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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国长恨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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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狩猎生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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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到了城外狩猎场,一望无垠的草原,方圆五十里尽由熊云詹的骑兵列队圈住场地。楚天玄甚是欣慰,下了鸾驾,从身旁禁军侍卫牵了一匹马来,低头看了看马蹄,再拍一拍马蹬,笑道:“朕自登基以来,好久没有骑过马了。”

    上官天俊在旁站着,道:“皇上正可趁此狩猎之机,彰显天子威仪。”

    八大财佬亦纷纷说道:“皇上福泽四海,苍生感佩,臣等受沐皇恩,日月可鉴。”

    楚天玄打住道:“拍马屁的话,就不要说了。”一面登鞍上马,道:“朕就是来打猎的,能彰显什么威仪?天子的威仪是黎民百姓给的,不是朕自己想封就能封的。你对百姓好了,百姓心中就把你当做天,威仪自然就突显出来了。朕不求能福泽四海,受万民仰赖,但愿天下没有祸乱,国祚永世太平。”一面吩咐熊云詹道:“传朕的旨意,不得以朕狩猎之名,滋扰百姓秋收之事,若有违令者,军法论处!”熊云詹得令,急忙布告部下队列骑兵,并派亲兵卫队往来巡逻,但遇百姓,主动避让,为其开通便道。楚天玄左看看,右看看,问上官天俊道:“说了半天,朕才发现,那大司徒哪里去了?”

    上官天俊回道:“大司徒去各地访查秋收情况,不日还要给皇上呈上奏疏的。”

    楚天玄闻之,道:“朕愧对大司徒,你这个丞相可有些不务实了,今后多向大司徒学习。”上官天俊俯身,直点头。此时,卫北襄已取了弓箭,呈给楚天玄。楚天玄接了弓,将箭囊挎在腰间,扭头看看后面的喜儿和八个妃子,因荀甜馐有了身孕,道:“朕知道你们在宫里待着很乏味,故而有意带着你们出来一趟。你们九个,柔妃有身孕除外,谁愿意陪朕一起去打猎?”

    八大妃子各带着一个贴身丫鬟,有德妃的丫头宛丘,敬妃的丫头甘棠,令妃的丫头褰裳,宸妃的丫头素冠,端妃的丫头清人,姝妃的丫头简兮,柔妃的丫头采薇,珍妃的丫头丝衣,昭容的丫头彤阿。喜儿与其他人不一样,从太昌宫到城外,自始至终,连一点儿笑容都没有。妃子里除了荀甜馐和柳灵虞,余者六个欢呼雀跃的,都争着想跟皇上同骑一匹马,至于打猎与否,根本不在乎。

    大臣柳五和荀七见状,挪步近身,悄悄说道:“你两个怎么回事,那可是天子之驾,别扫了皇上的兴致。”

    荀甜馐有孕在身,懒得理。柳灵虞扭头啐了一口,道:“妹妹自有道理,要你来管!你们自己平素还是收敛些,别落到当初国舅爷的下场,到时候妹妹就是求娘娘,求皇后,都无济于事!”

    柳五、荀七两个像被噎住了似的,忙退身避开。楚天玄指着喜儿,道:“你上来陪朕。”

    乔亭一见,顿生妒意。喜儿忙抬头回道:“皇上,臣妾不会骑马。”

    楚天玄没等她说完,驾马到跟前,一手拽住喜儿的手腕,只轻轻一提,就给拉到马背上。楚天玄顿时嗅到喜儿身上一股清香的味道,一只手牵住缰绳,一只手从喜儿的背后伸到前面摁住肚腹,嘴巴贴住喜儿的耳朵,悄悄说道:“朕可从来没有求过你,你不会骑马,朕可以教你,陪朕打一次猎。”

    喜儿无从反抗,任由楚天玄摁住自己的蛮腰。蓦然,楚天玄两脚一蹬,一提缰绳,那马似得了命令,渐渐地在草原上狂奔起来。卫北襄带着二十个禁军侍卫,距一里开外跨马相随。喜儿在马背上不敢睁眼看,只觉得耳朵两边狂风急骤,坐下颠簸,随时都可能掉下去似的,不多时心口就怦怦乱跳起来。马驰不久,风吹草低,但见有几只麋鹿,楚天玄将缰绳塞到喜儿的手中,大声嚷道:“把缰绳提着,注意打方向,朕要捕一只麋鹿。”

