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胶东烽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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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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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俩鬼子一看老头真急了,知道不好,若是等他们家男人们都回来了非被打死在这里不可,俩人互相看了一眼就想夺路而逃。翟天旭看透了鬼子想逃的心思,就堵在门口,谁靠近他就用菜刀劈谁。那个手上有枪的鬼子顾不得忌讳了,抬手就给了翟天旭两枪,翟天旭一个踉跄就栽倒在地,俩鬼子趁机夺路而逃。

    志祥老婆怕罗玉想不开,跟着罗玉跑出去了,志豪家里的一看三叔中了枪抱着老头就哭喊了起来。在近处干活一些男人听到另一个跑出去找志文的媳妇的话后,互相招呼一声,带着工具一起往回跑,有的刚进村就听到了枪声,等他们跑进来之后翟天旭已经不行了。

    翟志文找到了他的金表,因为酒劲上来了,正歪在他办公室的桌子睡觉呢,枪声一响吓得他一骨碌爬起来了,正要出去查看,那个本家大嫂进来了。还没等他问呢,本家嫂子一鞋底就砸了过去,对着他就大骂道:“志文,你个王八艹的,故意躲出来是吧?你快回家看看,那俩畜生正在糟蹋你媳妇呢,我三叔先过去了。”

    这个消息不亚于惊天霹雳,一下把大头的酒震醒了。他抓起挂在墙上的枪,跨出门大叫一声:“兄弟们,拿上枪跟我走,快。”

    等他跑回家的时候,翟天旭已经咽下了最后那口气,老头的眼始终是怒睁着的,谁也给他合不上。大头顾不上管翟天旭了,带着他的兵到处找那俩鬼子。

    翟家出事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全村,所有在地里干活的人不分姓氏家族,得知后都赶了过来。满大街找不到那俩鬼子的大头也回来了,他跪在三叔面前嚎啕大哭。

    罗玉从家里冲出来,直奔村里的那口大井,吓得志祥老婆紧追不舍。要不是罗玉急怒攻心迷失了神智摔了一跤,志祥老婆恐怕都追不上她了。没等罗玉爬起来,志祥老婆就扑上来把她按住,正好被一拨先跑回来的人看到了,几个妇女帮她先把罗玉就近抬进了一户人家。

    一会有人跑过来找还在这里劝慰罗玉的志祥老婆,告诉她她公爹被鬼子开枪打死了。正在炕上抽泣的罗玉听到以后爬起来哭着就往家跑,一群人又跟着她跑。等她跑进家门看到大头跪在三叔面前哭,她认定这是大头和鬼子串通好故意躲出去的,疯了一般扑上去对着大头又撕又咬。大头这下真不敢反手打她了,不然这些本家兄弟真会扑上来打死他。

    志祥过来拉开罗玉,一脚踢向大头说:“你滚,你找你的皇军去吧,我不会让你参加我爹的丧事,咱俩从此一刀两断,你的皇军让你杀我你也不用犹豫,动手就行。”

    罗玉扑上去抱着翟天旭的尸体大哭:“三叔啊,是罗玉害死了你啊。。。。。。”

    志祥说:“弟妹,先起来,我爹是这个狗东西害死的,和你没有关系,大哥还分得清青红皂白,我们不怪你。”

    翟天弘和儿子赶着马车刚到村口,就看到好多人从地里往家跑,完全不像是正常收工的样子。有个本家子侄看到他爷们俩,急忙跑过来说:“二叔,咱家出事了,刚才还响起了枪声,不知道你们听到没有。”

    翟天弘说:“你快上来,咱路上说,出什么事了?”

