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羽与欣平又闲聊了些无关紧要的。夏朗抱着儿子从门外进来,见洛羽还在房中,急忙放下荆儿行礼。
见这个高大的男子一通手忙脚乱,洛羽被逗笑了。“夏将军不必多礼,都是一家人。”
夏朗微微颔首,谢过洛羽,却依旧保持着严肃。“陛下在找娘娘。”
确实出来挺长时间的了,也不知饭菜送去了没有,隽珩有没有用膳。洛羽道别了欣平和夏朗,回到了房中。一推门,她就看见隽珩穿着中衣,披着外袍,坐在餐桌旁,手边的饭菜是未动丝毫。
“这儿的丫鬟怎么回事?放下饭菜就走了,也不知道伺候。”洛羽走到他身边坐下,递了双筷子给隽珩。
隽珩没有接,“你去哪儿了?”满脸的不悦,让人难以忽视。
“去璇儿房中坐了一会儿,看了看荆儿。怎么了?”洛羽被他突如其来的质问弄得很是不快,声嘀咕道:“不是你让我出去的吗?现在又生的哪门子气?”
洛羽觉得莫名其妙,刚才出门前还好好的,怎么出个门回来他就一脸阴沉的,该不会是追拿刺客的事情不顺,所以拿她撒气吧。可一想,隽珩现下身体不适,又烦心事不少,难免脾气大些,所以本着不与病人计较的心态,洛羽一改往常,不与他辩驳。于是,她又递了遍筷子。“快点吃吧,该凉了。”
隽珩缓和了脸色,接下了筷子。“我只是见你许久不归,担心你的安危,没朝你发火的意思。”
“你是多怕我丢了?”洛羽倒没置气,调笑着说:“昨儿晚上、今儿晚上,全因这事和我黑脸。”
“可不就是怕你丢了。你是不知我有多担心?你倒好,跑去璇儿房间躲清闲去了。”
“分明是你不想让我听你议事,才故意支开我的。我回避了,你怎又反过来指责我的不是?”本不想与他争辩的,可洛羽终不是个肯受委屈的人。
“哪有故意支开你?我让你去叫人送些饭菜进来,你既已安排好了,回房来就是了,谁知你一走那么长时间。我不该担心吗?”隽珩分明就是故意支开洛羽,可现在还要装无辜,倒打一耙。
“该!都是我的不是,行了吧?”洛羽怕再多言下去,她又忍不住与隽珩拌嘴了,于是便终止了话题,转向了别处。“刺客抓住了吗?”
“抓住了。”隽珩只这三个字,再无多言。
洛羽见隽珩左手不便,于是道:“我喂你吃吧。反正头前吃了你烤的鱼,现下没什么胃口。”
“别说没什么胃口,方才受了惊吓,还是多少吃点吧。那条鱼,吃一半丢一半,你也没吃上几口,哪能填得饱肚子?”说着,隽珩还给洛羽夹了块肉,“我身上有伤,还喝着药,不能吃得油腻了。你多吃一点。”
俩人埋头吃着饭,洛羽才想起来,隽珩还没回她的问题。“究竟刺客抓住了吗?”她又问了一遍。
“抓住了,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
“刺客是什么来头?是谁派来的?”
“刚抓住,还没审。”
隽珩这样的态度让洛羽有烦躁,那些人差点要了他的性命,怎么他倒表现得事不关己一样。她放下手中的筷子,正视着隽珩,心中的不平让语调也变得尖锐起来,质问道,“然后呢?”
“然后,等吃完饭,你先一步回宫去。陈华来接驾的车撵也快到了。”隽珩将筷子拿起来,递到洛羽手里,然后继续进行了自己的晚饭。
“回宫?”洛羽并不赞成隽珩的决定,“你身上还有伤,我怎能撇下了你独自回宫去?”
“在宫外多待一刻,就多一份危险。”
“不是说刺客已经抓住了吗?”
“还有同伙在逃。如今他们见刺杀失败,指不定暗中埋伏,还会伺机行动。”
“既然如此,我就更不能留你一人了!”
隽珩皱眉摇头,“你留下何用?你先行回宫,我后顾无忧。如此,便可以布下埋伏,瓮中捉鳖。若你执意要留,我心中记挂着你,又该如何施展?”
“谁说我留下无用?!”洛羽反驳道:“只有我在,你的计策才能施展。若是我先一步回宫,不就明说了这大将军府里埋着陷阱吗?他们若是不蠢,又怎敢再来?”
“好你个狐狸。”隽珩趁机揪了揪洛羽的耳朵,“倒算计到我前头了?”他敛去笑容,正色道:“不过正经说,你留下我终是不能放心的。”
“那就都回宫去!”洛羽拿掉隽珩捏在她耳垂上的手,“总之你去我去,你留我留,休想打发了我!”见隽珩有动摇之态,于是她便接着劝道:“我会听从安排、任凭差遣,不会拖累你的。再说了,不还有你保护我吗?难道你觉得自己没法子护得我周全?”
“当真要留下?”
“当真!”
“听从安排,任凭差遣,此言非虚?”
“不假!”
