及想出个所以然,袖招雪忽然出声:“别管黄龙和经卷道士,冉彧发动河悟城钦天监的密探,去追查方才刺杀黄龙的刺客的线索。”

    这一句话,就有茅舍顿开的感觉。是啊!所有人的回答,所有人所谓的‘原因’都是他们事先想好的,回复三人的论断。三人如果相信这些人的话,就会被牵着鼻子走。

    黄龙道长说经卷道士有古怪,即便没有确凿的证据,冉彧也有可能将其拘禁,如此对黄龙道长有利。经卷道士说黄龙道长有鬼,道士没几个干净的,或许就被查出些安肮脏事,那对经卷道士及经卷道士的派系有利。

    所以说,所有人的回答都是安排好的,不能尽信,也不能完全不信。唯独刺客的刺杀,不是事先安排好的,或许这刺客就知道重要的线索。

    冉彧拍手笑道:“招雪的神觉敏锐,洞见毫末,就依你之言,追查刺客。”

    千年前的金砖碧瓦。

    “到用膳的时辰了,皇后今日想吃些什么?”

    何皇后望着躬身行礼的女官,脸色淡漠。她看着富丽堂皇的宫殿,回复:“退下。”

    并不是每个人都渴望富贵和权力,至少在她的眼里,这满屋的金银之光,还不若落日余辉。

    “皇后的身子要紧,不然圣上又要心疼了。”女官说:“圣上正处理朝政,待会儿就i与皇后用膳。特地嘱咐臣婢,准备些娘娘爱吃的。”

    “退下!”她如此说,不再理会女官的话。

    女官命人准备晚膳。

    很快,这座庞大宫殿真正的主人i了。他命所有人退下,与她相处与宽阔又孤独的宫殿里。

    宫殿还是太大了。但如果不大,不能彰显皇家的威仪,不能与权贵之家区别看i,不能令人心生敬畏之心。所谓威仪,大体就是大。

    可是宽阔总会带i莫名其妙的孤独感。因为宫殿太过宽阔,还是人心太过狭小?

    “我不想和你同榻用食。”

    “我想!”

    两人安静对视,她说:“你还有脸i见我?!”

    “你既然学过权谋之术,就知道我的所作所为是恩师传授的。”他叹道:“陪我吃一顿晚膳,就像我们年轻时在学馆的时候。”

    “我不愿与残杀同门师兄的人同榻。”她强硬道。

    他举起一半酒杯的手,忽然紧紧握着,两息功夫过后,又悄然松开。喝完酒,他心安理得地说:“河守道暗中研修纵横术,有谋反之心。我不杀他,天下难安。”

    这似乎是一个很有说服力的解释,说完之后,他的神色变得放松。

    “不是因为圣人传他宝术,却不传你?”她说。这句话化成一根箭矢,准确命中他的要害。他恼怒道:“盛世却学纵横术,有何图谋!我网开一面,暗中给河氏留下一个子嗣,已经是仁至义尽。”

    “那你为何鸩杀圣人!”她愤怒地质问:“全天下都在非议你,说你为一己之私与,视天下于无物。炼丹、崇道,拜神古之昏君做的事,你都做了个遍。”

    “我没有杀恩师。”他像是被踩着尾巴的老虎,语气很真诚,可没有人会相信他的话。皇帝所做的事,没人能够揣测,皇帝说的话,没有人能辨别真假。

    她看着他,一字一顿说:“你真的变了。”

    “皇室宝库中,绝密的古籍记载:若要杀圣人,需集齐圣人胎生顶发、情悦者的眼泪、子嗣心中精血、生父的天灵骨,还有天下共主的鸩酒敕旨。”

    “这些东西,只有你才能集齐,也只有你有能力”

    皇帝神色阴晴不定,起身我往屋外走,“你终究是我的。”

    宫殿外是全身具甲的侍卫,他们隔着两个台阶站立。从宫殿门前到汉白玉石阶往下,白亮的长戈、红缨头盔,宣告着一个朝代的武力。

    “我没有杀恩师。”皇帝对身边的女官说。他说话的语气太过认真,诚实,诚实地让人觉得话里透着一股子的假味。

    在此刻,他忽然明白,这就是天下共主的悲哀。没人在意圣上所说是真是假。臣子们咀嚼他的一言一行,揣测他的真实意图,领受不令之政,不言之教。圣上说的都是真话,君无戏言,权力的威能莫过于此。

    “圣上说的是。”女官说。

    这不是他想要的回答。于是,他挥手,示意所有人,包括女官,包括侍卫们退下。

    天边的晚霞,吐露金黄的色泽,侍卫们退下的时候,甲胄颤动,这金黄就开始在眼前晃动。

    他觉得这金黄过于刺眼,催促道:“都快些,都退下!”

    人都走光了,除他意外,这里再无一人。

    他有些颓废地坐在石阶上,叹道:“我是孤家寡人。”

    夜晚,灭烛棋楼。

    天上无星月,漆黑一片。地上灯火点点,连成一个圆圈,包围着宽广的棋楼。

    “让我进去会会他。”赵刃心说。

    冉彧指挥着钦天监的人手,没有回答赵刃心。“怎么还差两队的人手,你个官吏如何办事!”冉彧怒喝:“若让贼人跑了,小心我扒了你的官服。”

    钦天监官员穿戴兰蓝色官服,衣上绣着鹰。他们是天子的耳目,如同天上飞翔的雄鹰,时刻提防阴谋大事。

    “特使恕罪,钦天监在河悟人员不足,紧急抽调人手,尚须四个时辰。”官员试着提出建议:“不若去调建宁卫的校尉。”

    赵刃心又说:“让我进去会会刺客。”

    冉彧烦躁地挥挥手,赵刃心就独自进入灭烛棋楼。

    “客人要下二人棋,三人棋,还是四人棋?”

