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文野与熊云詹合军四十九万去攻伐净灵王宫,楚天玄即再令伍行风引兵两万驻扎中央营寨,封幽引兵一万驻扎左路营寨,李耆、常百韬引兵一万驻扎右路营寨。冷子枭随段文野大军回来,听军中传言女儿已嫁给了玄武伍行风。冷子枭虽有微词,因是楚天玄和伍天沁主持婚宴,遂也不敢表露出来,只托辞身体有恙,回到了天湖村。楚天玄察觉出来,一面传召太阴师冷子枭,因亲自奉茶,道:“我看师父没什么异样,怎么说病就病了呢?”
冷子枭回道:“我得的是心病,上君能治么?”
楚天玄闻之大笑,道:“师父什么时候也这般诙谐了,我不明白。”
冷子枭起身,抬手说道:“上君怎么会不明白?我回来了,连女儿的面都没见着,她究竟去了哪里,没有人告诉我。她若是有什么事,身为上君,你为什么不派人去通知我呢?”
楚天玄道:“师父原来是为这件事,女大当婚,又有什么的?你在前线与段将军一起督军,难道要我派人把师父传召回来吗?师父若当真如此,也太小心眼了。”
冷子枭虽心中不满,亦不敢十分表露,回道:“纵然是这样,我也应该事先知道。我的女儿要嫁人了,嫁得是谁,做爹爹的竟然三个月后才知道。”
楚天玄倒从没有见太阴师这般动过怒气,究竟猜不出是何缘由,因起身说道:“师父要是觉得玄武配不上当你的女婿,你自己可以去说。但是,他两个一心一意,双宿双飞,我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才敢私自做主,成人之美。”
冷子枭道:“既然如此,我也不插手。但还有一事,请上君明鉴。”
楚天玄不耐烦,道:“且说。”
冷子枭道:“那熊云詹虽然向我们投诚,毕竟其手上有我们的血债。上君这般放心让他去清剿净灵王宫,岂不是放虎归山?万一他与单于老儿互通信息,来个里外夹攻,那段将军可真的是插翅难逃,回天乏术了!”
楚天玄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他要是真的身心两地,我早已做好了另一手准备。”
冷子枭疑惑道:“请上君赐教。”
楚天玄笑道:“三郎那边来了信儿,说已然攻破了天国府地的城墙。只消半个月,便可占领。那时,我们移驾天国府地,再派三郎北伐净灵王宫。这天国一大半的江山尽归我们所有,他熊云詹还敢耍什么花样?熊云詹为人色厉内荏,贪生怕死,却又能任人唯才,只要看把他放在什么位置,怎么用他了。”
冷子枭一听,顿时明白了,不多言,且去玄武府邸探视女儿。到了府邸,只见冷艳芝正与一个才总角的丫头一起拈线刺绣。这丫头姓姚名篆,只唤作篆儿,正是红儿的胞妹。篆儿不认识太阴师,见来了生人,慌忙避开。冷艳芝道:“你总在这府里待着不出去,怪不得不认识,那是我爹爹。”篆儿笑了笑,忙又转身,出门迎讶。
冷子枭且不进去,说道:“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冷艳芝不知何事,放下针线,吩咐篆儿道:“你哪里也别去,等我回来。”
篆儿应了声“是”,即又回屋里,将冷艳芝放下的刺绣捧起来,照着样式,慢慢地学着。冷艳芝出了门,跟着爹爹走到避风亭里坐下。冷子枭一直不说话,冷艳芝就疑惑起来,笑问道:“爹爹怎么神神秘秘的?”
冷子枭看了看这府里的杂丁小厮们,个个都还谦和,因问道:“玄武待你如何?”
冷艳芝脸就红了,低头弄发道:“他很好,我才进门,就赏了一个丫头给我,那丫头也好使,就是刚才出门迎爹爹的那个。”
冷子枭犹不放心,道:“赏个丫头算什么,难道他不该赏的?”一面又叹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派个人给我捎个信儿?”