    那个翟家后人一步窜上了车,气喘吁吁的说:“具体我不知道,就听到有人在地头喊,让所有男人带上工具赶紧去咱家祖屋。我的地远,我也刚知道我就往回跑。”

    翟天弘顾不上问了,豆子照着马屁股就抽了一鞭子。

    车在远处就看到祖屋那里被人围的密不透风,翟天弘大叫道:“老少爷们们让让。”人群看到是翟天弘,主动的让开一条路让马车过来。翟志豪迎过来说:“二叔,你可回来了,我三叔他。。。被鬼子打死了。”

    翟天弘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咧着嘴想问却没有说出话来,大踏步的进了院子。此时翟天旭已被志祥他们抬到祖屋里了,几个近亲属正在给翟天旭穿送老衣服。大头依然跪在院子里没敢动,看到二叔进来他都没敢过来打招呼。

    翟天弘进了屋问志祥,志祥和志豪媳妇哭着说了刚才发生的一切。翟天弘没等听完虎吼一声,抄起放在灵前的一把斧头就要去砍大头,被几个辈拦下来了。志祥说:“二叔,先不急找这个畜生算账,还是先让我爹闭上眼睛走吧,我们怎么也给他合不上眼,我们合计他是不是在等你回来你们老兄弟见一面呢。”

    翟天弘扔掉了斧头,跪在翟天旭身边说:“老三,我回来了,你可以安心的走了。家里的事我知道怎么做,志文这样的畜生咱翟家不要,我会和老刘家一样,赶出这个畜生,收回族长的任命,我想大哥在的话他也会这样做。”翟天弘叨咕了好几遍,翟天旭的眼睛才合上了,可没多会就又睁开了。

    翟天弘让人把大头叫进来,大头进来之后在翟天旭的灵前跪下。翟天弘平复了好大一会才说:“畜生,你干的好事,祖宗十八代的脸被你弄的被天下人踩在地下,我也不和你废话了,从即刻起,你就不是我翟家的子孙了。媳妇和孩子无罪,他们可以留下来,但是,你必须马上给我滚出翟家。现在的朴木是你们皇军的朴木,我撵不动你们,但翟家还是原来的翟家。当初我还笑话河南刘家出了富本那么个孽障,让祖宗族人跟着抬不起头来,没想到这种报应竟会出现我翟家。你把族长还给我们翟家,带着你鬼子镇长的官衔滚吧。”

    大头痛苦的说:“二叔,我真的不是有意躲出去的,我就是再怎么混也不会往自己头上戴绿帽子。”

    翟天弘说:“你他妈给我闭嘴,我不提这个事是为了保护我们翟家媳妇的名誉。你他妈的睁开你的狗眼看看,你三叔正瞪着你呢!什么才是死不瞑目?嗯?你给我记住了,从今天起你连翟都不许姓,跟你们皇军姓去吧。滚!”

    翟家打发人去罗家报丧的时候,保国正在和罗子文商议,如何借机缓和和大头的关系,想把他的这股力量引到正道上来。来人在翟天弘的嘱咐下没说翟天旭是怎么死的,罗子文问了一下,对方就说是急病,等发现时人就没了。因为罗子良家才是翟家真正的儿女亲家,子文赶紧让人去找子良过来一起去翟家吊孝。

    保国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有报丧的人去了刘家庄,从三家和好后几个老兄弟就约定好了,无论谁走了都要通知其他人过来送一下。保国说:“我也从这里一起去吧,子文大哥派个人去我家里说一下,就说我先过去了,让他们准备祭礼直接送过去。”

    等罗子文哥几个和保国一起过来的时候,包括翟天弘在内的所有翟家近支全都跪在村口迎接。这个阵势把罗子文吓了一跳,他知道这可不是本地规矩,罗子文赶紧滚鞍下马跑上去扶起翟天弘问:“二叔,您这是干嘛?咱这可没有这规矩。”

    翟天弘老泪纵横的说:“贤侄,我翟家对不起你们罗家,今天险些导致你妹妹受辱,现在她还在精神恍惚之中,翟家有罪,天弘代表翟家在这向你们罗家赔罪了。”

    罗子良一听和妹妹有关,还以为妹妹被大头逼得轻生了,他恼怒的一把拽起翟天弘说:“二叔,到底怎么回事,我妹妹呢?志文呢?”