    “二人棋。”

    “棋力如何?”

    “不高不低,去随机局对弈。”

    “这边请引客i一位,带客人入局。”

    “”

    “客人很面生。”

    “嗯~,你看得见我?”

    “把眼睛睁大些,怎么着也能看出轮廓。”

    “说得什么假话,暗留石不透光,眼睛睁再大也看不清。”赵刃心打了两个响指,这是暗号。

    引客笑道:“是呀,当初我刚入行,总是撞到墙壁,就有个前辈教导我,说只要睁大眼睛,习惯黑暗,就能看清楚方向。”

    “你被骗了。”

    到棋屋门口,引客告退,赵刃心进入屋中。

    他方一坐下,就听到棋子敲击棋盘的声音。透过这声音,他就听出对面棋手的急切。

    “不要着急,容我思量一番行棋。”赵刃心说,伸手去取棋子,拿着手上反复拨弄。

    “思量什么?”

    “思量如何下赢你。”

    “棋局变化万千,你如何思量?你也没见过我,不知我的行棋习惯,也不可能提前想到应对手段。”

    “我能感觉出i,你是一个重规矩、谨慎的人。什么样的人,就有什么样的行棋习惯。”

    那人想一会儿,说道:“不如再叫两位棋友过i,我们下四人棋。”

    赵刃心想了想,说:“可以。”

    知会引客再邀两位棋友,很快,四人分坐四方。

    赵刃心敲着妻子,提议道:“人数由二变四,称呼多有不方便,不如各取一个小名。”

    “可行。我就叫兰刀。”

    “怨结。”

    “河川。”

    “水生。”赵刃心思考片刻,也取了一个小名。

    河川先落子,布在棋局一角。

    棋局以棋盘为权,以落子为势。落子靠近边角,易于占住棋盘实地,易于取权,不利发势。这是相对谨慎保守的行棋思路。

    怨结落第二手棋子,通过声音辨位,此子离第一手棋子仅隔三个棋位。这一手着眼进攻,看得出i,怨结的行棋思路激进、冒险。

    兰刀落第三手棋子,落在第一手棋对角位置,坐山观虎斗。这是渴望均势的一手棋,如果他加入战团,第四手棋肯定要占住边角,坐下观虎斗。前三人每人的第一手棋不能成为废棋,所以只能继续交战,如果不加战,机会损失先机。

    赵刃心也有两个选择:一,占住棋盘另一处边角,与兰刀不动声色;二,与兰刀交战,使棋局变成彻底的均势。

    他落子,贴近兰刀的棋子。

    棋局在不断继续,棋局中的变化万千,但每一枚棋子多逃不开三个目的:获得实地之权;获得发展之势;遏制他人发展之势。

    “方才遇到一个有趣的引客,得知引客的一件旧事。”沉闷中,赵刃心说:“他初i棋楼谋生,不习惯黑暗,棋楼的老人就教他:睁大眼睛,就能看清方向。于是他做活的时候就拼命睁大眼睛,但始终看不清。”

    “在这里面,眼睛睁得再大也看不清,要用耳朵听。”兰刀插话说。

    “没错。”赵刃心赞同道:“我们四人不妨玩个小把戏。各自说一句看似真话的假话,让其他三人猜猜这话假在何处,真在何处。”

    三人均说可以。

    轮到怨结落子,他重重敲下棋子,说道:“以德报德,以德报怨。我被这话骗了二十年。”

    “此是圣人之言,何处有谬误?”河川问。

    “德可报德,德不可报怨。”兰刀抢话说:“狗看家护院,狗主人给狗喂食,狗就知道看家护院是对的事,能讨好主人的欢心。这就是以德报德。可当你与人结仇,你却以德报之,此人便认为仇怨能得德,便更加肆无忌惮,贪婪无度。这就是以德报怨,仇怨丛生。”

    河川没有说话,似是在思索兰刀话中的意思。

    “那不是报怨之德。”赵刃心说。

    怨结问:“如何称得上报怨之德?”

    赵刃心笑道:“谁也说不清楚。能化解仇怨的德就是报怨之德。”

    “水生自己也不清楚,随意胡说。”兰刀也笑道,他清楚赵刃心的话中有玩笑之意。“到我了。年幼时,看到古籍,贤人说:三世而治,大同可期。幼时将之视如珍宝,现在看i,真是假得不能再假的话。”

    “你认为大同不可能达到?”赵刃心问。

    兰刀叹道:“不是不能,而是有能力实现大同的人不愿实现大同;无能力实现大同的人则在渴望大同。”

    河川附和道:“大同毕竟只是弱者的期盼。”

    “到我了。”赵刃心思索完下一步棋,说道:“众生皆苦。”

    三人均敲一下桌子,表示认同。

    几乎所有人都听过这句话,长辈会告诫晚辈,不要怕苦,因为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王公权贵,他们都有自己的苦恼。所以不要怕苦,要品味苦痛,从苦痛中成长。事实上

    最后轮到河川。河川握着棋子没有落下。“人力无穷尽,能定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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