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关河败下阵来,回去禀报熊云詹。熊云詹一听,大失所望,气道:“如此,还是强攻营寨才是,谁跟他单枪匹马打擂台呢!”说罢,即时整军,向中央营寨靠拢。
此时,耶律浑穹抡着流星锤赶下山来,但见妹妹受了伤,二话不说,一把揪住楚天玄的衣襟,道:“男子汉大丈夫,岂由一个弱女子为你冲锋陷阵?”
段文野见状,突进身,一把抓住耶律浑穹的左臂,道:“上君乃三军统帅,我等只是依令行事,岂由你在此放肆喧哗?”
耶律浑穹哪里肯让,左臂一抬,反手挠住段文野的手腕,差点没折断,怒目道:“我跟妹丈说话,还有你插嘴的份?”说着,再一用力,将段文野搡出两米开外。
耶律沫然见哥哥胡闹,因起身将耶律浑穹推开,先问楚天玄有没有受伤,再把耶律浑穹斥责道:“哥哥也是军人,这是要做什么?”
正说着,上官若妍、冷艳芝和白小蝶三个悄悄进来,走到伍天沁身旁站定。伍天沁见上官若妍和冷艳芝也都穿着战袍,道:“你俩来干什么?”
上官若妍道:“姐姐逞强私自来,也不跟妹妹们说一下,显见得不是一家人了。姐姐有二心,我们却不敢分心。”
冷艳芝见伍天沁些微受了伤,亦接口说道:“姐姐不顾自己,也不顾我们。要是姐姐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以后可指着谁说话,又望着谁行事?”
伍天沁听了,心里暖和和的,笑道:“妹妹们多余担心,我们都是练武行家,一点皮肉之痛,算不得什么。”
白小蝶因听见山下贼寇来袭,担心着朱向南,即随上官若妍和冷艳芝一道下山,此时见伍天沁无碍,因悄悄走到朱向南身边嘘寒问暖。耶律浑穹听了妹妹的话,无可辩驳,忽而嗅到一股熟悉的香味,再定睛看到上官若妍,慌地把流星锤收紧,俨然见了一尊佛陀,乖乖的不出声了。
蓦然,哨兵来报熊云詹正率大军强攻中央营寨。须臾,封幽处亦派哨兵来报有五千兵马正在营地外搦战。原来是陈关河见熊云詹强攻中央营寨,他且率五千兵马往边路营寨骚扰,阻止出兵驰援。另一路华皑得知,一时犹豫是往那边增援,因派两人各去封幽和楚天玄处询问。楚天玄没料到贼寇会强攻营寨,为防万一,急令庞绾去伍行风处将九千兵马下山增援。
耶律浑穹不解,此时不敢以“妹丈”呼之,道:“上君是瞧不起我耶律家族么?”
楚天玄道:“三郎莫要误会,眼下还不知道他们的真正目的,贼寇强攻营寨,也只是探一探彼此的底细。有三郎在此守寨,我且可高枕无忧。”
耶律浑穹听了欢欣,不言。不多时,伍行风率九千兵马下山,往中央营寨靠拢。一时,华皑处哨兵来报。楚天玄即回信暂令华皑按兵不动,坚守营寨,一面问耶律浑穹道:“三郎愿以多少兵马出去迎战?”
耶律浑穹抡起流星锤,回道:“五千足矣!”
上官天俊怕不妥,在旁说道:“三郎之勇,人尽皆知。但此战非同小可,为保无虞,还是多带些兵马。”
耶律浑穹乜斜着眼睛,不屑道:“多劳上官军师挂心,我若多带些兵马,营寨空虚,万一贼寇从别路趁虚杀入,就凭你们,我更是放心不下。”语讫,出了营帐,跨马率五千军出去。
楚天玄拦不住,又令段文野道:“你率五千兵马,跟上去。”
段文野有为难之色,但不敢推诿,出了营帐,跨马领五千军而去。楚天玄再令庞绾领五千军去封幽处,由外驰援,因说道:“逍遥子此番不可有相惜之情,他若肯投降,招过来也好。若不肯,提头来见!”
