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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国长恨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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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誓共绝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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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赵长修走后,古天煞平生第一次觉得骑虎难下,原本攻破了封幽处右路营寨,此时正好合力攻击中央营寨和左路营寨,不想净灵王宫内出了点纰漏。古天煞因此不得不修书一封,奏明圣上,写道:

    当前战况逐渐明朗,流匪虽有五十万大军增援,然我军只须尽快拿下三处营寨,扼守要道。届时,圣上再遣五十万兵马包抄过来,连同流匪增援的五十万兵马,可一举歼灭。

    单于冽览毕,立即拟一道圣旨,三百里加急送到古天煞手中,写道:

    朕迩来深感惶惑,常思是否该立足于天国。天国虽好,日久而多变。爱将审时度势,可见机及早收兵,随朕返回极北大漠之地。

    古天煞接到圣旨,没料到圣上真有退缩之意,因心中不服,命洪发有的敢死军团开始强攻中央营寨。原来右路营寨封幽处,果然只撑得一天,就被洪发有的敢死军团冲破大门,杀入寨中。庞绾与封幽立即引兵后撤,洪荒子亦带着野人军团,仓皇往山上撤去。

    楚天玄得了消息,似是热锅上的蚂蚁,急不可耐,且先命封幽引兵去左路营寨增援,一面对庞绾道:“这一个月已经过了,太阴师和朱将军还没回来,是不是真的在半道上被贼寇牵制住了?”

    庞绾如今已是独臂逍遥子,因伸出右手放在胸脯前,躬身回道:“也只有这一种解释,以朱将军的魄力,聚拢五十万大军应该不是问题。贼寇肯定是事先有所察觉,于途中设伏,也未可知。”一面又问道:“听说三郎开寨门深陷重围,不知眼下如何?”

    楚天玄一时急糊涂了,倒忘却了,忙说道:“三郎命硬,死不了。他带着五千兵马,突破重围,与左路营寨会合,还斩杀了一位贼寇将领,军中士气因此大振。你们该好好的向他学习,虽未必不是莽夫,但也未必不是猛将。”庞绾不答。楚天玄亲自斟了茶,递给庞绾,笑道:“你们这类人,就喜欢多心,我也未必说的就是你。”

    庞绾接了茶水,抿一小口,起身道:“既然三郎去了左路营寨,请上君准许我带兵去中央营寨增援。”

    楚天玄道:“如今也没有多少兵可支派了,逍遥子累了这些天,也该去休息了。”

    庞绾不解,道:“如果没有增援,剩下的两路营寨岌岌可危了!”

    楚天玄道:“急也没法子,我早已做好了打算。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下令让他们撤回山上来的。”

    庞绾道:“其实上君早就应该将三路营寨让出去,不至于打到现在,处处被动。”

    楚天玄笑道:“逍遥子一面深明大义,一面又谙熟兵法,我很佩服。但是细算一算,我给你们的兵,都是从我大哥那里抽调出去的。我们自己原本的九千兵马,尚在玄武手下,一个卒都没动呢。”

    庞绾恍然大悟,却忽而觉得楚天玄有些卑劣,但毕竟是上君,在权力争斗面前,再龌龊的手段,也无可厚非。庞绾起身告辞,先来到管荛墓前,磕了头,又饮了几杯酒,然后登上山峦之巅,一个人仰望长空,不禁感慨吟道:

    心事无限卷旧痕,对酌长空愁更深。

    欲决尘嚣逍遥去,争奈宫阙漫留人。

    这边楚天玄又遣人去中央营寨和左路营寨打探消息,一时探子回报,道:“贼寇久攻不下,正在离寨外二十里处驻地扎营。”

    楚天玄闻之大喜,忙去找到庞绾道:“烦请逍遥子去打探太阴师和朱将军的下落。”

    庞绾会意,提剑即刻下山,循小路离开天湖村。而山下中央营寨,贼寇久攻不下,古天煞有些着急,因与洪发有商榷道:“洪将军的敢死军团能击溃流匪的野人军团,不知此时可有良策?”

