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道圣跟随澹台誉白,一路暗中运功较力,时而腾云,时而疾跑,却并未胜得澹台尊老半分,心中颇感纳罕。那澹台尊老却一路与二位圣仙指点江山,嘉誉胜景,遇山水留连不忘吟诗,叹鸿蒙正气难得浩养,一副少年顽童的模样,直把东西二位道圣的仙子风采压了下去。一时跋山涉水,穿林渡津,澹台尊老带着东西道圣却到了一处深不见底,望不到头的大峡谷边缘。峡谷内云雾缭绕,旁边只立着一块石碑,并没有藤桥可以过去。东西道圣望那石碑上细看,只见刻有“鸿沟界”仨字,走近再看,落有一首偈子,写道:
凡人到此不越界,一越鸿沟非凡人。
相劝诸君莫轻试,谁曾真个逃出尘。
东西道圣见此文辞虽浅,然大有深意,因问澹台尊老。澹台尊老笑回道:“二位圣仙在天上逍遥惯了,不懂这俗中人的执拗:越是他们得不到的,越是要像飞蛾似的去扑火。这大峡谷绵延千里不绝,围成一个圆形,正好将天国蔽在中央。自女娲补天以来,天国从未与外界沟通,长久以来,积淀并形成了独特的大家文明,也算是一派祥和安定的欣荣气象。然而,百年之前,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八方俗子纷纷来探寻遥不可及的世外桃源般的天国,可是这里一没有藤蔓可攀,二没有桥梁可渡,稍有不慎,失足跌入深谷的不计其数,至于许多阴魂不散,在此作祟。于是,后来人便再不敢奢望,立鸿沟碑以醒界外之人。”
东西道圣一听,倒是奇闻,忙又问道:“据你说来,那我们怎么过去?”
澹台尊老又笑道:“立此石碑,实为诫斥俗人,如何能奈何二位圣仙呢。”一面又道:“且随我来!”
东西道圣眼错不见,那澹台尊老一耸身跃下深谷,半晌没有动静,吓得东西道圣慌忙传音向深不见底的峡谷内询问道:“尊老在哪里?”
传音似雷崩电掣,霎时地动山摇,却听澹台尊老从谷底传来顽笑之音,回道:“二位圣仙还不下来,我已拟好了一叶轻舟。”
东西道圣闻讯,将信将疑,双双施展腾云之术,且在峡谷云中穿梭,徐徐往下探寻,渐渐觉得那云也淡,气也缓。不多时云散雾开,眼下豁然开朗,竟有一脉川流,似从天上来,往那府中去,东西道圣甚为惊叹。澹台尊老戴着蓑笠,撑一只竹篙在岸边,立于竹筏的中央,远远望去,颇似一位老翁闲来垂钓,十分惬意。东西道圣将脚尖轻轻一点,一个落在前头,一个落在后头。
东道圣人便再也忍不住,问澹台尊老道:“这峡谷上下落差少则千丈,多则万丈,为何偏偏在此有一只竹筏做舟?”西道圣人又追问道:“还有,为何偏偏你能既出世,又入世,往来两界之间?”
