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天国长恨歌

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六十章 圣谕止戈
   存书签 书架管理 返回目录
    这日,楚天玄退了朝,到了书房,命小九儿传召丞相过来。稍时,小九儿领着上官天俊过来,进了书房,小九儿退出。楚天玄正在翻阅充选妃子的花名册,也不抬头,就问道:“进选的妃子,是从秀女当中筛选出来的,怎么丞相的千金不在本朝其列?”

    上官天俊答道:“小女年纪尚幼,恐不惯宫中之制,有违朝仪。”

    楚天玄又问道:“这么说是丞相不愿意了?”

    上官天俊见楚天玄也不以师父相称,就有些心虚,因忙回道:“我也是才得知,三郎对小女心生爱慕之意,昨儿晚上亲自来说了。”

    楚天玄一听,忙不提了,放下花名册,问道:“曾夫人那边安排的如何?”

    上官天俊躬身回道:“由两个侍卫押监,正在宫门外候着,等皇上宣召。”

    楚天玄忙道:“快快带进来!”

    上官天俊奏请道:“是带来书房,还是去金銮殿?”

    楚天玄想了想,起身道:“带到金銮殿去。”一面又说道:“把车骑将军也召进来。”因忙出了书房,在金銮殿龙椅上端坐候着。

    稍时,上官天俊与两个侍卫带着曾夫人到了金銮殿门口。那曾夫人却怎么都不进去,横眉竖眼的,直骂道:“我这把老骨头了,你们不让我死,还留着我做什么?”

    正说着,熊云詹小心翼翼,俯身也到了金銮殿外,跪拜道:“给皇上请安。”

    曾夫人伸手又要挠,道:“你这个挨千刀的!”幸而两个侍卫摁住,不得动弹。

    小九儿忙传唤道:“请曾夫人和车骑将军进殿。”

    熊云詹起身,抬脚进去,又跪下,不说话。两个侍卫架住曾夫人往里面拖,上官天俊跟着进去,列一边垂侍不语。曾夫人不肯下跪,抬眼盯住楚天玄。楚天玄命小九儿道:“给老夫人赏座。”

    小九儿下台阶,亲自搬了一张小杌子,放在曾夫人面前。曾夫人不坐,对楚天玄道:“你想怎么样就直说,我不受异族人之恩惠!”

    楚天玄笑道:“我一向敬重老人,所以请你来,只为望候之意。”一面命两个侍卫退下,一面起身,走下台阶,到了曾夫人跟前,道:“老夫人德高望重,只怕下人伺候不周,还请多多体谅。”

    曾夫人见楚天玄如此,反倒闹腾不起来,因坐了下来,背对着楚天玄,道:“皇上敬重,我可受不起。你要是真的敬重老人,我有一个请求,那就是放我走,离开这不属于我的天国。”

    上官天俊见曾夫人如此无礼,因上前一步,正要辩斥,楚天玄伸手一挡,令其退下,对曾夫人道:“既知天国不属于你,你又何苦要来呢?单于王国在我们这里蹂躏践踏,你可知道?单于老儿自私自利,忍心抛下妇孺老少,你可知道?曾经富庶民丰,安稳太平了千年的天国,而今满目疮痍,饿殍遍野,你可知道?不好好在自己的土地上繁衍生息,穷兵黩武,致使异族厮杀,民不聊生,你可知道?心无苍生之念,德不鸿发四海,恩难施及天下,那样的暴君,我见老夫人慈恩善念,德高望重,怎能与那样的主子依随为伍?”