    洪发有道:“我已派人勘察此处营寨,与右路营寨不同,这中央营寨更为坚实,而况我在右路也折损不少兵力,此刻再要殊死搏斗,恐怕不能够,请恕在下无能为力。”

    古天煞仰天长叹道:“天不助我,天不助我!”一时,动了撤军的念头。

    忽而,宋义从后方大本营骑马过来,又携一道圣旨,敦促古天煞撤兵,道:“圣上已然无心征伐了,你就别再一意孤行了。”一面又说道:“我还听说,净灵王宫内各大臣都在找寻退路。”又叹道:“天国并不是我们当初想像得那么脆弱,他们已经觉醒了。”

    古天煞依然不服,道:“我就是拼到最后一个人,也要拿下天湖村。”

    宋义劝谏道:“将军为了噬元国,一片忠心耿耿,我等无不折服。但眼下局势悄然发生了变化,请将军审时度势,及早撤兵为要。”

    古天煞怒道:“我要是不撤兵呢?”

    宋义道:“蜀都护卫那边来了信,他们也是深陷流匪起事的汪洋之中,而今不得不撤兵,暂且保住净灵王宫,等待时机全身而退。听赵统领说,流匪已集结了五十万兵马,向天湖村靠拢。我跟随将军许多年,将军待我一如家人,此恩情永世难忘。我不能眼看着将军深陷重围,而不管不顾。”

    古天煞不听,坚持要强攻中央营寨,一面派人到左路营寨,通知熊云詹准备进攻。这边古天煞且命洪发有搭云梯,再一次攻寨。此时,坚守中央营寨的,是陈关河。寨墙上的士兵来报,说贼寇已然孤注一掷,举全军攻寨。陈关河大惊失色,慌忙亲自登上寨墙。古天煞在下面一眼就认出来了,大骂道:“好你个陈关河,我戎马半生,就在你身上栽了跟头。”说罢,拈弓搭箭,朝陈关河射过去。

    陈关河举盾牌挡住,指着古天煞道:“谢谢恩公的抬举,可是自古邪不压正,你们罔顾生灵,迟早会遭报应的。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只要恩公肯放下屠刀,我在上君跟前求情,可免恩公一死。”

    古天煞气得又骂道:“呸,老子还要他楚天玄来赦免?你给我等着,攻下营寨,我要扒了你的皮!”

    陈关河不理,且指着古天煞,号令三军道:“此人就是杀人不眨眼的饮血狂魔,在天国造下无数杀孽的龙都护卫古天煞。谁能取其项上人头者,耶律家族有赏,天国上君亦有赏。”

    守寨士兵一听,士气大振,于是万弩齐发,朝古天煞大军射去。古天煞军中顿时大乱,从云梯上落下者无数,被砸死者无数,仓皇逃窜被踩死者亦无数。古天煞不得不勒马后撤到驻地里。

    那边熊云詹得了古天煞的攻击命令,正要举兵袭寨。陶译良忙劝阻道:“骑都护卫可要想清楚了,我听说净灵王宫那边已经坐不住了。而且,蜀都护卫已经从天国各地撤兵,想是天国气数未尽,再打下去,只有死路一条。”说完,且低头,不敢正眼看熊云詹。

    其实,陶译良是天国人氏,是有私心的。但是熊云詹却分明嗅到了另一种味道,因问道:“如果强攻营寨,有几分胜算?”

    陶译良拱手回道:“一分都没有。”

    熊云詹不信,又向程沧溟问了一遍。程沧溟回道:“如果是我,有八分胜算。如果是你,一分都没有。”

    熊云詹疑惑道:“此话怎讲?”

    程沧溟道:“因为我不怕死,而你是怕死的。”

    熊云詹一听,哈哈大笑,道:“我喜欢,就喜欢你这样耿直的人。”一面又道:“既然如此,咱就佯攻一下营寨,可别使力,喊几声就算了。”

    陶译良巴不得如此,跟随程沧溟去了,果然只是带兵去营寨外几番辱骂叫阵,并不曾真的攻寨。伍行风因先前受了伤,此刻尚躺着。耶律浑穹因与伍行风商议道:“那贼寇只骂不打,是什么意思?”

    常百韬在旁服侍,笑着回道:“三郎应该明白的,贼寇已是山穷水尽了,若是我没有猜错,太阴师和朱将军就快要回来了,而净灵王宫那边一定也出了纰漏。”

    耶律浑穹不解,道:“我还真的不明白,此刻就想开寨门出去,捶死那些口出狂言的毛贼们!”