冷艳芝努嘴道:“爹爹有更大的事情要做,我哪敢劳烦爹爹的。况且,那婚宴是上君和百合花姐姐一起主持的,并没有薄了谁,也没有怠慢我。我与玄武情投意合,都是自愿的,谁也没强迫谁,爹爹只管放心就是了。”
冷子枭见女儿称意,心下踏实,因起身说道:“罢了,女大不中留。你娘走得早,你在这府里但凡受了什么委屈,只管来告诉我,不要怕。”
冷艳芝点头。冷子枭也不用人送,自个径直出去。因路上须经过一片密林,恰好是管荛的墓地在此,即日又大雪纷飞,坟茔上早已裹了一层厚厚的雪。冷子枭没走两步,忽听得密林里有啜泣之声,其声凄厉悱恻,闻之不禁颤栗。冷子枭心想道:“不年不节的,大白天谁在这里祭祀呢?”因琢磨了半晌,仿佛天湖村里也没有谁跟荛管家亲近的,于是壮了胆子,踏进密林里想探个究竟。还没到墓前,周围忽而大风吹起来,雪花漫天都是,一时似乌云密布,将冷子枭裹在中间,冷子枭吓得要退出去,却发现密林不见了,仿佛是在一间黑黝黝的密室里,辨不出方位。冷子枭也懂些玄门之术,稍作镇定,嚷道:“究竟是谁在此鬼鬼祟祟,出来也好当面讨教!”话音方落,地下土壤里伸出一只手来,抓住冷子枭的脚,冷子枭挣脱不得,吓得一个踉跄摔到,惊恐万分,问道:“你到底是谁?”稍时,从土壤里又冒出个人头来,鲜血淋漓,冷子枭细一认,竟然是荛管家,顿时魂飞魄散,不敢正视。
管荛却开口说道:“太阴师无须怕我,我只是有几句话要你带给少主。”
冷子枭颤巍巍地回道:“你有什么话快说,凡是我力所能及的,一定帮你办到。”
管荛且说道:“太阴师不要执迷不悟,天国是回不到从前了。楚天玄打着收复天国的旗号,却浸淫着他自己的私心。明是一代圣君,其实就是窃取民心的独夫。据我冷眼观之,将来唯有玄武可以担当大任,太阴师可告诉少主,与其一道辅弼玄武,恢复本真的天国。切记,切记,切记!”
冷子枭一听,乱了分寸,不知所措。忽而背后像被击了一掌,猛地醒悟过来,低头不见管荛,转身却见独臂逍遥子庞绾站着,因问道:“逍遥子怎么来了?”
庞绾道:“这话问得奇怪了,方才见你发癔症,我还以为你着了什么魔道呢!”语讫,也不理,端着酒壶,去管荛坟前。
冷子枭只觉后背发凉,想想方才管荛说的话,竟然清清楚楚,一时不敢往外说,独自回家了。不料,第二天冷子枭就真病了,高烧不退,冷艳芝得讯,慌忙带着篆儿一起过来,日夜服侍。随后,楚天玄、伍天沁、耶律蒙尚等人也都或亲自,或派人来探视,直闹了半个月,冷子枭才些微好转。
这日,耶律浑穹突然来信,楚天玄打开一看,见写道:
天国府地已尽被收复,纳投降兵力二十万。而今正在安抚民众,上君不日可移驾于此。
楚天玄大喜,因段文野和熊云詹那边至今没有消息,遂修书一封,写道:
贼寇骑都护卫熊云詹已向我投诚,正与段将军合流,北伐净灵王宫。三郎既已攻下天国府地,可令陈关河引兵十万,前去增援。
待信使离去,楚天玄即亲自去见大哥。耶律蒙尚正在与歌舞侍女们饮酒作乐,闻说楚天玄莅临,慌忙撤席,一时命人接了进来。耶律蒙尚故意又迎出去,满脸堆笑道:“上君亲自来,可折煞我了。”
楚天玄也笑道:“还是叫妹丈比较亲切。”
耶律蒙尚笑道:“那怎么可以,没有你为我撑腰,我怎么能安稳如此。”
郭敖此时已斟好了茶水,端起来,亲自送到楚天玄的手上。楚天玄接了,问郭敖道:“听说你胞弟挨了打,今儿才有空过来,不知好了没有?”
