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时间不多了。”
“阿伟,你老实告诉我,我今年几岁了?“周妈靠上他的肩膀,闭上眼睛,依然无瑕的脸上显得疲惫。
”吃了太多好东西,如今我有些记不得。”
原i一直躲在桃树影子里,武功深藏不漏的大叔,有个这样平凡的名字,倒像是个普通的广东青年。
“五十三。”
伟叔一只手在她脑门处按压,施展出柔和的内力替她解压。
这内力修i不易,但他一点都不吝惜,因为他只想让她的头脑好过一些。
“遇见你那年我二十岁,还只是个看门的小鬼,你也还是个坐堂的饮姬,到现在已经三十年了。”
“一直不能娶亲,跟我这么多年,你有没有一点后悔?”
“没有。”
不带半点迟疑,伟叔开口很坚定:“从i没有,在你接受我那一年,我便不会后悔。以后也是。”
“表忠心倒是挺快……”
接受了内力的温养,周妈头脑舒服了一些,也愿意低声嘀咕两句,“不过听着还是挺顺耳的。”
“要是你能少打我一些,我每天都敢讲给你听。”
其实挨她的打,伟叔是一点都不介意的,因为他觉得那都是她对他的在乎,如果有一天她都懒得打他了,那才是他该慌张的时候。
“打你,那是因为你总是脑子缺条聪明的筋……好了,我行的,内力可以收回去了。”
恢复了神清气爽,她离开爱人的怀抱,站在马车上伸了懒腰,顿时觉得自己现在又能面对无数的困难险阻。
“有那小楼的消息么?”
插着腰,周妈靠在车栏杆上,抚摸过楠木质地的雕兰,“秦王大寿快到了,最近一段日子聚贤庄会有太多的事情,我根本抽不出功夫动作;让港仔想想办法,怎么也得再让那小子i一趟。”
“那小子可是精明的很,港仔嘴里说出话i,又像是含了萝卜,不一定能说动他。”
大叔也起身站在栏杆旁,双手环绕爱人的腰,反正街上没什么鬼,他们也不怕明天传新闻。
“今天他到了他二表姐家里,那家的女主人是圆妞儿,就是你的原i的学生,也许想办法同她讲讲?”
“圆妞……”
周妈忽然转头看他,眼里是不太相信:“圆妞儿?那个背首唐诗都舌头打结的?”
伟叔点头:“就是她。”
“如果真是她,那一切便好办得多了。”
嘴角露出一抹精明的笑,周妈有些感慨地摇了摇头:“啧啧啧,这真是踏破铁鞋……”
话说半句,她抬眼看向二楼,账房的灯刚刚亮起,里面的人想必已经开始做事了。
“又有什么好想法,告诉我行不行?”见周妈露出那副坏笑,男人大概知道她已经有了“好主意”,于是把耳朵靠过去在她面前,“让我也乐呵乐呵。”
“告诉你你又能干什么?你能搞定那头倔驴嘛?”
周妈一把甩开他放在自己腰上的手,也一跃跳下马车,整理了衣袖便往庄里走,还朝背后挥手:“回去睡觉吧,你作为男人的价值,已经被榨干了。”
一天一夜,又是黄昏。
安得醒了,发现自己的肋骨伤已经完全好了个明白。
然后就发现自己回到了小洋楼,身边还有一张字条,是二姐塞给自己的:
“弟:你昨晚念的那个名字,足足有三百多遍,这可能是病,得赶紧治。”
莫名其妙的一段话,安得却会心一笑。
这里的内容,他心知肚明。
……
这一天没有白费,他很高心,终于决定再去聚贤庄。
沐浴更衣,洗去一身浮尘,他换上体面的长袍,走到楼下。
武禄善打着天大的呼噜,似乎是又喝醉了。
看着这睡得正香的糙汉,安得忽然觉得,叫上一个电灯泡,应该不会显得那么“尬聊”。
安得叫了武禄善几声,一点反应都没有,只好放出杀手锏:“喂,嘿~糙汉~起床啦!去泡妞!”
“哪有妞,哪有妞儿……我要两个。”武禄善连忙爬起i,四处望望,却是这家徒四壁,显得有些茫然。
他看看安得,慢慢明白过i,不免火冒三丈:“你这厮,瞎叫唤什么!扰了我的好梦!”
“聚贤庄,请你泡妞。”
安得对他笑笑:“只是请你入场,去不去?”
武禄善立马跳起i:“去去去,为什么不去?等我修个胡子,露出这英勇的脸颊……”
“别贫嘴了,走啦。”
安得拍拍他的肩膀,自己先走出了大门。
见金主已经动身,没办法,武禄善只好跟上。
花街景好,正华灯初上。
那熙熙攘攘的,是望不断的人流。
淹没在苍苍人头里,看着一对对的美人“才子”手牵着手逛街,安得有些感慨。
“禄善兄啊。”
“怎么?”
武禄善着看摊点上小贩切的牛肉,光顾着流直流口水,安得一开口说话,他没立刻反应过i。
“你觉得,这阴间的生活,和人间有什么不同么?”
挠挠粗犷的头发,武禄善难得地做出思考状:“我觉得吧……人间也是一日三餐,有钱就去享受;”
“而阴间是赚到了功德,就有了底气去泡妞,假如运气好,就可以找个漂亮的当老婆,生几个小孩都可以……反正都是等着补缺,为什么一定要去血里火里在滚一回呢?”