    伍行风勉强挣扎起来,道:“你慌什么,待我给你说明白。贼寇此时只叫阵,而不攻寨,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们没有了后援,二是他们的粮草不继。因此,我们只要稳稳守住营寨,看谁能拖的住。”

    耶律浑穹这才听明白,但还是不爽快,道:“要是这么个赢法,虽为胜者,也是够窝囊的。”

    封幽在旁亦笑道:“三郎何必着急呢,兵法曰:攻心为上。我们势弱,就是要循序渐进,跟敌人打心理战。虽未出力,而却力大无穷。”

    伍行风道:“正是这话,三郎是一个出类拔萃的猛将,若能再细心研习兵法,将来亦是耶律家族唯一的霸主。”

    一番夸词,倒让耶律浑穹不好意思起来,因挠头呵呵笑道:“我哪有那本事,可别笑话我了。全是上君和你们指挥有方,才能打出这样的胜仗。”

    伍行风忽然想到一事,使眼色与常百韬。常百韬会意,叫左右侍卫都退出去。伍行风眼见没了外人,忙将耶律浑穹的手攥着,说道:“如若将来,我要你跟着我,你作何打算?”

    耶律浑穹笑道:“这有何难的,跟着你,不就是跟着上君嘛。对了,他还是我的妹丈呢。”

    伍行风一听,便忙岔开话题,道:“这边有我们,三郎尽可以放心。只不知中央营寨那边怎样,请三郎引兵过去支援,有什么情况,往来通信即可。”

    耶律浑穹答应一声,带着四千兵马,赶往中央营寨。这边见耶律浑穹走了,常百韬因封幽在旁,也不好说。伍行风看出来了,道:“不怕,他不是外人,你就把话说明白了。”

    封幽看出他俩有些鬼鬼祟祟的,问道:“你俩怀着什么鬼胎,还不让我看见?”

    常百韬笑道:“不是怕你看见,而是怕你听见。罢了,少主都不怕,我也就直说了。”一面先亲自倒茶,递给封幽,坐下来,才说道:“光复天国,指日可待。只是以后选谁为君主,尚待商榷。”

    封幽道:“天国一复,自然是上君为开元皇帝,毋庸置疑的。至于国号,届时再定不迟嘛。”

    常百韬一听,便接不下去了。伍行风冷笑道:“你倒是忠心耿耿的,难道朱雀、白虎,还有华将军和荛管家都白死了不成?”

    封幽不解何意,道:“他们都是天国的英雄,岂是白死的?”

    伍行风道:“可他们是怎么死的,你知道吗?我相信你心中比我更清楚,只是被服于上君的权威,敢怒不敢言罢了。”

    见封幽稍有动色,常百韬忙进一步说道:“一个人若满心要独裁,他就不会顾忌任何人的死活。说到底,朱雀和白虎,华将军和荛管家与我们情同手足,自天国蒙难,跟随楚天玄出生入死,却落得那样的下场?兔死狐悲,你我还不应该警醒吗?就是楚天玄,逼死了华将军和荛管家,如今连青龙少将也不得不叛变,沦为贼寇。”

    封幽因慑于楚天玄的威严,有些害怕,道:“你们怎么能这样想?我们都是为了天国,而不是为了一个上君。”

    伍行风说道:“若说为了天国,这天国也是在我爹爹的带领下,才达到了鼎盛时期。若没有我爹爹的推崇引荐,楚天玄今儿还不知在哪里耕田呢。”

    常百韬又接口道:“再者,楚天玄无父无母,难道是从石缝里蹦出来的不成?”

    封幽稍作犹豫,原本因为华将军的死,一直耿耿于怀,今不意听了伍行风与常百韬的一席话,顿时改了主意,坚定信念,起身即向伍行风跪拜道:“玄武之言,我谨记在心,以后但听玄武之吩咐,绝不颟顸。”

    常百韬忙过去扶起来,道:“我家少主心念你很久,只不知你的意思,一直不敢妄献殷勤。今既封将军有意,且以茶代酒,誓与共生死。”

    语讫,即斟满三杯,三个跪下,向天指誓。寨外熊云詹佯攻了三日,却丝毫不见寨内有动静,正合己意,于是命程沧溟暂且收兵,退至二十里开外,驻地扎营,准备起灶生火。孰料,忽听得背后喊杀之声,熊云詹骑兵不及勒马,一片慌乱。

