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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国长恨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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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秦晋之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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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典回大殿接见天国上君和澹台尊老的两位高徒,使者捧着诏书,由太监执事递上去,随后退下。

    萧典见殿下站着三个人,依年龄推断,左右年稍长者当为澹台尊老的两位高徒上官天俊和冷子枭,当中一位素装,年岁不过三十,却有一股仙风,让人见而忘俗者,当是天国的上君楚天玄。萧典忙唤赐座,楚天玄三个分别自报姓名拜见,告了座。

    萧典摊开诏书,见并无签字之约,心中疑惑,因笑问楚天玄道:“听闻天国上君仁德之风,泽被万民,我中土历来只以和为贵,两家若联姻,岂不甚好?”

    楚天玄忙起身,上奏道:“承蒙中土陛下厚爱,我等诚惶诚恐。那飞将霍宗,年轻有为,非一般等闲之辈。我们有心,只怕随便选了个,他不称意,耽误终身大事是小,若萌生嫌隙之心,实在是我等的罪过。我和两位师父斟酌再三,希望能让飞将霍宗亲自去挑选,或他心中有称意的,告诉我,我回去派人,风风光光地送来就是了。”

    萧典闻之大喜,道:“这个好办。”一面传唤霍宗进殿,等霍宗来时,萧典道:“天国上君已答应了,现在就看你的意思。你若有相好的,告诉他,他回去给你送来便是,也不劳我给你操办了。”

    霍宗听了,半晌不知所措,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楚天玄因问霍宗道:“敢是飞将已有心仪之人?若真有了,说出来,我们也不勉强。”

    霍宗移近身,悄悄对楚天玄道:“那日我进寨,见当中有一个奉茶的姑娘,只看其面,则恍然如醉。只不知她心中的意思,若她不肯,你们也别强拉了过来,我也是不要的。”

    楚天玄笑道:“飞将这么说,我也就放心了。女大当嫁,你也是个盖世的英雄,哪个红颜见了不会动心的?你且将其模样说出来,我回去就给你送来。”

    霍宗支吾半天,说了个大概。上官天俊和冷子枭两个听其描述,仿佛是服侍伍天沁的卉儿,因齐笑说道:“飞将好眼力,那小丫头,原本是天国四大风化莲使的备选,德才兼顾,只因额度有限,才做了冥空长者府内贴心服侍的丫鬟。”

    楚天玄却忽然心中一阵酸味,讪笑道:“既然飞将看中了她,我就立即回去把她给你送来。”

    萧典坐在龙椅上,咳嗽了一声,道:“你们倒是商量好了没有?”

    上官天俊代奏道:“陛下放心,我们这就签字立约,两国从此结盟,共同抵御番邦贼寇。”

    萧典因让太监执事传递诏书,亲眼看见楚天玄签了字,才放心。一时,备盛宴,请楚天玄三个人为上宾,面见朝中各文武大臣。席中,萧典故意命人数次巡酒觥觞,把楚天玄灌得烂醉。至晚,萧典便传召上官天俊与冷子枭两个人,在书房会见,一见面,竟不顾尊卑之分,躬身欲拜。

    上官天俊与冷子枭两个见状,诚惶诚恐,忙退几步,先跪下来,道:“陛下何故如此?”

    萧典忙上前搀扶起上官天俊与冷子枭,道:“《诗》曰:‘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我中土虽然幅员辽阔,安享太平,然而贤能之士并不多。两位是澹台尊老的高徒,我仰慕已久,现在你们的上君已醉成烂泥,二位不必有所顾虑。如若二位能一心归顺于我,不但荣华尽享,而且庇荫子孙。”

    上官天俊与冷子枭闻之,惊出一身冷汗,慌地又跪下,拜奏道:“我两个跟随上君二十多年了,彼此仰慕,绝非仅仅君臣的关系。请陛下收回成命,以防隔墙有耳,传出去不好。”

    萧典有些不悦,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我并非要二位背主做个不忠不义之人,只是要你们能看清形势。那天国现在已经没了,你俩跟着楚天玄,能有什么大作为?”

