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亲我,我刚才吐过。”
隽珩捧着洛羽的脸,加深了这个吻,用身体力行的方式告诉她:我不嫌弃你。
在一个绵长的吻过后,洛羽气喘吁吁地靠在隽珩怀里,突然有种怅然若失之感。她绵软的声音说道:“隽珩,我有点怕。”
隽珩抱着她的手臂僵了一下,停顿片刻才回应说:“有我在,什么都不必怕。”
她回抱住隽珩,把脑袋放在他的颈窝里,鼻尖磨蹭着他的侧脸。“我好怕此时的一切都是一场梦,梦醒了你就不见了。”没等隽珩开口,洛羽继续说道:“可是,我又期待这一切是场梦,这样我就可以回到十五岁,回到倪国了。”
隽珩无声叹息,刚刚开启的唇齿又闭上了,往复来回了好几次,最终他有些颤抖地问道:“如果你可以选,你是愿意回倪国,还是留在我身边?”
洛羽抬起头来看着隽珩,眼睛里写满了无措,“我……”她犹犹豫豫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选一个吗?”
隽珩笑了,但笑容里却找不到丝毫的愉悦和轻松,他亲了亲洛羽的耳垂,说道:“你还想如何贪心?”
气氛并没有因为隽珩的调笑而缓和丝毫,反而让洛羽更加低沉。“我是不是真的很贪心?”
隽珩竟然从她的语气中,捕捉到了一丝自我厌弃,这可是他们认识这么多年以来,从未有过的。他轻吻着洛羽,安抚着她的情绪。“怎么会?不贪心。”隽珩笑着说:“就算贪心,我也会满足你所有的贪心。”
洛羽的心被扎了一下,她总觉得隽珩的宠爱是那样的虚无缥缈。十二年的时光,她早已变了模样,所以他眼里的她还是不是她?此刻洛羽真想开口问问隽珩,那些忘掉了岁月里,自己究竟是怎样的模样。纠结朋党,铲除异己,操纵利用,夺人幼子,这是洛羽看到的自己,是不是也是隽珩看到的自己呢?
“你爱我吗?”纠结良久,出口的问题却变成了如此。
隽珩笑了,仿佛觉得这是世间最容易的问题。“爱。”他没有多言,只有一个字的回答,看起来是那么的单薄,却在隽珩的口中变成的最深沉的告白。
“爱我什么?”
“什么都爱。”
显然这个答案让洛羽不满意,她凝视着隽珩,等着他进一步的回答。隽珩无奈地笑了,“这个问题,你不是在归雁山上已经问过了吗?”
“可你当时回答的是,为什么爱上我,而不是为什么爱着我。”
隽珩被她的咬文嚼字逗笑了,“这有什么区别吗?”
“人是会变的。”洛羽低声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许已经不是当初你爱上的那个人了。”
此言一出,隽珩也严肃了起来,他捧着洛羽的脸,让四目相对,正色道:“你永远都是我爱上的那个你,我也永远都是爱你的那个我,什么都没变,什么也都不会变。”他一字一句,格外的坚定,带着无容置疑的决心,誓要将彼此牢牢地拴在一起。
洛羽发现,他们总是不能深谈的,否则一定会堕入怅惘的谷底。他们各怀心思,恪守着各自的秘密,难以坦诚相待。这样隔着层层迷雾的爱恋,是多么的不真实,看不清面容的两个人,又怎能彼此拥抱。洛羽从隽珩的怀中离开,独自走到窗边,看着那轮似满非满的月亮,就好像他们看似完美却处处瑕疵的爱情。
突然空无的怀抱,让隽珩的心也空荡起来。他看着倚窗而望的洛羽,觉得她像画一样美。有时候,真希望她是一幅画,这样便永远也不会失去了。他收拾了心情,用轻松的口气说道:“离约定好的期限没有几多时日了。”他所指的期限,是他们成亲的日子。
洛羽依旧看着窗外,声音冷漠地回应道:“等我查完账再说。”她要查的,除了各局各司的账目,还有这些年遗留下的“旧账”。
陈华的出现,适时打破了内殿中的沉闷,他捧着一盘橘子,笑盈盈地进来,却看见两位主子各坐一处,不由地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心想着:方才不还好好的,怎么又吵架了?他看了看低头批奏表的陛下,又看了看眼眺窗外的王后,最后决定还是先讨好王后。若是能把王后哄高兴了,陛下自然也就息怒了。“奴给娘娘剥个橘子吧,新进的这批橘子可甜了。”
“是吗?”洛羽回过神来,勉强地扯动嘴角,“有劳陈内监了。”
“娘娘哪里的话,这都是奴该做的。”他把盘子放在圆桌中间,从盘中挑选了一个最黄亮的橘子,心翼翼地剥开略微褶皱的表皮,露出里面一条条的白丝和透着水的橘瓣。他捧着圆满完整的橘子,递到洛羽面前。