    喜儿没有骑过马,哪里把控得住,因此提心吊胆地死死拽住缰绳。只见草原上一匹骏马奔驰,那几只麋鹿受了惊吓,慌乱奔逃,楚天玄拈弓搭箭,瞄了稍许,但听“嗖”的一声,箭离弓弦,正中麋鹿的头颅。喜儿以为是缰绳断了,闭着眼猛提缰绳,那马忽而止足,仰天长啸。马背上的两个人猝不及防,一个倒仰栽下马来。楚天玄生恐喜儿受伤,紧紧抱住喜儿,一个翻身让自己背朝下垫在草地上。喜儿只顾捂着眼睛,吓得不住喘气,然而摔下来时却并不疼痛,睁眼朝指缝里一看,皇上正深情地望着自己,陡然觉得今日的皇上并非昨日的皇上,不是那么的让人生畏,不是那么的让人生疏,掩不住一股羞涩之情,忙扭过头去。

    楚天玄见喜儿脸色泛红,一个翻身将喜儿压在身下,道:“朕能够感觉到,你的内心深处再没有抵触的情绪了。朕说过不要你做佳人,你可明白其中的深意?”喜儿不知说什么,只摇头。楚天玄伸手理了理喜儿的鬓发,又摸了摸喜儿的嘴唇,见喜儿并不反抗,甚悦,道:“佳人一笑倾城,再笑倾国。朕十分爱惜你这样的美人儿,但又不希望你做褒姒那样的祸水。朕为了你,内心纠结,你可明白?”

    喜儿这才撇过头来,两眼与楚天玄眼眸对视,道:“皇上真的不嫌弃臣妾吗?臣妾曾只是温柔巷里的粉头儿,不敢奢望,也不能妄想,蒙皇后垂怜,才跳出了火坑。臣妾的声名事,若因臣妾,牵累皇上,是臣妾万死犹不能心安。”

    楚天玄道:“你是朕的爱妾,朕怎么会嫌弃你?你以后别躲着朕就是了。”

    喜儿点头。楚天玄吻了一下喜儿的脸颊,伸手就给喜儿宽衣。喜儿羞涩道:“皇上,这里不便。”

    楚天玄看着四周,早已被禁军侍卫立屏风遮挡住了,道:“天下都是朕的,还有什么便宜不便宜的?”

    原来卫北襄带着禁军侍卫,眼见皇上射中了一只麋鹿,却翻身落马,因怕皇上受伤,赶紧策马过去。不料,陡见皇上与昭容抱在一起软语温存,卫北襄忙示意四围拉开屏风,暂且退下。一时,楚天玄抱着喜儿起来,往马背上一放,自己也登鞍上马,搂住喜儿,笑道:“爱妾莫怕,陪朕再射下一只飞鹰来。”喜儿点头,亲自抓住缰绳。楚天玄随骏马飞驰之势,仰头瞥见一只正在盘桓的飞鹰,立即从腰间抽出长箭,搭在弦上,猛拉弓背,只一瞬隙,箭已飞了出去,不偏不倚,射中了飞鹰。飞鹰随即落下,楚天玄攥住喜儿的手,往侧边打缰绳,嚷道:“快,朕要把飞鹰接到手里。”说时迟那时快,马头转向,飞奔过去,楚天玄伸手正好接住落下来的飞鹰,即时又提缰止马,道:“爱妾高兴不高兴?”

    喜儿“嗯”了一声,也嚷道:“高兴,只要皇上高兴,臣妾就高兴。”

    楚天玄拎着飞鹰,勒马往回走,碰见禁军侍卫,因命卫北襄道:“去把那只麋鹿拖到场外,朕今儿高兴,趁着秋高气爽的好日子,在外面也尝一尝野味!”卫北襄遵命,带着侍卫将麋鹿驮过来。

    场外各大臣站着等候,有些乏了,上官天俊抬头见日近当午,忙唤太守郭敖过来,吩咐道:“赶紧起灶生火。”

    郭敖会意,下去置办炊具。稍时,大臣们见远处草原上一群骏马奔驰,皇上与昭容同骑一匹马,说说笑笑,乐此不疲。到了鸾驾前,楚天玄先跃下马来,伸开双手又把喜儿抱下来,登阶上了鸾驾,搭上伞盖,挂上帘拢。须臾,楚天玄伸出了一只手。九儿连忙过来听候,楚天玄道:“传谕下去,在这草原上生火造饭,让大家都尝一尝朕亲手打下的猎物。”

    九儿点头,过去给上官天俊说了。上官天俊早已领会圣意,此时便命将那打下来的飞鹰和麋鹿一起交给郭敖,烤了吃。乔亭见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于是暗自打发了旁边的一个太监。稍时,妃子们各自回到轿子上,只管坐着打盹。八个妃子的车马并排着,背面不远处是熊云詹的骑兵队列,每个车马旁立着伞盖,帘外垂侍着各自的贴身丫头,前面站着一排的太监执事。

