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也不见隽珩动弹一下,洛羽算是放下心来。她再次缓缓转身,之后心翼翼地掀开被子,起身下了床。回头确认隽珩没有动静,这才蹑手蹑脚地挪了步子,但依旧一步三回头,生怕隽珩突然转醒。
好不容易走到了书案旁,这几步路真是废了大力气了。胜利在望,洛羽立刻翻找了起来。动作不能太大,可心里却又着急,越是着急就越是找不到,一时间急出了一头的汗。“夹在哪里去了?”把奏表一本本略过,可就是没有棋谱的踪迹。“我不可能看错的。”
洛羽不甘心就此放弃,于是翻找便更细致了。担心“棋谱”不心夹在了奏表之中,所以她不得不将奏表一本本打开来,仔细查阅。还好,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让洛羽找到了。她正准备转身将这得之不易的半张“棋谱”放进书柜的抽屉里,可最终停下了动作。
“不行。”她心想,“一来拉抽屉的声音太大,二来若是还没来得及看,就被人取走了该如何是好。还是贴身存着放心。”于是她看着自己单薄的中衣,想了想,只得藏在了肚兜里。“这样,应该不会被发现了。”
有惊无险,洛羽回到了床上。隽珩依旧一动未动,还是她方才下床时的样子。她缓缓地躺下身来,总算可以放心睡觉了。这一天,可真够累的。
待睁开眼时,身边又已经没了人影。“怎么他下床我都不知道。”洛羽摸了摸自己胸前,那半张纸还在,于是安心地赖起了床。
“还睡?”
隽珩的声音不由地让她吓了一跳,连忙坐起身来,看到了正站在床边凝视着她的隽珩。“什么时辰了?”看了看窗外天光大亮,又看了看空荡荡的书案,洛羽问道:“你怎么没去上朝?”
“我都上朝回来了。”隽珩坐在床边,看着洛羽睡梦懵懂的样子,忍不住捏起她下巴,在嘴上亲了一口。“还说要伺候我更衣呢?你能陪我用膳,我就谢天谢地了。”
“我昨日不是身体不适吗?”洛羽拨开隽珩的手,“说的我好似每每上三竿才起身一般。”
洛羽起身下床,正欲唤来侍女伺候更衣,隽珩从身后抱住了她。“日上三竿也无妨。不必你早起伺候我起身更衣,待我散朝归来,我倒是乐意效劳。”说着,他便上手去解洛羽的中衣。
“你做什么!”洛羽忙裹紧衣服躲开了去。“是穿衣服,还是脱衣服?”
隽珩一步步靠近洛羽,颇为玩味地笑着看她,道:“你这个毛贼。”
“说……说谁是贼?”洛羽将上衣裹得更紧了,心里不由地打起鼓来:难不成被他发现了?
“你啊,难道这里还有别人不成?”
“我怎么就是贼了?”洛羽躲闪着隽珩投来的目光,“我偷了什么?”
“你偷了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吗?”隽珩半搂着洛羽,越过她去取放置在床边的腰佩。
见状,洛羽松了口气,立刻收敛了心虚,推搡着隽珩,并指责道:“分明是你自己落下了,反倒要赖我身上。不讲理!”
隽珩戴好了腰佩,又道:“这许是其中一件罢了,谁知你还藏没藏旁的东西。”他一边靠近洛羽,一边说道:“不行,我得好好搜一搜才是。”话音未落,他措不及防地搔起了洛羽的痒。
“你卑鄙。”洛羽躲闪着,笑闹着,“偷袭我,竟如此不光明磊落。”说着,她便发起了反攻,上手挠着隽珩,可见对方岿然不动,任她为所欲为。“你怎么不痒啊?”
洛羽不肯罢休,继续着挠痒的动作。可见隽珩半天没有言语,洛羽疑惑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才发现男人正目光灼热地游走于她的耳垂、脖颈、以至于……
洛羽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中衣因之前的玩闹已松了衣带,露出了里面贴身的浅粉色肚兜。洛羽一时窘迫,连忙背过身去,系紧了衣,捂住了胸口。此刻,她既羞恼于隽珩无礼的目光,又担忧于藏于肚兜里的“棋谱”会否被发现。
“你干什么呢?”洛羽气呼呼地质问道。
分明动了心思,可隽珩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我没干什么。”
“还说你没干什么?”洛羽觉得自己被欺负了,气得跳脚,转过身来,面对面地质问隽珩。可看到对方一脸笑意,于是被惹得更恼了。一时间觉得委屈,差点就要哭出来了。“你,”气得话都说不顺了,“你,你方才看什么呢?”
隽珩笑得灿烂,也直言不讳道:“看你。”
“不许看!”