    一番话,倒让曾夫人有些惊诧,因起身,转过来,看了看楚天玄,道:“没想到一个天国的上君,也有这般胸襟,倒是我太小看了你。我不知你留下我究竟是何用意,但是你能以德报怨,将我们这些妇孺老少尽皆收纳,我在此万分感激。”语讫,俯身叩拜。

    楚天玄忙伸手托起,道:“老夫人不必行此大礼。我留下老夫人,不过是倚重而已。单于老儿不念苍生之祸,我实在看不下去,故此收留你们,免遭涂炭。”一面命熊云詹道:“老夫人及其家眷奴仆就都交给你了,敬之亦如生母一样,不可怠慢。”

    熊云詹领命,走到曾夫人面前,笑道:“老夫人请吧,我那边早就腾挪出来了。”一边说,一边抬手扶着。

    曾夫人巍然正襟,抬脚慢慢走出金銮殿。出了金銮殿,凑巧碰到陈关河回来复命,熊云詹瞥了一眼,扶着曾夫人退下去了。陈关河进了金銮殿,跪下启奏道:“臣陈关河请奏皇上,净灵王宫那边诸事已妥,还请皇上示下。”

    楚天玄道:“净灵王宫毗邻鸿沟边界,你们可要尽心驻守。另外,颁布政令,凡驻守期间,不得滋扰四时农耕,有违者,绝不姑息,一律革职查办!”

    陈关河应声道:“是!”

    楚天玄又对上官天俊道:“净灵王宫依净灵潭水而建,那单于老儿倒做了一件好事。然而,自天国蒙难,我们也好多年没有去祭拜受洗了。”

    上官天俊道:“此去净灵王宫不消数日,皇上若有心,臣等可去安排。”

    楚天玄想了想,点了头,回身见陈关河还跪着,因说道:“你与右将军同守净灵王宫,可要好好的守护净灵潭水。”

    陈关河应了一声,忙又启奏道:“臣还有一事请奏,不知当说与否,只怕龙颜不悦。”

    楚天玄闻之,抬脚上了台阶,端坐下来,道:“没见你打仗也这般扭捏。说,什么事?”

    陈关河回道:“右将军近日只以饮酒作乐,松弛放纵,恐有失皇上威仪。”

    楚天玄一听,横眉道:“怎么前日你呈上来的奏章里,没有提及此事?”

    陈关河道:“此事非同小可,非面见圣上不能澄清,否则军中非议,暗中诽谤,欺君之罪,微臣承担不起。”

    楚天玄问道:“他是为什么要喝酒呢?”

    陈关河道:“微臣不甚明了,只听说是对分封一事有些微词,又有说他沉湎酒色,两者到底何因由,实在不知。”

    楚天玄怒了,道:“既然不知,何必请奏?这种疑测不定的说辞,以后不要再来上奏!退下去!”陈关河吓得慌忙连滚带爬地退出去。楚天玄气犹未消,对上官天俊道:“朕自登基以来,为国为民,有些事就难免疏忽。不过,在朕的心底,一恨背后谣言者,二恨居功自傲者。师父身为丞相,告诉我,那陈关河所言是真是假?”

    上官天俊拱手回道:“皇上是九五之尊,不可意气用事。是真是假,派人去查一查就知道了。就怕皇上不愿意是真的,若是这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敷衍过去也就算了。”

    楚天玄怒道:“朕虽然拜其为上宾,但他若胆敢放纵自乐,不事军务,我岂能饶他!”一面对上官天俊道:“这件事交给你去办,十日之内,给我回复!”

    上官天俊领命退出,途中撞见段休,问道:“大司徒这是去哪里?”

    段休笑道:“有事面见皇上。”

    上官天俊道:“只怕此时不宜,尊老还是别去了。”

    段休皱眉问道:“难道是龙体染恙?”

    上官天俊道:“有件事牵涉右将军,尊老可要好好训导一下令郎,若等我去调查,可要如实向皇上禀奏的。”

    段休听了,如坠云里雾里,忙又问道:“你倒是说清楚了,犬子如何冒犯皇上了?”

    上官天俊道:“你自己去问,这事眼下尚未澄清。”语讫,抬脚离开。

    段休心中一阵惊颤,匆忙赶到金銮殿,疾步踏入,俯首躬身,跪拜请奏道:“臣,拜见皇上!”