    上官天俊道:“陛下立秦晋之盟,正因为天国尚有五千精兵,可扼守天玄寨。倘若我两个离开上君,且不论忠义与否,那盟约就算白立了。请陛下以长久计,此事万不可再提。”

    正说着,帐幕晃动,出来一个人,正是齐相国。齐襄拜见上官天俊两个,道:“陛下的意思,并非要你俩离开楚天玄。若你们能够说服他,将所部五千精兵归拢过来,效忠陛下。那时,不但不存在背主一说,我们也可戮力同心,跨越鸿沟,远征那番邦贼寇,替天国万民报仇雪恨。”

    上官天俊与冷子枭并不是听不出其中的真意,无非就是想借楚天玄收复天国,并入中土版图。如此一想,萧典借飞将霍宗联姻,无非也就是暂时约束楚天玄所部,怕其心异动,边陲起事。因此,两个心中开始犯难,只想着如何脱离此地,再做计议。蓦然,外面一队皇宫禁军巡逻路过,见皇上书房有微光闪烁,因起疑心,便奏请陛下安寝。

    外面太监执事把门,喝斥道:“陛下要务缠身,何故在此喧哗?”

    禁军闻之,只得罢了。里面上官天俊与冷子枭因忙借口说道:“夜已深沉,陛下保重龙体要紧。我们回去会微言说与上君,行与不行,且看上天的造化了。”

    齐襄送出去,回身进书房,对萧典道:“不如来硬的,把他俩软禁于此。以他俩的贤能,加上楚天玄的将帅之才,简直是如鱼得水,将来必为我中土之劲敌!”

    萧典正在批阅奏章,道:“我虽然求贤若渴,也不能做出那样的事。得其人,而不能得其心,‘身在曹营心在汉’,又有什么用?我等不到楚天玄派人送来的那一天,传我的话下去,即刻准备聘礼,派一千护卫队,明日随楚天玄到天玄寨,把飞将夫人尽快给我接过来。”

    齐襄领命下去,备齐黄金五百两,白银一千两,彩缎绫罗万匹,车马一百乘,粮食一万石,次日拂晓由一千铠甲士兵护卫,浩浩荡荡奔赴边陲天玄寨。途中,大队驻地歇脚,楚天玄忽一人登上皋台,酌酒闷闷不乐起来。

    上官天俊觉察其色,拉住冷子枭悄悄道:“上君自离开皇宫,一直萎靡不振,究竟是怎么了?”

    冷子枭道:“我也觉得上君有些问题,不仅如此,他似乎有意在疏远我们,难不成……”

    上官天俊猛然醒悟过来,道:“不好,我俩私自面见中土陛下,想是他知道了。如今虽然身居天玄寨五千精兵的统帅,然而二十多年的师徒之谊,他终究又不好盘问。”

    冷子枭恍然大悟,道:“这是上君不愿意戳穿我两个,我们自己岂能没有个眉眼高低?我的意思,该是去负荆请罪,澄清事实,毕竟我们也没有向中土陛下许诺什么。”

    上官天俊点头,俩人因此各自背缚着臂膀,登上皋台,跪拜在楚天玄跟前。楚天玄正喝着酒,见两位师父此举,忙伸手叫起来。

    上官天俊与冷子枭齐告罪道:“上君是天国的希望,我们两个不该让上君悬心。上君肯定是听到一些闲言碎语了,但我两个一片忠心,至死不渝,还请上君明鉴。”

    楚天玄把手缩回去,闷了两口酒,道:“我是天国的人,从没动过杀心。我从没有挥剑杀过人,但不代表我没有杀人的魄力。天国沦为他人之手,形势逼得我不得不做出一些改变,这是两位师父的功劳,我不会据为己有。其实,昨晚我只是佯醉而已。我知道中土陛下有思贤之心,两位师父毕竟也是中土人士,陛下要归化二位,我又能怎奈何?如今,我一心想的是收复天国,雪耻雪恨,若二位师父不嫌弃,帮我打回天国,重振基业,我将感恩不尽。到那时,二位若愿回中土,我会亲自驾驭大辇,带二位回归中土。”

    上官天俊与冷子枭闻之,磕得头直响,道:“上君这样说,我们无地自容。我们并没有答应那中土陛下什么,一心只愿为天国效忠,丝毫不敢懈怠。”

    楚天玄将酒壶一扔,忙搀扶起两位师父,解开缚绳,道:“没有了两位师父的辅佐,就像断了我的左右手。从今以后,我们彼此之间不论君臣,不论师徒,携手共进如何?”

