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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国长恨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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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天阴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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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稍时,太监与红儿一起来了。卫北襄向韦嬷嬷道了谢,牵着红儿出去,沿萧墙上云阶,穿抄手游廊,又渡一溪水桥,红儿见这路并不是去统领府的,就疑心道:“你怎么了,跟个木偶似的,一路上也不说话。”

    卫北襄巡视四围无人,牵着红儿避进山凿的甬路里面去,红儿以为卫北襄又要在白天行那云雨之事,谁知卫北襄在里面石凳子上坐下来,道:“你也坐下,今儿叫你出来,是皇上的意思。”

    红儿一听,坐下来,疑惑道:“不是你要见我?皇上身边有那么多人,还不够他使唤的?”

    卫北襄道:“你想哪里去了,是皇上想去后宫望候,不知怎么就怕皇后不乐意,所以不敢去,请你来探询的意思。”

    红儿一听,“咯噔”一下笑道:“皇上真有意思,自己的夫人,还怕见的,倒不像平日里英明神武的那个帝王。”

    卫北襄道:“这话自己说说也就罢了,跟那些丫头厮太监们,可别混说。”

    红儿道:“我知道,快告诉我,皇上有什么事问我的,我好合计怎么回他。”

    卫北襄道:“皇后身边的大丫头,还用我教的?你等会儿过去了,三分实,三分虚,答出来的话让皇上高兴就是了。他们两边,哪一边不乐意了,都够下人们好受的!”红儿点头。卫北襄看红儿莹润的脸颊,樱桃似的嘴,趁四围无人,强拉着云雨一番。稍时,俩人拢好衣裳,卫北襄带着红儿径往冥空苑而去。

    楚天玄正等着,见红儿来了,还要跪下请安,忙止住道:“先时怎么说的,见了朕,不要再行此大礼了。”

    红儿满脸堆笑,道:“那是皇上待下人们好,但是下人们不能自己没心,该见礼的还是要见礼。况且,是在皇上这边,奴婢得给皇后长脸,不然回去了,皇后知道了会训斥奴婢的,说奴婢没个眉眼高低,在这边可以任性些,出了后宫,在皇上跟前就得规规矩矩的听皇上的话。”一边说,一边只欠身请了安。

    楚天玄一听,心里美滋滋的,笑道:“怪不得皇后喜欢你,说出来的话,听着就让人舒服。”一面起身,走近红儿道:“朕问你,你可得如实回答。”红儿点头。楚天玄道:“皇后还有没有在生朕的气?”

    红儿回道:“皇后怎么会生皇上的气,奴婢侍奉皇后左右,从未看出来。”

    楚天玄闻之,直摇头,道:“不对,她要是不生气,怎么朕三个月没去看她,她竟一个下人都不打发过来问一下?”

    红儿一听,“噗嗤”一声笑了,道:“说皇上心里装着天下,竟然装不下一个女人的脾气。皇上三个月都不去后宫问候一下,别说皇后,还有贵妃娘娘,其他的嫔妃们都怎么看?说了皇上也别降罪,身为女人,奴婢觉得是皇上气了。女人生再大的气,不会捅破了天,男人生气却可能会搅乱乾坤。”

    楚天玄道:“换作别个女人,朕倒是信,这个皇后朕属实有些掌控不住。”

    红儿道:“皇上的意思,奴婢一来就知道了。皇后宅心仁厚,皇上更是英明神武,纵然皇后真的闹了别扭,皇上可别放在心里,时而去看一看,问候一下,过几天心里自然就好了。倘若只管冷着,一冷三个月,就是再好的夫妻,也经不住时间的涤荡。”

    楚天玄顾自犹豫,道:“朕现在就过去?”

    红儿点头,道:“皇后肯定想不到,嘴上不说,心里不知怎样高兴呢。”

    楚天玄想了想,让红儿先回去,稍时带着九儿去了后宫。红儿回到百合堂,伍天沁正由程潇潇服侍着喝粥,见了红儿这么早就回来了,道:“怎么不多说几句话,这个月可没你俩见面的机会了。”

    红儿笑道:“皇后就是给,奴婢也不要了。他那边领了皇命,见天的忙,下个月可是见不着了。”说着准备打水进来,抹额敛妆,却不提皇上要来的消息。里里外外正忙着,蓦然臧嬷嬷喊道:“皇上来了!”