    翟天弘说:“令妹没事,志文已经被我驱逐出翟家了。”

    保国意识到这里面发生了大事,他对罗子良说:“子良哥,你先放开二叔,让二叔把事情的原委好好说一下。”

    罗子良松开手说:“二叔,要是我妹妹有什么事,咱就不是亲戚了,我这当哥的命不要了也得给她讨一个公道。”

    罗子文听到罗玉没事就对弟弟说:“子良,你先别激动,咱听二叔说。”

    几个人忍着气听完了翟天弘的叙述,把个罗子文哥俩悲怆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保国说:“二位哥哥,不管这么说,三爷是为了救妹妹死的,走吧,到三爷灵前向三爷磕头谢恩去。”

    罗子文被保国这句话说的回过神来,他对翟天弘说:“二叔,这是志文一人之罪,子文不敢怪翟家族人,三叔为救我妹妹被鬼子枪杀,这份情我们罗家记得呢。走吧,咱都回去,商量怎么送我三叔早登仙界。”

    子文哥俩和保国依次在翟天旭的灵前磕头上香,保国看着翟天旭不肯瞑目的眼睛说:“三爷,保国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就安心的走吧,志文的事我知道该怎么做,我绝不会让他继续辱没你们翟家,这次或许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但以后他若敢死心塌地的做汉奸我会亲手诛了他,绝不使他累及三叔族人及翟家的列祖列宗。”

    人死后不知道是否真的有灵,保国说完这番话后,翟天旭的眼睛真的自动合上了,从此没有睁开过。

    翟天弘诚恳的对保国说:“我知道我们家老三一向服理不服硬,我还以为他睁着眼是在等我回来,可没想到他等的竟然是你。我们翟家无德不敢让贤侄受累当我们的族长,但我会告诉翟家的子孙,以后不管是谁见到你都要像见到族长一样尊敬。”

    保国急忙说:“二叔,这是说的哪儿话?我不过是碰巧猜中了三叔的心事而已。”

    志祥说:“就凭这个我们就得敬你,我们这么多人怎么说都不能让我爹闭上眼睛,每次给他合上了一会就睁开,还是你了解我爹的心思啊,我这个做儿子的惭愧的很。”

    翟天弘说:“志祥,咱不能让你爹白死了。召集族人,咱们连夜出发,抬棺游行,必须让鬼子交出凶手。”

    保国劝道:“二叔,鬼子不是咱以前的政府,他们才不会为了咱这样做的,逼急了他们会杀咱更多的人,这笔账咱给他记着,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他们还咱一个公道。我相信三叔在天有灵也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的,还是早点让三叔入土为安吧。”

    罗子文说:“二叔,保国说的有道理。去的人少了没有意义,他们根本不会在乎。人多了咱一时又凑不齐,现在大家都忙着收秋呢。不过,这事也不能就这样不声不响的拉倒了,明天咱们约上各村的村长保长们去青岛,这样既表明了我们的态度又可以避免不必要的伤亡。”

    好容易劝住了翟天弘,众人这才商量如何发丧的事。

    大头回到他的营部,一个人躲在屋里放声大哭,他的属下没有人进来劝他。就在刚刚之前,尽管富本比他混的好,他的内心一直还把富本看成是一个家族的弃徒,没想到转眼之间自己也步入了这个行列。他提着枪到处找那两个军曹的时候,心里的愤怒是真实的,只不过他不是为了三叔,他是因为那俩畜生差点给他戴了绿帽子,凡是有点血性的男人就受不了这个侮辱。

    子良在翟天旭灵前磕了头就去看妹妹了,罗玉现在被安置在志豪家里,好像精神有些糊涂了,一直嘟囔着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有几句话子良听明白了,罗玉是叫韦正宾的乳名。子良心痛妹妹,出去找翟天弘商量要把妹妹接走,说她这个样子也没法参加三叔的丧礼。

    翟天弘只得安排马车送罗玉回去,一再表示看病和日常生活等一切费用都由翟家来出。罗玉此刻连儿子也认不出了,木偶似的任由别人摆布。

    罗子文提醒子良,回去后罗玉身边一定要二十四时的不能断人,谁也不敢保证罗玉会不会发生意外。看的出来罗子良此刻对翟家还是带着愤怒的,他把妹妹抱上了马车,只要了一个车夫跟着,对翟家送行的人正眼也不肯瞧一下。

    子文看到他姊妹俩走了,回身对翟天弘说:“二叔,请原谅我兄弟的失礼吧,他现在的情绪还没有冷静下来,过后我会劝他。”