    楚天玄端坐于龙椅,说道:“尊老就平身吧。”一面又说道:“国之初,百废待兴。这若是缺东少西的,什么事都办不成。故而,国帑不沛,诸事都不顺心呐。”

    段休也不知楚天玄何意,起身回奏道:“皇上先已免除百姓三年赋税,而今都在感念皇恩之浩荡,四海之内无不宾服。若说百废之待兴,幸而之前天国底子丰厚,虽经贼寇搜刮,也不至于穷途末路。”

    楚天玄笑道:“尊老呀,朕任命你为大司徒,那可是信任你。你掌握着国之命脉,凡事可要分清彼此。你曾经是个贾人,富甲一方,朕希望你能够在国事上大显身手,不要在我需要的时候囊中羞涩了。记住,朕不会插手你这个财经大臣的任何事务,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只要在朕需要的时候,你能拿得出手。”楚天玄说一句,段休点一下头。楚天玄停顿了一下,问道:“尊老可知朕的心意?”

    段休俯身拱手回道:“皇上之意,臣已尽知。三年赋税虽免,臣亦有他法,可令国库充实。”

    楚天玄闻之,一挥手。段休会意,俯身徐步退下。到了金銮殿外,段休仍念着上官天俊的话,急匆匆赶回府邸,悄悄命人前去净灵王宫打探。

    那边陈关河自吓得退出金銮殿,惊魂甫定,不着急返回净灵王宫,却折道往后宫门口,以财贿求一太监执事悄悄将丸儿请出来。那太监执事提醒道:“而今后宫盘查的严紧,你俩说会儿话,就快些散开。”

    陈关河点了点头,拉着丸儿出来,往旁边嶙峋山石之后。俩人见一次面,毕竟不易,干柴烈火,彼此忘情偷试一番。稍时,丸儿合衣,躺在陈关河怀里,努嘴道:“咱俩见一次面,犹如登天之难,总要这样,坏了宫中的规矩,是要掉脑袋的。”

    陈关河道:“那你说怎么办?”

    丸儿一抬头,瞪眼道:“你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你一个大男人,右将军旁边的参将,部下也有十万兵马,就想不出办法把我接出宫去?”一面又道:“常言道‘侯门深似海’,何况是在这后宫呢,更了不得。以前的夫人,现在是皇贵妃了,伺候她须时时留意,步步小心。皇贵妃倒不会挑我什么,只怕旁人乱嚼舌根,整日就为些琐碎之事,唠唠叨叨没完。”

    陈关河道:“除非皇贵妃放了你,要不我能有什么法子?不如你就去跟她说了,看看怎样。”

    丸儿道:“不行的,昨儿还为一个丫头私自出宫,让皇贵妃打了个半死。我倒是有个法子,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那个胆量。”

    陈关河道:“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丸儿忙捂住陈关河的嘴,道:“别说的要生离死别似的,我是说让你去求皇上。他那个人有时候宅心仁厚,你去求一求,兴许他就准了的。”

    陈关河道:“只怕现在不是时候,我方才还为上奏了一件事,撄触龙颜,没挨板子就不错了。不过,听皇上说他要去净灵王宫祭拜净灵潭水,到时候趁机我再求他,或许能成。”

    俩人又悄悄说了会儿话才散去,陈关河离开太昌宫,旋即快马加鞭赶回净灵王宫。其时,熊云詹身边的副将蒯通被委派到净灵王宫,在陈关河的部下做参军。陈关河一回来,蒯通即刻进见,说道:“你怎么才回来?”

    陈关河问道:“什么事这般着急?”

