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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国长恨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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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独臂献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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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天玄出门一看,竟然是程沧溟,提着冷血青锋剑,且要索命。伍行风也从山下营寨跟着上来,拉着好生劝解。原来自逍遥子庞绾掣剑诀别之后,程沧溟痛不欲生,先是听到荛管家被师父所杀,与妹妹久别重逢又无奈离开,然后便是与师父恩断义绝,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使得程沧溟再也无法忍受,将所有愤懑顿时集于楚天玄一人身上,因日夜趱行,直奔天湖村。到了中央营寨,程沧溟便在寨门口大骂,耶律浑穹听闻,登塔楼一望,是个年轻公子,通身的气派,倒也有几分侠义之风,即欲开门出去,与之一战。上官天俊得知青龙少将回来,知道此行必然是冲着上君来的,原本就对庞绾有些不满,因自忖道:“你杀了他的管家,自然要怪到上君的头上。也罢,当初是你唆使上君回来的,看你这个自命清高的不羁逍遥浪子怎么收场?”一面故意劝耶律浑穹道:“他就是天国四大无邪少将青龙,本性刚烈,就像个酒罐子,点火就燃。曾经就是他,亲率五千精兵,击溃番邦贼寇龙都护卫十万大军。三郎可要留点心,别大意了。”

    耶律浑穹一听,抡起流星锤,大喜道:“这整军休养数月,骨头都快软了,正愁没个人与我活动筋骨。待会儿你别出去,先让我与他斗个几十回合,再认了他,带去给上君。”语讫,跨马独自出了营寨,笑问道:“我乃此营寨守将耶律浑穹,来者何人,何故要骂我上君?”

    程沧溟见眼前一个身材魁梧的年轻人,抡着千斤流星锤竟然丝毫不喘息,心下骇然,因抱拳回道:“这是我与上君之间的恩怨,与旁人无关。你只须乖乖地开了寨门,放我上山,自有区处。”

    耶律浑穹大笑道:“那可不巧了,如今上君已娶了我妹妹,做了妹丈了。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怎能袖手旁观呢?我倒是有个好主意,听说逍遥门下无极剑法冠绝江湖,那逍遥子吝啬得很,从不跟我讨教,今儿既遇见了他的徒儿,我倒要领教一番,只要十招之内,我降伏不了你,我就认输,且开寨门,亲自送你上山。”

    程沧溟原欲以礼相见,不料耶律浑穹不承情,因正身提剑,横眉道:“听说极北大漠之地,有一个耶律家族,唯三郎神武盖世,据我看来,竟然只是个大言不惭的武夫,算不得什么英雄。”

    耶律浑穹不恼,下了马,将流星锤当空一掷,似五岳岱宗压顶而来,口中犹说道:“青龙少将且当心了!”

    程沧溟见流星锤压顶,似有万钧陡然砸下来,因忙撤步,迅疾躲闪。那流星锤落地,砸出三尺之深。程沧溟从未见如此力大无穷的人,忙改变策略,不以正面交锋,趁耶律浑穹未收拢流星锤,迅速欺近侧面,幻化无极剑法,分出四道剑气,直逼耶律浑穹。耶律浑穹不防,措手不及,只得暂将流星锤收在半空,挥舞格挡。程沧溟虽幻化四面攻袭,怎奈流星锤万钧之力,近不得耶律浑穹的身。两个一时相持了九个回合,从白天一直斗到黄昏,打得的是尘土飞扬,昏天暗地。

    耶律浑穹在阵中大笑道:“爽快,爽快!青龙少将果然好身手!”

