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敢用这本假货来糊弄本宫?!”
“娘娘明鉴啊。”郭莱磕了个响头,“这本簿子如假包换,即便有滔天的胆子也不敢诓骗娘娘。这真是的从江大人那里拿出来的。若是假的,那也绝不是的在骗娘娘。”
郭莱明显意有所指。洛羽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俯首跪地的男孩,心想:“他怕是有话要对我说,才执意要进来的吧。”
依照洛羽之前的分析,即便缺药,可取药记录簿上依旧留下了宋惜言的名字,是因为在拿药之前,他们应该并不知道那味药没有,起码当值的药童并不知道。但突然发现缺货了,按理说应该及时记录,及时补充。可是眼前的这本盘点记录上,以宋惜言去拿药的八月廿二那天为中心,向前三天,向后三天都没有任何缺药记录。最近的一次记录,发生在九月十七,上面写着:缺,麻黄。而后又用红字在上面写道:已补。”
这个麻黄应该问题不大,毕竟是治疗风寒常用的药材,簿子上所记录的缺补都很正常,有问题的是时间。九月十七,不正是洛羽去太医局的那天吗?
“不是你骗本宫,那还能是谁?簿子是你送来的,本宫就只拿你是问。”
“娘娘太抬举的了,的哪有能耐做一本假的出来。再说了,这药房盘点、药材缺补的事情,可都是要经江大人的手才行。”
郭莱话中之意再明显不过,句句针对太医院的掌印江奈。而且郭莱那天晚上也曾说过,江奈在洛羽离开太医局之后,当天下午便突查了药房。这不得不让人怀疑,这本簿子很可能被江奈做了手脚。可洛羽又如何能相信眼前这个处处透着奸诈的药童呢?
“行了,起来吧。”洛羽道,“本宫料你也没有胆子带本假的过来,姑且先饶了你。”
“谢娘娘,谢娘娘。”郭莱又拜了拜,才站起了身来。
“把簿子捡起来,带回太医局吧,你也就此退下。”洛羽吩咐说。
“是,是。”郭莱捡起了簿子,可却没有退下。
墨宣忍不住催促着。洛羽故意不发话,只等着那子自己开口。只见郭莱又跪下道:“娘娘,以后的就是娘娘的马前卒,太医局的事有的盯着,娘娘就放一万个心。”
看来,他是想卖了江奈,找一个更大的靠山。在太医局里留个眼线倒不是不可以,只不过这子的人品实在不敢让人恭维,偷盗、撒谎、占便宜、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今天他能出卖江奈,改日保不准也能出卖洛羽,让人如何放心。
“一码归一码。”洛羽开口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论。但今天的事,本宫差点忘了你的赏赐。”她对墨宣道:“本宫记得咱们这儿是不是还留着几个金锭子来着,去拿过来,赏了他。”
墨宣压低了声音问道:“娘娘是不是赏的太多了?”
“去拿来就是。”
墨宣依令取来了金锭,置于郭莱面前。郭莱心中得意,不成想此次竟还有这样的收获。他道了谢,可一拿起金锭,笑容就凝在了脸上,又似烫手山芋般放了下来。“墨宣姐姐说的是,娘娘这赏的也太多了,的无福消受。”
“本宫赏多赏少,还需你来教不成?拿着。”
“真不用了。的能为娘娘效力,是的福气,哪里还敢讨要赏赐。”
洛羽冷笑了一声,既然都心知肚明,也没必要打这哑谜。她道:“郭莱,你是个聪明人。既然看出这金锭上是有官印的,想必也能明白本宫的意思。金子你拿去,用是用不得的,想熔了重铸怕是也没金铺敢接。这金锭子就只当你与本宫之间的凭证。日后若是你又动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那么这景晖宫里丢了的金子就是你偷的。若是相安无事,以后大把的赏赐定少不了你的。本宫可说清楚了,这金锭子你若是扔了、给人了,都不妨事的。仅凭你今日来过景晖宫,照样能定你个偷盗之罪。所以,别动什么歪脑筋。”
对付这种趋炎附势的人,自然也不必讲究君子之道。郭莱不是不能用,不过洛羽要防他一手,而且这一手的哑巴亏还得让他无可奈何地吞下去。郭莱没了办法,只能再一次拿起金子,叩拜了王后,告退了出去。
虽郭莱的话不可尽信,可他还是给洛羽提供了思路:江奈。
此人是让洛羽觉得最能帮助她接近真相的一个人。试想一下,一个久病多年且膝下无子的王后,却能在后宫只手遮天,肯定有大把大把的嫔妃想置王后于死地。但想法不代表事实。能实施这个想法的人,一定要有条件。太医局的掌印大人,就是这个条件。
他不仅可以轻而易举地搞到毒药,更重要的是,他还能在事后消除证据。九月十七那天,洛羽突然到访太医局,也许是让某些人紧张了起来。所以,才会有了江奈那次突查药房。
其实要想验证江奈是不是真的篡改了记录,很简单,只需要去趟采买司便可一清二楚。即便江奈能随意篡改药房的盘点记录,但改不了采买司的账目。身为王后,去采买司查账本是理所应当,但值此特殊时期,若隽珩又知道了她仍在调查中毒一事,定会阻挠。到时,查账不成反被禁足就得不偿失了。所以,要编一个明证言顺的理由才行。
洛羽正默默地在心里盘算着采买司之行,墨宣看着郭莱走远后,回到了洛羽身边。她支吾了一阵,问道:“公主何时来的这般手段?”