澹台尊老早已料到,不慌不忙,笑道:“二位圣仙且细听,这其中原由,皆出自我那两个徒儿。一个叫上官天俊,另一个叫冷子枭。他们原本是同乡落榜的书生,大抵是空有一腔热血,所抱无门,二十年前的某日就约齐了寻访到我的门下,欲求活人济世之道。我心念两个年轻人有如此大志,只因时势罅隙艰阻,加上阅历不足,没能施展拳脚,若能稍加点拨教化,合该有一番作为,于心不忍就收下了。谁知玄微真人知道此事,大为恼怒,并以四个孽徒为前车之鉴,说:‘哪里是学什么活人济世之道,分明是求取治乱经邦的方术,这是求道之徒的大忌。心中若有道,以天地为师,仁爱至于众生,何必仰拜求学?心中若无道,给他多少经书持诵,也是枉然,而且必定衍生出有别于我的生杀权夺的心术,还自以为本事。’我听了,就很后悔。孰料,那两个年轻人自来我门中,一个谨小慎微,一个温厚贤良,两个一冷一热,一阴一阳,合在一起,颇有颜子渊的品格和修为。于是,终于不忍心逐出师门。可是,玄微真人不以为然,说:‘谨小者而心邪,慎微者而心重,恐温厚而无策,任贤良也难敌。’玄微真人并非尖酸刻薄之辈,我想他是真有所指。于是,我才横心要把他俩送到百年来无人敢踏足的天国地界,一为放手,二为试探。到了鸿沟碑,两个徒儿气定神闲,并无畏惧退却之意,我也就放心了。于是边摸索,边下潜,不知多少风云突变,时而寒霄凄厉,时而暑溽熏天,历经三日三夜,陡闻谷底水流之声,眼下已是豁然开朗,果然天无绝人之路,所谓失足跌入深谷者,其实是指途中探索受不了苦难,没能坚持到底,半途而坠死的。我和两个徒儿编好竹筏,渡过川流,又寻了三日三夜,多方打探,才找到天国的府地。说来你简直不可想像,那样的世外桃源,被四围峡谷深云缭绕,似乎是半悬于空中的楼阁。尤其是那里的众生没有阶层之说,更无上下之别,彼此都是一样的和睦互敬,只有一个冥空长者伍秋彦,在灵潭受洗之日率领众生,举国洗礼。另有一位天国上君,专门带领众生寻求四季耕耘之术,将来可为冥空长者之备选。我和两个徒儿去到天国,受到热忱接待,但听闻我们的来意,冥空长者伍秋彦犯难了。徒儿上官天俊与冷子枭私底商榷,顿生一计,当众夸下海口,誓要三年之内,天国所有仓廪堆满粮食,所有民宅加高一层,所行之处必定十步一亭,百步一驿,每三里一山,每一山环水,五十年之内无瘟疫肆掠,八十年之内无外族侵夺。天国众生一听,大多呼声高涨,要冥空长者权且留下我那两个徒儿,以证其言。这如今二十年已过,除了最后两条,我那两个徒儿都做到了,一个被奉为太阳师,一个被奉为太阴师,实在难得。当然,我是界外之人,因有那两个徒儿的关系,与天国约定,每年灵潭受洗之日,可越过鸿沟,前去洗礼仰拜。”
东西道圣听了,觉得之前许多年的尘中遍历都是惘然的,因问澹台尊老道:“不知那灵潭有什么神奇之处,让天国众生那么器重?”
澹台尊老一边撑篙,一边说道:“那潭水也没什么奇异之处,也是一样的澄清,却怪在它的引流不是出自山泉或石涧,而是从一棵千年古槐的主干上,一百米高处往下喷泄,途中击溅杈桠,又引出许多分流,气势恢宏,似天河灌注,十分难得的瀑布景观。那深潭也是奇怪,百米见方,几乎与湖泊相当,每年中元之日竟有潮汐出现。据天国的人说,自有文明以来,那棵槐树就存在了,至于系谁栽培,无人知晓。而自古槐喷出的潭水经久不息,天国的人也无法解释,因此奉若神明,称之为‘冶真泉水’,每到中元之日,在冥空长者的率领下,齐聚千年古槐下,明镜深潭旁,祈禳神祇,接受一天的洗礼仰拜,临了还要舀一碗溢出的潭水,一口喝尽,说是可以净心养性,遂称水潭为‘净灵潭’,并有诗证‘净水穿肠肚,养心性如来。非我省不是,炼达冥空台’,至于真伪,只有天国人自己知道。”
说时,竹筏已到了对岸。澹台尊老携二位圣仙下了竹筏,走云阶往上,再走云阶往下,如此起伏逶迤,一路穿林遨游,拂袖清风,却并不见一人。东西道圣止足,不解道:“既是府地之邦,千年来未经战乱,富庶祥和,理应兵神将勇,为什么在这天国之界,不设一兵一卒,防患于未然呢?”
