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胶东烽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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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罗玉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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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半夜的时候,子良进来看了一下罗玉,罗玉睡着了。子良把媳妇悄悄的叫到门外说:“爹不行了,你也过去见一面吧,待会你就和爹说以后一定会善待妹妹,这是他最大的心事,别让他带着这个遗憾走。大哥的意思是天亮后让我安排人把她送到刘家庄去住些日子,就说是治病,其他事等她好了再说。”

    罗玉睡意很浅,这些天她都在寻找机会结束自己这苦难的一生,她意识里一直认为是自己让娘家丢尽了颜面。哥哥进来时尽管脚步很轻她还是被惊醒了,看到嫂子被叫出去,哥哥开始的话她没有听到,去刘家庄治病的事她听到了,她不想把罗家的人丢的满世界都是。听到哥哥嫂子急匆匆出去的脚步声,她试探的叫了两声嫂子,没有听到回应,她撑着虚弱的身体爬了起来,下了炕走了出去。

    罗玉在马厩里找到一根绳子就出了大门,她不想死在哥哥家里,她要到韦正宾当初跪着的那座桥那里去死,她恨韦正宾,却怎么也放不下这个人,她想让自己的灵魂从这里开始,去寻找自己曾经深爱着的那个人。

    就在她往桥头的树上挂绳子的时候,一个黑影扑了上来抱住她,压抑着声音嚎啕大哭起来。这个声音激荡的罗玉一时又恍惚起来,她分不清此刻自己是已经死了还是活着的,这个声音明明就是那个人的啊。

    扑上来的的确就是韦正宾。自从见到向本后,他刻意压制在心底的思乡之情被激发了出来,刘燕对向本的爱又深深的给他上了一课。找到部队后他缠着院长非要请假回来看看,院长非常同情韦正宾的遭遇,就以派他到别的医院指导工作的名义偷偷的准了他的假。

    他回来两天了,是半夜里翻墙进入他爹住的家。韦春来听到有人在院子里敲窗户时吓得不轻,颤巍巍的问了一声:“谁?”当确认是儿子的声音,老两口欢喜的几乎傻掉了,连衣服都不顾的穿就爬起来开门。

    韦正宾含泪给爹娘磕头请罪,韦春来提起当年的事也是老泪纵横。他把罗玉的事和韦正宾说了,急的韦正宾马上就想去罗子良家看罗玉去。韦春来拦下他说道:“儿子,爹对不起你,也对不起罗玉,要是当年你们一起走了罗玉也就不会受这份侮辱了。但你现在不能去见她,先不说她现在精神糊还涂着,就是清醒了,你用什么名义去见她?她男人日后若是知道你们私底下见过面,你让她以后怎么活?儿子,木已成舟,咱认命了吧,咱亏欠她的只能下辈子再还了。”

    韦正宾哪里听得下这些?不顾老爹的阻拦就去了罗子良家。走到半路他清醒了一下,老爹说的没错,自己的确没有理由也没有脸去见这个被自己害惨了一生的痴情女子。韦正宾绕着罗子良的家屋前屋后的转了好几圈始终无法取舍,最后决定从后窗里偷偷看一下罗玉,后窗户太高,韦正宾又不敢整出动静来,只好跑回去搬了一个板凳。窗户上有窗帘根本看不清楚里面,只能隐约听到有人说话和看到人影晃动。韦正宾听爹说过罗长敬不行了,这几天罗家的男人都守在前院,第二天晚上他胆子大了一些,趁子文媳妇打盹的空用一根木棍捅破了封窗纸,挑起窗帘的一角,有时候可以看到罗玉翻身时冲着他的脸。大门响动的时候吓得韦正宾赶紧放下了手里的木棍,他看到罗子良进来后把他媳妇叫到外屋说话,一会两口子匆匆的都走了。韦正宾猜测一定是为罗长敬的事,他又大着胆子挑开了窗帘,看到罗玉爬起来叫了几声嫂子,然后满脸是泪的苦笑着,步履蹒跚的走了出去,一阵不祥的感觉袭上他的心头。他赶紧下来跑到前门,他也顾不上暴露自己了,只要发现罗玉有什么动作,他会立即冲进去。韦正宾从门缝里看到罗玉进了马厩,刚要推开门进去,发现罗玉拿着一根绳子出来奔门口来了,吓得他赶紧躲在一边。

    一心求死的罗玉现在只想赶紧离开哥哥家,出门之后她什么也没看,只顾加速往村外走去。

    子良媳妇回来一看大门开着就害怕了,她几步冲进家一看,罗玉果然没在炕上,惊得她先上了茅房去看,没见到人她又大声叫罗玉的名字。几个本家子弟听到这边的叫声不对,罗子良赶紧打发弟弟跑了过来,子良媳妇说:“老二,你姐不见了,快让你大哥他们出去找人。”说完她先跑出去找人去了。

    罗家的人很快发现了屋后的那条板凳,罗子良和韦正宾是从的伙伴,他一眼认出这个板凳是韦家的东西。罗子良对子文说:“哥,你们先撒开人找,我去趟韦春来家。”罗子文一下没反应过来,对几个兄弟说:“留下一个叫族人,其他人赶紧去井边湾边看看,树林子也不要放过。”

    等子良到了韦春来家的时候,发现韦家的大门果然是虚掩着的,他的猜测得到了些许的证实,他祈祷着妹妹是在这里。等子文也追过来的时候,韦春来已经被惊动了起来点上了油灯。罗子良顾不得客气,进门直接就问这条板凳是怎么回事,是不是韦正宾回来了?

