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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国长恨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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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弃寨震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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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天煞听帐外说陈关河回来了,忙命进来。陈关河进来,屈一膝跪拜。古天煞问道:“五千兵马,还剩多少?”

    陈关河禀报道:“一个不剩。”

    熊云詹一听,冷笑道:“我就说龙都护卫看走眼了,怎么会去抬爱一个信使?这下可好了,五千兵马一个都没带回来。”一面就对陈关河道:“你就该以死谢罪,还有脸回来!”

    陈关河不言。古天煞却分明没有愠色,又问道:“你为何盘桓到现在才回来?”

    陈关河回道:“原本我想去袭扰其边路封幽处的营寨,让熊统领正面强攻减一分顾虑。谁知,那逍遥子引兵前去增援。我不得不退入高山密林,又迂回绕到边路营寨华皑处。那守将旁边有个上官军师,确实厉害,眼见我兵少,却依旧闭寨不出。直捱到傍晚时分,因细作来报说熊统领已兵分两路,一路佯攻中央营寨,一路主力军强攻边路营寨封幽处。我想,其时正可与熊统领遥相呼应,遂率五千军开始夜袭营寨。”

    熊云詹突然打断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说那耶律三郎怎么会引兵杀到我那里去,原来是你打草惊蛇在先,定是给他们识破了我的计谋。”

    古天煞对陈关河道:“你且接着说。”

    陈关河道:“我引兵夜袭华皑处营寨,他们果然开了营地寨门,倾巢出动,出来应战。于是,我命令全军撤退,每十里分散一千兵力。果然那为首的将军中计了,以为我军渐渐溃逃。直追至五十里,剩下我一个人,前来向恩公禀报。”

    古天煞一听,大为赞赏,道:“真是难为你去做信差了。”一面向帐外唤道:“宋士子且进来。”

    原来宋义只是退出去,垂侍于帐外,并没有走开,听得古天煞传唤,宋义轻敛脚步,掀帘进来,拱手道:“将军请指示。”

    古天煞下令道:“你与陈关河速引五万兵马,前去围剿华皑,我要活的!”

    宋义会意,与陈关河齐身退下去。熊云詹这才悟出其中的玄妙,回头一想,自己的脸竟不知搁到哪里,话也不说,起身就要走。

    古天煞道:“骑都护卫何不与我坐等一场盛宴呢?”

    熊云詹刚抬步,又坐下,憋着气,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只怪我部下无人。既如此,不知我有什么可代劳的,请龙都护卫吩咐。”

    古天煞忙说道:“一直以来,我们四个都护卫统领,都是以效忠酋长为己任。酋长能稳坐江山,选择在天国开元称帝,我们这些做臣子的,看着不也是一份荣耀么?争权夺利,只是在消耗自己,给敌人可趁之机。在骑都护卫面前,我也是一位后生,不敢妄自尊大,从前若有未尽到心意,或言语冒犯之处,还请大人大量,忘了才是。以后,愿同心戮力,誓死效忠酋长。”

    熊云詹自惭形秽,起身道:“我即刻整军,率骑兵去增援,也杀一杀我心中的一口恶气。”说罢,出了营帐。

    前路陈关河已引五万兵马,迅速包抄过去,与华皑一万军在一片莽原不期而遇。原来华皑自少主褚耀坤命丧鸿沟边界,心中便对上君有些不满,只是一直隐忍不发。白日因依从上官天俊,坚守营寨不出,到了黄昏时分,猛见贼寇又来突袭,华皑早已耐不住,下令开寨门,欲亲率一万大军出去应战。

    上官天俊忙阻拦,道:“将军仔细中了贼寇的诱敌之计!”

    华皑不听,道:“贼寇在营外屡屡辱骂骚扰,欺人太甚!我见贼寇兵马不多,趁夜色未沉,正好出去打他个冷不防。”

    上官天俊道:“只要我们坚守营寨,贼寇攻不破,又能怎样?我们盘踞天湖村,以作长期守备之计,将军切莫弄性尚气,误了上君的大事。”

    不提楚天玄还好,一旦提及,华皑顿时怒发冲冠,道:“别以为你们师徒仨人干的好事没人明白,让我坚守营寨,学那青龙少将等着被人宰割吗?我宁愿死在战场上,到黄泉去陪少主,也不做这苟且偷生的忘八!以前的天国,是有个上君,我敬之如神明。如今的天国,沦为贼寇之手,在我眼里,已经没有什么上君了!谁也不是傻子,他将来会和单于老儿一样,独裁专政。”一面叹道:“天国回不去了,他楚天玄也不再是我仰慕的上君!”

