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重重的一拳落在诺奥侧脸上，身体应声抛飞，在短暂的飞翔之后摔在地上翻滚。诺奥忍着强烈的眩晕，立刻站起身来重新摆好姿势盯着瑟兰，血液和其他各种物体糊在脸上也不敢伸手去抹，或许一闭眼就会伤得更重。
诺奥吐出一口混着血液的浓痰，舔舔嘴里被牙齿划烂的伤口，疼痛让他清醒了不少。场内的大理石地板上到处都是拳击和重踏留下的坑和痕，四处散落着碎石、粉末、腥臭的呕吐物和血液。
在他刚进门的那一瞬间，侧面轰出的拳头差点让他失去意识，紧接着的一记凌厉的膝击就让他把昨晚吃的东西都吐出来。“起来。”朵茵冷淡的声音给了他几次呼吸的时间来反应，各种感觉让他以为要把胃都吐出来。又一次狠厉的踢击让他飞起摔在墙上的时候他才知道忍着疼痛和难受开始防御反击。
在进行了一下午的教导——不，应该说是单方面高技术的殴打——之后，诺奥觉得时间久得像是快过完了一辈子，身体和意识都在崩溃的边缘徘徊，但朵茵的力量控制得很到位，偶尔的强力刺激和各方面突袭让他时刻保持着紧张和恐惧，但有时又有意识地给他更多的时间来调整不至于陷入崩溃。
诺奥当然有接受作为一名法师必要的身体锻炼，甚至给自己一直增加多几倍的量，反应能力也并不弱。这么一下午就让他怀疑自己只会走路，但那种偶尔有间歇的进攻又让他确确实实地感受到身体的各种能力都在增长。
瑟兰一直站在门口冷眼旁观，表情没有半分变化，偶尔有学生走过她会过去支开。阳光照进大门，地上闪着金芒，诺奥的衣服和脸上也映着明亮的光。
朵茵长呼一口气，恢复正常的站姿：“今天的教导就到此为止吧。”
诺奥依旧保持着姿势，不敢有丝毫松懈。
“别这么防备嘛，说结束就是结束了，”朵茵又变得大大咧咧起来，仿佛和刚才那个冷酷的人没有丝毫关系：“没有提前跟你说确实是我的错啦。就是想测试一下。”
诺奥终于也深呼吸放松下来，疼痛便加倍地返还。他不禁咧咧嘴，凉气在牙齿间“咝咝”地穿过。
“回去准备一下，今天晚上带你去热闹的地方。”
“嗯。”诺奥对热闹的地方并不感兴趣，但能了解一下这座城市，便去罢。
朵茵挥挥手，搂住瑟兰的肩膀：“好妹妹也一起来嘛。”
“不用了。”
这是一座更年轻更富有活力的城市，作为长久的不冻港，造船业和渔业十分发达。她是这个国家重要的经济枢纽，来自世界的货物在这里周转，数以百计的货币种类在各个市场上流通，最后源源不断地把巨大的效益输送给祖国。明丽的景色也是亮点。她的魅力在吸引着各方的人们，来自远方的吟游诗人们以能为她赋词为荣。
夜晚街上的橘黄色灯光不同于斯塔万格沉暗的红色，到处洋溢着活跃的气息，像是每天都在庆祝节日。
诺奥洗浴后换了新的衣服，站在约定的街角，看着来来往往各色各样的人们和车马发呆。这里要暖和一些，人们的穿着也不显臃肿。孩子们大笑着在街上互相追逐，偶尔他的身后还会变成孩子们的藏身处；恋人们挽着手穿过人群，去往更显繁华的街市；商贩们站在自家店门口或者货摊前吆喝着招揽客人；也有人神色匆匆地消失在暗巷里。
“诺奥。”人群中有声音在呼喊他的名字。
诺奥转过身看看藏在他身后的孩子，拍拍她的脑袋，给她指指暗处的空箱，趁她转头的空隙抽回衣角插入人流中。
“晚上好，导师，瑟兰。”诺奥一边拉平衣服一边向她们打招呼，“这里人真是多。”