“手段?”洛羽想了想,觉得墨宣说的该是方才金锭子的事。“这也算是手段?我要是这点本事都没有,怕是这王后不要当了。”
“公主怎么越来越像……”墨宣话到嘴边咽了回去。
“像哪个?”见墨宣噤了声,洛羽笑道:“越来越像失忆前的我了?”她收敛笑容,正色道:“许是我本就如此。”
“本就如何?”隽珩的声音突然出现,吓了洛羽和墨宣一跳,两人都忙停下了说话。
墨宣施了礼,洛羽不悦道:“你怎么来了都不让人通传一声,就这样进来了。”
“通传了有何用?你是会出门迎我,还是会恭敬地与我施礼?”
洛羽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站起身来,行了个福礼。“见过陛下。”又道:“满意了吗?以后记得通传。若我正在更衣,你径直入内又该如何?”
隽珩看了一旁的墨宣一眼,问道:“王后今早是怎么了,谁又惹得王后不悦了?火气这么大。”
“我上火了,火气能不大吗?就你惹我不痛快。”
隽珩与洛羽面对坐下,盯着她左看右看,却又不言语。洛羽被盯得心里发毛,不自然地躲避着隽珩的目光,问道:“你看什么呢?我脸上有什么?”她起身去镜子前照了照,妆没花,头发没乱,衣裳也没脏。
此刻,隽珩答道:“我想看看你究竟在想什么。”
洛羽将视线从镜子上离开,转过身来看着隽珩,“那你看出来了吗?”
隽珩摇了摇头。“我总是不懂你为何动气,我也不懂自己哪里做的不对,让你这般不待见我。”
“没有。”洛羽想也没想就脱口否认,“没有不待见你。”她又想起了墨宣给她讲的往事。她没了孩子,也是这般把气撒在隽珩身上。洛羽从不觉得自己是个不讲理的人,怎么偏到了隽珩面前就这般任性。“我就是性子不顺,你又不是第一天识得我。这宫里有的是温顺的,你何必到我这儿来受气?”这不,本意是让隽珩别误会自己不待见他,可说着说着,又成了任性的话。“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要赶你走。”着急又说不清,急得快掉了眼泪。
隽珩见了,一把将人拉了过来,说道:“我怎会不知,你就是个嘴硬心软的。可我就怕你因我生气,我不愿见你生气。气大伤身,身子才好,要珍惜才是,又气坏了可怎么办?”
“我没有生气。我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想给你使性子,想和你斗嘴。”
闻言,隽珩笑了。“这样啊。”他捏着洛羽的下巴,让她一点点靠近自己,然后猝不及防地在唇上留下一吻。“那你觉得自己斗嘴斗赢了吗?”
洛羽摸了摸自己被偷亲的唇,整张脸红透了,嗔怒道:“你卑鄙!”细想来,好像好久没这么骂过隽珩了。
“怎么就卑鄙了?我亲我自家娘子,何错之有?再说了,上次让我亲了好久呢,怎么今天就又抹不开面子了?”
“谁让你亲了好久?”越说洛羽脸越红,都要滴血了一般。好歹不歹的,墨宣还站在一旁偷笑,她撒气道:“谁让你在这儿站着了?”
“是是是,是奴婢没有眼力见儿,这就退下了,不打搅陛下和娘娘的好事。”
“什……什么好事啊?”洛羽气得话都说不利落了,却又见墨宣一溜烟地关门出去了,“臭丫头!”
隽珩这边饶有兴致地看着洛羽羞愤的样子,忍不住又在脸上亲了一口。
“你!”洛羽捂着脸,气愤的声音变成了委屈,好似真叫人欺负了去。“你要干什么呀?”
“我要你做我的妻子。”
“我现在不是吗?”
“有夫妻之实吗?”
“光天化日的,你说什么呢?”
“半夜三更的,你也不让我进你的寝宫不是?不白天说,那什么时候说?”
“你欺负人。”洛羽毫无气势地指责着。
“怎么欺负人了?你不是本王的王后?你不是我的妻子?我说的话哪里过分了。”
洛羽背过身去,脑筋一转,忽觉此事可以好好利用一番,于是便有转过身来,道:“你说的,也不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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