她将手中的蜜橘分成两半,掰了一瓣儿放入口中。也不知是不是心境影响了味觉,入口的滋味并没有想象中的甜。
陈华见洛羽微微凝眉,赶忙解释说:“今年的蜜桔是从萧国采进的,娘娘是觉得不可口吗?要不奴再重新剥一个。”
不算甜,但也不酸,所以谈不上好吃不好吃,只是入口平淡如水,毫无滋味,让人觉得寡淡。洛羽摆摆手,示意陈华不必忙了。她的目光汇聚在书桌旁的隽珩,暖黄的烛光柔和了他的棱角,似乎也模糊了他的轮廓。洛羽有些后悔刚才的冷漠,于是主动走了过去,掰了片橘子,送到了隽珩的嘴边。“我怎么尝不出味道了,你帮我尝尝是酸还是甜。”
隽珩正看奏表看得入神,没注意到走过来的洛羽。唇边微凉的橘瓣让他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待看清是洛羽来主动示好的,于是瞬间染上了笑容,然后长大了嘴巴,一口将橘子吃了下去,仿佛要把洛羽的手一同咬进嘴里。
手指触碰到了温热的唇舌,洛羽迅速地收回了手,嗔怪地看着男人,撞上了那副乐开了花的面容,也就没了脾气,却又不肯就此作罢,于是假装嫌弃地,将沾上唾液的手指在他衣服上擦了又擦。
看到如此可爱的心上人,隽珩的笑意又浓了几分。“真甜。”他回答道。明明没什么滋味,却让他品出了蜜意。说来也好笑,只因一瓣的蜜桔,却能让大申王上如此开怀。“再给我喂一个。”说着,他又冲着洛羽张开了嘴。
“甜吗?我怎么不觉得。”洛羽又吃了一瓣,还是索然无味。
“你这样吃当然不甜了。”
“那要怎么吃?”
“我喂你。”说着,隽珩便伸手去拿洛羽手上的半个橘子。
洛羽心情也逐渐恢复了过来,她躲闪着,故意和隽珩玩闹,却一个不心,撞倒了书案上堆成山的奏表,呼啦啦地散落了一地。洛羽因这个意外分了神,被隽珩钻了空子,整个人都被隽珩揽入了怀里,更别说手里的橘子自然也是保不住了。
隽珩掰了瓣橘子,喂进洛羽口中,问道:“是不是甜了很多?”
“不是。”洛羽白了他一眼,想从他怀里挣脱,借口说:“奏表掉地上了,我帮你捡。”
“不劳娘娘,奴来捡。”陈华疾步走了过来,跪在书案边开始整理散落的奏表。
洛羽腹诽道:你可真有眼力见儿。她略带幽怨的看了眼伏跪一旁的陈华,却发现了一个让她又惊又喜的东西:那堆撞到了的奏表里面夹杂着一张纸,泛黄的颜色、毛躁的纸边、褶皱的纸面,还有密密麻麻的楷——正是那半张棋谱。
洛羽黏在隽珩身边,眼睛时不时地瞄着早已被陈华整理妥当的奏表。她已无暇思索为何棋谱会在隽珩这里,满脑子想的都是要找机会将其拿到手。可是棋谱被陈华夹进了奏表里,要拿出来的话,估计动静不,一定会被隽珩发现的。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马上就要就寝了,可她依旧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
看了一晚上的奏表,隽珩闭目按压着眉间,以缓解双目的疲劳。洛羽准备抓住这个时机,可隽珩却又睁开了眼睛,看着她问道:“累了吗?”
洛羽动作一滞,伸向奏表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来。她尴尬地扯出了一个笑容,然后摇了摇头,将停滞的手落在了那摞奏表上,故作镇定地问道:“这些,今晚都要看完吗?”
“也不一定。”隽珩握住她的手,牵着她走向床榻,“时候也不早了,要不你休息吧,我先回去了。”说完,他便准备让侍女进来伺候洛羽就寝。
若是隽珩现在就回去了,岂不是奏表也会被一并带走,如此就更加难寻机会得手了。不行,她不能让隽珩离开,可一时间却又找不到恰当的理由留下他。洛羽急了,一把抱住了隽珩。墨宣刚迈进内殿就看见了这样一幕,哭笑不得,只好无奈地又把门合上了。
她抬头望着比她高出许多的男人,眼睛里流露出了一丝央求。“你别走,我不让你走。”
隽珩生怕自己听错了,赶忙抱紧了洛羽,又确认了一次。“今晚你想让我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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