隽珩每问一句,便一点点靠近洛羽,末了竟搂住了洛羽的腰,附在她耳边轻声道:“那我就得罪了。”
洛羽只觉得这般姿态不妥,却还没来得及细思隽珩话中之意,就见那人得寸进尺地覆上来她的唇,连同手上也变得不安分起来,在洛羽身上四处逡巡。腰带被挑开,已经掉落在了地上。洛羽又气又愤,拼命地挣扎着,可她的力气在隽珩面前无异于蚍蜉撼树。最终把心一横,手抵在隽珩受伤的右肩上,用力按在伤口所在,方且止住的血又渗了出来。
洛羽捡起地上的腰带,整理好衣服,羞愤地怒视着隽珩,质问道:“你把我当作什么!随意拿来解闷消遣的玩意儿吗?”
隽珩低头看看肩上的血迹已经逐步染红了衣衫,这才开口道:“开门,去让奴仆找魏殊过来,就说我伤势已重,血流不止。”
看到血已经顺着隽珩的胳膊滴在了地上,洛羽也不敢耽搁。这一时半刻的间隙,她似乎也意识到了隽珩的意思,于是将门大开,有意让外人看见隽珩,然后,急忙唤来几名丫鬟,一副慌张模样说道:“我家老爷伤势反复,如今流血不止,快去让魏御医过来。”
果然,丫鬟们向房内探了一眼,见到隽珩伤势严重,不由面露惊恐,几人忙放下手里的活计,急匆匆去叫魏御医,并有人去通知了欣平和夏朗。正巧,长平侯也赶到了将军府。一时间,大家聚在了房中,这情形看起来,似乎比隽珩刚受伤时还要紧迫。
魏殊拆下纱布,见方才缝好的伤口,又裂开了来,不禁摇头叹气。他赶忙将伤口周边的血迹清理干净,再次进行缝合,因为伤口上还留之前缝合所用的丝线,所以相比第一次要困难许多。只见向来镇定的魏殊,额头上也急出了汗。
“怎么回事?怎么又出血了?不是都没事了吗?”欣平没了之前的放心,也忧虑起了隽珩的伤势。她拉着洛羽问个不停,“嫂嫂,你说话呀?王兄如何流血不止?你不一直在他身边照顾的吗?”
夏朗把妻子拉回身边,朝她摇了摇头。“别惹王后娘娘心烦。”哪怕夏朗知道这是计划好的一环,但也不由地为隽珩捏一把汗。
“是啊,怎么闹成这个样子?”长平侯质问着夏朗,“刺客呢?抓到了吗?还有,邓凛呢?他是怎么保护王兄的?”说着,便气冲冲地出了房门,找邓凛要说法去了。夏朗生怕隽琰冲动,于是也跟了出去。
待一阵兵荒马乱过后,房中又只剩下了洛羽和隽珩二人。她只觉得尴尬,于是又起身出门去,让丫鬟收拾干净了桌上的饭菜,只求再独处时,隽珩能闭眼歇下。她悄步踱至床边,看了眼隽珩,本以为对方睡下了,可隽珩却突然开口道:“还恼吗?”
洛羽离开隽珩身旁,坐在收拾干净的桌边,背对着他,也不答话。如今这情况,她也算不清究竟谁对谁错。
“别恼了。”隽珩又开口道:“我虽逾矩无礼,可也受了疼、流了血,也算是付出了代价。就当我们扯平了,好不好?”
洛羽回头怒瞪了隽珩一眼,被气得呼呼大喘。她又回过头去,纠缠着自己手中的丝帕,青丝的绸缎被拧成了如麻花一般。待平静了些,她才开口:“你就不能先与我说清楚吗?”
“若我直说让你弄伤我,你肯吗?”
“呵。”洛羽冷笑一声,“你倒是个自私的。明知我不肯,还要让我动手伤你,让我背了这罪过!”
“除了你,谁人还敢。”
“你自己动手!我离了这屋,眼不见为净。你想怎么怎么的,哪怕血流成河,我能奈你何?”
“可这场‘伤重病危’的戏,要有人配合我才行。”隽珩解释道,“我独自弄伤自己,独自出门去找人叫魏殊来?那如何让人相信我伤势严重?再者说,你方才也明白,若我真的伤重,你又怎么能不在身边,所以必须让你配合我做戏。”
虽气他无礼,更气他隐瞒,但看着他面无血色的样子,多少还是有些心疼的。洛羽一步步挪到隽珩身边,擦了擦他额上的虚汗,问道:“疼得厉害吗?”
隽珩摇摇头,“你没用力,根本不疼的。”他笑着安慰洛羽。
“别骗我,你听听,你说话都没力气了。”她坐在隽珩床边,叹了口气,“犯得着冒险吗?就算这次抓不着,也还有机会。可若你真有什么三长两短,那可怎么办啊?”
“心疼我了?”隽珩抬手想摸摸洛羽的脸,可这么点距离都有些吃力。
洛羽忙低下身去,将脸送到他手边。虽主动握住了对方的手,但洛羽嘴上仍不肯承认:“谁心疼你?以后别再这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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