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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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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 年 11 月 敲诈必然无休无止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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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南大剧院的“无间道”

    00年11月,要不是庄学钟的提醒,我都忘记了公司开张有一年多。

    我们查了财务报表,现金投资早在八月就收回,除了日常运作费用,我和庄学钟各可分得六十多万。我刘友友要发啊!金钱真是支兴奋剂。这下,之前的所有阴霾一扫而空。我们分别把这无敌好消息告知各自女人。俩女人雀跃罢,一致觉悟很高地没提买东西的要求,而是提议到湖南大剧院看港产片《无间道》。听说这部片子挽救了低迷的香港电影,文艺作品真是能鼓舞人啊。

    在餐馆里饭罢,三台车煞气派地杀到大剧院。买好票的赞宝早在等候,我们一下坐到了最好的位置,集体虔诚地把手机调到振动。电影开始,香港电影界的几条硬腿依次登场,我看得正过瘾,右腿一阵抖,一摸,原来是手机振动,看,是一座机打来的,我烦躁地接:“哪位?”

    “是刘友友不?”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一口有些乡里口音的长沙话。背景是街道的行车声。

    “是啊,你哪位?”“你莫管我是哪个,有个事要跟你谈一下。”

    我好生奇怪,陌生人,可以知道我的名字,有事跟我谈,搞得那么神秘,你怕你是“无间道”吧。我怀疑是哪位老兄开玩笑。我要自己不慌地说:“哪位老兄啰,我在这里看电影,没工夫跟你扯,有什么事,讲啰。”

    “一个很重要的事,跟你有很大的关系。”声音还是很低,好像他在看电影怕影响别人样的。

    他一句话用了两个“很”字。究竟有多“很”?什么叫做贼心虚,我这样就是,随便一个电话就可以要我起身出厅,何况一年前,我做的还不是贼,我的“案底”不简单。

    “讲啰,什么事。”我用的声音很平。

    “一年前,001年9月1号,你堂客乔诗雨在井湾子的‘生爱特医院’生下了一个崽,是个畸形吧。”

    我后脊每块椎骨皆凉!这一年来,心中无数次演习过的被抓场景,现在被别人用另一方式登场了。若要人不知,除非自己莫去搞。可是,这人是谁?我头一想到了我的妇产科主任兄弟,不对,不是他的声音。这人究竟是谁,又知道多少?

    “你是谁?”

    “你莫管我是谁,当时值班的妇产科主任叫曹爱民,曹主任,他帮你瞒了这事,搞了当天一个死婴顶了包。你不应该不记得这事吧。”

    “——你,你还知道什么?”说完,我又后悔,我这不是招了吗?可是,人家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也只有警察有这调查能力。难道是谁雇的私家侦探?乔诗雨?不会,依我对她的了解,她要知道可以直接找我啊,要害我,可以直接要警察逮捕我啊,整这出干什么?况且,她那么决绝,断不能有这回头调查、清算之意;还况且,我做的事天知地知,她问天问地知道的?警察?警察为什么不直接来抓,要打电话?先打个电话再抓犯人?1世纪的新搞法吧。这人是谁?他要干什么?

    他不顾我在运神,继续道:“你当晚,把自己崽丢到望城县离大道一公里的山下,准备埋的,后来可能是下不了手,弃婴跑了。政法频道都报了新闻,但线索太少,公安一直没找到你。”

    可能?你也有不确定之处啊,公安?他不是公安了?他莫非比公安还强?但我仍心虚地说:“你不是公安,你想——干什么?”喉咙像卡了什么似的我分明听到自己声音不畅。这时,已可确信对方掌握了我充足的证据,我只想知道他的想法。

    “不想干什么,了难(解决问题之意)费,二十万。”

    “二十万?!你怕我是好大的老板吧!我也只是个打工的嘞。”原来真是敲诈。混生意场,听到威胁之语本能的我会调子高,这是一路走来起码的防卫心理。

    “呵呵。”对方更像老江湖,笑里带着嘲弄之意,我听着像。

    他说:“你一个这么大的饭店老板,全香中西餐厅,那么好的位置,开业一年,生意就没冷清过,还差这二十万?你知道你什么罪不?”他停了下,我沉默,待他说。他说:“故意杀人罪,处死刑、无期徒刑或者十年以上有期徒刑,如果算你走狗屎运,遗弃罪,判起来至少五年,至少。就算不得死,牢饭不是哪个都能吃得下的。牢里天天死人,你知道吧。”

    死刑?坐牢?十年?死人?我刘友友要完蛋!我的世界要顷刻毁灭!不行,不行,万万不可,这个电话太蹊跷,我要镇定,要平静,要淡定,不要显歪:“但也太多了啰。兄弟,我到哪去搞这么多钱?老兄。”这声音我都觉得强硬不起来,在以赖皮和企求对付。

    “随你,反正我一手的证据,你要搞,搞不赢我的。你要总是这样策嘞,只会耽误你的时间,我不急。”

    “你——你讲话做得数不?”看过无数犯罪片的我意识到这确是敲诈,敲诈有一回就有二回,他会把我当提款机搞的。

    “做不得数,不得跟你谈不。大家都是出来混的。信誉第一。”好可笑的一句宣传语,“信誉第一”,他还省优部优国优呢。

    “那是的,要是我把钱给了你,你再问我要怎么办?立个字据再说。”我脑子飞转,这种博弈,头回领教,我不能就这么被他牵着耍。

    “立字据,我还跟你照张合影呢。兄弟,你讲相声的吧。”

    “那我没点保证,我不搞。”

    “随你搞不搞,本来还想把账号告诉你,你是这样,我挂筒嗒。”无耻啊,无耻到下雪,要我给钱,还要我求着给他钱,我刘友友哪搞过这种生意?时光如果倒流,我定不会干那事;不,时光如果倒流,我不会要乔诗雨和我结婚;不,时光如果倒流,我断不会追求乔诗雨与她发生任何关系;时光如果倒流,我也绝不让自己把“心动”给任何一个女人。感情原来不仅是伤人的,它更是害人的杀人的。

    现在说什么也无意义,除了打钱,无他法。豁出去了,“你账号好多?”

    “——记清没,我再报一遍——要不你用另一个手机记下,拨一下再挂,就存起了。”我有两个手机(另一手机我很少用,很少开,生意上关键时候才用),他都知道,这是个什么人啊!我不是悟空,他更不是如来,但我逃不出他的手心,这是铁定的。

    “记清嗒,明天中午十二点以前,打到这个账上,收到后给我个电话,以后再不要来找我!”我愤愤地说。是啊,答应了打钱,还不愤愤一下啊。

    “爽快人,谢谢了。”

    “不用——”我差点说“不用谢”,一想,这是哪门子事哦!我还跟他玩客气。

    刚挂了电话,莎拉出来找了。我这才发现,自己边电话,边走到了另一楼层。

    莎拉看到我,无比气愤地说:“你什么意思啰,电话打烂,你一个人在这里占线,又在泡哪个妹子啰?”

    “泡你妈!”我正愁无处宣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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