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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国长恨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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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零章 天罗地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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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稍时,卫北襄打探完,过来回话,道:“问清楚了,那两个壮汉是乔大、秦幺府上的仆人。”

    伍天沁疑惑道:“本宫已令各朝臣赈济余粮给灾民们,他们怎么还在往外售卖?”

    卫北襄犹豫稍许,又回道:“皇后,或许是灾民太多,施舍不过来。故而,只能大量散发糟糠。至于粟米,也只能抬价择优而售。”

    伍天沁顿时恼了,啐道:“什么叫择优而售?你也是出身贾人家族,是不是在你们眼里,只有‘财利’二字,将人分出个贵贱来,大发国难财?两个奴才,狗仗人势的东西!”即刻命令将方才殴打男孩的两个壮汉抓捕带回宫去,一面传召上官天俊、段休、顾虚年、乔大、秦幺齐聚金銮殿。五个人到了殿内,跟上回一样,隔着帘栊。卫北襄擎着卧蚕镇天戟,立在帘栊外垂侍。因半天不见皇后说话,五个人各自心中泛虚。蓦然,伍天沁问道:“城内灾情控制住了吗?”

    五个人也不知是问谁的,各自犹疑了一下,上官天俊先出班启奏道:“谨遵皇后懿旨,各大臣一面派家仆救人,一面济粮赈灾,眼下城中百姓各安其所,暂且稳住灾情。”

    段休亦出班启奏道:“微臣已拨银一千两,命太守囤粮赈灾。另拨银五百两,以防灾后瘴疫。”

    伍天沁闻之,道:“很好,社稷因有这样的臣子,必定稳如泰山!可是,偏偏就有些爱钻营机巧的败类,借着朝廷赈灾的名义,大发国难之财,是可忍,孰不可忍?”一面朝殿外吼道:“将乔大、秦幺的两个狗奴才带进来!”乔大、秦幺两个一听,腿都软可,不觉跪了下来。上官天俊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顾自瞥眼见两个禁军侍卫押着两个壮汉进来。伍天沁怒气未消,先问乔大与秦幺道:“这两个奴才可认识?”

    乔大与秦幺各自低声回道:“是微臣府上的仆从。”

    伍天沁又问两个壮汉,道:“认一认,他俩可是你们的主子。”两个壮汉战战兢兢的,各自应了一声。话音方落,但听伍天沁道:“押下去,立即斩首示众,再张榜布告,写上朝廷有失察之罪,以安民心。”

    两个壮汉吓得尿都出来了,忙苦苦央求道:“皇后饶命,奴才们只是奉老爷之命,还自以为是朝廷允许,实不知情呀!”

    伍天沁道:“不明是非,附强凌弱,十足的奴才相,就是该死,还不押下去!”禁军得令,将两个壮汉拽着拖了出去。乔大和秦幺两个头磕着地,手臂不住发抖,良久才听伍天沁道:“身为臣子,当谋君主之所忧思。可是乔大、秦幺,你两个整天算计着蝇头利,藐视朝廷禁令,罔顾百姓生死,纵放家奴哄抬物价,致使民不聊生,暂革职查办,移交廷尉。”

    乔大心有不甘,忙启奏道:“臣乃皇上御赐的朝廷命官,纵然皇后摄政,要治臣之罪,也得等皇上出关再论,岂能代天子发号施令,钗粉弄权。”

    “大胆!”但见卫北襄纵身跃下去,一戟刺到乔大的胸前,怒道:“皇后代天子摄政,你敢侮蔑皇后,就是对天子不敬!”

    伍天沁忙阻止道:“交给廷尉,顾大人该知道如何处置。”

    又进来两个禁军侍卫,将乔大和秦幺拖出去。秦幺直蹬腿,大嚷道:“哄抬物价,岂止臣等两个人?皇上穷兵黩武,国库早就没银子了,当官的没俸禄,谁不是自己想办法,上至丞相,下至太守,哪个敢说没有藏私,趁着赈灾,暗中兜售粮食,以补贴家资,皇后不能拿我们两个当替罪羊!”

    上官天俊、段休、顾虚年三个人一听,没料到秦幺连这样的话也敢说,各个心虚,慌忙跪下不语。顿时,殿上鸦雀无闻,忽而殿外宣太守有紧急军情禀奏,伍天沁忙令带进来。稍时,关鸿呼哧带喘地爬了进来,一脸惊恐之状,启奏道:“大都督起兵二十万,攻破赵、薛两位将军的营地,杀尽三十万番邦降卒,现已四面围定城池,府衙已无人手可派,恳请皇后赶紧派兵!”