澹台尊老大笑道:“这正是天国独特之处,想必二位圣仙在天上,以及来到了人间,也不曾遇见,都是被俗务熏臭了的缘故。天国乃大家文明,彼此无隙,并推己及人,素来善行善举,大仁大义,整个天国无一恶孽,路不拾遗,夜不闭户,防范于谁呢?不仅如此,因无恶孽,遂无监刑,在天国没有乱章,没有诉讼,你是找不到一座狱所的,人们唯一的准绳就是风化道德,修为至高之人,就荣升天国上君,再荣升为冥空长者。而天国上君与冥空长者并不发号施令,只是大家文明集约的代表,所以一个掌司四时耕耘,一个掌司灵潭受洗,仅此而已。”
东西道圣听了,抬脚就走,恨不能亲眼看见。再往前行,似乎换了时令,处处草长莺飞,花红柳绿。有几处人家正赶牛下田,扯嗓吆喝。氓夫们荷锄步行阡陌小径,说说笑笑,分外闲适。又有采莲小女,移舟浣纱,倒也娴静。一见澹台尊老,个个抬手见礼。见了东西道圣,虽然不识,因有澹台尊老携从,个个也是微笑见礼。东西道圣怦然心动,从未见过还有此等文明的府地之邦,忙也称谢回礼。互相见礼毕,忽闻前方有舞剑之声,气若游鸿,惊得东西二位圣人心念道:“尘世间还有此等极炼剑道不成?”
澹台尊老察觉二位圣仙之惑,带去向前行了不足百米,只见一汪湖泊,清风拂水,窈窕碧色,名为“逍遥湖”。畔边一带垂柳绿黄,柳枝搔首,绰约钗环,才是吐蕊的新娘。湖中央筑有一座亭台楼榭,却贯通四条水上木桥直到岸边,名为“逍遥阁”。楼阁中一位身披白缎似的侠客正在忘情酌饮,手执一把冷月青锋恣意挥舞,时而跃身于水上,轻点疾驰,将那水滴化成晶莹藏于剑锋,一个回首望月,又将那数点晶莹挥去水中,彼时正好落足岸边,一道无明剑气才从身后渐渐地收拢了回来。东西道圣看得傻眼了,分明觉得俗中哪里会有此等诡异剑法。
澹台尊老在旁微笑道:“二位圣仙来了天国,若只为见识冶真泉水,浏览灵潭胜景,实在可惜。眼下此人,似有侠义之风,又有脱俗之质,正是天国一等修为侠客庞绾,因其嗜好习弄一把冷月青锋剑,臻于绝境,又喜欢饮酒,常在酩酊大醉时便能一气呵成挥剑舞苍穹,其气之滂沱,惊世骇俗,让人十分赏心悦目,所以人称道家逍遥子,又有无极剑客的美誉。只可惜如今不惑之年,或许是因为眼界高,心性又孤傲,未有婚配,又无亲无故,倒是收了四个好徒儿,时常彼此论剑,权解膝下荒凉之叹。”
东西道圣在尘中遍历多年,竟也从未见过这样的人,遂相求澹台尊老引见。澹台尊老一摆手,笑道:“这且不难。”
于是,澹台尊老先行,走到岸边木桥,与庞绾揖首见礼。没两句话,只见那庞绾贴地飞行,不敢丝毫耸身怠慢之意,匆忙赶到东西道圣跟前,将冷月青锋剑掷于足底,就要行跪拜之礼。
东道圣人忙伸手托住,道:“初次见面,这是为何?”