“毕竟是首府级嘛。”朵茵伸手把他拉向路边，“总之先去吃晚餐吧！”
不知道为什么，吃饭的地方在公会大厅的一家餐馆里。晚上的大厅里也是人山人海，但早上那种英雄将行的肃杀和紧张已消失不见，人们举杯相邀，木杯咣当作响，笑声掺杂其中，金黄的酒液荡漾洒出，情绪似乎便也随之荡漾起来，满堂沸腾。冒险者们交流的话题无非是任务的进展、今日的收获之类，但在这样动荡的时代，这种最简单的比较反而最能带动人们的好胜心，对自由的渴望便油然而生。
听着这些吵闹的声音，诺奥不觉也有点放松下来，嘴角勾起一丝无奈的弧度。
“傻笑什么！点菜了。”朵茵的声音瞬间将他拉回来，这人完全不认生，知道了名字便开始有些随意的态度让他很是应付不来。
“我要今天推荐的菜单。”瑟兰倒是不犹豫。
“那我也要一份。”诺奥思来想去自己是没来过这种地方，不知道点什么的时候照做是最好的选择。
“少爷没来过这种地方？”朵茵一脸打趣，直戳真相。
“只到公会拿过法戒。”诺奥有些窘迫，盯着手上刻痕颜色不一的五枚法戒，突然想起了什么：“这里现在可以晋升法戒么？”
“嗯？可以啊，可以晋升了？”
“来这里的路上感觉风系可以了。”
“哦！不错嘛。大拇指上的是无属性指环？”朵茵看向他的手。
“嗯。”诺奥犹豫了一下，“哥哥送的饯行礼。”这个词的感觉，很陌生，很勉强。
朵茵挑挑眉，这种复杂的关系，身为贵族的她当然也懂。“融了重炼吧，带很多有些恶心。”
“有这么厉害的炼金术师吗？”诺奥有些惊讶了。能炼制无属性戒的人头衔虽然也是高级魔法师，但实力却要高几个档次。
“有啊，高兴吧，少爷。”朵茵的脸上升起一抹狡黠，随即大笑：“那就来庆祝晋升吧！老板，啤酒！”
对诺奥来说，这种晋升的感觉很明显，不需要多做判断，水到渠成即可。
法戒的晋升是法力量、法阵的结成速度、单系别综合型法术威力的测试。已经晋升了两个系别，前两个测试当然不成问题。用来测试威力的法阵强度设计得很巧妙，威力不到便坚若磐石，到了便自然崩溃。这种法阵的结成咒语也相对保密，一般不会有恶意刁难的情况。
冒险者的铭牌各处通用，没有过多的步骤，在事物并不繁忙的晚上，说明来意便十分快速。诺奥用了也不过一杯茶的时间。
“这什么样子啊！姐姐！请振作！”瑟兰扶着朵茵站在外面等着，朵茵一脸难受样，时不时便会吐出一些酒液和残渣，瑟兰气得没办法还得将它们用术式处理掉。
诺奥有些无语，知道自己的酒量就不要大杯地灌啤酒嘛。
察觉到诺奥回来，朵茵勉强抬起头：“怎么样？”
“拿到了。今天就先这样吧。”诺奥催她们回去。
“你在说什么啊！今天还有其他目标！”朵茵像是回光返照般站直身体露出笑容。
诺奥心说知道还有事你就别喝这么多啊。“明天再办也不迟。”
“啰嗦！”朵茵说话嚼着舌头，推开瑟兰跌跌撞撞地走向角落一家不起眼的店，却差点一头撞在墙上。瑟兰气得直跺脚，却又不得不上去扶着她。
“指环。”朵茵醉醺醺地闯进店里，和店长攀谈了几句后向诺奥要指环。只要在在表面注入微量的法力便可改变尺寸，诺奥将它们一一取下来，连同刚晋升得到的一起递给朵茵，只留下未晋升的雷系法戒。
“要凸显系别吗？”朵茵回头问。
诺奥沉吟了一会儿，问道:“之后还可以加入其他系别的指环么？”
“可以。”店长用围裙擦擦有些油腻的手，接过四枚指环。
“那不用了，之后还有加融。”
“怎么样？选种武器吧。”朵茵扶着瑟兰靠在杂乱的柜台上。