    蒯通道:“不知是谁在右将军身边使坏,说参将本是番邦人,蓄意谋反,已经将奏本呈上去了。”

    陈关河一听,惊愕道:“这话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岂不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蒯通着急道:“你还不知道?那右将军本就对你不满,处处紧逼,仗着曾是天国人,又曾被皇上引为上宾,其父亲又是大司徒,犹且居功自傲,不把谁看在眼里。依我看,他就是嫌分封太少,将我等当成低劣种族了,想怎么压就怎么压。这样的气焰传遍军中,连其下属都看咱们不顺眼,两边阵营已经对峙起来了。你再迟一步,这净灵王宫怕是要乱套了!”陈关河一听,慌地要去探视情况,蒯通拦住道:“你竟是不去的好,你若是去了,那右将军该疑心了。”

    陈关河此时也急了,道:“那我该怎么办,两边若真打起来,我怎么向皇上交代?”

    蒯通道:“这谋反之名,是要杀头的。皇上极有可能会听信右将军,与其等着被砍头,不如真的起兵打出这净灵王宫,向鸿沟边界撤退。”

    陈关河怒斥道:“你这是在陷害我,亏你想的出!我既已臣服于当今皇上,绝不能再改弦易张,那单于老儿也绝不会再接受我的。到那时,我将死无葬身之地!”

    蒯通又进谏道:“既然这样,参将何不上一道奏折,向皇上禀明实情,至于皇上会相信谁,那就只好听天由命了。”

    陈关河想了片刻,即命蒯通道:“让部下所有兵马撤出净灵王宫,不得与右将军的部下有任何碰撞!快去!”

    陈关河拟好奏折,正准备遣人送到太昌宫,忽而转念一想:“清者自清,我这样岂不是徒增猜疑,多此一举?”一面就将奏折放在炭火上烧成灰烬,整日只躲在府里,不见任何人。

    蒯通到了两军阵营前,却见段文野跨马横刀立于阵中,大有敌忾之势,因忙拱手笑道:“参将一心只为大玄天朝,右将军又何必咄咄逼人?”

    段文野冷笑道:“老子追随天国上君的时候,他只是个贼寇的信使而已,而今却与我比肩起来,受着一样的封地!你就告诉他,别贼眉鼠眼的只是躲着我,我知道他去了太昌宫,是揭我的短儿去了,他有什么资格指摘我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今儿我要替皇上杀了他,连你一起,以绝后患!”说着,抡刀引军就要攻过去。

    蓦然,一骑飞尘而来,却是段休暗自派来的府中管家,名叫展蓬,因见其慌忙滚鞍下马,拦住段文野道:“大司徒有话说,右将军还不快止军。”

    段文野不依,道:“有什么事,等我回家自会向父亲大人禀报。”一面挥刀指着展蓬,道:“你最好让开,我的大刀可是不长眼的!”展蓬拦不住,只得退开。段文野下令道:“贼寇余党尚在,岂令吾辈偷生!天国的子弟们,抄起手中的兵器,不要吝啬,冲上去杀了他们!”

    话音未落,忽而又是一骑飞尘扑过来,众人视之,正是禁军副统领乔蕃快马赶到,拦住段文野道:“丞相有令,右将军不可胡来!”

    段文野将刀一挥,道:“小小丞相,也要来命令我?告诉你,我心中只有一个天国上君,那就是当今皇上!”一面怒道:“让开!”

    乔蕃身披禁军铠甲,道:“丞相就知道右将军会这么说,所以恳请皇上,派我前来。右将军难道要违抗圣谕,大闹一场不成?”一面将圣旨摊开,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不日,朕即要御驾亲临净灵王宫,瞻拜净灵潭水。此举,事关大玄天朝之命途,请右将军安排迎驾事宜,不得有误!”段文野一听,慌忙下马跪拜,一时懵然不知所措。乔蕃道:“右将军,接旨吧。”

    段文野接了圣旨,说道:“臣,一定尽心承办。”

    乔蕃劝道:“右将军若有什么委屈,尽可到皇上跟前倾诉,若只管这样闹起来,对你可没什么好处。”语讫,上马飞驰而去。

    蒯通忙起身,带着部下撤离净灵王宫,暂且在净灵王宫外扎营驻守。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下一章 目录 上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