庞绾仍旧抱拳,惭愧道:“我乃俗中之辈,怎敢望二位圣仙屈尊驾临,方才不过醉意迷性,胡乱舞剑,没有多么深厚的道行,岂可以侠客自居,实在让二位见笑了。”
西道圣人听了,指着澹台尊老笑道:“你这个老顽皮!”也忙伸手将庞绾托起,道:“我们自来人间遍历,才发现所谓神仙不过是居高位者自诩罢了。倒是你们这些脱了俗气的人,比那些白受人间供奉的神仙还要高洁。怪不得说人不可妄自菲薄,也不可居高自傲,总之过犹不及,不偏不倚才好。”
庞绾忙俯身将剑收起,道:“听澹台尊老说,二位圣仙曾拜元始天尊门下,往人间采风度化,此来到我天国赶赴灵潭受洗,实是我天国万民的大幸。”忽而形色略变,似乎有难言之隐衷。
东西道圣看出来了,道:“听闻侠客逍遥率性,怎也这般藏藏躲躲,倒不似道家风范了。”
庞绾拱手称愧道:“二位圣仙有不解之事,我也有不解之事,当此澹台尊老面前,我是不敢僭越的。祈求与二位圣仙一路同行去灵潭,正好互相解惑,不知可否?”东西道圣点头应允。庞绾与仨人且行且说道:“天国自文明发祥,几千年矣,一直守候着冶真泉水,这是族中的规矩。每五十年选任冥空长者,每三十年选任天国上君,如此循环,代代相传。后因丛林常有怪兽出没,侵扰居民,遂约定每十年选任四大无邪少将,以为捕猎之防备。再后来因教化的需要,又衍生四大风化莲使。而今的冥空长者叫伍秋彦,其下有一儿一女。天国上君是一位年轻人,叫楚天玄,我与其交结不深,不便言论,只听说他曾是个孤儿,并非天国人氏,也不知是谁捡了来的,说不清,道不明,后来他发愤修为,在四时耕耘上颇有见地,不但深得伍秋彦的赏识,也着实惠及天国万民,于是在尚未而立之年即被破格提拔,作为新任天国上君,如今又拜了澹台尊老的两位高徒为师,更是鸿图大展,深得人心。再说那四大无邪少将,须有德而武勇,怀仁而大爱,遂以‘无邪’敬称,如今都拜在我门下:一是玄武少将伍行风,正是伍秋彦之子;二是朱雀少将孟火陀;三是青龙少将程沧溟;四是白虎少将褚耀坤。此乃我得意之徒,也是我唯一的四个徒儿,尤其是伍行风,不仅剑道雄浑,武艺超群,而且颇有其祖辈遗风,宅心仁厚。提到风化莲使,乃是四位奇女子。女子若为风化莲使,须有才有德,德为上,才德双馨,方可提名。提名之后,须接受天国万民三年视效,能针黹,会琴瑟,通丹青,绝棋道,达文心。精挑细选,才成如今四大风化莲使:一是百合花伍天沁,此乃伍秋彦之女,伍行风之妹;二是斑泪竹程潇潇,此乃程沧溟之妹;三是芙蓉水上官若妍,此乃太阳师上官天俊之女;四是含羞草冷艳芝,此乃太阴师冷子枭之女。这四个奇女子乃同一年所生,伍天沁正月生,程潇潇腊月生,上官若妍与冷艳芝七、八月生,因此互相敬慕,结为金兰。”
东西道圣听到此,道:“如此,天国的秩序应该很好,加以千年未经祸患,沃野千里,富庶之邦,当称世外桃源之地,不知侠客还有什么不足的?”
庞绾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澹台尊老,道:“老顽皮,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澹台尊老笑道:“正是因为我知道,才带了二位圣仙来周旋周旋。”
庞绾指着澹台尊老道:“你倒推得干净。也罢,人心难测,也怪不着你,我知道在你背后还有一位高人指点,叫什么鬼谷子。如今你两个徒儿的是非功过也不提了,只说前几日发生在天国的一件怪事,连你这个老顽皮也不知道的。”
澹台尊老一听,竖起了耳朵,催道:“快说,什么怪事?”
庞绾说道:“三天前,天国天湖村急报有怪兽侵袭,上君与我等听闻,即增派人手,连夜奔赴营救。我与四个徒儿轻身疾行,先赶到,却见整个村庄浸淫在火海之中,颓垣断壁,一片狼藉,天湖村尽被践踏。我们四处寻觅,村中四十大户无一幸免,或削足,或断头,不论老少,惨不忍睹,此乃我天国文明之始第一灾祸。”
听到此,东西道圣跌足叹息。庞绾又道:“当上君楚天玄带着一干人等赶到的时候,奇怪的事就发生了。在那火海半空上,突现一龙一凤,互相盘绕。须臾,一只麒麟从天而降,钻入丛林之中。上君见状,带着人匆忙往那林子里寻去,半晌却发现还有一口活人。我和四个徒儿近身细看,见是个年轻人,其满身是血,气若游丝,并未气绝。只是,他全身上下并无致命啃噬咬伤,我就觉得诧异。都说麒麟出现乃祥瑞之兆,于是上君也信真了,就把那个年轻人带回府地,且待疗伤痊愈,再做计议。”
澹台尊老听了,问道:“果真有那年轻人是麒麟化身?”