    程沧溟且提剑跨马,奔出驻地,前去查探,一见却是太阴师冷子枭,逍遥子庞绾,旁边还有一位俊俏的年轻公子,不知是谁。庞绾见是程沧溟,装作不认识,也不搭话。

    原来庞绾遵循楚天玄的吩咐,离开天湖村去找寻太阴师和朱将军,不期在离崂川村不远的半道上碰到,于是一路同行返回天湖村。途中,庞绾备述天湖村迩来发生的事情。冷子枭先见庞绾只剩一只臂膀,又听到说庞绾已死,与青龙少将也断绝了师徒关系,而青龙少将却投身贼寇,没想到一别一月有余,竟然发生了如许之多的事情,因此感慨万千,劝慰道:“时过境迁,逍遥子也不必太伤心了。想当初,我和师弟还在崂川村的玲珑塔内,与管荛见过一面。不想……唉……”

    庞绾深感自责,道:“我真的很想抽身而退,在不要管这红尘中事了。”

    冷子枭且拈须吟道:

    既为红尘人,怎推红尘事?

    姑妄隐南山,南山云遮日。

    一面就叹道:“逍遥子并没有错,也不要太自责了。兴许这就是命,谁也逃不了的。”

    朱向南也在旁劝慰一番。一时,三个引了五十万大军,分三路向天湖村靠拢。辗转了三日三夜,三路大军开始合拢,不巧偏偏先碰到熊云詹的驻地,见贼寇正在起灶生火。程沧溟跨马在前,挡住去路。

    冷子枭见状,即说道:“青龙何必如此绝情绝义,好歹你也是天国子民。我有五十万大军,这样与我为敌,你也太猖狂了些。”

    程沧溟道:“比我绝情绝义的人多了去了,还由不得你来教训我。你给我听清楚了,除非我的尸骨横在这里,你们谁也别想踏过去半步。”

    冷子枭看了看庞绾,小声说道:“他要是不让道,我们得再多走一天的路程。”

    朱向南见庞绾有些为难,道:“不如由我前去搦战,灭一灭他的轻狂火焰。”

    庞绾忙阻拦道:“罢了,你不是他的对手,还是我去。”

    冷子枭不放心,道:“可你只有一只臂膀,还是……”

    未等说完,庞绾打断道:“不要说了,我自有分寸。”语讫,提剑跨马上前,对程沧溟道:“我给了你一条生路,却不是要你这样妄自菲薄的。不但我瞧不起你,连荛管家也瞧不起你。今儿,我就替天行道,杀了你这个孽徒!”

    程沧溟恨道:“你跟了楚天玄,早已不是我眼中那个逍遥不羁的师父了。不是我变了,而是你变了。既然断绝了师徒关系,你就没资格在这里指桑骂槐,说三道四的。我手里的剑可是不长眼的,要来就来!”

    庞绾不待分说,纵身飞入半空。程沧溟亦飞身起来,两个在空中直斗了一百个回合,仍不分胜负。稍时,程沧溟眼见庞绾右手提剑格挡,自己突然腾出左手,一掌劈过去。庞绾断了一臂,应付不过来,只得立即抽身撤退。程沧溟知道庞绾力虚,趁势追袭过来,使出无极剑法直刺庞绾的胸口。庞绾却忽而闭目,似乎再不愿意反抗了。程沧溟始料未及,想收剑已经来不及了。蓦然,半空中飞身来了一个人,众人一看却是伍行风。原来,伍行风在营寨探得消息,急忙引兵出寨,欲夹攻贼寇。不料,碰上师父与青龙两个打斗起来,见师父分明招招忍让,青龙却步步紧逼,忙飞身挡在师父跟前,掣出冷月青锋剑,横在胸前,抵住青龙的剑尖,道:“你看不出来师父是在处处让着你,你是想要了师父的命吗?”

    程沧溟因险些刺杀了庞绾,心中一阵惊恐,此时听了伍行风的话,也不搭理。提了剑,回身向熊云詹道:“请统领责罚,我杀不了逍遥子。”

    熊云詹笑道:“我不怪你,他毕竟曾是你的师父嘛。罢了,咱们就撤兵,让他们过去。真打起来,我只有六万兵马,可就要全军覆没了。”说罢,引兵急匆匆向山里撤退,又迂回绕道直奔净灵王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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