    两个人斗得不分上下,上官天俊又不想亲自出去解劝,因遣一人,悄悄禀告给侧路营寨伍行风处。伍行风闻讯,跨马飞奔而来,将两个人止住,因对程沧溟道:“你来了,怎么不上去,上君日夜都在挂念你。”

    程沧溟恨道:“他是挂念我不死!”一面指着耶律浑穹道:“这个人蛮横无理,不是他拦着,我早就进去了。”

    耶律浑穹笑道:“青龙少将可别误会,我只是想找个人讨教讨教,实在待着难受。既然咱们不分上下,那就是我输了,我这就去开门,亲自送青龙少将上山。”

    程沧溟将剑入鞘,不屑道:“你最好别跟着。”

    伍行风对耶律浑穹道:“三郎盛意,我代兄弟领了,我送他上去就是了。”

    耶律浑穹作罢,开了寨门,让伍行风带着程沧溟上山去了。途中,伍行风就感觉程沧溟不对劲,道:“你我是兄弟,有什么话,尽管对我说。”

    程沧溟道:“师父杀了荛管家,你不知道吗?”伍行风默然不语。程沧溟冷笑道:“我就知道,你们都做了楚天玄的臣子,除了拥戴他,是非都分不出来了!他把我当棋子摆弄,你会不知道?师父已与我恩断义绝,我不怪他,我只恨楚天玄阳奉阴违,此来就是要找他算账去!”

    伍行风自从听了常百韬的话,处人为事,都谨慎了许多,因劝道:“当时听到荛管家的死讯,我也很悲痛,还到墓前哭了好一阵子。荛管家之死,真的不怪师父。上君身为三军统帅,将来甚至可能是一统江山的皇帝。荛管家出言不逊,侮蔑上君和天国,天子要维护自己的权威,杀人是在所难免的。”

    程沧溟道:“大哥不知我心中的痛苦,我如今就像个婴儿一样被遗弃,无家可归,那种滋味谁又知道?我终于明白荛管家的一片忠心,他是为了我,才死在楚天玄手里的。楚天玄设了一个棋局,我不但傻傻地充当了其中一颗棋子,而且一旦进去了就出不来。你们,包括我曾经的师父逍遥子都知道,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提醒我,只有我的荛管家在苦口婆心地劝我。”

    伍行风道:“贤弟是真的傻,荛管家能想到的,咱们的师父能想不到?我们傻头傻脑的,没想到,你怎么怨愤,都不会怪你。可师父是身不由己,只能托付给荛管家。而且,荛管家就不该回来,既然回来,又不该轻言造次。如今天国四大无邪少将,先没了朱雀、白虎,而今你又与师父断绝关系,你以为师父就好受的?”

    程沧溟道:“我已是一个没人管,没人要的行尸,这不都是拜他楚天玄所赐么?大哥无须多言,我今天就非要找他算个明白。”

    伍行风拦住,叹道:“师父为什么要跟你断绝关系,我猜不透。但是当时师父要是不杀了荛管家,你就是跑到天涯海角去,上君也会把你逮着。师父离开天湖村,深入贼寇边防戍地去找你,就是当着上君的面在为你求情。你可以不领情,但是你不能辜负师父的一片苦心。再者,一个门客忠心护主,你细想想,也就应该好好的活下去。”一面又说道:“当初在天玄寨,你以我为兄长,说我走到哪里,你就会跟到哪里。你此番回来,若是为荛管家的事,那是自寻死路。你若始终放不下,我劝你还是别去面见上君。等过些时日,我向上君讨个好,再把你接回来,与我共事就是了。”

    程沧溟哪里肯依,回来就已是抱了必死之心,因推开伍行风,径直上山。伍行风怕闹出事来,先遣人去通知师父,随后急忙赶往上君府邸。程沧溟到了楚天玄的府邸,遍寻不见,就揪住李耆逼问。

    李耆吓蒙了,回道:“上君每天这个时辰都会去莲使百合花那里,青龙少将去问一问,或许在的。”

    程沧溟放下李耆,以剑逼着让其带路。李耆引路,穿桥渡水,过了甬道,只见一排似凤翥呈祥的厢房,正是伍天沁的寝居之处。耶律沫然听见动静,整装出来询问。下人们回明白,耶律沫然听了,就要去看看,方走两步又回来。熊云丸跟着,不解道:“夫人怎么不去劝一劝,万一打起来了怎么办?”