    一时,烤好了鹿肉,分盘端过来。楚天玄牵着喜儿的手,蹬下鸾驾,与八大妃子们围在一起,就在草地上设席。大臣们另外一席,余者分食不够,包括侍卫、丫头、太监执事们,都只得暂且饿着。喜儿自己吃不了,挑了出来,端给身后伺候着的彤阿。彤阿因见皇上在,不敢接。楚天玄扭头道:“这是昭容一片好心,眼里从没有上下之分。你就端过去,或自己吃了,或分出去一点给别人。”一面唤九儿过来道:“传话给丞相,派人去附近庄稼里人买些熟食来,要付双倍的银两。记住,别莽莽撞撞的,吓到了庄稼里人。”九儿点头,过去传话给上官天俊。

    席间,宛丘趁人不意,俯身悄悄在乔亭耳边说了几句。乔亭因起身向楚天玄道:“皇上,臣妾吃饱了,过去走一走,散一散食。”楚天玄点头。乔亭因踱步离开,一边走,先前打发出去的太监却又回来了,因问道:“可找着人了?”

    太监躬身回道:“人是打听到了,但是他不太乐意。”

    乔亭一横眉,道:“是不乐意,还是不敢?这个耶律家族的狗奴才,先时在天湖村,我也见过的,私底下跟昭容勾勾搭搭的,以为就没事了。我让他去,是给他脸了。把他叫到我跟前,皇上就在旁边呢,他要是不来,我这嘴可兜不住的。”太监俯身退下去,稍时带了一个皂隶衙差过来,腰间还佩着大刀,不是别人,恰是郭二。郭二见了,头也不抬,跪下行礼。乔亭很不屑地看着郭二,道:“我知道你的来历,更知道你与一个叫商女的粉头儿渊源甚深。你们之前在天湖村做的那些不齿的勾当,我可是都知道的。你能告诉我,商女是谁?”

    郭二吓得胆战心惊,磕头回道:“卑职只是一个衙门的捕头,只管奉命抓人,不管查人的底细。”

    乔亭又是横眉一怒,道:“你跟我装什么?那好,我来告诉你。那个商差阳错地做了皇后的丫头,改了名叫喜儿,又阴差阳错地做了昭容,现在成了皇上身边的爱妾。一个曾经温柔巷里的婊子,连我们这些正经的妃子、娘娘和皇后,都给比下去了!你也是为朝廷办事的,应该知道皇家的尊严不容玷污。你是深知她的底细,所以我才找到你,给了你这个机会出出风头。不用怕,后面有我罩着,出不了大事。”语讫,命太监包好了二十两黄金,放在郭二的跟前,道:“事成之后,再给你十倍的酬劳。”一面俯身,将狩猎场内的腰牌扔在地上,催促道:“还不快去!别逼我把你跟那个婊子的事抖落出来,很不光彩的,皇上知道了必定龙颜大怒,非砍了你的头不可!”语讫,转身离开。

    郭二仍是跪着,自从哥哥训诫过,凡事再不敢轻忽怠慢,肆意妄为,此时哪里顾着收黄金,因想着今日一劫算是躲不过去了,不觉心如死灰。那边乔亭翻身回去,也都散了席,正好见楚天玄将熊云詹和耶律浑穹两个唤至跟前,道:“你两个可知中土有‘六艺’?”

    原来上官天俊知道皇上会趁机考一考各位将臣,事先派人让自己的姑爷也过来,好在皇上面前一展风采。此时,熊云詹和耶律浑穹两个听皇上问讯,齐声回道:“略有耳闻。”

    楚天玄道:“中土之制,朕是颇为叹赏的。因此六艺之中,有射之技,又说‘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因此朕要你们两个在一炷香的时间内,比试谁捕获的猎物更多,不是看你们谁更彪悍,谁更霸气,而是要有君子之争的风度,可明白了?”

    熊云詹与耶律浑穹两个点头,先互相作揖,拎起弓箭,策马径往草原上奔驰。众臣及各骑兵列队在场外看着,纷纷喝彩。乔亭眼瞅着机会来了,打发丫头宛丘悄悄蹭到喜儿的背后。稍时,那喜儿带着彤阿来到乔亭面前,因欠身道:“给德妃请安。”

    乔亭故作惶恐之状,伸手托起喜儿,寒暄道:“这是怎么说,应该我给你请安才是。”一边说,一边往旁边的一块空地让。

    喜儿一丝戒备之心都没有,仍是欠着身,道:“在宫里,德妃就是喜儿的姐姐,以后还指望姐姐多多照顾。”

    乔亭道:“使不得,昭容曾是皇后跟前的大红人儿,现在又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儿,我哪里敢自称姐姐的。你这样叫,我都有些害怕了。”