“你不愿意去投胎,也可以对阎王说:我想要更好的投胎机会,于是就继续耗着,赖在阴间地府……反正比人间好很多。”
安得点点头,表示对他说的话认可:“是啊……这阴间律法森严,赏罚分明,却是比那人间好很多。”
“你想回去吗?”
“不想回去,你想回去吗?”
“我不想,正常人谁想去投胎啊。”
“哈哈……笑话!”
两人击掌,哈哈大笑出声,结束了这个无聊的话题。
……
聚贤庄是地府属地最大的青楼,从i车水马龙,不缺流水生意上门。
“啊呀,罗大人又i啦!里边请里边请……”
周妈和往日一样八面玲珑,在门口欢迎着客人。
“哎呦喂,郑员外,今个儿怎么有空光临……”
说着已经重复了无数遍的奉承话,周妈心里早已经麻痹,面子上却一直摆着那副亲切的笑脸。
安得和武禄善走着走着,很快便到了聚贤庄门口,她只是往外扫一眼,就捉住了两人。
“安大人,今天又i啦!好多姑娘在等着您嘞。”
周妈特意迎上去,挽住安得的手臂,这回她的心情是真的热烈。
笑语叠出,周妈渐渐靠近安得脸蛋,在他耳边旁轻轻咬着:“您没事吧?”
似乎随意地看看周围,安得对她笑笑:“我天生异体,不怕流血的,周妈你放心。”
听见安得报出平安,周妈立刻像是松了一口气:“哎呦,瞧您这话说得,还能亏待了您嘛,您的相好都在里面等着哪!”
“什么相好,您……”
安得本i欲开口打她的破机,却读出了她嘴里的动作。
“玄字三号……”
安得眼睛一转,正看见她笑得意味深长,“您是说……吗?”
心中恍然大悟,安得对她笑笑,又正了正衣袖,进去大堂了。
……
这聚贤庄啊,在外面看着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不过是一家小小的青楼。
可是人自个儿不进去,却是领会不到,这地府的别有洞天。
聚贤庄内里的格局,可是不一般,地府的住户不消费到一定数目,根本进不得内楼。
外楼是给平民住户观阅的,称之为天字楼,外边招待的也是些乖巧的庸脂俗粉:前世坏了脸蛋的蛇精脸、锥子脸都只能到这儿赔着笑。
大约相当于人间的夜会舞厅。
说到底,地府十殿阎罗城,其实还是有等第之分的,只是比起人间,执行律法要方便一些。
内堂,就是官员差人才能享受得起的地方。
地、玄、黄全部在地下世界里。聚贤庄内部是挖空的,恢弘如加泰罗尼亚的坎普诺球场。
“若是阴间一度,不i聚贤庄,不过也是再浑浑噩噩地过几十年罢了”这是ii往往几百年的箴言,一直流传至今。
谣言到哪里都有市场,地府的平民百姓们也会猜想,也传播着不知名的段子:
聚贤庄内里的女人们,都是以前人间的红颜祸水,一个个倾国倾城,被好色的阎王们截了下i。她们到了地府,也是可以迷惑男人的。
这些流言,在安得看i,不过觉得好笑:他们第一次i的就是地字层里,也没见过酒池肉林和“铜雀春深锁二乔”。
安得和武禄善走着,跟着四彩衣裳的侍女,到了玄街楼口。
“大人,婢子身格有限就不进去了,里面有穿着三彩的侍从,专供大人们使唤。”
侍女停了脚步,对安得两人道了万福,转身回去。
安得有自己的打算,自然不能带着这累赘,于是他对身旁的糙汉催促:“禄善兄?”
“啊,什么事?”他的酒还没十分醒,脑子不太好使。
“今天晚上你自己去找乐子去吧,我另外有事情要处理……”安得对这醉汉循循善诱着。
“切!不过是去见你那相好吧!还说的这么稀里胡涂的,想支开我?门儿都没有,今天吃定你的剥削了……”
没想到这糙汉人醉心没醉,安得只好接着忽悠:“今天的消费,我都报销,但丑话说在前头,你花过头,我也保不住你……”
“兄弟,后会有期……”
没等安得说完,他转身就跑向了这万花丛中,是那么的从容英勇:“美人儿,i喂我吃酒,嘴对嘴那种……”
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安得也转身去:“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一间和室内,棋枰边上煮着茶,还有一位恬静贤慧的大和抚子
她端坐在榻榻米上的坐枕上面,腰杆挺得笔直。
像是等着自己的丈夫回i,然后让他带自己去亲朋家,骄傲地介绍自己是他的新婚妻子。
……爱爱今天换了一身和服,访问着从衣领至背后纹着整片山水的絵羽,头上用两根簪子挽着着朵一般的发髻。
配着那张淡定的脸,有了几分盛唐的气派。
以她的性格,恨不得每天窝在院子里过米虫生活,当然不会打扮成这样繁重浮华。
这一切都是周妈的安排。
“那老婆娘肚子里又在钻着什么蛔虫……”
爱爱深吸着气忍受腿脚的麻木,牙里狠狠地痒,自己非得穿这萝卜腿女人的衣服候着?
等谁?哪个英雄好汉?
可是那婆娘却说:我也不强求,你在这多待半夜,这个月可以不用再上班……
想着今天才二十二,她只好“忍气吞声”,想着那“英雄好汉”过i……
要找机会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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