“好。”隽珩也怕真的把人惹急了,于是见好就收。“我去外殿等你。让侍女来为你梳妆更衣吧。”
确认隽珩离开了内殿,见到墨宣进来,洛羽赶忙让她关紧了门,这才心翼翼地从贴身衣物中取出了藏了一宿的半张“棋谱”,又拿出自己的另外半张一对,果然严丝合缝,然后心地将完整的“棋谱”收好,这才放下心来。
看着洛羽这一通动作,墨宣觉得稀奇,于是问道:“公主是找到另外半张了吗?”
“嘘!”洛羽赶忙让墨宣噤了声,指了指门外,压低音量道:“别让人听了去,我待会儿再告诉你。”
隽珩等了好一阵子,才等到洛羽从内殿出来,他笑着道:“不热吗?”只见洛羽里三层外三层,把自己裹了个严实。
“怕冷。”洛羽绕开隽珩,径直走向了餐桌。
这顿早膳,洛羽几乎没有动手,她只负责紧紧地裹好外袍,不让隽珩有可趁之机。而拿碗动筷这种粗活,当然是留给了隽珩。
“我还想吃个水晶包。”听到洛羽的指示,隽珩忙不迭地夹了水晶包递到她的嘴边。“喝口粥。”于是隽珩又放下筷子,端起碗,舀一勺粥喂进洛羽嘴里。
所以,大申国君的早膳只能是见缝插针,在洛羽不使唤他的时候,才吃上一口。但就算如此,他仍然笑得合不拢嘴。而洛羽呢,她也极其享受这种任性带来的好待遇。
这一顿下来,隽珩光顾着喂她了,自己也没吃几口。洛羽也不是个没心没肺的主,这些也是看在眼里的。她礼尚往来地想着给隽珩也夹点吃的,可犹犹豫豫地下不了筷子。于是侧着头问道,“你想吃什么?”
“你啊。”真是不放过一丝一毫地机会,隽珩都能让洛羽羞红脸。
洛羽放下筷子,瞥见隽珩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她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虽没了脾气,可仍嗔怪道:“光天化日,一国之君,可否正经些?”
“好。”隽珩一口就答应了下来,然后正襟危坐,换了副所谓正经的口吻,说道:“王后淑德惠贤,此乃万民之祉,大申之祐。终日辛劳,本王无时不感念王后之嘉行,特赏水晶包一只,以表其功。”说着,又夹了一个水晶包递到洛羽嘴边。
洛羽被他突如其来的假正经惹得笑意连连。将将忍住了笑,她也一本正经回应道:“陛下当心系苍生,忧国忧民,体百姓之艰,谅万民之难。怎可耽于享乐、流连温软。妾以为,每餐应食糟糠、饮稀粥,才能不忘身处高位之重责。”说罢,她拿走了隽珩面前的燕窝粥,又道:“古语有言:饿其体肤,劳其筋骨。此一膳过奢,不利陛下与举国上下共甘苦之决心,故不用为妙。”
这场“正经”的玩笑,竟然说着说着,变成了隽珩没了早膳。他自是不肯认输,定要找补回来。二人又你来我往地斗起了嘴。
站在一边伺候的墨宣也不由地低头浅笑。向来如此,隽珩和洛羽斗嘴的方式一直都花样百出,总能让他俩找出新鲜的方式玩笑一番。墨宣笑意更浓,仿佛回到了以前侯府里的日子,又似乎回到了洛羽与隽珩初识的光景。
还似平日一般,隽珩用过早膳后就回了启宸宫。而洛羽今日可有的忙了。待隽珩走后,她拿出两个半张棋谱将其拼合一起,然后照着这张所谓的棋谱在棋盘上摆上了棋子。
墨宣见洛羽一番动作,不解地问道:“公主之前不是说过,这并非棋谱吗?”
“我也不知这究竟是什么。但既然是以棋谱呈现的,不妨摆在棋盘上试试,兴许能看出些门道来。”她又想起了昨夜的插曲,问道:“方罂呢?她昨晚是不是回来过?”
“是,但又走了。奴婢怕陛下疑心未消,恐召了景晖宫众人来一一盘查,所以昨晚就让方罂先躲到景晖宫外去。她对这宫里的门道都熟,自然有办法藏身的。”
“走了也好,就是不知她有何事要禀,许是安歆那边有了什么动静。”洛羽叹了口气,而后摇头道:“总这么躲着也不是个办法,还是要早点让她离宫才行。”
“奴婢也是这个意思。可方罂说娘娘还有用得着她的地方,说什么也不肯走。其实,当初邓卫尉放她走,走了便走了,现在倒更麻烦了。”
洛羽叹了口气,没再多言,注意力放在了棋盘上。可随着落子越多,她却越是疑惑。这些白子和黑子根本毫无规律可循,东下一手,西下一手,毫无章法。更不可思议的是,有好些时候竟然连着下了两手黑子。
“究竟有何玄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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