    伍天沁猝不及防,忙扶着程潇潇就要起来,那楚天玄却三步并作两步,掀帘子进来了,靠在床边,坐在杌子上,就攥着伍天沁的手,笑道:“才得了空,来见一见你。”红儿、程潇潇、臧嬷嬷以及各太监们纷纷退了出去。伍天沁原本是高兴的,此时却不想理睬,因把头扭过去。楚天玄伸手摸了摸伍天沁的大肚子,又贴着耳朵听了听,道:“好儿子,别惹母后生气,在肚子里好生待着。日后一生下来,朕就封你为太子,掌揽天下大事,讨你母后的欢心,可好?”

    伍天沁听了,忍不住笑了,伸手揪住楚天玄的耳朵,道:“听听你说的什么话,肉麻死了。你怎么知道我肚子里就一定是个儿子,或许是个女儿,将来做公主呢。”

    楚天玄捂着耳朵,笑道:“沁儿给我生的一定是个太子,否则以后的天下我还指着谁去”

    伍天沁努嘴道:“我倒喜欢女孩子,男孩子太调皮。再说还有贵妃娘娘,你就不愿意她给你生个太子的?”

    楚天玄突然坐起来,道:“我怎么不愿意?只是怕太子多了,难免一碗水端不平,我很怕会出现像中土那样的宗族祸乱。”

    伍天沁挪近身,靠着楚天玄的肩膀,道:“我不管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将来就指着他活下去,你一定要把他安置好了。答应我,否则就咬你。”一边说,一边就张嘴咬住楚天玄的脖子。

    楚天玄笑道:“答应你,心孩子。”俩人因此厮缠在一起。

    一时将近晌午,外面红儿见里面仍没传话出来,因命臧嬷嬷道:“去御膳房传膳过来,就说皇上也在这边吃了。”臧嬷嬷领命下去。

    于是,等外面饭菜都摆齐了,里面才传出话来。红儿与程潇潇两个忙进去伺候穿衣,稍时跟在伍天沁和楚天玄两个的身后,入席用膳。周围一圈的下人们都站着,只有伍天沁和楚天玄两个挨身坐着。伍天沁看见有些别扭,叫红儿和程潇潇两个道:“你俩也坐着,别伺候了。”又唤臧嬷嬷道:“去把昭容请过来,就说好久不见,我想她了。”楚天玄一听,心中咯噔一下。稍时,喜儿过来,先欠身请安,不敢就入席。伍天沁指着楚天玄身边的空位子,道:“你过来坐这里,我先前喝了粥,吃不了多少。你陪着皇上,正好皇上三个月才来一回,你陪着多说说话。”喜儿不敢不从,过来楚天玄身边坐着。楚天玄略显尴尬,始终不敢正眼看喜儿。喜儿倒是又搛菜,又舀汤的,都端着放到楚天玄的面前。伍天沁见了,推了一把楚天玄,道:“你倒是吃呀?夫妻之间过日子,过的是什么,是过心。”

    楚天玄看了一眼喜儿,道:“朕不爱这汤,你端过去自己吃就是了。”

    红儿与程潇潇两个坐着,始终不自在,只吃了几口,都说吃饱了,起身站在席旁边听候。一时,吃完了饭撤席,大家挪近厅堂里坐着,伍天沁瞅着喜儿,又说道:“我乏了,你跟着皇上出去说说话。记住别聊忘了,皇上该很忙的。”

    楚天玄没等话说完,早一起身出去了。喜儿才慢吞吞地挪步出去,跟着皇上身后,一步不敢多走。走了一半的路程,楚天玄却折道往避风亭内歇着。九儿在避风亭外候着。喜儿忙跟着进去,问道:“皇上可是乏了,要不臣妾就退下去,怕打扰了皇上。”

    楚天玄道:“你不用躲着,朕想跟你说几句贴心的话。”喜儿一听,且挨着阑干缓缓地坐下。楚天玄叹气道:“朕知道你的出身,可朕从来没有嫌弃过你。尤婵的死,即如当初瑾妃之死一样,朕都深怀愧疚。故而,朕不希望她的死,你们大家都杯弓蛇影起来,表面上对朕是唯唯诺诺,实则不知有多少腹诽的怨言。”说话时,却见喜儿眉头紧蹙,道:“你告诉朕,要朕怎么做,才能博得佳人一笑?”