    耶律沫然道:“打起来了才好说话呢,那头有姐姐在,我去又该她多心了。我也懒得管,随他们闹去。”因又问道:“白天叫你去问了莲使芙蓉水,她怎么说的,你是忘到哪里去了,不回我?”

    熊云丸才想起来,欠身回道:“夫人恕罪。上官姑娘说那龙腾的图案,须矾了才印的上去,况且是在里面,没有一个月,是做不下来的。”

    耶律沫然听了,只管回屋睡觉。稍时,伍行风赶来,见程沧溟挟着李耆去见楚天玄,因跨步上前劝止道:“你可要想清楚,现在收手,还为时不晚。”

    程沧溟怒道:“我就没打算活着离开!”

    李耆带路,到了伍天沁的寝居门外。程沧溟一掌将其推开,因骂道:“楚天玄,枉我仰赖你为上君,你却明修暗度,实乃奸诈龌龊的小人,出来受死!”

    楚天玄闻之一惊,慌忙踱步出来,只见一轮明月映照在程沧溟的冷月青锋剑上,故作惊喜道:“自从得知天玄寨失守,我日夜悬心,总盼青龙少将能安然无恙地回来。今见青龙少将完好无损,我也就放心了。”一面命伍行风道:“带青龙少将下去,有什么事明儿再说,这天色不早了。”

    伍行风俯首领命,正要拉着程沧溟离开。谁知程沧溟以掌击退伍行风,一面质问楚天玄道:“你竟睡得着,天玄寨三千子弟死于非命,你身为天国上君,就没有半分愧疚吗?”

    楚天玄忍让道:“将来我一定会挥师中土,为天玄寨三千子弟祭告亡灵。”

    程沧溟冷笑道:“好,好,好,楚天玄,你终于说出了心里话!你以天国三千无辜的生灵为诱饵,达到你野心勃勃的称王之举。你不觉得身为天国上君,如此奸宄狡黠,有失名望,无耻之极么?”

    楚天玄一下子恼了,眉头紧皱,似龙跃江门,指着程沧溟道:“逍遥子没把你带回来,我装聋作哑,一则保全他,二则保全你,你竟不知好歹!看来不杀你,难消我心头之恨!”一面喝道:“左右禁军何在!”

    语讫,卫北襄已带了二十个禁军侍卫,挡住程沧溟的退路。段文野随后跟来,双手叉在腰间,等候上君命令。程沧溟见状,丝毫不惧,大笑道:“我青龙少将以五千精兵退敌十万之众,还怕你这区区二十个禁军侍从,天大的笑话!”话音方落,纵身一跃,以剑气直逼楚天玄的脑门。

    伍行风慌忙纵身去格挡,却来不及。楚天玄吓得绕柱躲避,段文野挥舞着金环大刀赶过来,直劈程沧溟的右臂。程沧溟早已察觉,回身使出无极剑法,腾的一声将段文野震开,扑通倒地。

    伍行风眼见覆水难收,一面追着程沧溟,一面喊道:“你再这样放诞下去,师父也救不了你了!”

    程沧溟不听,恨道:“他眼里只有上君,哪里有我?”

    正说时,见楚天玄要往屋里跑,程沧溟疾步掠过去,眼看剑刃抵近后颈,就要刺下去,忽而侧面一道凌厉的剑气袭来,将程沧溟震开,连同冷月青锋剑一起滚下台阶。程沧溟顿时吐出一口鲜血,踉踉跄跄起身,却见是庞绾赶到。庞绾先看看楚天玄无恙,回身即横眉怒视,将冷月青锋剑指着程沧溟,道:“胆子不小,你还敢回来!”