庞绾领命下去,率五千军急往边路驰援封幽。稍时,伍行风率九千军到了中央营寨,与朱向南会合。楚天玄即令伍行风与朱向南坚守中央营寨,留下冷子枭,另派上官天俊到华皑营地。调派妥当,楚天玄带着伍天沁和耶律沫然回到山顶天湖村。上官若妍、冷艳芝与白小蝶忙也退出营寨,跟随上山。
这边耶律浑穹带了五千兵马冲出营寨迎敌,不期先就遇上熊云詹的一万骑兵。耶律浑穹猝不及防,所率兵马,多是徒步作战,不多时阵型即被骑兵冲散开来,又被分散包围。耶律浑穹抡着流星锤,贼寇却无一敢近身,一时被砸死者一百多人。
忽而,骑兵外围一阵喊杀之声,嚷道:“三郎在哪里,我段某来救你了!”
耶律浑穹在乱军中听见,一个大锤先捶死一个贼寇铠甲士兵,大声道:“我三郎命大,还死不了!”
正说时,段文野却只身突进包围圈,看见耶律浑穹无恙,大笑道:“三郎这是何苦,若要痛快杀敌,怎么不叫上我?”语讫,挥舞着金环大刀,顿时将围上来的贼寇铠甲士兵砍成两截。
耶律浑穹倒忽而欣赏起段文野的豪爽之性,俩人原本性情相通,只因执拗,都磨不开嘴,既见段文野心无芥蒂,耶律浑穹退身与段文野背靠背,大笑道:“今日有幸在战场上并肩杀敌,我敬你是条汉子,不如结为兄弟,就以贼寇的鲜血来祭天祈拜!”
段文野大喜,道:“那可委屈三郎当弟弟了。”
耶律浑穹大笑道:“我年轻多有不明理之处,之前得罪,大哥多多包涵才是。”
蓦然,不知是谁放了冷箭,直朝耶律浑穹射来,段文野看见,忙喊道:“贤弟小心!”一面推开耶律浑穹,却来不及使金环大刀格挡,被箭射中右臂。
耶律浑穹大吃一惊,抡起流星锤轰开十来个铠甲士兵,一面搀扶着段文野,问道:“大哥怎么样?”
段文野笑道:“无妨!”说着,顺手拔出箭头,带出一块肉来。段文野就箭头将肉衔在口中吃了,一面扯下一块衣布,忍着剧痛对耶律浑穹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能白糟蹋了,有劳贤弟帮大哥包扎一下。”
耶律浑穹着实又吓了一跳,忙将衣布缠缚住段文野的伤口,一把背在肩膀上,紧紧握住双腕不放。说时迟,那时快,耶律浑穹根本不待段文野反应,抢夺贼寇骑兵的一匹马,腾一下跨马在乱军中飞奔突围。
段文野怕拖累,挣扎道:“贤弟不必如此,放我下来。”
耶律浑穹不依,道:“大哥且放心,谁敢拦我,叫他粉身碎骨!”
一路上,耶律浑穹使流星锤,又将无数贼寇骑兵连人带马,砸得稀烂。熊云詹远远望去,见一人使流星锤,在乱军中冲杀,如入无人之境,颇为震惊,忙令骑兵变阵,欲以事先埋好的绳索绊倒耶律浑穹。耶律浑穹无心恋战,快马将要突出重围,猛然一条腾空而起的绳索挡住去路,不及勒马,已被绊倒。耶律浑穹在空中将流星锤猛地砸向地面,借力稳住重心,双脚安然落地,一面扭头问道:“大哥怎样?”
段文野因经一番突袭运力,伤口处渗出许多血来,渐渐的有些虚弱,因怕耶律浑穹分心,勉强说道:“大哥没事。”
耶律浑穹却听出来了,此时更无心恋战,抡着流星锤一路奔袭,见人就捶,见马就砸。熊云詹眼见耶律浑穹就要突出重围,纳罕道:“此人天生神力,酋长当初为何要留下这么个祸根!”