    喜儿思心无邪,伸手就拉住乔亭的手,道:“姐姐快别客气了,方才丫头说姐姐有话跟我说。我正好也无聊,不如一起走一走,说一说话也好。”

    乔亭故作满心欢喜之状,因也攥住喜儿的手,一边走,一边说道:“在宫里时,就曾听下人们说你心高气傲的,我就不信,今儿见了,可不打了他们的嘴么?可见下人们的话,就当耳旁风。等回去了,看我治一治他们的疏狂样,还妹妹一个清白。”

    喜儿听着就有些别扭,因不愿多惹是非,道:“清者自清,就让他们说去,姐姐也别为了我,跟别人伤了和气。”

    乔亭道:“唉哟,都像你这般不计较的,我也不知省了多少心了。可是,分明有些人的话,说出来大不是个体统,简直就是污蔑妹妹。说什么‘而今的昭容,曾经的粉头儿’,比这更难听的还有。妹妹细想,姐姐怎么容得下那等诽谤主子的混账话,而今妹妹是皇上的爱妾,又曾侍奉过皇后,那样的混账话岂不是连皇后和皇上一起骂了么?依我说,等回宫了,把那起混嚼腌臜的害人精都抓起来,往死里打才是。”

    喜儿听一句,心里似被刀割了一下,越听越难受,忙支吾着打岔道:“姐姐,妹妹不适,想去躺一会儿。”

    乔亭点头,殷勤道:“姐姐送送你。”

    俩人刚转身,一人蒙着面纱,横刀挡住路,指着喜儿,半晌也不言语。乔亭故作惊恐之状,匆忙逃窜。蒙面人也不追,只是拦着喜儿。宛丘也吓得早溜了,彤阿不明就里,跪地就要求饶放过昭容。蒙面人叫嚣道:“让你的丫头退下去,否则两个都没活路!”

    喜儿也不知会有这样明目张胆的刺客,因道路一侧是一片密林,没有守卫士卒,另一侧是一排屏风,隔着狩猎场,正好没人看得见,此时怕牵累自己的丫头,忙说道:“你快走开,这里没你的事。”

    谁知,彤阿是因先时天国战乱,家道中落,贫窭难以维持,被卖到宫中做了常在的。喜儿见彤阿天性率真,很是喜欢,收为随身的丫头,亦如姐妹一般亲切。彤阿对喜儿心存感激,此时护主心切,不肯就走。那蒙面人倒没了主意,索性一伸掌,将彤阿打昏过去,不由分说,将喜儿摁倒在地,撕扯衣服。喜儿吓得只管蹬脚乱嚷。

    那边乔亭逃窜之后,故作惊慌之状,直接跑到楚天玄跟前,指着屏风外的一带密林,瑟缩道:“皇上,有刺客!”

    话音方落,卫北襄就在身旁,忙命侍卫围了过来,护着楚天玄,自己飞身上马,拖着卧蚕镇天戟绕过屏风冲出去。楚天玄这才注意到喜儿不见了,忙问周围侍卫道:“朕的爱妾,昭容哪里去了?”

    此时,熊云詹的骑兵也过来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得严严实实的。乔亭趁势拨火道:“臣妾方才看见那刺客,与一个妖精似的宫里人,在那里拉拉扯扯的。”

    楚天玄急了,问道:“是不是朕的爱妾?”

    乔亭回道:“臣妾害怕,没敢靠近了看。要真是昭容,皇上还在这边呢,她却跟别的汉子没羞没臊的厮缠,也太不成个体统了。”

    话没说完,楚天玄一个巴掌打了过来,指着鼻子怒道:“没看清楚,你就敢在朕面前胡言乱语,污蔑朕的爱妾!”一边说,一边从侍卫身上抽出冷月青锋剑,跨上马背,嚷道:“让开!”禁军侍卫和骑兵忙让开道,楚天玄策马绕过屏风,疯了似的狂奔过去。到了一带密林旁,见卫北襄辖制住一个蒙面人,将其踩在脚底,喜儿却浑身的衣服被撕得破烂不堪,趴在草地上哭个不止。楚天玄心若滴血,没等盘问蒙面人,先脱了披风,忙也趴下来,给喜儿披上。喜儿抽抽噎噎的,见是皇上来了,此刻不知该如何面对,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楚天玄疯了似的,起身一脚踹开蒙面人,提剑掀开其面纱,瞪眼一看仿佛在哪里见过,忽而想起来,恨道:“你这个狗奴才,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朕当初轻饶了你!”一面喊道:“把太守郭敖押过来!”上官天俊一听,不知何事,忙命人前去狩猎场外传唤郭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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