    上官天俊与冷子枭感激涕零。展眼过了一个月,一千护卫行军终于抵达边陲天玄寨。一千护卫将聘礼运进寨中,暂且在寨内歇宿。伍天沁因细心调养了数月,身子已痊愈,是夜和楚天玄私言密语,百般恩爱。一时。俩人枕上软语温存,楚天玄因将卉儿欲做联姻结盟之事说了出来。

    伍天沁虽然不舍,但想一想,也就罢了,道:“卉儿跟着我们受了不少苦,到了那边,她的好日子兴许就来了呢。况且,那飞将霍宗我也瞥眼见过一面,不必说风流倜傥了,只说一股英雄气概,那个女儿见能压得住一颗爱慕之心呢?这事我就可以做主,虽然我们姐妹一场舍不得,但替她谋了一桩好姻缘,也是我这个做姐姐的积阴德了。”一面就问楚天玄道:“什么时候动身?”

    楚天玄心不在焉似的,道:“那边急得很,估计明儿天一亮,就得跟着一千护卫队出发去了。”

    伍天沁皱眉道:“可是,这事卉儿妹妹还不知道呢?”

    楚天玄道:“我们现在是寄人篱下,这事压根就不需要她知道,她只需要服从命令,谁叫人家偏偏看上她了。”

    伍天沁慌忙合衣起身,道:“不行,你们要强拉强拽的硬做媒不成?我得去告诉她,至少得知道她心中的意思。”

    楚天玄也不拦着,坐起身,道:“告诉她,哭也没用,就当是为天国尽忠了。”说完自己也挺后悔的。

    果然,不多时,卉儿哭丧着来找楚天玄,一进门,扑通跪下,泣道:“我宁愿一辈子不嫁人,做姐姐的丫鬟,做上君的奴婢。”

    伍天沁扶着门框,眼泪不禁而出,拉着卉儿起来,卉儿就是不动弹,因也忍不住泣道:“我们又不是没见的日子,你过去了,自然衣食无忧,那时我们还得仰仗你呢。”

    楚天玄闭着眼,始终不语。第二天拂晓,一千护卫出寨。伍天沁,上官若妍和冷艳芝陪侍着卉儿,往山下送。楚天玄一干人紧随其后。到了山底,准备进马车,卉儿终于忍不住,哭着求伍天沁,回身见到楚天玄,因拉住哭道:“我不要去做什么飞将夫人,我也不要什么荣华富贵。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我不要去。”

    楚天玄闭着眼,使劲甩开手。程沧溟等人会意,上来把卉儿架着,塞进马车,随一千护卫渐渐消失在晨曦之中,但听卉儿的哭声在大漠里盘旋,盘旋于苍天之上,盘旋于无尽的鸿蒙之中。

    辗转一月,一千护卫将卉儿安稳地送回中土,觐见皇上。到了殿前,卉儿也不跪下,神情恍惚。萧典瞅了一眼,感觉不是个正常人,大怒道:“怎么他们给送来个这样的人,岂不是藐视我中土?”

    霍宗见到卉儿此状,倒心疼起来,忙上奏道:“我当初见她时,很好的一个姑娘。女子本来身子弱,又经一个月颠簸劳顿,或恐路上招了风寒,请陛下勿以为念。”

    萧典方放心,即刻将卉儿带入后宫,传御医诊视,果然乃风寒所致,又兼胸中聚集一段不名怨气,两毒相攻,至于如此。霍宗因将卉儿带回府邸,不唤下人,亲自日夜按药方悉心照顾。如此过了半个月,卉儿才渐渐回过神来,醒来时见一位素装的年轻公子正酣眠于床沿,卉儿侧目细看,认得就是去过天玄寨的飞将霍宗,因误以为他是好色之徒,心生一股怨气,持剪刀就要捅过去。