    上官天俊听得心头肉直跳,没料到华皑已看透了一切,既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显见其赴死之心已决,因拦不住,只得弃寨径往中央营寨去。

    华皑亲率一万兵马,倾巢出动,欲以贼寇鲜血去祭奠少主,不料贼寇只是分散溃逃,直追袭五十里,忽而一个人影也没有了。华皑这才感觉不妙,遂下令全军回撤到营寨内,因天色已黑,大军行动迟缓,只走了二十里路,忽而前方火光冲天,喊杀之声盈耳,为首将领正是率五万兵马截断退路,包抄而来的陈关河。宋义另将分散开来的五千伏兵聚拢,与陈关河会合。

    华皑勒马骑到阵前,指着陈关河骂道:“无耻狗贼,却不料陷于此等奸诈后生之手!”

    陈关河不搭话,令全军四面夹击。华皑一万大军奋力突围,终因寡不敌众,打到最后只剩一百随行护卫。华皑眼望一万子弟兵曝尸荒野,心如死灰,拔剑因欲自刎谢罪。随行护卫中,有个名唤陶译良的,是护卫队之长,手擎火把,忙阻拦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将军不宜以一时得失,而舍生取义。”

    华皑仰天长笑道:“我已生无可恋!”

    语讫,不妨一支冷箭射过来,打掉华皑手中的冷月青锋剑。稍时,陈关河跨马近前,道:“我恩公龙都护卫很欣赏你,想拜阁下为上宾。楚天玄为一己之私,不顾你们的死活,何苦要为他卖命?”

    华皑被几个铠甲士兵摁住,动弹不得,骂道:“你可叫他仔细了,天湖村四十门户冤魂,迟早会找他算账的!”

    陈关河冷笑道:“天常之道,乃弱肉而强食!弱者之死命,只能博得弱者之悲悯,苟教强者而眷顾?”说罢,令关进囚车,押回后方营地。

    途中,撞见熊云詹的一万骑兵。陈关河忙下马迎拜,熊云詹也不下马,令火把照近,眼见押着一百辆囚车,拱手道:“我乃极北大漠之地,骑都护卫熊云詹,不知守将是哪位天国壮士,可否令我抬眼敬仰?”

    华皑一听是熊云詹,想起命丧其手的少主,恨由心生,大嚷道:“狗贼,还我少主命来!”

    熊云詹疑惑,因跨马骑到囚车旁,询问是谁。宋义勒马过来回答,道:“此人曾是天国的一位门客,与那逍遥子同流,颇有些侠义之风,其少主正是白虎少将褚耀坤。”

    熊云詹心里“咯噔”一下,道:“只可惜时不待人呐。”说罢,一起回去。

    到了营地,古天煞早已等候多时。见押着一百多随行护卫,古天煞道:“军中粮食日见其短,多这些牲口,我哪里伺候得过来?”陈关河听了,不敢辩驳,且见古天煞举一柄长戟,就囚车内,将俘虏挨个捅死。

    陶译良眼见不过,挣扎骂道:“混蛋,人因有心,立德立命,你如此丧尽天良,就不怕遭天谴吗?”

    古天煞听了,眼光一横,似虎狼之威,冷血之怒,猛将长戟刺穿囚车,抵近陶译良的胸脯,道:“老子不是杀人,是杀牲口,谁见人会跟牲口讲天伦之道?”