忽而,中央营寨大门打开,伍行风率九千兵马出来接应耶律浑穹。熊云詹见状,不敢孤军深入,忙令收兵,暂且休整,以备下一次冲锋。耶律浑穹背着段文野进了营寨,到了营帐,见段文野气息微弱,一气之下,就要出去找熊云詹算账。
冷子枭摇着蒲扇,先令人将段文野抬去山上诊治,一面阻拦耶律浑穹道:“三郎当以大局为重,贼寇肯定还会进行下一次冲锋。”
耶律浑穹道:“那你说怎么办,难道坚守不出?”
冷子枭笑道:“三郎且沉住气。贼寇势大,又擅以骑兵冲锋,我军多徒步与之应战,沙场之上,占不得半点便宜。”一面就问道:“不知耶律家族军中可藏有挖土锹具?”
朱向南一听,便知其意。耶律浑穹不解,道:“当初立营扎寨,却曾以铁锹挖土来着,军师要它做什么?”
冷子枭道:“破骑兵之阵。”一面对伍行风道:“令你的部下去营地外以锹具掘坑,不求有多深,只要数量多。”
伍行风会意,忙带兵去营地外每五步间隔,掘一坑,再铺以细草松土遮掩。一时妥当,朱向南率五千军,无一人跨马,又故意散开,到熊云詹阵前搦战。
熊云詹见耶律浑穹不在,顿时壮了胆子,不禁大笑道:“也太小觑我的骑兵了!”一面亲自上阵,率一万骑兵冲锋,道:“别给他们面子,踏成肉泥为止!”
冲到一半,却见朱向南五千军散开后撤,熊云詹大喜,以为是见到骑兵怕了,于是不多想,仍是往前追袭。孰料,忽而前排马蹄踩空陷入坑里,顿时人仰马翻。后面骑兵不及勒马,都撞将上来,踩踏致死者不计其数。熊云詹摔在地上,啃了一嘴的砂土,知道中了计,忙令各个丢下战马,撤出战场要紧。
朱向南率五千军忽而反攻上来,歼灭三千之众,掳获战马五千匹,大胜而归。熊云詹落荒而逃,一时退守本阵,暂且休整。
那边庞绾率五千军驰援封幽处营地,然而将到营地时,远远望去却并无陈关河所部一人一马。庞绾心疑,因见营地一边是高山密林,且不靠近营寨,派一哨兵前去打探情况。稍时,哨兵回来,禀告道:“封将军正在坚守营寨,说陈关河只是在营地外叫骂搦战了一阵子,就率军离开了。”
庞绾不知陈关河在打什么鬼主意,蓦地听闻背后有喊杀之声,正是陈关河所部的伏兵。庞绾五千军不及变阵,措不及防,先被乱箭射死五百,等反应过来,回身去拼杀,却又不见了伏兵的人影。庞绾且勒马站定,向高山密林里喊道:“没想到陈将军是此等奸诈之徒!”
那密林里便传来一阵笑声,道:“逍遥子就此告辞,后会有期!”
原来陈关河故意引兵前来攻打边路营寨,早已探知庞绾率五千军驰援,故而只在封幽营地外鼓噪一阵子,然后急忙收兵,伏于道旁密林之中。见庞绾引兵驰援而来,陈关河遂令先是放箭,因怕封幽引兵出营寨夹攻,遂又令全军往高山密林里退去,正是“战而不胜,不战而不败”,故意与庞绾打个消耗战。
庞绾亦不敢贸然率兵上山去追袭,只得率四千五百军返回中央营寨。将到中央营寨,忽而华皑处哨兵来报,说陈关河所部在营寨外搦战。庞绾率四千五百军又要去华皑处增援,冷子枭阻拦道:“陈关河乃宵小之徒,阴柔之极,虽是后生,逍遥子未必斗得过他。那边守军一万,况且有太阳师在,逍遥子不必担心。”
庞绾作罢。一时日昃西山,渐渐下了夜影。蓦地,听得营寨外地动山摇,火光冲天。原来是熊云詹换骑兵为步兵,将投石车运来,趁夜色欲打掉中央营寨内的楼台哨塔。熊云詹令全军分为两路,一路佯攻中央营寨,却派主力军去攻袭封幽处营地。
朱向南等人在营帐内紧急议事,因不敢命令耶律浑穹,道:“看来那熊云詹不拿下营寨,是不肯走了。如今段文野受伤,我手下无猛将可用。”
说到这里,耶律浑穹腾的起身,道:“别婆婆妈妈的,我跟段大哥已结为兄弟。如今他为我受伤,正好我替他去报仇,朱将军还有什么疑问?”