    韦春来开始不知道罗家人的本意,听罗子文进来说罗玉不见了才着急的说:“是回来了,我怕鬼子知道就没敢让他露面,他听说罗玉的事了,昨天就在子良家屋后守了一宿,今天我拦不住他他又去了,难道是这个畜生把罗玉叫出去了?”

    罗子文一听韦正宾回来了,心里踏实了一些,问道:“他没和你以后准备怎么办?比如说要带着罗玉走什么的?”

    韦春来说:“没有,事先他也不知道罗玉发生的事,白天睡了一天。”

    罗子良恨恨的说:“这个没担当的东西,回来了也不说一声,就算要走,这黑灯瞎火的,罗玉身体又那么虚弱他能走到哪里?”

    韦春来猛然一拍脑袋说:“哦,他说他在南京救过刘家的一个什么人,真要是他带着罗玉走的话,备不住他会求刘家的人帮他。快走,我和你们一起找去。”

    罗子良从韦家跑出来对罗子文说:“哥,我先奔那个方向追追看,你回去套车顺着路找我去。”

    罗子良和韦春来追出不到三里地,果然见到了背负着罗玉跑的韦正宾,韦正宾听到后面的脚步声,猜到了肯定是罗家的人发现罗玉不见了出来找人的。他停下来靠在路边大口的穿着粗气。

    罗子良隔着二十几米就低声喊:“是正宾吗?快停下。”

    韦春来也追上来骂道:“你个狗杂种,这三十年你白活了?怎么净做些荒唐的事?罗玉有病,这大半夜的你背着她能跑到哪里?爹已经错了一次还会再反对你们在一起吗?怎么就不能回家和我说一声?”

    罗玉听清是韦正宾的呼喊声,很快又从迷茫中恢复了清醒,看着眼前这个让她受苦又让他牵挂的男人就站在眼前,各种委屈一起涌上心头,扑在韦正宾怀里又抓又咬,哭的几乎上不来气。韦正宾不敢让罗玉大声的哭又不敢阻止罗玉的发泄,只能任由罗玉。见到韦正宾,罗玉突然不想死了,生怕韦正宾再抛下她一般,紧紧的搂住韦正宾就不松手。

    韦正宾说:“玉,咱先回家,我找你哥说去,只要他同意,我就带你走,我会用下半辈子来补偿你痛爱你。”

    罗玉孩子般的生怕韦正宾骗她回家就跑的无影无踪了,死活不肯回去。韦正宾无奈之下只好背起她向刘家庄方向走,尽管他知道二十几里地他根本就背不到那里。

    罗子良没敢和罗玉说父亲刚刚去世的事,他对韦正宾说:“正宾,你回来为什么不找我们去?难道你担心我们会因为当初的事把你卖给鬼子?你就是这样看待我们的吗?即使你们要走,总不能不说一声让我们四下里找吧?多亏我还认识那个板凳,不然我们这一夜还不得急疯了?”

    韦正宾说:“我也知道你们会着急,我想到了刘家庄就让他们回来给你送信。”

    罗玉十分清醒的说:“哥,不怪他,他说要去找你的,我怕他一会又自己跑了才逼着他走的。哥,你回去和爹娘说,放我们走吧,这辈子我都不想待在这里了。有时间你去看看那俩可怜的孩子,等他们长大了他们会理解我这个娘的,我在这里已经活不下去了。二叔已经替我解除了和那个畜生的婚约,我现在就是跟正宾走了也不丢咱罗家的人。”说着话罗玉跪在了哥哥面前。

    罗子良心痛的拉起妹妹,对韦春来说:“叔,你原路返回,遇到我哥赶着马车过来你就说没找到,我继续往前找去了,你让他自己赶着车来追我就行。我们先去刘家庄商量一下,具体怎么办我回来后告诉你。”

    罗子文没敢叫上别人来追,车上只有子良的弟弟子将。韦春来拦下他们说了个大概。罗子文不知道罗玉他们的具体想法,为了遮人耳目,他让子将回去悄悄告诉二娘已经找到了罗玉,让其他人继续在外面找。

    罗子文很快追上子良他们,下车和韦正宾打了个招呼,说:“都上车,我先把你们送到刘家庄,有什么话咱再慢慢说。”

    向本结婚子文来参加过婚礼,知道向本正在家养伤,路上听韦正宾说起他这些年的遭遇,心里也感慨不已。车到保国门前停下,子文上前轻轻的去敲后窗。保国问清是子文,以为是游击队出了事,慌得他趿拉着鞋就跑出来了。