郭敖诚惶诚恐,忙打千儿回道:“不过一个奴才而已,承蒙上君挂念,已经好多了。这本是胞弟的罪过,挨板子是应该的。那边府里还过意不去,想是念在上君一向厚德载仁,特意送过来五十两银子,是我们做奴才的怎么也想不到的天恩。”
楚天玄早已见识过郭敖一张会说话的嘴,听了心中也喜欢,因笑对耶律蒙尚道:“他总说自己是奴才,可据我看来,就他这一张嘴,放在我身边的将士堆里,恐怕没有一个人比得过他。放在你这里,可惜了呀。”
耶律蒙尚笑道:“这是上君体恤下情,他要真有本事,我也不至于躲在这方寸之地。”
楚天玄道:“大哥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外边有三弟挡着,里面又有郭士子撑着。你呀,竟日高枕无忧喽。说道这方寸之地,我过来正有个好消息告诉大哥。”
耶律蒙尚见楚天玄一本正经的,大抵又是行军上的事,本来自己能在这天湖村安稳下来,别无他求,此时听了,故意问道:“什么事,还得劳烦上君亲自来一趟?”
楚天玄道:“三郎收复了天国府地,咱们该准备一下,起驾移宫了。”
耶律蒙尚正待开口,郭敖忙拦在头里,笑问道:“不知净灵王宫那边,而今战况如何?”
楚天玄道:“那边至今没有任何消息,想是两军对峙起来,也未可知。我已遣信使告诉三郎,让陈将军分兵十万,前去增援。”
郭敖又抬手说道:“贼寇一日不除,我们就一日不能懈怠。若我们都离开天湖村,贼寇趁隙据守,终将是一个麻烦。而且,我还听说,上君已派了朱将军,引五千兵马,去崂川村接应囤积的粮食。我们一走,那粮食可怎么办?”
楚天玄笑道:“郭士子耳朵倒挺灵的,我的一举一动竟然都看在你的眼里。”
郭敖忙抬手回道:“不敢,毕竟耶律家族与天国生死共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们都没想着分出彼此,上君还有必要分出彼此吗?”
楚天玄笑道:“你这张嘴,都快赶上一把刀子了。罢了,说出来也无妨。我准备让玄武带兵二十万,留守天湖村,命封幽、常百韬、太阴师三个辅弼玄武。你们耶律家族在这天湖村受苦受累的,我实在看不下去,就跟着我去天国府地,那里物阜民丰,享一享清福。”
耶律蒙尚听了,大喜道:“这是好事呀,什么时候去?”郭敖听了从旁拽了一下,耶律蒙尚不解何意,不理。
楚天玄道:“三郎那边正在安抚民众,等他那边安顿好了,咱们就过去。”语讫,起身就走。
耶律蒙尚亲自送了出去,回身就问郭敖道:“你刚才拽我做什么?”
郭敖叹道:“主子真是糊涂!你也不仔细想一想,他为什么要你离开天湖村,跟着他去天国府地?难道真的是看不下去,才要接你过去?”
耶律蒙尚不解,道:“难道不是吗?”
郭敖道:“主子难道忘了,他将两千禁军,围住府邸的事情了吗?明是接你过去,实则还是不放心,处处防备着你。一旦主子跟着过去了,被他束缚着,那太阴师曾经许下的诺言,他就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搪塞过去。”
耶律蒙尚道:“是你曾经告诉我的,做不了一国霸主,那就做皇亲国戚。等他做了皇帝,我沾妹妹的光,不也是国舅么?”
郭敖又叹道:“那不过是退而求其次的策略,必要时主子还得自个拿起来,怎能任人宰割的?况且,小姐也不一定做得了皇后,那边还有一个比小姐更能杀伐决断的女人。”
耶律蒙尚问道:“是谁?楚天玄不是只有我妹妹一个么?哪里又能冒出来一个皇后?”