    伍天沁一听,不料自己的亲哥哥竟变得恁般残忍,莫名慌乱起来,忙问上官天俊道:“城内有无兵马可调拨?”

    上官天俊回道:“除却禁军侍卫,再无其他。”

    伍天沁又问道:“本宫记得三郎先在城外驻守,他现在躲去了哪里?”

    上官天俊回道:“三郎遵皇上之命,此时应该是在攻打蚕丝镇。”

    伍天沁焦躁不安起来,道:“你们的皇上,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大难临头,还只顾闭关养性!你们三个赶紧聚齐朝臣,再去冥空苑请皇上!”

    上官天俊忙说道:“皇后,事已至此,微臣也不想隐瞒了,其实皇上根本没有闭关。皇上先是趁夜去了净灵王宫,据微臣推算,此刻应该率着参将蒯通的驻军,正赶往京都驰援。”

    段休和顾虚年两个一听,傻眼了,各自瞅着上官天俊,声说道:“丞相看来是早就知道了,为什么隐瞒至今?”上官天俊不答。

    伍天沁纳闷道:“你们是合起伙来,在欺骗本宫吗?”

    上官天俊回道:“微臣不敢,这件事是那蒯通派人送信来府上,偷偷告知的。据微臣猜测,庞太尉和郭御史应该也知道。至于皇上这么做,必定有其用意,微臣实不敢妄加揣测。微臣一开始不宣扬出来,一则怕朝廷动荡,二则怕皇上会怪罪下来。而今当务之急,是请皇后全面摄政,主持大局,臣等愿为大玄天朝誓死效忠,一切听从皇后差遣。”

    伍天沁闻之,陡生起一股恨意,因命顾虚年道:“听说顾大人令郎能文会武,让他不管带多少人,前去守城门!”顾虚年听令,先自退下去。伍天沁又命令段休道:“你和太守两个去城内将妇孺老少都聚起来,能聚多少算多少,都带入宫内暂且避难。”段休和关鸿两个亦领命,匆忙退出。末了,伍天沁说道:“丞相大人且随本宫来。”稍时,上官天俊和卫北襄跟着伍天沁,到了宫闱门口。伍天沁且命上官天俊候着,等了大约三炷香的工夫,但见两个内寺侍从、竹儿、篆儿四个人各抱着沉甸甸的木匣子跟着皇后。竹儿却是换了一身男装,一只手提着冷月青锋剑,不知何意。伍天沁亦是抱着一个木匣子,到了门外,且对上官天俊道:“这五个木匣子里装的是一些本宫以及嫔妃们的珠串饰物,或侍女丫头们平素积攒的碎银子。一点梯己心意,丞相大人别嫌少,拿去城中赶紧招募壮勇坚守城门,能拖延多久算多久。”上官天俊闻之,慌地跪下,颇有些惭愧,因收了五个木匣子,赶紧退下去遵令行事。伍天沁因命卫北襄道:“你只在这门口守着,另将禁军侍卫分一半给庞太尉。”语讫,抬且往冥空苑而去,竹儿且紧跟着。卫北襄遵令,看了一眼红儿,想说一句话。红儿却转身,怕让卫北襄分心,赶紧进去走开了。到了冥空苑,伍天沁且对庞绾道:“本宫已经知道了,里面压根就没有皇上。眼下大都督尽起天湖村二十万精锐之师,四面攻打城池,迫在眉睫。本宫已令禁军统领调拨一半侍卫给逍遥子,烦请逍遥子随本宫一道前去宫外大门口守着。”语讫,就带着竹儿先行离开。

    庞绾和郭敖两个一听,各自茫然,稍时缓过神来,忙一前一后追着赶去太昌宫大门。到了宫门口,两列禁军侍卫已然排开站定。伍天沁且坐着,旁边立一伞盖,竹儿和庞绾垂侍一边。郭敖持御龙宝剑,亦陪侍在侧。一时,上官天俊带着朝中大臣纷纷退到宫门口,慌不择路,启奏道:“守不住了,西门已被大都督攻破,八万大军正朝这边赶来,皇后还是退回宫中要紧!”