    喜儿神色黯然,道:“皇上是九五之尊,在事情上犯了错,其实是不要紧的,只要在大事情上不出差错,就是天下苍生的福祉。所以,皇上不必为臣妾博得一笑,臣妾也不喜欢笑,更不值得。难道皇上会为了一个的昭容,而效法中土周幽王取悦褒姒之事?臣妾不愿意做祸水红颜,更不愿意皇上做千古昏君。”

    楚天玄闻之,起身勃然大怒,道:“朕为博得佳人一笑,怎么就成了千古昏君?这不是封土建疆的时代,朕是要让天国永葆太平,让天国昌隆的光辉并辐射到更为广袤的中土去!这就是朕要成就的霸业,是希望佳人能够体谅,能够与朕一起弹奏一曲天国长盛之歌!”

    喜儿吓得慌忙起身跪下,道:“皇上保重龙体要紧,臣妾乱言朝纲,请皇上责罚。”

    楚天玄伸手,抓住喜儿的下颌,道:“你真的是让朕又爱又恨!”又松开了手,道:“朕是希望你明白,每一个帝王心中,都会深藏着一位佳人。朕也许永远看不透你,但是朕必须时刻警惕自己:你要是朕心中的佳人,朕一定早晚杀了你!”

    喜儿竟不知皇上是何意,听得浑身瑟缩。一时楚天玄出了后宫,传召两个人进了冥空苑,各穿着镶金铠甲,年纪轻轻,风度翩翩,当是两位将,一个叫李承丘,一个叫晏广。这两个人却有些渊源,李承丘是李承宛的孪生哥哥,俩人生得是一模一样。晏广正是鹊儿在战乱中失散的胞弟,只是俩人尚未碰面,互相以为都已不在人世。李承丘和晏广都曾是禁军侍卫,但有鸾驾移宫之事,俩人都是贴身护卫。直到楚天玄做了挥师中土得打算,楚天玄开始擢拔将领,操练行军。此刻,楚天玄传召俩人进来,即为有意锤炼之意,因吩咐道:“你两个各领精兵五百,前去接应大司马。切记,不可恋战,只是在途中设伏,若有追兵,袭扰则可,务必让大司马安全撤退。”

    俩人领命退出,即刻整顿军马前往蚕丝镇。走了一天一夜,正值午后,来到一条长约五里的大峡谷谷口,但见峡谷两旁峭壁成梯形对立,藤萝荆棘从谷底蔓延到谷口。谷口处又是灌木葳蕤,从谷底向上看,直是遮天蔽日的,常年不见阳光,因此先时天国人称之为“天阴谷”。此时,行军将入谷口,李承丘止军,商议道:“皇上令我等接应大司马,又不是前去蚕丝镇迎敌。此去蚕丝镇只有二十里的路程,不如在峡谷两旁埋下伏兵,遣一细作前去蚕丝镇打探消息即可。若有追兵,待大司马后军过尽,推下乱石,阻敌追袭即可。”

    晏广点头支持,一时天阴谷两旁各伏兵五百。晏广又遣一细作,悄悄赶往蚕丝镇。到了蚕丝镇,寻到周罕的一千兵马,却是在东城门外赤膊搦战。原来,周罕自金銮殿上领了皇命,出了宫即率一千散漫兵马,赶去蚕丝镇北门城外搦战。周明玉闻讯,即刻登城楼观望,但见是朝廷的兵马,却队列不齐,旗幡不整,上下将士犹如一群乌合之众,散漶不羁,因此唾骂道:“这个楚天玄眼里也太没人了!”即令全军不予理睬,固守城池即可。

    周罕眼见城内一丝动静没有,于是又起兵绕至西城门外,又是一番搦战,城内仍是没有动静。于是,又起兵绕至南城门外,依然没有动静。最后起兵绕至东城门外,周罕下令一百士兵光着膀子,举着长戟在城楼下污言秽语,讥讽守将是缩头乌龟。恰好,此时晏广派出的细作赶来。周罕一听原来皇上另派了兵马来接应,伏于天阴谷两侧,于是顿时信心满满,跨马上前,挥剑指着朝城楼上嚷道:“叫你们的周明玉将军出来搭话,我是他的亲弟弟!”

    城楼上的守将是周明玉部下的副将,姓傅名云。傅云听见,忙去禀报。稍时,周明玉一身镶银铠甲,挂着披风,手握长枪,望城楼下一望,道:“弟弟来此,所为何事?”

    周罕道:“哥哥既认得我,为何不开城门,兄弟之间见一面也好!”

    周明玉不屑道:“你以为我猜不着是楚天玄那个狗皇帝派你来招降的?这个狗皇帝把咱们的妹妹当作牺牲品,远嫁中土,哥哥心中天天惦记,你竟然厚颜无耻,还在为他效力!”