    翟天弘说:“这不怪他,二叔理解,换成是我,我更冷静不下来。”

    翟天弘打发家族远支的人去串联各村的村长,保国和子文派人回去联络自己那边的村长。柴金胜闻讯后打发周浩过来找保国,他的意思是想借此事搞一场大的游行,保国给周浩陈述了他不同意的理由,让周浩回去后多串联一些村子。

    那两个鬼子闯祸之后,连夜逃到刘家庄,松井听得他两个说完,一面加紧布置防范,一面赶紧把事情上报。新来的日军指挥官竹下大佐是带部队参加过j大屠杀的,他对属下杀人强奸这些事看得很淡,他命令松井,让部队保持高度警戒,一旦发现异常,必须应对以残酷的镇压。

    青岛两家进步报社第二天就在报上刊登了日军的兽行,美英等国的记者得知后纷纷转载到国内。各路向青岛进发的村长队伍走到即墨和城阳交界处时被鬼子和伪军拦截下来,驻即墨的日军骄横的架起机枪不准任何人通行,正在僵持的时候,周边闻讯赶来参与的市民和农民越聚越多,眼看一场血腥不可避免。

    日本驻青岛领事鹰犬之郎得到报告,刚刚安抚住那位少壮派竹下大佐,让他顾应大局,暂缓对民众的军事行动。听到苦主这边围了过来,他怕激起民变,急忙带着泉次郎赶到城阳会见苦主一方。不管日本人怎么说,翟天弘就一个条件,交出凶手。日本人当然不会交出人来,几经周旋,后来双方都退一步,日方承诺把两个军曹押回本国审问,承担响应的民事赔偿,并撤出设在朴木的那个保安营。

    为了方便照顾妹妹,罗子良直接把妹妹带回了自己家里。当子良媳妇看到出去参加亲家的丧礼却突然带着姑子回来的男人时,还以为是罗玉又被大头给打了。罗子良悲愤的和她简单说了个大概,子良媳妇也气的不行,她对自己男人说:“这丧天良的狗东西,欺负人也没有这样欺负的,等三叔发完了殡,你去翟家让他们写休书给咱,咱不让妹再回去受这个满天下都找不到第二家的羞辱了。”

    子良说:“我也是这个意思,这次就是妹想回去我也不会让她再回去了,这些天你受累看着她点,我让几个嫂子和你换着班。我先去找大夫给她开些药,眼前千万别离开人,她在朴木就寻过死处,好在被人拦下了。”

    罗玉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清醒的时候认定大头是故意让她受鬼子的凌辱才躲出去的,糊涂时就痴迷着无神的两眼看着窗外,嘴里含糊不清的嘟囔着鞋什么。为防止罗玉轻生,罗家的人只好一直轮流看着她。

    罗长敬自责的痛不欲生,一口气憋在心里出不来,病情很快就恶化起来。

    大概看了十天左右,罗玉的情绪基本平稳下来,她答应娘和哥哥,为了两个孩子她会好好活下去,让家人不要天天为她操心了。

    罗长敬眼看着就不行了,现在已经说不了话,子良哥几个白天黑夜的都守在那里。晚上罗子文过来替班,他看二叔的精神好些了,就试探着说:“二叔,让罗玉过来看看你吧,她说想你呢。”

    罗长敬张着嘴哇呀了大半天,子文和子良哥俩趴到他嘴边听了半天才明白,老头说不见,他的意思是这辈子亏欠了罗玉,感觉没脸再见到闺女,要子良以后一定要善待这个妹妹替他赎罪。等罗长敬又一次陷入昏迷时,子良为难的对子文说:“这可怎么办?不让他们见吧,怕错过机会再也见不到了,等以后玉好了会恨我。让他们见吧,我爹不想见倒在其次,我是怕玉看到我爹这样再受刺激,可愁死我了。”

    子文说:“现在真不敢让玉来见二叔,她要见到二叔这样了,又得把罪过拉倒自己身上。大夫说过,可不敢再让她受到刺激了,不然可就真有可能变成终生的精神问题了。宁可以后咱俩受她埋怨吧,我做主了,不让他们见。明天一大早你就把玉送到保国那里住些天,和玉就说是去治病,不管家里发生什么事也不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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