    程沧溟将剑丢开,跪倒在地,眼神无光,无话可说。段文野方才被剑气震开,此刻起身,忙跨步过去,一把摁住程沧溟,对楚天玄道:“青龙少将已有贰心,上君可不能留活口。”

    楚天玄正要发令,那庞绾却猛然跪倒在地,求饶道:“我虽与青龙少将断绝了师徒关系,但做师父的,总觉得对不住徒儿。”话音方落,右手提剑,向左臂挥去,霎时削掉了左手,鲜血迸流。

    旁边的人猝不及防,段文野急忙撕开缠布,将庞绾伤口紧紧包扎好。程沧溟吓得忙要近前探视,庞绾忍住剧痛,将右手中的冷月青锋剑撑住身体,道:“我自断左臂,当是以命偿还,且拿去敬献你的门客。”

    程沧溟已没了主意,心疼不已,哭道:“我终归是没人要的了,知道师父这样,我不如先死了就是了。我又何苦来为难师父,岂不是丧尽天良。”

    伍行风此时也跪着爬了过来,泣不成声。庞绾怒斥程沧溟道:“你我还讲什么师徒之情,还不快滚!”一面命伍行风道:“带他去荛管家的墓前磕头去!”

    常百韬、冷艳芝、上官若妍、白小蝶等人闻讯,也都过来了。常百韬一面扶起伍行风,劝着程沧溟道:“青龙少将还不快走,难道要逍遥子以命抵命,你才甘心?”

    程沧溟无奈,起身就走。庞绾叫住道:“把断臂拿着,也不枉师徒一场。”

    程沧溟又回身,抱着断臂离开。伍行风与常百韬两个急忙跟出去,带着一道去了管荛的墓前。冷艳芝瞅人不防,悄悄也跟着去了。见到管家的坟墓,程沧溟跪下来直磕头,磕到头破血流,仍不停下。伍行风看不过去,一把拉住,劝道:“人死不能复生,你又何必折磨自己?死了的,那是天命,不可违。如今活着的,你要把握住了,别再拿自个不当回事。”一面将庞绾的断臂捧了过来,泣道:“师父夹在中间,两面受委屈,你以为他不难过吗?师父的意思,是要你好好的活着,那就是对得起荛管家了。”一边说,一边刨了坑,将断臂埋下。

    常百韬没注意,才发现太阴师的令爱冷艳芝不知什么时候跟了来,就站在伍行风的身旁。常百韬心中明白,因命左右侍从都退下去,到林子外候着。冷艳芝见人都散了,因悄悄地跪下来,用手帕替伍行风抹泪。

    一直到三更,伍行风才搀着程沧溟出来。恰好李耆带了楚天玄的指令,过来又不好开口,只得委婉说道:“上君有令,要玄武少将好生送青龙少将下山,不得有误。”

    伍行风听明白了,原想怒怼回去的。常百韬见状,忙挡在头里,笑回道:“还是上君体谅下属,想得周到。”

    李耆拱手退了下去。伍行风因说道:“天国的人,怎么越来越像个狗奴才似的。明摆着要撵人走,好说不好听,还怕得罪人。这三更半夜的,要人往哪里找客栈去?”

    常百韬惊慌道:“少主还是少说两句,如今为了一个青龙少将,连大司马逍遥子都有了不是了。少主若是不放心,我等下亲自去备一辆马车,并足够的盘缠,送青龙少将一程。”

    程沧溟只觉生无可望,到了山下营寨,坐上马车,只出了大门,就让常百韬回去。常百韬临别赠言道:“少主有话让我捎给你,这天国大势,虽然眼见尽归拢于楚天玄。但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到那时,青龙少将若想回来,共谋大事,也未为不可。”

    程沧溟无心顾及,勉强应了声,就赶马车走了。走不到一里的路程,程沧溟倒头就睡,任由马儿自己认路。也不知睡了多少个时辰,程沧溟猛地惊醒,醒来却发现自己被捆着,面前站着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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