    周罕反驳道:“哥哥此言差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当今皇上是不世出的帝王,若不是他,这天国何日能光复,还不是在番邦贼寇的铁蹄践踏之下?哥哥醒一醒,玄武心无苍生之念,执意要祸乱天下,何必要为他尽忠,遗臭万年呢?”

    周明玉却拈弓搭箭,恨道:“弟弟这话何不说给妹妹听去,看她恨不恨你!这些年来,妹妹在中土所受的委屈,藏不尽的苦楚,你我谁曾知道?楚天玄为一己之私,拿女人当牺牲品,算什么男人!”话音方落,臂力一张,但听弦响,那根箭头直朝周罕飞过去。周罕闪躲不及,以为中了箭,一闭眼栽到马蹄下,连头盔都滚到了一边。

    旁边士兵忙扶起来,拿着头盔道:“箭在头盔上,将军无碍。”

    原来周明玉只是想教训一下弟弟,并不想杀了他。周罕忙将头盔戴上,因想天阴谷有伏兵,好歹将哥哥引诱出来,到了天阴谷就把哥哥逮住,然后押到皇上跟前,投降与否,可与自己无干了。于是,又跨上马去,嚷道:“哥哥一日不出来,弟弟就一日大骂不止。两军阵前,总不能做个缩头乌龟,让人耻笑去。”

    周明玉听了,没想到竟有一个耍无赖的弟弟,一想到远在中土的卉儿妹妹,更是怨气冲天,于是下令道:“开城门,把下面这些颇似无赖都给我绑了!”

    傅云阻拦道:“将军不可意气用事,他虽然是将军的弟弟,但也是朝廷的走狗,谨防其诱敌之计。”

    周明玉道:“你在这里守着,我自有道理。”于是,周明玉披挂上马,亲引一千精兵,出城应战。周罕见状,忙命挥舞大纛,全军似溃败之兵,抱头鼠窜般地撤退。周明玉哪里肯放过,抡着长枪,冲锋在前,直追了十五里的路程。蓦然,背后一彪军马赶到,却是傅云深恐周明玉中了敌军埋伏,又引五百精兵赶来助战,一见周明玉,忙劝谏道:“周将军不可再追了,前方五里处就是易守难攻的天阴谷。朝廷必有伏兵,正在将军自投罗。”

    周明玉一听,即刻止军,抬头却见西山昃日,心头顿生一计,忙向傅云耳边如此如此计议了一番。傅云一听,笑道:“我倒觉得将军可以尝试着把你弟弟招降了,那样更能羞辱楚天玄一番。”

    周明玉道:“先时在天湖村,我见识过楚天玄的度量,这的计谋,岂能把他气倒了。只是给他点颜色看看,玄武大帅的部下,不乏惩罚走狗的将军。”

    俩人相视而笑,各依计而行。周明玉仍是佯装追袭周罕溃逃的兵马,死死咬住不放,只是放缓了追击的速度。只待西山落日尽沉,周明玉命令全军忽而加速追赶。周罕见了,忙也命令全军加速撤退,等全军进入天阴谷,却发现追兵不见了,于是派兵出去打探。稍时,探子回报说谷口外不远处有敌军追击喊杀之声。周罕以为哥哥中计了,因命全军暂且在峡谷内候着。然而,过了许久,仍不见周明玉追过来。周罕见外面天色已黑,又命人出去打探。稍时探子回报,说谷口外道路上遍处插的是周明玉将军的旗幡,因为夜色漆黑,不辨周明玉行军所在。忽而,周罕猛地醒悟,大喊一声,道:“坏了,李、晏两位将的伏兵一定是被发现了!”话音方落,因为想到所带之兵都是散漫羸弱的卒,即使上去营救,无异于以卵击石,遂索性令全军迅速撤出大峡谷。谁知,前军到了谷口,回报说谷口已被垒石挡住退路。周罕不得不下令再往回走,欲图从另一个谷口出去,迂回撤退。将到谷口,但见谷口外许多士兵擎着火把,将道路照得通明,为首一员大将跨马,横着长枪,一脸的儒气,却又威严霸气,正是周明玉。

    傅云跨马在旁,掣出冷月青锋剑,笑指着周罕道:“上面两位将已被打得丢盔卸甲,狼狈而逃,你还是乖乖受降!”

    周罕部下士兵吓得都丢了魂魄,不知周罕如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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