也是，用得称手的法杖也是几年前的旧货了，增幅越来越不明显，差不多只能充当拐杖了。而且只要能铭刻符文，任何形状的武器都可以充当法杖。既然已经决意要转职成为魔武者了，那就选样合适的武器吧。
诺奥拿起压在下面的一把长弓，上好的紫衫木作臂，生牛皮鞣制的弦，这可是不可多得的好货，甚至有钱无市，这家店有点来头。作为家族重点培养的后代，这些平常用的武器自然是必修的功课。但诺奥把这把弓张满还是用了些力气，松手后弓弦发出割接空气的尖锐声音。
“不适合你，换一个。”朵茵看了看，摆摆手以示不满。
也是吧，虽说弓箭手在经过长久的锻炼后可以保持高速的连射和极高的精度与力量，但还要考虑弓箭的数量以及附魔的速度和强度。只有一个人的话，大概是应付不过来的。
诺奥笑笑，放下长弓，在店里到处都试试，但朵茵还是频频摆手。
“还是用法杖吧。”朵茵似乎醒过了酒劲，认真地盯着诺奥的眼睛。
诺奥怔了怔，笑说:“不用了，还是换种趁手的武器比较好。”大概她没有明白自己对力量有多么渴望，法杖只能将自己限制在法师职阶上，遇到近的身袭击便只能饮恨。
“法杖也可以当武器用的。”
开什么玩笑！别把我当白痴戏弄啊！“不用了导师！这件事明天再说吧。”诺奥大步走向朵茵，想拉她们出去。
“臭鬼。”明明喝醉了，朵茵的手却还是快到来不及反应，瞬间便搭在他肩上，狠狠一拉，诺奥便失去了平衡。接着顺势转身将他拉向侧面，换了只手放在他头上，狠狠压向柜面，还是诺奥下意识地抬手撑了一下才没有磕出鼻血来。
“拿法杖来，玄金的！”朵茵拍开瑟兰的手，单手摁着诺奥，另一手接过法杖。
立在地上刚过肩膀，入手沉重，材质手感也很好。朵茵令法力流入，狂暴的风瞬间席卷店。朵茵拿在手里掂量掂量：“增幅不够啊。”
朵茵将法杖重新递给店主：“还有吗？”
“这是店里最好的法杖了。”
“老板，又不是第一次来，你的底有多深我不知道？”
老板刀削般的脸上露出商人的狡黠：“大姐，法杖是没有了，但有好货。”
“哼哼，我就知道。”朵茵也露出一丝坏笑，“就这个了，加了。”朵茵伸手去拿钱袋，手上不自觉松了几分力。
诺奥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奋力拿开，直起身来死死盯着朵茵：“不用你多管！”说完甩开她的手径直走了出去。
“哎呀，这家伙今晚喝多了。”朵茵揉揉被捏得生疼的手腕。
“只有你喝多了，姐姐！”瑟兰皱起眉头，“再说了这种人管他干什么！等他结业不就好了！”
“你火气很大呢。”朵茵清醒了几分，闻言有些惊讶。
“当然的吧！连别人的善恶都分不清的家伙，只有表面的恶心贵族。”
“我们也是啊。”朵茵拿出钱袋递给店主，“但从魔法师转职成魔武士，是很困难的。和一直练习体术的人不同，握上不习惯的武器，就像强迫自己去驯服一头暴怒的野兽。他肯定也是这样害怕，所以才会想选弓箭这种没有箭便毫无伤害的武器。”
“姐姐，说‘也’，你之前是魔法师吗？”瑟兰有些好奇，因为印象中姐姐也是一直在练习体术。
“不，我也是个冒险者。”朵茵脸上露出一丝怀念，“瑟兰，你也来当冒险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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