    伍天沁慢悠悠地品茶,道:“都慌什么,本宫就在这里等着他。”话音方落,程沧溟携三千先头兵杀奔过来,不料撞见庞绾堵在宫门口,一时犹豫,亦不下马,亦不说话。庞绾见了程沧溟,因欲掣剑上前。伍天沁忙伸手挡住,却看着竹儿道:“你去问问,看看青龙到底想怎么样?”

    因竹儿女扮男装,程沧溟未仔细辨认出来。竹儿听令,虽然为难,还是提剑走了过去。程沧溟勒住马,但见一个人走了过来,似乎并无恶意,因问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那人不说话。程沧溟忽而掣出剑,指着说道:“我等奉玄武大帅之命,只要楚天玄项上人头,其余无关人等且请退下,莫做愚忠之奴才!”那人还是不说话,程沧溟这下不谦让了,脚一点马镫,飞身入半空,提剑直刺那人胸膛。但见那人并不闪躲,程沧溟慌忙落地,收剑入鞘,侧身睥睨道:“我青龙不杀无名之辈,你还是退下罢了。”

    那人走到程沧溟跟前,突然跪下,泣道:“哥哥,你不认得妹妹了吗?”

    程沧溟一听,忙一扭头,仔细辨认,才看出来,着实惊了一下,忙扶着竹儿起来,寒暄道:“你怎么在这里?我还以为你跟着那古天煞……”说到这里才明白,不免忍不住心头一阵酸楚,忙又追问道:“那狗皇帝有没有为难你?告诉哥哥,那狗皇帝现在哪里,哥哥要去杀了他!”

    竹儿直摇头,泣道:“哥哥收手罢,皇上根本不在宫里。”

    程沧溟有些不敢相信,道:“妹妹怎么能护着那狗皇帝,他为了一己之私,害死天玄寨三千子弟,又逼着逍遥子杀了我的管家,这个仇难道就不报了吗?”

    竹儿道:“冤冤相报,何日能了?为什么非要打打杀杀,好好的过日子不行吗?哥哥且睁眼瞧一瞧,此次天灾,多少人蒙难?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程沧溟打断道:“够了!妹妹既然向着那假仁假义的狗皇帝,做哥哥的也无话可说。但是,请妹妹想一想,可儿那么好的姑娘,是怎么屈死在这深宫里的?你不让我找那狗皇帝算账,可曾想过你的丫头心里是怎么想的吗?”

    正说着,伍行风带着大军蜂拥而来,却先向师父庞绾行礼,然后就说道:“楚天玄本非天国人氏,而今穷兵黩武,残暴乖戾,逆天而行。故此,本帅奉先父之命,特来掌管天国祭器,受禅让之礼。朝中各辅弼大臣因受楚天玄之蛊惑,只要肯弃暗投明,既往不咎,可免一死。”

    语讫,有些大臣眼见大势已去就要忙着站队。蓦然,当空一道影子掠过,却是庞绾纵身飞了过去,挡在伍行风跟前,道:“此次天灾,已致民不聊生,听师父一句劝,赶紧撤兵,悬崖勒马为时不晚。”

    伍行风却不屑道:“徒儿方才给师父行礼,是告诉师父,既然师父愿为人奴,道不同不相为谋,从此恩断义绝!”

    庞绾一听,心口忽的一阵剧痛,不愿相信自己曾经偏爱的徒儿玄武,竟变成了这般性情。此时,伍天沁走了过来,让庞绾退下,因盯着伍行风,道:“你是我哥哥,论理我该给你行礼。可是,我听说哥哥在城外杀尽三十万手无寸铁的士卒,此等泯灭人性之举,实令妹妹惊诧,何以曾经德才兼备的人,竟变成了一个杀人狂徒?”

    话音方落,伍行风突然掣出冷月青锋剑,架在伍天沁的脖子上,怒道:“那些是番邦士卒,你忘了爹爹是怎么死在他们手上的吗?做了两年皇后,就忘了自己是谁了,跟着一个不是天国人氏的狗皇帝,你竟学会了与狼共舞,数典忘祖,真是让我失望透顶!说我没有人性,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让爹爹问问你是怎样的昏昧!”

    倏忽,庞绾欺近身旁,一掌劈开伍行风,一面令禁军侍卫道:“保护好皇后!”说着,掣剑立在阵前。

    伍行风被一掌劈开,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因恼羞成怒道:“逍遥子,识相的话,就别阻拦我成就大事!”