庞绾不屑道:“呸!鬼才信,那是外界文明愚弄百姓的手段,不知怎么这样的思想传入了我天国来,也污秽起天国万民了!那个年轻人未醒之时,我就提醒上君。等他醒后,上君便询问天湖村的灾祸一事,不料那年轻人只是害怕,不愿回忆。故此无奈,伍秋彦只好叫拿来名册,竟然也查不到年轻人的来历。年轻人却说自己叫古天煞,当时在湖边与几个村民饮酒斗诗,后便听闻怪兽四处杀掠,便往林中逃窜。再往后,他就记不起来了。也是我天国自来善行善举,不管是否以麒麟为祥瑞之兆,大伙商量后,还是把年轻人留下了。”一面就问东西道圣道:“二位圣仙既是天上行客,又来人间遍历多年,一定听闻‘道法自然’一说。若果真麒麟出现乃祥瑞之兆,偏逢之前生灵涂炭,生且不惜,死亦何安?我本是一个俗人,仗剑并不是为了凌弱,一为情致使然,二为防备怪兽侵袭,承蒙天国万民仰赖,又有四大无邪少将甘入我门,得了个‘侠客’的诨号。可天湖村惨遭血洗一案,忽然让我觉得哪里有什么道,我若遵循,怪兽却不守规矩。我们时常猎杀一头怪兽,行前要濯洗,事后还要悔念,无非就是怀着一颗敬畏之心对待万物生与死。然而不守规矩的怪兽,确实太过分,这大自然的规则难道就是恃强凌弱,互相吃来吃去的么?”
东西道圣听了,叹道:“所谓道,有人道,地道,天道之别。我们原以为身为上仙,道统天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可来到人间,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既然话赶到这里,权且以天道来陈述,或可为侠客解惑。”庞绾点头,且听东西道圣诠释道:“天,并非人间之谓天。道,并非人间之谓道。此所谓天道。”
说完就没了,庞绾尚未明白,又要细问。澹台尊老拦住笑道:“我说庞老弟,听话听音,明不明白只在心里,也就别再问了。眼下赶路要紧,别误了行程。”
东西道圣听闻澹台尊老这么称呼庞绾,含笑不语。庞绾却将手一摆,对澹台尊老道:“老顽皮,在二位圣仙面前怎可如此不顾身份,惹人笑话。”
澹台尊老一听,不依了,追着庞绾左右缠住,道:“我拜天拜地拜父母,拜玄微真人,再一个就是你了。不是我为老不尊,是看中你一身侠义之风,逍遥之叹,才磕了头的。怎么,刚拜完,就不认了,我这老骨头还要不要?”
说的庞绾无可适从,躲也躲不开。东道圣人一个箭步疾行过去,拉住澹台尊老笑道:“你且让开,我们还有不解之事问一问这位侠客呢。”说时,西道圣人已到跟前,对庞绾道:“我刚想了两句诗,你是个聪明人,说出来定会明白:若求天道只问天,遂求人道相问人。”
庞绾会意,道:“我也想了两句附和,赠予二位圣仙:今生不能解一事,身在其中难破尘。道其实并无天、地、人之别,只是各在其中,各说各话,阶层为锢,难逃其囿”
东西道圣会意,相视而笑。正当此时,前面丛林里飞来一位年轻公子,眉宇间有玄武印记,以绿叶为饰,头戴纶巾,身着鹤氅,握着一把剑,步履枝头,飒飒如风,眼见时,已飘然落足于庞绾身前,拱手见礼,道:“师父还不快请,那边等着您舞剑,杀一杀邪气呢。”
庞绾且先向二位圣仙引荐,道:“此乃我至爱之徒伍行风。”说着便加紧步伐,赶往净灵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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