    熊云詹在旁着实吓了一跳,因见陶译良之义举,下马走到古天煞旁,以手按住长戟,笑道:“我此前一战,颇有些狼狈,想请龙都护卫赏个薄面,把这些随行护卫交给我,也好到圣上面前有个说道。”

    古天煞暂将长戟收回,道:“那骑都护卫就请便了。”一面朝着华皑囚车过去,命人打开锁链,一把将华皑揪出来,对熊云詹道:“不过此人我有他用,骑都护卫可别再拦着了。”

    熊云詹让开身,命左右将陶译良剩余十个随行护卫押回自己部下,暂且看管。到了营中狱所,熊云詹却命左右将陶译良带到营帐内。陶译良被摁着跪在地上,半声不吭。

    熊云詹喝退左右,亲自上前解开绳索,笑道:“壮士请起。”

    陶译良顿觉诧异,也不客气,起身就扬眉说道:“要杀就杀,要放我回去,我可不会心存一丝恩念。”

    熊云詹又递了茶水过来,笑道:“即使我有心放了你,你也走不出这铁笼似的营地。我从没见过龙都护卫杀人,可今儿他真的震住我了,怪不得背地里有人说他嗜杀成性,今儿一见还得再加上一罪,就是罔顾生灵。”

    陶译良不屑道:“你倒是第一个让我觉得贼寇还有些微良心的人,不过谁知不是笑里藏刀?”

    熊云詹并不生气,道:“壮士怎么说,就怎么是。如今我帐下无人,因见你一片忠心耿耿,义薄云天,实乃我敬仰需求之贤人。若壮士不嫌弃,引为帐下幕僚,不知可否?”

    陶译良横眉一怒,道:“既知我一片忠心,杀了我岂不痛快,强似背信弃义之徒。”

    熊云詹道:“也罢,我不勉强壮士。但是,你要真死了,也是白死。所谓生前身后之名,你一点也沾不上。以后你愿意回去,有机会我放你去就是了,暂保一命,何乐而不为?”一面又道:“只要壮士答应,那另外九个随行护卫我可悄悄都放了,龙都护卫若问起来,我只说不愿臣服,埋了就是了。”

    陶译良心想暂时也无计脱身,只得委曲求全,且依附其帐下,待日后再做计议。果然,第二天陈关河心细发现少了九个俘虏来的随行护卫,因悄悄禀报给古天煞。

    古天煞一听,倒反责怪起陈关河来,道:“骑都护卫做事自有分寸,你去盘查什么?”一面却命宋义道:“多少给他一些脸面,旁敲侧击问一问罢了。”再扭头对陈关河道:“下次把人抓个现形,再来回我!”

    陈关河会意,道:“恩公教训的是。”一面亲率一百士兵悄悄出了营寨,沿途追捕华皑的九个随行护卫。追至二十里开外,忽见前方旌旗蔽空,细认却是耶律家族的大纛旗号,为首一员大将,正是耶律浑穹。那九个随行护卫见到耶律浑穹,连滚带爬上去禀报。耶律浑穹听了,即令向中路大军楚天玄禀报。陈关河因见耶律浑穹率大军奔袭而来,料想必是直捣恩公处营地,一时吓得忙勒马抄近路返回。

    原来华皑不顾上官天俊劝谏,倾巢出动,此举已是违反军令。眼见营寨变成了一个空壳,上官天俊不得不弃寨,先向中央营寨朱向南处禀报,再返回山顶天湖村禀报给楚天玄。

    楚天玄立时大怒道:“他胆敢违反军令,你这个军师就该先斩后奏!”

    上官天俊自知有罪,因跪下说道:“华将军因心念少主,此番倾巢出动,恐是赴死之心已决。”

    楚天玄且不搭话,先命一人通报给耶律蒙尚,这才回头问上官天俊道:“师父说话还跟我打马虎眼?他心里早没了我这个上君,难道没在你面前挑拨些什么?”

    上官天俊吓得慌忙回道:“请上君明鉴,华将军刚愎自用是有的,但若倒戈,绝不可能。”

    楚天玄立时抽出一把冷月青锋剑,削去案头一角,怒道:“他就是不死于贼寇之手,也不为我所用了!传我命令:华皑私自引军弃寨,大有向贼寇投诚之举,但有取其项上人头者,赏银千两!”

    上官天俊磕头劝谏道:“上君不可!此番不明就里的做法,岂不是逼人造反?万一华将军忍受不住污名,真的向贼寇称臣,我军岂不损失一员大将?”

    楚天玄猛地将冷月青锋剑掷于一旁,道:“他要是忠心于天国,还要什么虚名?好歹看你是我师父,很给你颜面了!”