    常百韬忙过来搭手扶住,谏议道:“这个狗皇帝让皇后出来做挡箭牌,可耻之极。大帅不宜在此枉费口舌,赶紧攻进去,则天下就是大帅您的了。”

    伍行风即令程沧溟率大军攻进去。庞绾毕竟寡不敌众,与禁军侍卫护送着皇后,且打且退。眼看大兵已压至金銮殿丹墀下,忽而伍行风后军大乱起来,士卒争相踩踏,大嚷:“三郎包抄过来了!”

    伍行风一听,忙令程沧溟暂且收兵,兀自惊疑,且问常百韬道:“这是怎么回事,耶律浑穹怎么会攻过来,周将军哪里去了?”

    常百韬也是一脸的惊恐之状,忽而想起李承宛,四下一看,早没了身影,这才悟过来,跌足叹道:“咱们中了那子的诡计了!”伍行风不承认,尚在乱军中喊着要见谏议大夫。常百韬追着过来,拽住道:“大帅还不明白吗?李承宛,那个书童,是狗皇帝派去咱们身边的探子。从一开始诡辩,就套住了大帅。狗皇帝没银子修筑蚕丝镇城防,就借大帅之手,空手套白狼。他虽招降赵、薛两位将军,却疑其不忠,又借大帅之手除之。这个狗皇帝早就布好了天罗地,就等着大帅入其陷阱,若我所料不错,耶律三郎定是攻破了蚕丝镇,才又包抄过来的。不但周将军性命难保,城外六位将军怕也是在劫难逃。大帅,咱还是赶紧突围回撤罢了。”

    原来耶律浑穹先是驻军在逍遥湖附近荒废已久的耕田,不期遭遇百年不遇的大雨,七日之后,前后来了两个哨,相隔不到半日,就说玄武已经攻破了赵、薛两位将军的营地。耶律浑穹心想这下遭了,一时也来不及请示皇上,因派人去净灵王宫,让蒯通发兵驰援京都,一面赶紧入暗道,偷袭蚕丝镇。那周明玉十万大军驻守蚕丝镇,遵照玄武大帅之令,一直在四处打探耶律浑穹的大军的踪迹。

    孰料大雨停歇后的第二天平明,副将傅云突然闯进来,禀报道:“耶律三郎率军似从天而降,我军死伤惨重,请将军赶紧弃城突围。”

    周明玉一听,忙披上战袍,勒马率军就往城外奔逃,一直跑到天阴谷,却发现天阴谷入口因大雨冲积,淹漫了泥渍,不得已勒马回撤,准备从两边山丘上过去。然而,耶律浑穹二十万大军已经堵截上来,更不搭话,直接三个回合,斩傅云于马下。周明玉眼见大势已去,拔剑欲自刎。谁知,当空一柄流星锤砸了过来,将周明玉打翻落马,即听耶律浑穹嗤笑道:“懦夫!若不是皇上有令,我三郎岂肯轻饶你。”一面命令将周明玉押了起来,随军前行。

    途中,耶律浑穹行军恰好碰上蒯通驰援过来的大军,见到皇上,耶律浑穹大吃一惊,原以为皇上是在太昌宫内的。楚天玄见到耶律浑穹,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得知蚕丝镇大捷,又生擒了周明玉,大笑道:“朕每逢大难,必有三郎解厄!”语讫,两军合为一处急速行军,到了京都城外发现西门已被攻破,楚天玄即命耶律浑穹率十万大军先入城,抄断伍行风后路,一面分兵去另外三处城门包抄突袭。一时,投降无数,匡参在乱军中被砍死,陶夔、华沔、尤桑、封幽皆被生擒,独有房金森因力大无穷,不肯屈服,带着数十个近身侍卫负隅顽抗。楚天玄远而观之,笑道:“这个将军倒是有几分憨厚,且勿伤其性命。”蒯通领命,将大军围过去,杀尽近身侍卫,堵在城墙下一角,张出来,直接将房金森罩住,给抬了过来。楚天玄跨在马上,笑道:“这位将军可否报上姓名?”

    房金森挣扎不开,骂道:“老子是你房大爷,有本事单枪匹马的来,用这种可耻的伎俩,胜之不武!”

    楚天玄勒马边走,笑道:“押走,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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