郭敖道:“难道主子忘了,带着下人在那府里翻检,杖责五十大板,把我胞弟打得半死不活的一位姑娘吗?据闻,她就是天国冥空长者伍秋彦的令爱,早就与楚天玄相好,只是没有正式办婚宴实名而已。她们闺阁中传出来的话,怕是楚天玄听了,都会害怕的。”
耶律蒙尚又问道:“究竟是什么话?”
郭敖冷笑道:“那伍天沁说:‘是谁准许只有男人可以当皇帝,女人一样可以统摄天下!’主子且听一听,这是一个女人该说出来的话吗?且不说她是有心无心,必定那样想过,才敢大言不惭。将来若真的是女人统摄了天下,那男人们岂不该羞愤而死?”
耶律蒙尚道:“这样的女人,确实与众不同。不知妹丈听到了,会怎样想?”一面又道:“那你说,我现在已经答应了他,真到了起驾移宫的那天,我是去还是不去?”
郭敖道:“既然答应了,那就得去。不去,更让他起疑。只是去归去,主子到了天国府地,行事不要太露头,必要时还是得拿起来,不能处处让他骑在头上。”
正说着,忽而门外哐当一声响,郭敖慌忙闭了嘴,出去探视,却是一个下人在扫雪时不意摔到,撞到了盆卉。郭敖呵斥了一声,那下人吓得忙站起来。此时,郭二从府邸大门进来,见到哥哥,忙上前问安。
郭敖把脸一横,道:“你又是出来作死,不在那府里好好的揽事,跑过来做什么?”
郭二笑嘻嘻地回道:“跟哥哥讨一样东西。”
那耶律蒙尚从里面出来,装作没看见,一蹩脚就从仪门穿过去,找侍女们寻欢作乐去了。郭敖怒道:“你见天就来讨东讨西的,主子还在呢,你就敢冒冒失失进来讨要,看来五十板子还是打少了!”
郭二忙求道:“只这一次了,以后再不来的。”
郭敖问道:“是什么东西?”
郭二笑道:“就是主子压箱底的东西,赏我一幅罢了。”
郭敖一听,气地骂道:“你整天不务正业,专在这上面动心思!那是主子的东西,我怎么去讨,难道还要我偷了出来?”
郭二道:“我知道哥哥嘴角伶俐,有的是办法。”
郭敖勉强答应,是夜趁天黑,等耶律蒙尚喝得醉醺醺的睡着了,因偷了一幅画,见上面画的是一男一女赤身裸体的画面,不堪入目。郭敖忙卷了起来,交给在门口守着的郭二。郭二接了过来,万分感谢,忙悄悄出了府邸,从角门钻进上君的府邸,躲在房间暗暗地赏画,一时越看心越痒,倒下就开始自淫起来。如此,尚不解意,忙又出去,寻了一个下使的丫头,名唤商女。商女本是番邦人氏,因为战火,弄得是家破人亡,颠沛流离之际,才被选了进来,充为上君府邸下使的丫头。商女生性风流,本身又美貌多姿,因被郭二看中,私通起来。此时,郭二来寻,商女故意饶舌勾搭,引得郭二心痒难耐,抱住就撕扯衣服,乱亲起来。
商女笑骂道:“成日里见你们男人个个正经,一到了晚上,才知道什么是禽兽。”
郭二不管不顾,把手伸进了商女的内衣里,也笑骂道:“我就是禽兽,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我这样的禽兽,才配与你这样的女人合欢。”说着,气喘粗声,两个人早已脱光了衣服,一夜颠鸾倒凤。
次日,郭二先起来,看外面天色未亮,就要走。商女一把拉住,饧眼道:“人家还没够呢,你走什么?”
郭二一见商女这般作态,早又忍不住了,因怕人撞见,忙亲了一口,说道:“晚上我再来就是了,再不出去,让人发现,我又该挨板子了。”
商女不乐意,道:“那醉春壶怎么办?我就爱喝那一口清香的味儿。”
郭二一听,顿时丧气了,道:“你还提呢!罢了,等过些时日,我再去哥哥那里讨就是了。”
商女撅嘴道:“我不信。”
郭二上前就抱住,道:“信不信的,你只等着。”
商女一把推开郭二,笑道:“你快走,外面有鬼等着你呢。”
郭二笑了笑,出去掩好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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