    霍宗乃久经沙场的勇士,梦中忽觉耳畔一阵风动,即刻惊醒,下意识的伸展手臂格挡,不想使过了力气,不但打掉了卉儿手里的剪刀,且把卉儿一掌震倒在床。

    霍宗唬了一跳,连连道歉,一面又喜出望外,道:“姑娘可算醒了,你这一睡,可就过去了半个月。”

    卉儿恨道:“你倒不如让我死了干净!你们中土是没女人了吗?偏偏看上我,我哪一点好了?你要是个沙场的英雄,就别为难女人,请壮士自重,把我送回去。我此生无以回报,但愿下辈子做牛做马,再来报答。”

    霍宗听了,倒红了脸,道:“其实姑娘哪里都好,我当初进天玄寨,第一眼就看上你了。我也不会为难你,你要是看不上我,待你病好了,我即刻派人送你回去就是了。”

    卉儿忽然觉得错会了他,歪在床上便不说话了。霍宗起身出去,唤下人侍奉饮食。此后,无数个日夜,卉儿总时时想起天国的姐妹们,在窗前朝那大漠的方向,独自抹泪。霍宗深察其心思,时时来解劝,竟只字不提迎娶之事。卉儿因此感动,再不防着霍宗,心中渐渐宽松了许多。

    这日,霍宗骑马带着卉儿去河边散心。到了河边,霍宗抱着卉儿下马,笑道:“卉儿可知这叫什么河?”

    卉儿撅嘴道:“管它叫什么,不与我相干。”

    霍宗牵着卉儿的手,一边走,一边说道:“这叫定情河,上至王公贵族,下到布衣庶民,凡有情男女,都可来这里浣衣约誓,情定终生。”

    卉儿听的脸红了,道:“你别说了,你们男人怎么老想那些龌龊的事。”

    霍宗道:“你不知道你病的那些日子,我天天陪在你身边,一刻不敢停歇。我知道让你来中土,突然换一个环境,离开你所熟悉的那些人,以及你所熟悉的那些事,对你来说很不公平。其实,我一开始只是对你有所想法,并没有到要迎娶你的地步,可是皇命难违,我不得不从。在沙场上,对于每一个士兵而言,生命都是不公平的,因为他们没得选择。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既然咱们都没得选择,就请彼此接纳。我愿意做那琴瑟上的一根弦,你想怎么弹,就怎么弹。”

    卉儿“咯噔”笑道:“你一个沙场的英雄,说出这样的话来,也不害臊。我就不答应你,能怎么着。”

    说着,俩人你追我赶的,在定情河畔嬉闹起来。倏忽,太监执事寻过来,宣皇上口谕,道:“陛下切盼二位早成鸳鸯,急等飞将定好日期,准于皇宫设宴,延邀群臣。”语讫,退身而去。

    霍宗与卉儿两个跪拜谢恩,见太监执事离去。霍宗抱住卉儿,笑道:“这回你想跑也跑不了了,且随我面见陛下去。”

    到了殿上,霍宗与卉儿又齐跪拜谢恩,约好一个月后成亲,摆酒席,宴群臣。萧典大喜,因对卉儿道:“我必将此天大的好消息告知天玄寨,让他们尽可来皇宫赴宴。”

    卉儿又跪拜谢恩不已。霍宗且准备下请柬,广邀亲朋,一时不但朝廷大臣,中土各贤达之士风闻飞将成亲大宴天下,纷纷慕名而来。这其中,有想一睹帝王风采的,有想拜谒京畿名要的,有想窥探飞将夫人之容的,有想附和朝中权贵的,总之用心不一,并非全是来庆贺婚礼的。一个月后,京畿要道已是堵得水泄不通。

    卉儿妆饰妥当,在帘内且悄悄对霍宗道:“别人我不管,你是必须要亲自去迎接天玄寨的贵客们。”

    霍宗会意,笑说道:“你放心,我已恳请陛下把大内禁军给我一百,在离城门外二十里处迎接,你看如何?”

    卉儿把帘一拉,道:“随你。”

    霍宗且着手去办,真的拉来一百大内禁军,开城门,到二十里开外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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