    上官天俊无奈起身退出去,将楚天玄的命令传遍三军。楚天玄匆忙换上战袍,提着冷月青锋剑,先去见洪荒子,道:“我边路营寨华皑哗变,如今成了个空壳子,暂且委屈洪荒子助我一臂之力。”洪荒子不待答言,即率一千野人军团,向山下边路营寨奔过去驻守。楚天玄又匆忙去会见耶律蒙尚,道:“山下形势巨变,恳请暂借大哥五万兵马,前去迎敌。”

    耶律蒙尚道:“妹丈何必这般客气。”一面将耶律家族的兵符让给了楚天玄,笑道:“我且静等妹丈告捷。”楚天玄接了兵符,匆忙赶下山去。楚天玄前脚出府门,后脚郭敖进来了,在耶律蒙尚耳边嘟囔了几句。耶律蒙尚脸色一沉,道:“果然是此人无疑?”

    郭敖回道:“千真万确,不但字迹都对上,她自己还招了。”

    耶律蒙尚道:“我妹妹可知道此事?”

    郭敖道:“那人是小姐的丫头,丫头里通外国,若抖落出来了,小姐面子上恐怕挂不住。所以,还是暗暗地把那丫头办了,神不知鬼不觉的,如今暂被我扣着,等小姐问起来,只说失足跌进了山谷里。尸首再给埋个干净,小姐还哪里找去?”

    耶律蒙尚听了,笑道:“你是我的心腹,竟从来不知也会阴狠毒辣到如此。”

    郭敖忙退一步,打千儿回道:“属下不敢,全凭主子一番栽培。”

    耶律蒙尚道:“好了,你的心意我领了。不过,我另有打算。你把那丫头带过来,我有话问她。”郭敖领命退出去,一时领了个绝色的女子进来。耶律蒙尚见了,笑道:“我见过你,但是我妹妹的事,我从来不过问。你只要细细地交代了,认个错,这事也就罢了。但凡少一个字,漏一句话,只怕命不保矣。”

    女子全然没有怯色,道:“我既然招了,就不会推诿。那信使是我派下去的,密信也是我写的。”

    耶律蒙尚道:“我没记错的话,你叫什么丸儿,自然是小名了。姑娘可否将来历说明,这就放你走,是去是留,我都不拦着。”

    原来此女子姓熊,名云丸,恰是熊云詹的胞妹。那信使陈关河是熊云丸背着哥哥私自相好的男人,自到了天国,俩人奉单于冽密旨,一前一后混进耶律家族,一个当了马前卒,一个当了耶律沫然的贴心丫头。俩人各自单线直接联系单于冽,非紧急关头,绝不碰面。

    熊云丸此时面对耶律蒙尚,报了名姓,也就直说了,道:“酋长不放心你们耶律家族,故而派我和陈关河来监视你们。”却只字不提是熊云詹的妹妹。

    耶律蒙尚却不动怒,道:“这就说的通了,我说怎么那单于老儿安心让耶律家族盘踞在天湖村,原来我的一举一动他都了如指掌。”又道:“我忠心于单于王国,但又不愿得罪天国上君,如今既结为亲家,就更得拿捏分寸,生怕一丝一毫薄了哪一个,弄得里外不是人。若姑娘方便,捎个信回去,就说我耶律蒙尚不敢违抗朝廷,圣上要挥师剿灭天国上君,我也绝不插手。”

    熊云丸信真了。郭敖命左右带下去,因问道:“主子真的不追究了?还要她捎信回去,这岂不是给楚天玄难堪?”

    耶律蒙尚道:“单于老儿有百万大军,我十万兵马怎敢与之对抗?再说那楚天玄许诺将来天国的半壁江山,可是没有歃血为盟,更没有立字为据,他装糊涂,我还装什么明白人?既然都糊涂,就都蒙着肚皮说话。楚天玄成了,我可坐拥天国一半江山,若是败了,我还是天湖村的山大王。”

    郭敖听了,方悟过来,笑道:“主子果然是深谋远虑。”

    耶律蒙尚道:“你把熊云丸那丫头放了,且盯着就是了。”

    郭敖领命退出去。耶律蒙尚因不知山下战场形势,心中担忧,遂披上战袍下山巡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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