冷子枭笑而不答。伍行风端坐一旁,只顾品茶。朱向南因说道:“三郎错会了我的意思,因白日已几经鏖战,我怕三郎撑持不住。”
耶律浑穹道:“废什么话,我这去砸了他的投石车!”语讫,再引五千兵出去应战。
贼寇举着火把推运投石车过来,忽见营寨大门打开,耶律浑穹跨马抡着流星锤就先冲就来了。贼寇一见,弃投石车,纷纷溃逃。耶律浑穹杀到阵前,却扑了个空,忙又回去禀报。
冷子枭一听,顿觉事情不妙,道:“这可是声东击西之计!”一面对庞绾道:“逍遥子且速与三郎前去封幽处增援!”又对伍行风道:“华皑处有太阳师,我不担心,玄武少将且引三千军前去增援。”
说罢,各自行动。庞绾随耶律浑穹引五千军疾行抵达封幽处,远远只见贼寇已攻破营地大门。耶律浑穹跨马当先,率军喊杀上去。熊云詹刚刚攻破营寨,以为得手,孰料后方耶律浑穹引兵冲杀过来,顿时军中大乱。熊云詹不得不往寨外撤退,因人多拥堵,夜色模糊,熊云詹丢下战马,带军往旁边高山密林里窜去。没跑两步,又觉得盔甲太重,连头盔带战袍全脱了丢弃一旁,随行的护卫紧跟着熊云詹,仓皇躲进高山密林里。封幽只一万守军,熊云詹却率四万主力军偷袭营寨,守不多时就被打得七零八落。幸而,冷子枭料知,让庞绾随耶律浑穹前去增援。封幽一见有援军,顿时气势大振,率军往外突袭,夹攻贼寇。贼寇丢盔卸甲,狼狈不堪逃入高山密林里去了。
熊云詹此番受挫,兵力大减,不得不引残兵去后方阵营古天煞处求援。其时,熊云詹从密林里摸黑,一直到深夜,才引一万兵马撤到后方营地。古天煞闻之,亲自出来迎讶,乍见熊云詹灰头土脸,铠甲不知所踪,衣衫上到处是刮破的痕迹,心中明白,只不说,忙命左右接进去备水,换衣冠。熊云詹难掩不堪形色,匆忙进去洗净,换了新衣冠。
古天煞且在营帐内等候,宋义摇头叹道:“这个骑都护卫,就这么回来了。”
古天煞道:“这不正好应了宋士子的话么?他要是一开始攻破营寨,我后面还不好算计那楚天玄呢。”
宋义笑道:“熊统领如此狼狈不堪,让古将军看见了,只怕他以后更要跟你过不去了。”
古天煞道:“他有小人心,我不能有小人意,随他罢了。”
正说着,营帐外左右护卫禀报熊统领来见。熊云詹不待古天煞应声,掀开门帘就进来了,坐下也不说话。宋义忙起身告了辞。古天煞起身,斟茶递过去,道:“熊统领请用茶。”
熊云詹也不接,气道:“你在后方安逸得很咧!我在前方出生入死,眼看就要攻破营寨了,却杀出个耶律三郎!你们就死在这里了,不见形势而出兵吗?我五万兵马,折去四万,狼狈成这样,你这个龙都护卫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古天煞坐下来,笑道:“我记得,我派了陈关河去的。难道他不识好歹,得罪了熊统领?等他回来,我一定好好罚他。”
熊云詹从古天煞手中抢过茶杯,灌了一口,怒道:“放你娘的屁!他一个信使,你派来给我用?难道他如今还没回来?那你且别等了,我五万兵马都打成这样,你还指望他五千兵马能怎样扭转乾坤?”
话音方落,帐外报道陈关河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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