    看到子文带着罗玉来的,保国才把心放到肚子里,此刻青鸾听到乱糟糟的来了好几个人,也起来伺候客人。子文把韦正宾介绍给保国认识,保国两口子一听这位就是救过向本的大恩人,赶紧重新见礼。青鸾去做荷包蛋的时候,子良把今晚的事情和保国说了,保国很爽快的答应下来,让老婆带罗玉先去客房休息。

    子文对韦正宾说:“正宾,咱都是从一起长大的,罗玉的事你是怎么想的?我现在急需弄清你的想法。你不要有什么顾虑,罗玉的情况这些天你也知道了,趁着她不在,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你放心,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们都可以接受。”

    韦正宾说:“事到如今我还能怎么想?我已经错过她一次,我不能再错过第二次了,她落得今天这样的结果都是因为我当年懦弱造成的。你们放心,我会好好爱护她,让她从此不再受苦,我感谢上苍给了我弥补的机会。”

    子良说:“正宾。受苦,罗玉不怕,我们也不怕,只要你能善待我这个苦命的妹妹就行,当我听到她在昏迷中叫的却是你的名的时候,说实话,我打死你的心都有。你带她走吧,她现在的情绪还不是很稳定,你是医生你知道怎么做。我爹过世了,这个事暂时不能让她知道,这几天你就在这里先住下来,等我们发完了殡我和我哥再过来给你们送行。”

    青鸾过来了说:“韦大哥,罗玉对你的痴情你比谁都清楚,她一直担心你会再一次抛下她走了。我估计她此刻也睡不踏实,有些事你们男人不好意思说还是我来说吧。韦大哥,你若是真心爱她咱也不管那些俗礼了,你今晚就过去陪她吧,我怕她半夜醒来看不到你,她又该犯迷糊了。”

    事情基本说透了,罗子文满怀歉意的对青鸾说:“对不起了,弟妹,按照咱这的规矩,父母过世,作为孝子的我们不应该来你们这,今晚这事发生的太突然了,说句对我二叔大不敬的话,虽然老话说死者为大,但我得先顾活的啊。不过还好,幸亏我们兄弟还没来得及倒头。这两天还得麻烦你受累,帮我们劝劝罗玉,让她想开些,正宾回来了,她的好日子马上就要开始了。”

    青鸾说:“两位哥哥,你俩就不要说那些话了,进了我的门就是我的客人,我会好好照顾罗玉的,你们就放心回去忙吧。有些老规矩也只能听听而已,谁命里该怎么样不是一个禁忌就能招来的,即使你倒了头遇到这样的大事我也不会在乎。比如今晚,说不定罗二叔看我帮了罗玉一把还会在那边庇护我呢。”

    保国说:“咱都是自己兄弟,家里有事我就不留你们了,你们快回去忙去吧,明天上午我和我爹他们就过去祭奠二叔去。”

    向本没想到会在自己家里见到韦正宾,早上起来刘燕过去帮青鸾做饭才知道韦正宾回来了,她让于波过来叫他,向本以为是叫他吃饭还想犯懒不起来。于波声说:“舅,我舅妈说是仁兆那个医生舅舅来了,让你赶紧过去呢。”向本刚想问哪个医生舅舅,猛然想起韦正宾来,他兔子一般飞快的爬起来穿好衣服,扛起于波就跑。

    进门见到韦正宾,向本撂下于波,扑上去紧紧抱住韦正宾说:“韦大哥,你怎么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想死我了。”

    刘燕在里屋陪着罗玉说话,听到后大声说:“就只准你回来大哥就不能回来?”

    韦正宾说:“好兄弟,我也一直惦记你们呢。我刚回来还不到三天,你怎么样?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吧?”

    向本松开韦正宾,连续蹦了几个高,兴奋的说:“你看,全好了,我一直想归队呢,我娘一直哭着不让走。你还回去不?你要回去咱们就一起走,这样我娘那也好说一下。”

    韦正宾说:“我得回去,我名义上是去别的医院做指导,我们院长私下批我一个月的假,他也替我担着风险呢,不然会被人家当成逃兵处理了。你和我不一样,你是部队被打散了你本人又受了重伤,你不回去也没人追究你。”

    “那不行,只要部队没有开除我,那我还是部队一份子,我可不想自己当逃兵,鬼子一日不滚出中国,我就得和他们战斗一日。”向本坚决的说。

    青鸾也舍不得好容易逃回来的兄弟,她插话说:“向本,打鬼子不一定非得去找你们的部队吧?在家里不是一样吗?你前些天带着伤去指导游击队训练不也是在抗日吗?我不是想拴着你不让你走。。。”

    保国截住老婆的话说:“不管在哪,只要是打鬼子就行,咱们应该尊重向本的选择。在爹娘那里你可别这样说,不然娘更不会让向本走了。”

    向本得知韦正宾回家后发生的事后,进里面给罗玉见礼,他进去直呼罗玉为大嫂:“大嫂,久闻大名啊,我终于知道我哥为什么回来了,这就是心里感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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