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刑法》第六十九条的规定
根据《刑法》第七十六条,被宣告缓刑的犯罪分子,在缓刑考验期限内,由公安机关考察,所在单位或者基层组织予以配合,缓刑考验期满,原判的刑罚就不再执行,并公开予以宣告。被宣告缓刑的犯罪分子,在缓刑考验期限内犯新罪或者发现判决宣告以前还有其他罪没有判决的,应当撤销缓刑,对新犯的罪或者新发现的罪做出判决,把前罪和后罪所判处的刑罚,依照刑法第六十九条的规定,决定执行的刑罚。如果在缓刑考验期间确有突出的悔改表现或者立功表现,可以参照《刑法》第七十一条的规定,对原判刑罚予以减刑,同时相应地缩减其缓刑考验期限。减刑后的刑期不能少于原判刑期的二分之一,减刑后相应缩减的缓刑考验期限不能低于减刑后的刑期,而且判拘役的缓刑考验期限不能少于一个月,判有期徒刑的缓刑的缓刑考验期限不能少于一年。
通晓了这些,我心做人不做人,谨慎说话不说大话,平心静气不发蠢气。见了地上的蚂蚁我会绕道走,见了朋友我会极尽讨好,见了老头老太我会谄媚请安。自认为如此世间多了个好人,而世人眼里恐怕是:长沙多了个神经。
至于孙琦提走的二十万和占公司十万的股,我猜到水分不少,却也无心力和气魄去追究。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咱还得求他帮我继续做到减刑。事实上,在我继续花了七八万之后,刑期确也改成了一年。
在这一年里,我仍是犯罪分子,仍在服刑,有事没事要到派出所、居委会和法院汇报,如果要出长沙还得打报告批准才可。每个月定期交思想汇报给法院,我头都抓破。大概写些:经历的事、正在做的事,感慨当下生活是多么的美好,政府给我缓刑的机会,我感恩戴德。当然,面对社会的各色现象,我有自己积极向上的想法,有努力把长沙建设成国际化大都市的决心。
这一年,我老老实实在家待了一段日子,手机关机,哪也不去,无脸上街,心灰意懒。
闷到某一天,又转到一个亲戚家待上一段,反正我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会生,父母兄弟姐妹加起来有十人,长沙亲戚多,咱不是名门却是“旺族”。早要庄学钟带话给葛曼丽,再要葛曼丽带话给莎拉,我意与她绝,不想谈,请她理解,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仍愿意。出意料地,莎拉没再找我,这多少令我失落。后听说,我在看守所的日子里,有个酒吧老板蛮喜欢她,对她很好,她接受了。爱一个人,神速地可以变成不爱;黏一个人,迅猛地可以撕扯开强胶,她强,比我还强。
通过多方,我才知父母知道我被抓,是从我那会计亲戚姨处得知。原来,律师两次拿钱除了要庄学钟签字外,还得姨办理。那么大笔钱,又联系不上我,只凭字,她当然要疑惑。在偷听到庄学钟和孙琦在我办公室的对话后,她知了我被抓和因何被抓,迫不急待地向我母亲汇报了惊天消息:她的孙子不是死婴而是残疾,我做了弃婴的事,被警方关在牢里了。春节期间,联系不上我的父亲急找庄学钟、找孙琦,逼其交代了事情的原委。当然,他们都尽力轻描粗描加白描这事,但关进看守所终归是逃不了的事实。二老在家过了个极没味的年,母亲天天求菩萨保佑我平安。我想,我能化险为夷与母亲求神拜佛也不无关系。而我祈祷上苍,要母亲过了这一坎,也灵验,这或许是亲情感动天感动地所致吧。
亲情。关于刘楠,我的儿子,我曾试图找其下落。找他的目的是了自己一份心愿,还是想以其为洗罪的载体?我没想清,只知去寻。通过望城警方,我找到了望城县的福利院,那里人说是有这么个孩子,时间也对,只是在我来到的前一天,被一个近六十岁的老男人抱走。至于那个老男人的名字及联系方式,福利院的人说没有。我说,你们哪能这么不专业,就不怕孩子被拐卖了吗?福利院的人说孩子是被大人遗弃的,那老人明显表现很爱这孩子。同时他们又反问我是谁,和孩子什么关系?我怕说,怕被鄙视,被声讨,心想有个好人家领养,也算归宿。侥幸地又一次逃避日后无尽的责任,我不做深究,只在心里默祝他平安幸福。
听庄学钟和会计姨说我这事传得很快,对公司的业绩影响很大,效益不好,心灰的我也无力去公司。庄学钟也要我好好休息,理解大于责怪,就没责怪。
接近服刑尾声的一天,我还是忍不住溜达到公司,员工们讶异的眼光照着我这个犯罪分子,叫我“刘总”。我浅浅地打招呼,踱到办公室,这个陌生而熟悉的起家之处,令我慨叹。我叫来财务姨,要她把我抽屉的钥匙给我,打开,公司的财务章及与广州团队签的装修合同等一样样跃进眼帘,比印象中不一样些的乱摆。边看边想,边想边看,看着看着我想到了什么。
我说:“我走的这些天,这抽屉没别人动过?”
“没——想想啊,噢,对了,有一次我把钥匙给了庄总。”“你没事给他钥匙干什么?”
她轻描淡写地说:“就是有一次,他急要和律师签个合同问我要公司的章子,那天正好我崽生病了,来不了,他就亲自过来找我拿了钥匙。后来用完就给我了。没事啊。”
庄学钟动过这抽屉?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和广州装修队签的这份内部合同(只有我和广州装修公司知道的合同)他看到了!他知道了我最初和他谈的四百万启动资金有水分?他知道了我至少搞走他一百多万?他这么精明的人,一看合同便知,不会有其他可能,不会。可是,为什么在一年前他看到了这个合同到今天,我们多次见面说事,他对此只字不提,不算账,不翻脸。是大气,沉得住气,够义气?我哪来这大魅力?何德何能啊我,我又不是弘一法师,我现在连个说得过去的普通人都算不上。我这缓刑的犯罪分子。他能够在我待审期间,不仅没看低我,并且是喊出多少钱就出多少钱,在孙琦面前说了不少帮衬我的话,在我父母知道我被抓的事,还会帮我劝他们。
他前世是吗?
“外甥子,噢不,刘总,是不是丢东西了?”
“没有没有。没事了。”
姨没有要走的意思,她说:“你还是看下账本吧,这一向生意不太好,常年四季大厅里坐不满。这样下去……”
“不看了,我知道。赞宝都跟我说了。”
疑惑中守着这样的秘密,我以为自己和庄学钟心照而不宣。
吃过这场官司,我少了冲动,少了邪念,少了许多自私,更多的是感恩,钟如此仗义,我该拿什么来偿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